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色的冬陽上升,透過落地窗灑在檜木地板上,成了一塊亮麗的區域;白色的流理台上擺了幾樣鮮蔬,熱騰騰的咖啡機正在忙碌著,身穿圍裙,手裡忙著煎製法式土司,耳旁還夾著手機的阮如雪正忙得不可開交。
「什?妳租的地方發生火災了?」
林美代的聲音從手機另一端傳來,她連忙將手機拿遠些,「……嗯……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那妳現在人在哪裡?有沒有受傷?需要什麼?吃飯了沒?」林美代緊張兮兮的問著。
「我現在在我的牙醫師家裡面……」她轉了轉大眼,小手拿著鏟子翻了翻眼前煎成金黃色的法式土司,思考著要怎樣跟林美代說明他們這種莫名其妙搭上線的緣分。
「什麼?怎麼會有這麼浪漫的事啊?」林美代聽完阮如雪所說的來龍去脈之後,哈哈大笑,「搞不好妳的緣分到囉∼∼連老天都看不慣宋人和對妳的態度,所以賜給妳這麼一個英俊帥氣的牙醫師。」
「總編∼∼這是不可能的好嗎?」她沒好氣地說:「當醫師的人總是會比一般人更悲天憫人些,所以他才會跑進火場來救我……」
「最好是這樣,SARS期間,不是也有很多診所的醫師不願意開業救人嗎?妳的宋人和不是也是醫師嗎?那他怎麼會這麼狠心的丟下妳去日本出差?我的第六感告訴我,妳跟那位牙醫師一定會發生什麼事情,孤男寡女的,最容易產生火花……」
「總編∼∼請不要亂說!」
她慶幸跟林美代說話的時候是用手機而非面對面,否則,她一定會被林美代取笑到臉紅的;不知道為什麼,昨天應儒帖的一舉一動都教她的心跳加速,不管是他送心碎的她回家時的霸道,他衝進火場裡的勇氣,還有保護著她不讓她受傷的那個微笑……
而且……她覺得她好喜歡這個家裡的擺設!
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發生?
以前她跟宋人和通信時,常常在信上描述著自己未來要怎樣裝飾跟打理心目中理想的家園,雖然只是個夢想,但看到應儒帖家中的擺設,她還真的嚇了一大跳!
無論是廚櫃、傢俱,屋內每樣裝潢的風格,在在與她理想中的相差不遠,難道這世上真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嗎?
她該這樣期待嗎?該有這樣的幻想嗎?可是,她跟宋人和兩人這麼長久以來的愛情,真的會因為這樣而……
就當廚房裡兩個女人妳一言、我一語的熱線時,躺在自個兒臥房的應儒帖正在熟睡。
他正在作夢,作著有關過往的夢,所有事情的開端,都是緣起於最先的那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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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他,是個一百多公斤,又滿臉青春痘的自閉男生。
他曾經尋遏名醫,中醫、西醫全都看遍了,得到的結論永遠是他的青春痘只是因荷爾蒙失調的關係,只要過了這段時期,就會慢慢的好起來。
而肥胖這個特徵則是打從娘胎就開始,他遠在老家的父母親都是不倒翁似的福態,而他更是遺傳到那種連喝水都會胖的體質。
由於這兩樣特質,讓長大成人後的應儒帖感到非常自卑,所以他只好將所有心力都放在讀書上面,甚少與人交際,這樣的決心讓他贏得了不少的獎狀與獎盃,還讓他考上了牙醫,讓他的父母親都以他為傲。
只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也會渴望能有一個女孩跟他談情說愛,但個性害羞又自卑的他卻難以跟平常相處的女孩有所交集,就算他真的跟週遭的女孩表白了,人家也會因為他的外在模樣而望之生怯,以致他的愛情總是碰壁。
因此,應儒帖最後決定先從「筆友」下手,於是他以「鐘樓怪人」作為筆名,開始了寫信交筆友的過程。
就在這個時候,他在眾多筆友之中認識了筆名是「灰姑娘」的筆友,她娟秀的字跡還有溫柔的獨特見解,以及也喜歡爬山,甚至非常居家的個性,在在都吸引著應儒帖。
你好!我是「灰姑娘」,是XX大學中文系的學生,今年大一,我喜歡爬山跟看書,有些人覺得爬山跟看書這兩件動靜不一樣的事情很難連結起來,其實我覺得一點兒也不,因為人總會有想活動跟想安靜的時候……
隨著兩人熱絡的書信來往,進而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友,只是,從頭到尾,他們都未曾交換過雙方的真實姓名,只一直以筆名互喚著對方。
直到她終於提出想見面的要求,甚至寄來她的照片,看到她的本尊,讓應儒帖這才驚覺她的人就跟她的文字一樣的美麗,他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他的眼光沒有錯,這個女孩勾動了他心裡那一叢情苗;憂的則是自己的外表這麼醜陋,萬一阮如雪看到又肥又醜的他,會不會拂袖而去呢?
於是,他只好想出一個辦法……
你要我頂替你去見筆友?
他記得那一年,在他要跟阮如雪見面之前,他拜託室友宋人和,請他偽裝成自己,代替自己跟阮如雪見面--反正他從沒告訴過她自己的真實姓名,所以請末人和冒充自己,應該不會穿幫。
這樣好嗎?我完全不瞭解你的筆友耶!萬一你的筆友發現我其實不是你,那不是很丟臉嗎?
宋人和當時搔了搔頭,有些為難的對他說。
沒關係,我會先替你做重點筆記,我們之間書信來往的重點,還有我跟她的喜好之類,都會一一t告訴你,你只要幫我去見她一面就好……
一開始,應儒帖真的只是想,只要見過這次面,頂替一次,應該不會再有後續,他們還是可以和以前一樣,以文會友,心靈相通……
只是沒有想到,當宋人和與阮如雪見過面後,兩個人互相吸引;宋人和從原本不想頂替的心境,在和阮如雪見過一次面後大幅改變。
對完全不知情的阮如雪來說,這樣的過程是理所當然的,通信時就覺得兩個人的興趣相仿,雖然見面時有點意外,因為男方完全不像信上所說,長得不好看又醜陋,再加上宋人和早就把應儒帖的個性跟習慣背得滾瓜爛熟,又是使出渾身解數逗她歡喜,還有說不完的浪漫,阮如雪也就不怎麼在乎這一點點信中跟現實的差距了。
兩個人很快就進入熱戀階段,只是,沒人發現心裡痛苦的他……
那原本是屬於他的幸福啊!
但躲在陰影處的應儒帖,又害怕萬一他公佈真相,阮如雪會怎麼想?她會不會氣自己幹嘛欺騙她?
她會不會因為知道原來他的真實面貌又肥又醜,然後就決定老死不跟他往來呢?
有太多的女孩子嘴裡說著自己不是外貌協會的成員,但後來卻都用行動證明自己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只重外表的人啊!
還是……不要說吧!
他好不容易在阮如雪的心裡建立起這麼良好的印象;一個文采洋溢的醫學生、一個俊俏、熱情又風趣的新好男人,如果他真愛她,就該成全她的美夢。
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如雪的。
宋人和還在他的面前這麼承諾過,那時他們正如火如茶的約會著,談著青春洋溢的愛情,而這兩人,一個是他最好的大學室友,一個是他最喜歡的女孩,他們在一起應該會有如童話故事中的公主與王子一樣,最後快樂的在一起……
你真的會給她幸福嗎?
他記得當年他還這麼懷疑地問著。
當然,如雪是個好女孩,我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情。
宋人和的一言一語彷彿都是銳利的針刺,讓應儒帖感到無地自容。
阿帖,我知道你一定很心不甘、情不願,不過,你有看過哪個童話故事裡,公主不是跟王子在一起的嗎?雖然你跟她通了那麼久的信,但比起不切實際的信件,真能給她幸福的人才是實際的……
沒錯,就像是她的筆名「灰姑娘」一樣,最後善良又漂亮的女人是應該要跟帥氣的王子在一起,而不是跟一個「鐘樓怪人」……
而且現在我們兩情相悅,萬一你出來攪局,她在一氣之下,認為是我們在捉弄她,憤而不理睬你,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可是,為什麼他還會心痛?為什麼他還會因為這樣的成全而感到痛苦?在他的腦海裡,理智跟慾望在拔河,難道醜陋的男人就沒有追求女人的權利嗎?
他愛她,所以他希望她幸福,但是接踵而來的卻是掩埋事實的痛苦不斷的纏繞著他,這麼多年來,他拚命說服自己:她好,他就好,即使這份愛情從來不曾被阮如雪知曉……
「應醫師!應醫師!」
就在他還被過去的夢境所困時,突然,一隻溫柔的手抹去了他額頭上的冷汗,應儒帖張開眼睛,正巧與阮如雪四目相對。
陽光從窗外灑了進來,金黃色的陽光染上阮如雪的秀髮,細長濃密的黑髮在陽光底下成了一種柔軟的栗色光芒,白皙的小臉上,大大的杏眼跟小巧的鼻子,還有柔軟的唇辦,在在勾起他對她的回憶;纖細的身子靠得他很近,近得他可以感受得到她呼出的氣息……
「你……你怎麼了?」阮如雪眨著大眼,擦去他額頭上的汗滴,「我剛剛本來想叫你起床吃飯,誰知道才剛走進你的房間,就看到你滿頭大汗,痛苦呻吟……」
「抱歉嚇到妳了。」他緩緩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服,剛剛那個噩夢正是他揮之不去的痛苦,歎了一口氣,「我只是作了個噩夢。」
「那就好,手還痛嗎?」阮如雪關心地問,不經意又跟他對上視線,那雙眼睛真的好像是當年那個救了她的人!
「昨天吃了止痛藥,已經好很多了。」她的關心讓應儒帖覺得很溫暖,那雙手還替他擦過汗呢!
也許他剛剛應該多裝睡一下,讓她那雙柔軟又溫暖的小手多觸摸自己一下。
「真的嗎?昨天你被燒成那樣……還不去醫院看病……我很擔心……」阮如雪的小手揪著圍裙下襬,擔心的看著她的救命恩人,昨天的驚險鏡頭讓她至今仍是心有餘悸,偏偏應儒帖卻堅持不肯就醫,只肯自己回家包紮、吃止痛藥……
「傻瓜,我就是醫師啊!還看什麼病?」他的唇邊淡淡的浮上了一層笑意,「我是醫師,自然懂得怎麼照顧自己。」
「但是……」她明明看到昨晚換藥時,他那兩道濃眉曾經緊緊的蹙攏……
「這些都是妳做的?」應儒帖打斷了她的話,走到飯廳,看到桌上擺著還冒著熱氣的早餐,吃驚的問。
「嗯……是啊!」阮如雪連忙解開圍裙,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因為我不知道你早上喜歡吃中式還是西式的早餐,所以我兩樣都做了一些,但願能合你的胃口……」
「我都可以。」他必須要故作輕鬆狀,才能掩飾住自己內心裡的快樂與激動。
讓心愛的女人替他洗手作羹湯,他精心設計佈置的廚房開始有了纖細清麗的人兒走動,一瞬間家裡多了一個人,讓他在感覺上不再是那麼的孤單,而是熱絡而溫暖。
父母親遠在老家,他自己一個人的生活便很隨性,有時上班太忙、太累,就忘了吃飯,或是囫圇吞棗,家裡的廚房幾乎快變成裝飾道具,沒想到有一天會讓阮如雪替他煮飯,還可以與她一起共進早餐……
「那我幫你盛粥好嗎?」她走到他的面前,拿起碗筷,替他盛了一碗熱呼呼的皮蛋瘦肉粥。
打開鍋子,白茫茫的熱氣暖呼了應儒帖的心。「你住的地方真方便,樓下不遠處就有菜市場,我想說你的冰箱裡沒什麼菜,就去買了一些營養的東西回來煮給你吃……」
「妳的手怎麼了?」眼尖的他突然瞄到她手指上的紅色血痕,立刻提問。
「哦!這個啊……這是因為我剛剛削馬鈴薯時不小心割到的。對了、對了,我現在在熬冰糖薏仁湯,薏仁對皮膚很好,燙傷的人多吃一點,可以養顏美容……」她淡淡的說著,似乎不怎麼介意自己的傷口,只專心地替他盛好粥,再替他的碗裡夾了青菜、醬瓜、花生米等等小菜……
「手伸出來。」
「咦?」她停止夾菜的動作,視線裡突然多出一條開啟的OK繃,阮如雪抬起頭,恰好又跟他那雙漆黑而神秘的雙眸對上了視線。
「妳知道傷口不包紮就去料理那些菜,會發生什麼事情嗎?」他也不等阮如雪反應,自顧自地把OK繃往她受傷的無名指包去,俐落的包紮對他而言一點都不成問題,他不想讓這個小女人為了自己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
「哦!你不用擔心啦∼∼我沒有A型肝炎,也沒有B型肝炎,更沒有愛滋病,我的血是不會污染食物的!」她連忙澄清,一雙大眼張得老大,深怕他嫌棄自己料理的食物。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他抬起頭,眼裡有一絲駭人的怒意,隨即看到她露出害怕的神情,應儒帖連忙壓低聲音,「我是怕妳受傷,我不要妳為我受傷。
「妳知道皮膚是人體健康防衛的第一道防線嗎?如果妳受傷的手去處理那些食物,病菌是很容易從妳的傷口竄進,萬一蔬菜上的泥土沒洗乾淨,自來水裡的含菌量都有可能造成妳的傷口潰爛,這些妳知道嗎?」他是因為太過在意她,以致忍不住叨念她。
「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奇怪?他們才認識不久,然而對於他的眼神,還有他的言語,卻能讓她的心跳加速,感覺就像是他包容了她的全部。「你為我擋下的傷口才大,我才覺得對不起……萬一讓你的女朋友知道,她不怪罪我才怪!」
「我並沒有女朋友!」他忍不住急忙否認,「我是個大男人,替妳擋下那燙人的火苗並不算什麼;可妳不同,妳是女孩子,女孩子最怕的就是遭到破相。」
他緩緩的說著,一面坐在餐桌旁,「開動吧!別只顧著說話,飯菜都涼了!」
「哦……喔!」奇怪?她在聽到他還沒有女朋友時,居然有一點給她小小的心跳加速一下,她是怎麼啦?
她可是有宋人和這個男朋友耶!不行、不行,她應該要好好把握分寸,人家只是她的救命恩人啊!她怎麼可以……
我的第六感告訴我,妳跟那位牙醫師一定會發生什麼事情,孤男寡女的,最容易產生火花……
阮如雪的腦海中,突然竄進林美代提醒她的話語,一瞬間,害羞的紅暈染上了她的小臉,為了趕緊轉移這個話題,不讓她再對剛剛那些話語作進一步的聯想,她立刻說:「對、對了,應醫師,你家真的很漂亮,而且是我夢想中所想要擁有的那種裝潢跟擺設呢!」
「是嗎?謝謝妳的讚美。」他的唇角微微往上揚,繼續低頭扒飯,享受著阮如雪為他烹煮的菜餚。
當初買這棟房子時,設計師問過他想要什麼樣的設計?讓他憶起阮如雪在跟他書信往返時,曾經描述過她心目中的理想家庭模式:於是,他就跟設計師大概說了一下,然後他家就變成現在的模樣,但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真的站在這個地方。
「這樣說真的很失禮,但我還是忍不住想說……」她放下筷子,認真的小臉抬起來看向他,「應醫師,你的眼睛真的很像我的救命恩人。」
「咳……咳咳……」應儒帖聽到這句話,差點被美味的燙青菜給噎到,咳了好幾聲,「妳……妳在說什麼?」
「我的那位救命恩人,其實我也沒有看到他的全貌。」她水靈的眸子轉了轉,紅唇上帶著一抹淘氣的微笑,「我在大學時代很喜歡登山,有一次跟隊友走散,我跌倒骨折,在山裡迷路一天一夜,當時人又痛、又餓、又累,沒想到在凌晨時,我突然聽到有人大喊我的名宇……」
她還記得?!
應儒帖雖然表面上默不作聲地聽著,但握住飯碗的手卻忍不住施力,直到指尖都發白了。
那一年,她跟宋人和一起參加登山活動,他也報名參加了,卻與她不同梯隊,一直跟熱戀中的那兩個人保持著距離,誰知道她卻突然跟隊友走散了。
知道此事的他當時心急如焚,當搜山的工作人員全都因為疲憊不堪而準備第二天再上山搜尋的當下,只有他堅持不肯放棄,繼續在山裡搜尋著……
「我本來以為是幻覺,可後來在朦朧的光線下,我真的看到一個長得又高又壯的男人出現,可惜我看不清楚他的臉,只有眼睛比較明顯,而且……」訴說往事的阮如雪眸中閃著一抹光芒,彷彿往日重現,「他就跟應醫師一樣,對著我說:『別怕,我來救妳了』!」
「長得又高又壯?」他有些詫異,望著阮如雪回憶的小臉問道:「難道妳不覺得那樣的男人很肥、很醜?」
不能怪他至今仍然是有點自卑,因為那時的他,真是這麼以為的。
「一點也不!」阮如雪猛搖頭,認真的大眼裡找不出一絲說謊的痕跡,「我覺得那樣的男人才靠得住呢!要不是他的出現,我早就死在山裡了,而且……而且他背我的時候,我覺得很溫暖,很感動……」
她……真的認為當時的他不肥嗎?
她真的覺得那時候的他讓她很感動嗎?
醫學院畢業後,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進入忙碌的職場關係,原本因為荷爾蒙作祟的痘子慢慢的褪去,他原本肥胖的身材也因為整天忙得昏天暗地,而開始漸漸「苗條」了下來……
外表逐漸改善後,應儒帖比較有了自信,可他還是沒有辦法忘卻阮如雪,只好專心埋首於工作。
雖然與宋人和同屬一家醫院,但T大醫院的規模很大,每個部門的員工又多,根本不可能有什麼時間碰頭。
原本他也想過就這樣算了,也想要上網交友,但卻在這個時候遇見了牙疼的阮如雪,還讓他知道了他們兩人不合的事情--
應儒帖的心裡有兩個聲音在此刻展開了激烈的攻防戰,他到底要不要在這個時候說出一切真相?
可是說出了真相,一直被蒙在鼓裡的阮如雪會不會因此而感到憤怒,感到生氣呢?
但是不說出真相,難道他跟她之間的關係就一直停留在他是她的「牙醫師」上嗎?就只能如此嗎?
「我那時,一直覺得應醫師的眼睛好像在哪裡見過;後來在火場時,才想到原來你的眼神與我以前的救命恩人很相似……」她不好意思地說完,又低頭吃飯。
「如果……」他口乾舌燥,心跳加速,說吧!他想要賭賭看,現在的他,已經不是過去那個既自卑又自閉的應儒帖了!
他要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深呼吸,再深呼吸,彷彿要動大手術前的緊繃著神經,「如果說在很久以前,那個救命恩人……」
「鈐--」
該死!電話鈴聲響起,應儒帖在心裡低聲怒吼,怎麼在這個節骨眼會有人打電話來?
「我去接電話,等等再聊。」她眨眨眼,只覺得為何他這樣的欲言又止。
「不,妳留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很重要,電話就別管了!」
「玲--」電話鈴聲持續的響著,似乎是奪命連環call一樣。
「但是……」這樣好嗎?萬一是醫院的緊急電話,那……
「我有答錄機,響二十聲後會自動轉入答錄功能。」應儒帖歎了一口氣,「聽著,我現在要說的話很重要,可能會影響到妳的情緒,妳也可能會不相信,更可能會在聽過後而生氣,但是……」
「罌粟您好,我是百玉出版社的陳慧,想要請教您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空?您的大作一向席捲整個文壇,素聞最近您和原出版社的合約已經到期,不知您是否願意到我們出版社,或是跟我見個面,考慮未來合作的可能性……」答錄機裡響起這樣的訊息。
蝦米?
她……有沒有聽錯?
罌粟?罌粟!那個轟動文壇的神秘作家?
她一直以為罌粟是個女的,沒有想到……沒有想到……
「你是罌粟?」
應儒帖還沒有說完,只見眼前的小女人已經因為電話答錄機裡所傳出的訊息而震驚地站了起來。
「有這麼震驚嗎?」應儒帖苦笑了,會成為炙手可熱的小說家並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多虧了那十多年的肥胖時光,讓他終日與書為伍,腦袋裡想的都是關於稀奇古怪的點子,「寫小說只是我的副業,我的正職還是一個牙醫師啊!」
但這對應儒帖來說是稀鬆平常的事情,在阮如雪看來,卻是天大的消息,大到她甚至完全不在意他剛才想跟她說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