門鈴聲持續響著,站在外頭的人似乎不打算停手,待在屋裡的人似乎也打定主意耗上了,不開門就是不開門。但是,這種爭執到最後還是得分出勝負,而耐心是決走輸贏的關鍵。
段宜光沒什麼特殊本領,但是要比耐心,能羸她的人不多。
將近二十分鐘過後,除去鈴聲之外,又多了一串腳步聲,門內人終於決定放棄這種令人疲勞的僵持局面,不再讓噪音困擾他。
「你最好有天大地大的理由,否則小心我對你不客氣。」怒氣沖沖的男人頂著一頭亂髮猛力拉開鋁門,朝面前的「小人」大聲咆哮。
「我我」沒什麼膽量的段宜光,被他的氣勢嚇得口齒不清。
「說!為什麼一直按我門鈴?」倘若這女人是推銷員之類的欠扁傢伙,他肯定把她的頭扭下來當皮球踢。
「對對不起我請問戚拓遙先生在不在?」唉!真是個苦差事,這人的脾氣似乎糟透了。
「我不認識你吧!」他不可能與這窮酸鬼有任何牽扯。
「我我是來投靠的,你就是拓遙堂哥吧?」段宜光說出演練不下一百遍的台詞,雖然早有預習,仍是不夠流暢。
「開什麼玩笑!誰是你堂哥?」簡直荒謬透頂,他哪時候多出一個堂妹?
「我我是說真的,你應該還記得玉寧姑媽吧?她是我乾媽,前些日子因病去世了,臨走前她告訴我,要我來投靠你。」拜託拜託,請相信吧!
「玉寧姑媽?」嗯好像真有這麼一個親戚。
「是啊!多年前她不堪丈夫虐待離家出走,一直躲著不敢出現,她是你父親的姐姐,你應該還記得吧?」不記得就糢大了。
「她的親戚又不只有我一個,你幹麼不去找別人?」他和玉寧姑媽並不特別親,也有許多年沒見面了。
「她和夫家早就不來往,除了你父親之外,再也沒有其他兄弟姐妹,你父親多年前就已經過世了,所以所以我只好投靠你。」這個理由應該不至於太牽強。
「就算是這樣,我也沒有義務收容你。」他的同情心一向少得可憐。
「拜託!我真的沒地方去,我保證不會打擾你的作息,只要給我一個棲身之所」段宜光低聲下氣懇求他。
「隨隨便便跑來就要我收留,我這兒又不是難民營。」就算她是姑媽的親生女兒,他也不見得會善心大發讓一個女人住下來。
「求求你!這對你不會有什麼壞處的,我可以做很多事,隨便你要怎麼差遣我都沒關係。」這次任務只許成功不許失敗,說什麼也不能被他排拒在門外。
「對不起,我不缺女傭。」懶得和她多說,他打算返回床上補個眠。
「拜託嘛!你總不能眼睜睜看我流落街頭」他不會那麼殘忍吧?
「老實說,你沒地方住干我屁事?」既不缺手又不缺腳,她應該設法自力更生,而不是妄想別人接濟。
「我」的確,是不干他的事。
「事先警告你,你要是敢再按一次門鈴,我絕對要你好看!」他可不希望這女人故計重施,讓他不得安寧。
堅固的鋁門重重關上,將不速之客隔絕在外,段宜光挫敗地盯著那一扇門,唉聲歎氣。這個名叫戚拓遙的男人,果真不是好對付的小角色,剛硬、冷酷、不近人情,連她這可憐無依的
「小孤女」也不能激起他一絲一毫的憐憫。
到底是她演技不夠精湛?還是,他本來就沒有一點同情心?
不論如何,她已經沒有後路可退,放棄這項任務一定會遭受可怕的懲罰,與其待在那不見天日的「罪惡之城」受折磨,不如在這裡與他繼續耗。她一向堅信「有恆為成功之本」,這時候就必須靠毅力來完成。
看看自己這身窮酸貧寒的扮相,段宜光不由得搖頭苦笑,原先的任務是扮成富家女,混進官蓋雲集的宴會中當花瓶,掩護另一名「師兄」取得情報,工作既輊松又愉快。沒想到此刻「身價大跌」,責任卻加倍,非但得從舊衣回收箱撿人家不要的衣服穿,還得像只流浪狗在此席地而臥,等人施捨一個安身的地方。
段宜光無奈地將一個破舊褪色、有蟑螂咬過痕跡的手提式旅行袋放在牆邊,用力扯開卡住的短鏈,取出一件洗得泛白的薄外套當棉被,將頭枕在旅行袋上,打算好好睡一覺。
為了刷乾淨這些舊衣服,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剛由烘乾機拿出來,「師姐」就通知她立即行動,根本沒有喘息的時間。
雖然現在是晚餐時間,還不到就寢時刻,她仍決定先睡再說。
唉,這地板真硬!唉,別挑了吧!
她睡得非常克難,但由於連日來的訓練太苦太累,竟睡得比躺上羽絨床還沉,因此,當她被人揪著領口提起來之時,還茫茫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媽的!你哪個地方不睡,跑到我門口來睡!」怒吼猶如平地響起一聲雷,轟得她混沌模糊的腦袋登時清醒。
「我我」哦,天啊!他在做什麼?她快不能呼吸了。
「你到底想怎樣?」從來沒看過這麼厚臉皮的女人,竟想賴定他!
「我我」段宜光柔軟的小手,拚命抗拒戚拓遙那雙粗暴的大掌。
看她那副快斷氣的模樣,他終於放鬆箝制,讓她得以呼吸新鮮自由的空氣。
「我不需要女傭,更不需要看門狗,可不可以請你馬上離開?」戚拓遙惡毒地說道,就不相信這種情況下,她還可以死皮賴臉待在這裡礙眼。
段宜光壓抑被屈辱的感覺,強迫自己將他的話當耳邊風。她一定要忍耐,一定要忍耐,千萬不能因此打退堂鼓。
「幹麼不說話?」難不成她想裝死裝到底?
此時無聲勝有聲,她還是保持沉默靜觀其變比較妥當。
「你真的是我姑媽的乾女兒?」說實在,他非常懷疑,已經這麼久沒聯絡了,他不信姑媽還記得他的地址,並要她前來投靠。
「當然是真的。」段宜光點頭如搗蒜,如果不想繼續睡地板,就必須取得他的信任。
「哦,是嗎?」利刃般的目光飽含審視意味。
「啊!對了,我有證據可以證明,請稍等一下,我馬上拿給你看。」真是太糊塗了,居然忘了把最重要的「信物」拿出來。
不過這人也真是精明過了頭,非得看到真憑實據才肯相信。
段宜光蹲下身子,手忙腳亂地在旅行袋中東翻西找,將舊衣服一件件取出來,尋遍裡裡外外,好不容易終於在底層夾縫找到一張「看起來」很舊的泛黃相片。
「你看,你看!這是五年前我和乾媽的合照。」正確地說,應該是她五年前的舊照,與那位玉寧姑媽的近影,經電腦合成的「假」合照。
戚拓遙約略看了一眼,大致相信她的說辭,說實在,這女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騙子,一個高明的說謊者,哪可能像她這樣吞吞吐吐、慌慌張張?真正的騙子說起謊來,應該面不改色、流暢無比。
他將她的笨拙解釋成內心惶恐、憂懼不安。倘若段宜光每個眼神、每個表情、每次動作、每句說辭都完美得無懈可擊,他必然對她打一個大大的問號,就因為她出的紕漏實在太多,反而取得他的信任。
「我相信你真的需要幫助,嗯你等我一下。」戚拓遙轉身進屋,不一會兒之後返回原處。
二話不說將整疊紙鈔塞進她手中,段宜光茫然地盯著那疊厚厚的千元大鈔。
「為什麼給我錢?」她不記得曾經向他要過錢。
「這裡是十萬元,夠你租個小房間,生活也暫時不成問題,你必須想辦法自己養活自己,不能一輩子靠別人。」給她一筆錢已經算仁至義盡。
「可是可是這」這不是她此行的目的呀!
「我要出去了,你把東西收拾好之後就自行離開吧!」戚拓遙手指著一旁散落的舊衣服,交代完之後頭也不回地走進敞開的電梯門。
才剛睡飽,現在的他精神飽滿、體力充沛,正可享受繁華奢靡的夜生活,前陣子工作忙得焦頭爛額,不好好犒賞一下自己怎麼成!
段宜光目瞪口呆地看他消失在電梯裡,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他明明已經相信她,為什麼不乾脆收容她?既然他給了錢,還有什麼藉口賴著不走?接下來她該如何是好?
這情況和「師姐」說的完全不同,和原先的計畫也大相逕庭,天啊!天啊!她該怎麼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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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戚拓遙帶著微醺的酒意返回住處,方才和酒國名花、浪蕩女王打得火熱,說不累是騙人的,但是那種酣暢淋漓的滋味,讓他全身舒適又快活。
嗯進屋之後,先把身上的煙味、酒味、香水味、汗臭味洗乾淨,再躺回床上大睡一覺,養足精神準備今天晚上的獵艷行動。
咦?腳下似乎踢到什麼東西。戚拓遙漫不經心地低頭看,當他看清楚那個「不明物體」時,放鬆的神經登時緊繃,舒緩的情緒立刻沸騰。
「他媽的!你這女人實在莫名其妙得令人抓狂!」他粗魯地將她從地板上硬拖起來,怒氣沖沖,吼得段宜光無力招架。
她被他嚇得臉色發白、身子發顫,空靈的大眼盛滿恐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天啊!他會不會殺了她?
「我不是給你錢了嗎?我不是叫你滾了嗎?你這該死的蠢女人還杵在這裡搞什麼鬼!」八成活得不耐煩,想請他送她去見閻王。
「我我我不能」段宜光怯懦地開口。
「不能?!說什麼屁話!怎麼來的就怎麼滾回去,別唬我說你是殘廢,根本不能走路。」她真以為他的智商還停留在三歲階段嗎?
「我乾媽說會被壞人騙會被強暴還會被殺掉」完了,完了!被他嚇得語無倫次,好不容易想到的藉口,這會兒說得殘缺不全,根本沒一點說服力。
「別開玩笑了!」戚拓遙不屑地冷哼,將她從頭到腳、從腳到頭打量一遍,視線停留在她急切憂慮的臉上。
「我不是開玩笑」都什麼節骨眼了,她哪來這種閒情逸致?
「哦,是嗎?」她的確不像在開玩笑,而且他突然發現,這女人看起來非常好騙。
「我一個人會發生意外沒有人救我」這麼悲情的哀求,他應該不會無動於衷吧?
她說的話倒有幾分真實性。像她這樣一個窮酸、貧寒、舉目無親、孤苦零丁,而且長得還不壞的年輕女孩,最容易引人覬覦。以「不壞」來形容她的長相或許太過保守,應該是「非常不壞」,不,還是不夠帖切,總之,她百分之百是個可以賣到很好價錢的「貨色」,這樣的女子若是落單,肯定危機重重。
知道這個可能性,他還能狠心趕她走嗎?
「拜託讓我留下來,好不好?」段宜光拚命擠出眼淚增加效果,清麗可人的臉上佈滿憂愁與苦澀。
「我想想。」她臉上的淚水,不知道為何讓他覺得胸口很悶。
「求求你!我絕對不會干擾你的生活作息,還會幫你做很多很多事,洗衣、煮飯、整理環境、跑腿買東西什麼工作都沒問題。」看出他似乎有點動搖,段宜光更加積極說服。
說得也是,讓她住下來對他又沒妨礙,反而多一個免費傭人,何樂而不為?再說,玉寧姑媽好歹也是父親唯一的親姐姐,他若是硬要趕走她,未免太無情無義。
「你就留下來吧!」考慮的結果是答應她的請求。
「啊!真的嗎?」原本打算裝得更可憐,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答應了。
「廢話!不過我可是先警告你,你要是惹我不高興,隨時可能被我趕出去睡大馬路。」他一向以己身舒適為前提,尤其在他專屬的地盤上,造成他不便的人,只有滾蛋一途。
「太棒了,太棒了!」段宜光根本沒聽進他的警告,為自己奮戰不休的成果高興得開懷大笑。
戚拓遙無奈地搖頭,這女人八成腦筋有問題,寄人籬下還笑得出來。噴!他也真是畸形,人家笑,他幹麼跟著笑?發神經!
打開門,迎接她與他共同生活,老實說,這感覺還不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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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床可睡、有被可蓋,雖然髒了點、灰塵多了些,不過有總比沒有好,段宜光呈大字形倒在床舖上,模糊地想著。雖然在門外已經睡了好一會兒,但她還是累得很,過不了多久就沉沉睡去,熟睡的程度可能連天塌下來都毫無所覺。
直到中午時分,她才因為飢腸輒輥而轉醒,昏昏沉沉下床,跌跌撞撞往外覓食,她需要食物補充體力,恢復元氣。距離上次用餐時間早巳超過三十六小時,再不吃點東西,可能會餓死。
打開冰箱,她找到半條乾硬的吐司、半瓶過期的鮮乳,除此之外別無他物。將就點吃吧,反正才過期一天而已應該吃不死人。段宜光困難地嚼著抹布似的吐司麵包、喝著略帶酸味的「發酵乳」,民生問題終於獲得解決。
填飽肚子之後,她才正視自己所處的地方,這房子坪數滿大的,空間既寬敞又明亮,傢俱擺設應有盡有,照理說應該是個舒適的居住環境,但實際上,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天啊!這裡簡直像幾百年沒住過人似的,伙塵厚到幾乎可以蓋住腳踝,天花板上的蜘蛛網綿延千萬里,也許這樣的形容有些誇張,但這屋子荒廢的程度,當真令人歎為觀止。
不得不佩服那個名叫戚拓遙的男人,居然可以在這種環境下生存而不被灰塵嗆死,難道他練過龜息大法?可惜她沒有這種「特異功能」,想活著住下來,只好負責「終結」這些讓她呼吸困難的灰塵。也好,可以藉此表現自己,讓他知道決定收容她,是個無比正確的決定。
段宜光找遍裡裡外外,就是找不到清潔用具,這也難怪,主人既然從不打掃,自然不需要這些東西。幸好櫥櫃裡有幾條未拆封的新毛巾,可以充當抹布使用。
提了一桶清水,開始進行整潔工作,乾淨的毛巾輕輕一抹上立刻變成黑色,可見灰塵多得嚇人,一會兒功夫,水已經變髒了。她突然發現應該從天花板先著手,否則等會兒塵垢落下來,豈不是前功盡棄?
儲藏室裡有些長短不一的金屬棍,段宜光選出最長的,在一端瑯上毛巾,OK!終於大功告成,這麼一來就可以對付那些高高在上的蜘蛛網。仰高頭,她瞇著眼晴攪亂那一大片噁心的東西,突然間,一個黑色的東西由上頭掉下來,準確無誤落進她的胸口。
「哇!救命啊!啊!」段宜光扯開喉嚨大聲尖叫,拚命拍打在她身上爬行的害蟲。
「你到底在鬼叫什麼東西!」戚拓遙氣憤地打開房門,咬牙切齒瞪著那名發瘋似的怪女人。
「蜘蜘蛛救命救命啊」她被嚇得口齒不清,指著衣服又叫又跳。
戚拓遙不耐煩地走向前,拉開她的衣服,拎出早已被打爛的蜘蛛「屍體」,若無其事丟在一旁,雙手環胸冷冷地望著她。
段宜光虛脫似地倒抽一口氣,雙腿發軟、身子住前仆跌,戚拓遙眼明手快接住她,解救這個突然產生的危機。
「只不過是一隻小蜘蛛,居然嚇成這副德行!」沒用的傢伙。
「我我」胡說,明明是只「大」蜘蛛。
「如果怕就不要去碰它,你要是敢再吵,小心我把你從窗戶丟出去!」警告完畢,他自顧自地回房,不再搭理她。
段宜光跌跌撞撞走向浴室,立刻脫掉上衣,打開蓮蓬頭往身上直衝,香皂抹了一遍又一遍,洗到皮膚發紅還不肯罷休。
簡直噁心透頂,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全身癢得不得了。噢!不好!怎麼突然間肚痛如絞?段宜光急急忙忙衝向馬桶,彎著身子忍受一波接著一波難捱的痛楚,噢,天啊!劇痛何時才能平息?她怎麼會這麼倒楣、這麼可憐、這麼不幸?
噢,天啊!
殺了她吧!
一定是過期的吐司、牛奶害慘了她,早知道會這樣,她寧可餓死也不碰那些東西一口o彷彿過了一千萬年,終於拉得乾乾淨淨,可怕的、痛不欲生的拆磨終於告一段落,段宜光虛弱地移向床鋪,此時此刻,她一點都不在乎剛洗完澡的身體,是不是會被床單上的灰塵弄髒。
仰躺在床上,她的思緒暫停,四肢無力,連動都不想動,躺了好一會兒之後意識漸漸模糊,進入睡眠狀態。
她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況,這回飢餓的程度比起上次有過之而無不及,段宜光使出剩餘的力氣爬下床,從旅行袋拉出一件衣服胡亂套上,冰箱裡沒有其他食物了,只好靠那個男人施捨。
「拓遙堂哥,呃你餓不餓?」段宜光輕敲他的房門,小小聲開口o
「拓遙堂哥,我肚子好餓,你可不可以請我吃飯?」過了老半天沒反應,她只好硬著頭皮再度開口,音量也加大了些。
「拓遙堂哥,你在家嗎?」還是沒回答,無可奈何之下,她決定開門瞧瞧。
果然,裡頭沒有半個人,在她睡著這段期間,他出門去了。現在她能靠的只有自己,回到房間把旅行袋拿出來,她找到一些零錢,算了一下總共是四十五元。
唉!早知道就不該把錢還給他,倘若身邊有十萬元,想吃什麼山珍海味都不成問題,沒事裝什麼清高嘛!這下可好,只剩四十五元,可能會吃不飽。
不管啦!就算吃不飽也要吃。段宜光將零錢放進口袋,出門覓食去。
戚拓遙住的地方是一棟綜合大樓,二十層以下是百貨公司、商店街、美食街,另外還有高價位的法式、德式、義式餐廳。二十層以上專供辦公之用,律師事務所、雜誌社、旅行社、模特兒經紀公司、補習琉各種行業應有盡有。這種地方並不適合當住家,偏偏他住得理所當然。
方才打開他房門時,原以為會看見一片亂象,結果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他的房間非但寬敞舒適,並且窗明几淨、一塵不染,和其他地方有若天壤之別,起初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可見,他是一個非常奇怪的人。
唉!餓得半死,居然還有精力研究他?雖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還是必須先有充足的體力,才能應付未知的變數。
身上僅有四十五元,她當然只能到較低價位的美食街碰碰運氣,到高級餐廳恐怕連喝杯水都不夠。搭電梯直往地下樓層,段宜光悲慘地發現,在這裡符合她需求的餐點依然沒幾樣。日式定食要一百五十元、拉麵要七十元、韓國烤肉要兩百五十元、鏤板燒要一百二十元,繞了一大圈,只有四十元的蚵仔煎、三十五元的肉燥飯可供選擇。
軻仔煎可能會吃不飽,所以她決定吃肉燥飯。
數了一堆零錢給店家,換來一碗非常「迷你」的飯,段宜光歎了口氣,安慰自己有總比沒有好。稍微填一下胃,她覺得好多了,雖然還是餓得很,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吃完最後一粒米,她「依依不捨」地離開座位搭電梯上樓。
站在門口,她發現一個非常嚴重的事實!她沒有鑰匙!也就是說,她被關在外頭進不去!
沒關係,說不定戚拓遙已經回來了,可以請他開門,頂多只是被罵一下。段宜光努力不懈直按門鈴,按了好久好久,事實證明她的希望落空了,他不在家,這表示她必須等他回來才能進得去。
罷了,罷了!反正她最近運氣背得很,加上這一項也不嫌多,況且說不定他馬上就回來了。
段宜光一會兒坐、一會兒站,不知經過多久,還是不見他的蹤影。靠在牆上的頭顱一直傾斜,眼皮也愈來愈況重,苦候不到她要等的人,她終於因為體力無法支持睡著了。
春季的夜晚,氣溫還是滿低的,段宜光蜷成蝦球狀,試圖抵擋寒氣的侵襲,單薄的身子微微發顫,她睡得非常不安穩。
他,到底什麼時候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