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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皮 第三章 風雲初現(2) 作者:曦然
    門外傳來一個女子大聲說話的聲音,「幹什麼呢?這麼多人都到這裡了,那前面客人誰招呼?」

    一個下人的聲音惶惶然道:「剛才廚房的人說是在這裡撞見個女鬼,大家都懷疑是不是去年死了的小穗——」

    「住嘴!」下人話還沒說完就讓門外的女子給厲聲打斷了,「胡說什麼?哪有這樣的事?如果讓我再聽到到你們這樣亂嚼舌根,定不輕饒!都散了吧,圍在這裡像什麼話?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是。」下人們都不敢再做聲,逕自散了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警覺裡帶著一絲因為她在耳邊呼吸的曖昧。

    她被他抓入懷裡,聽見他沉穩的心跳和呼吸吹動髮絲的味道。她彷彿又看見了那一枝桃花,粉白的花瓣正紛紛揚揚地落在他的眉間和她的髮際。

    突然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蝶悱惻,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可就喊人來了!」

    楚琴淵一手抓著她,另一隻手按在了弦上,剛要撥卻被她按住了手。

    楚琴淵冷然無聲地看著她。

    順著他的眼神,她就是看得出來他內隱深藏的擔心,於是柔柔地笑開了。

    心中一動、情之所至的結果是:她反過身飛快地輕啄了他的唇;吻他的時候一手滑向了他的腰際,扯掉了他繫在腰上的玉珮。

    等她從他懷裡退開的時候揚著手中的玉,看著被這個吻瞬間點燃的他的眼神,神色之間頗為得意:「我和你說過,如果再遇見你我一定會從你那裡得到一樣東西。」說完,她推門走了出去。

    等在門外的女子一身的華服,容貌秀雅;神色之間高貴而端莊,令人一見就知道出身非凡。蝶悱惻見了她,笑了,「我就知道是你。」

    王佑蔭沒好氣地看著她,「要不然你以為會是誰?我剛在戲台上看到『崔鶯鶯』,一眼就認出是你這個小狐狸!」

    蝶悱惻笑著挽著王佑蔭,「我就知道會給你看出來。」和她同窗幾年,可不是白混的。她和王佑蔭私下裡是極好的朋友——這點連淮斟都不知道。

    「你呀,別嚇著了楚公子。我還等著他教我幾天琴呢。」王佑蔭也不去問她混來自己家裡做什麼,對於淮斟和蝶悱惻的關係,她一清二楚。

    「我哪有?」蝶悱惻帶過了這個話題,「你還是去快掩護我回戲台上吧,要是這會再不見到我,非麻煩了不可。」

    直到兩個人的聲音走遠了,楚琴淵勾起了唇,心中有一抹無可奈何的認命。

    「蝶?」林滔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

    楚琴淵收起了笑,點了下頭,一手反覆摩挲著琴身,動作慢得有些刻意。

    林滔看了一眼琴,灰眼中染上一抹異樣的深思。繼而開口遲疑問道:「你和她……」

    楚琴淵回頭看著他,眼神裡有著一貫的清冷。下巴微微揚起——那是他「希望」點到為止的動作。他一向不喜歡旁人探入他生活的「好心」。

    林滔聳了聳肩,「我只是擔心你。那樣的女人還是不要靠近的好。」見楚琴淵點了點頭,不知是聽沒聽進去,繼而又道,「還有,上次皇帝找你去到底有什麼事?為什麼你一回來就接受了丞相的邀請?」楚琴淵一向不喜歡這樣所謂的「應酬」,但是最近發生了一些很古怪的事情,他沒有說林滔卻總覺得不對勁。

    楚琴淵微揚起嘴角,「你覺得應該會有什麼事?」

    林滔一下子因為他的話愣在那裡,喃喃道:「我怎麼會知道?你什麼事都不說,就算真有事你也不會讓我知道。」

    那麼就什麼也不要知道。楚琴淵在心裡歎了口氣,閉上了有些疲憊的眼睛。

    林滔見他這樣,知道他累了也不想繼續談下去了,叮囑了幾句就帶上門出去了。

    門一關上,楚琴淵睜開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看著林滔離去的背影。

    一手摸上琴身,在心裡自語:皇帝的事情啊,就在這裡。但是林滔,有些事情不可以讓你知道,如果你知道了,那個人也一定會知道。

    他還想多活幾年,至少不要現在就死。

    至於他為什麼要來丞相府,那很明顯是因為天生謹慎的淮斟一定不會漏掉這裡。他來這裡的目的其實和淮斟一樣,是想弄清楚丞相的立場,這樣他才可以看清楚朝野之後的發展,才可以靠皇帝給他的燙手山芋贏得最後的賭局。卻沒有想到,在這裡遇見了她。

    抬起頭,一眼就看見了窗外的月亮。今天的月光比昨天的要柔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原因,還是因為那一個吻,讓他接連幾日都沉重的心填上了其他的美好。

    蝶悱惻嗎?他撫著唇微微地笑了,是發自內心的喜悅。

    怎麼辦呢?

    因為這個吻,她必須要有和他牽扯不清的覺悟啊。因為她已經開始不知不覺地滲透到他的心裡了。

    當她把奏折的內容報告給淮斟,從書房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子夜了。她卻了無睡意,抱膝坐在房外的長廊上,手裡握著幾個時辰前還繫在楚琴淵腰上的玉。這塊玉打磨得相當漂亮,通體的碧綠在夜晚都可以感覺到它溫和的柔光;玉的形狀是很簡單的「井」字——這是個很奇怪的形狀,卻沒有讓她感覺到絲毫的不妥,彷彿它天生就應該是這樣簡單。

    她舉起玉,讓「井」字的「口」對著今天晚上的月亮,今天晚上是滿月呢。想起許多年前,也是一個這樣一個滿月的夜晚,改變了她一生命運的慘淡。

    自己今年多大了?低頭笑了笑,彷彿從來到靜睿王府就不曾費心去記過,現在想來自己今年有二十了,那麼遇見淮斟就是在七年前,在她十三歲那年。

    她透過楚琴淵的玉看著眼前的滿月,卻彷彿是在看七年前的滿月。

    那一年,她全家被抄,滿門滅族,女眷不是殉了葬就是充為官婢發配邊疆。

    直到那一天前,她還是深受皇帝寵信的御醫家的小姐。她的祖父人稱「鬼醫」,憑藉著獨步天下的醫術,雖不能說是權傾朝野,卻也是炙手可熱。直到那一天前,她都一直以為自己的世界只在書本和藥材上,祖父曾說過,她天資過人,必有所為。

    那一天,祖父、父親被賜死,母親上吊死在她面前,她的世界完全崩潰在眼前。也就是在那一天,在她以帶罪之身將要被流放的時候,她遇見了當時年僅十八歲的六皇子——淮斟。

    那時的他騎在一匹馬上看著被上了腳鐐手銬的她。眼神和現在一樣的深沉而輕柔,「莊御醫家的孫女?叫什麼名字?」就在他開口的一瞬間,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她抬頭看著他,不問反答:「你是誰?」

    淮斟一挑眉,玩味道:「有意思。」

    旁邊押犯人的官差見她如此無禮,一鞭子抽在她的身上罵道:「你個不長眼的丫頭!這是六皇子,還不快請罪?」

    她卻笑了,不顧肩膀上火辣辣的疼,逕自站好了福了一福,「見過六皇子。」

    淮斟因為她不卑不亢的態度暗自讚歎,下了馬看著她,等到把她看仔細時早已脫口而出:「好個美人胚子!沒想到莊御醫家的孫女,小小年紀竟然有這樣的氣度和膽識!」

    一旁的官差聽出了點苗頭,涎著臉道:「如果殿下看中了這丫頭,就把她領回去吧。只是王爺小心,這丫頭難馴得很吶。」

    淮斟不再看她,淡道:「我要她做什麼?就算要了也不是隨隨便便在大街上就要。」說完,他策馬而去,彷彿剛才的話他從未講過。

    她深深看著他的身影,想起母親臨死前的話:「你要記住,我們家走到這步田地,六皇子淮斟是始作俑者!他為了報當年你爺爺救不活他母親容貴妃的仇,借了你爺爺的手錯殺了懷有身孕的田昭容;如果不是他,我們家何至到如此地步?我不相信以你爺爺的醫術會錯殺死人,更何況是皇帝的妃子!

    「滅門之仇,不共戴天!娘不要你報仇,但是你必須要記住我們家幾十口人命是怎麼死的!這樣才不枉費你身上留著的血。」

    滅門之仇,不共戴天!

    她看著淮斟背影,這樣一個年輕的男子,一身儒雅尊貴的氣質,竟然和她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她會聽母親的話,不要報仇好好活下去;但是這個人,她再也不想見到。

    第二天,她便被刑部配給六皇子淮斟。她腦海中只有四個字

    ——命當如此。

    「叫什麼名字?」再次見到她的時候,淮斟問她。

    她閉嘴不答,神情有些傲和清高。

    淮斟反而笑了,「是不想說,還是不想要了?無妨,以後就叫你悱惻吧——蝶悱惻。忘記過去也好,以後你將是我身邊一隻迷迭悱惻的絕美蝴蝶。」

    之後她就成了淮斟身邊的婢女。他讓她繼續當個小姐,卻又讓她學史、讀三國和《資治通鑒》,讓她學作態、學唱戲、學身段、學禮儀,學著如何魅惑眾生又分寸得當。

    接下來,她第一個任務:殺楚門第四子——楚琴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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