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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袍法師(上) 第十章 作者:狐狸
    空曠的土地單調而無味,偶爾有從沒見過的生物棲息,或有翅影劃過藍紫的天空。繼續前行,地面依然是一片乾涸的土塵,但龜裂已經漸少。

    費邇卡突然停下腳步,同時做了個手勢示意弗范爾斯也停下。

    「我們得從這裡繞過去。」他說,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劍士一頭霧水地跟在他後面,前面一片空曠的大地,沒有任何阻礙物。

    「繞過什麼?」他問。

    「土蟲。」費邇卡指指那片看上去毫無異樣的土地,「那不是地面,是土蟲。」

    弗克爾斯試圖從記憶深處挖掘出古代生物的介紹,可是卻少得可憐,只記得似乎是某個超級巨大的物種。他低下頭尋覓,驚訝地發現了另一個生物——一塊小小的土丘隆起,他竟可以清楚看到裡面流動著某種液體!

    「這是什麼!」他驚訝地說。

    「胎兒。」費邇卡說。弗克爾斯驚訝地看著他,再看看地面,「土丘」內的確有著生命的脈動。「你是說,土蟲用這種方式孕育後代嗎?我從不知道……」

    法師用嘲諷的眼神看著他,弗克爾斯不自在地吞了吞口水,不知為何想起還是孩子時說錯答案叫老師讓人敬畏的目光。

    「那胎兒和它們一點關係也沒有,土蟲是分裂生殖,那是火族的胎兒。」費邇卡說。

    「火族?」弗克爾斯驚訝地說,「我聽過人類是水族的後裔,其他還有土、風、火三支族群,但怎麼會……」

    「是的,四大家族輪流做莊,先是風族統治了一千七百萬年,之前是地族的兩千萬年……」費爾卡淡淡地說,「但天地間的平衡不可打破,所以即使失勢也不可滅族,土蟲經常被做為存放失敗者血脈的地方。」

    「為什麼那些勝利者不斬盡殺絕?」弗克爾斯說,「這些土丘很容易找到……」

    「您把所有的生物都說得像人類,騎士先生,」費邇卡冷冷地說,「這個時代,沒有活著卻不知道規則的東西。」

    他停下腳步,在一個較小的土丘前蹲了下來。「刀。」他說。

    弗克爾斯茫然地把軍刀拿給他,他的劍已經爛到不能用了,頂多砍砍樹枝。費邇卡接過匕首,修長的手指按在土丘上感覺了一下,然後用力把它劃成兩半!

    湧出來的,並不是沙子,而是某種淺紅色的水,彷彿母親的羊水般帶著腥甜的氣息。弗克爾斯叫道:「你說那裡有胎兒——」

    費邇卡把手伸進土丘中摸索,冷冷地說:「這些東西由火元素聚集而成,偶爾有些發生變異無法形成生命,就會生成……」他停了一下,終於找到了他要找的東西。

    他收回手,弗克爾斯不可置信地張大眼睛,那人竟從地下怪物的體內,抽出了一把長劍!

    「就會形成兵器,供本族復興時使用。」費邇卡說,把劍丟給他,弗克爾斯連忙接住,驚訝於它良好的平衡性。劍柄看不出是什麼質料,但手心感覺得到裡頭某種溫暖強勁的脈動。劍身約有三指寬,呈透明狀態,卻有紅光明滅,弗克爾斯湊近它,竟聽到辟辟啪啪的火焰燃燒聲。

    「這種劍很好用,拿著它,」費邇卡冷冷地說,「丟掉你那堆爛鐵。」

    弗克爾斯盯著手中的東西,一個不可置信的念頭在腦中漸漸成形。「這東西……」他回憶起遙遠的傳說,「該不會是傳說中的元素聖劍吧?」他的眼神越發不可思議,是的,所有的特徵都相符,可是他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得到傳說中為天地四大元素之一的元素之刃,威力足以開天裂地的火之聖劍!

    「哦,劍士果然還是對本職傳說更為瞭解一些,」費邇卡說,「別那麼大驚小怪,這東西在太古時期並不難找,只是到了近代越發少了而已。」

    弗克爾斯緊抓著那把劍,仍不能想像自己就這樣得到了甚至從沒人見過的、統領火元素的聖劍。「那個……」他愛不釋手地說,「這東西給我?」

    費邇卡看了他一眼,劍上像孩子一樣一臉興奮。「我不需要任何感謝,我幫你只是因為就憑你那身手,沒人會天真到以為你能在一堆太古生物中保我平安。」他說。

    「可我們現在不是在意識中嗎,回到現實世界,它會不會消失?」弗克爾斯說,但想了一下又鬆了口氣,「意識裡也沒關係,能握到元素聖劍,做夢又怎麼樣……」

    「我說了不是夢!」費邇卡不耐煩地說,「算了,要怎麼想隨便你,你只要拿穩你的劍幫我解決麻煩就行了。」

    弗克爾斯看到費邇卡終於改變了方向,看上去是繞過土蟲了,他緊跟在他後面。

    「我以為土蟲雖然巨大,可是很溫順。」他說。想像這片土地全是一隻爬在地上棲息的土蟲巨大的身體,傳說中這種動物足有一個城鎮大小,土灰色的表面讓它們可以輕易與地表觸為一體,這也是它們的保護色,但即使踩過它們據說也不會有任何反應。

    「它們是相當懶惰的生物,一般一個月翻一次身,但我寧願多走幾步,也不想遇到不可挽回的地震。」

    「什麼意思?」弗克爾斯說,地面突然不明顯地震動了一下,費邇卡轉頭看向那一片平地,弗克爾斯驚訝地發現地竟突然隆起了一塊,彷彿在呼吸一般微微起伏。「土蟲要翻身了。」費邇卡說,死死盯著那片起伏。

    下一個瞬間,巨大的轟隆聲震顫著耳膜,彷彿地下同時有上萬隻巨大的雷神在革命一樣,土地像要塌了一般恐懼地震動,一片揚起的濃厚煙塵中,弗克爾斯張大眼睛,所有景物突然消失了,眼前只有一座看不到頂端的山壁,一片黑褐色遮擋了一切,彷彿瞬間隆越的巨山!

    可是幾秒鐘後,巨山慢慢矮了下去,一點一點,終於慢慢消失在一片灰土中。

    「要是被壓在下面,可不是好玩的。」費邇卡說,繼續往前行。弗克爾斯連忙跟緊他,當他再一次向後看時,隱隱的煙塵中,突然升起的山壁已經不在,地面恢復了平坦。這就是土蟲的翻身?

    如果剛才走在上面,恐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苦笑著想。也許其實是我靠他保命才對。

    「太古生物……」他喃喃自語,現在大陸已經不復存在,這些奇妙的,危險的物種……

    眼前出現的東西讓他的手迅速放在劍柄上——老實說他很高興有試試劍的機會——他再次看到了那些曾攻擊費邇卡的樹,這次有三棵,猙獰地向天空伸展著手腳。

    費邇卡毫不介意地走過去,弗克爾斯拉住他的手腕,「等下,那些東西很危險!」

    費邇卡把自己的手腕扯回來,「理論上只要不碰就沒什麼危險的,它們的眼睛在地底,只有被觸碰到時它們才能感覺到生命,進而攻擊。」他說。

    「見鬼,那麼說之前被攻擊是你自找的?」弗克爾斯說,「你幹嘛要碰它們?」

    費邇卡哼了一聲,「首先,騎士先生,我們兩類職業的習慣有著很大的不同,我們的求知慾很旺盛,或者你可以斛釋為好奇心,我們看到奇妙的物體總想知道它的構成、用處、原因,所以法師的手指,」他攤攤手,「總是很敏感。不像你們遇到不明物體最佳選擇就是遠遠避開,希望世界上沒有任何自己對付不了的東西存在。」

    「聽上去比送命好。」弗克爾斯哼了一聲,法師和騎士的職業爭執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它像想把你五馬分屍。」

    「第二點,我並沒有碰它們,只是有東西想讓我死而已,樹妖才會不顧規則的攻擊我。對了,它們是想用我的身體做產房,沒你說得那麼粗暴,幼獸需要營養。」

    「你的語氣像導遊一樣輕鬆。」弗克爾斯說,為這怪異的生態打了個寒顫,「你說有人想要你死是什麼意思?」

    「這就是你的工作了,我的騎士。你以為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費邇卡說,並沒有準備進一步解釋。

    弗克爾斯覺得他的話有什麼不對勁兒,他呆了一小會兒,「沒錯,」他喃喃地說,「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以為是法術的副作用,難道……」他警惕地看著費邇卡,法師聳肩,「你大可不必如此自做多情,你肯定比我的龍更加厲害,所以我才找你而不是它。」

    弗克爾斯閉上嘴巴,費邇卡繼續觀察著那只樹妖,他並不準備讓他知道太多的事,比如溫塔不喜歡龍族,所以無法在它的領域記憶存在之類的。「它們生活在旱紀,雌雄同體,需要生物作為孵化巢……」他繼續說,「這裡的物種可真是有點混亂,那只巫妖是暗紀的。」他看了一眼漆黑樹身上棲息的一隻怪鳥——它渾身漆黑,有著人類的臉和鳥類的爪子,赤紅的眼睛盯著他們。

    「你最好小心點。」法師加了一句。

    「你不是說樹妖可以感應生命進而攻擊嗎?它怎麼一點事也沒有……」弗克爾斯說,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像個一無所知的孩子。

    費邇卡耐著性子解答,「不,那是巫妖,一種怨靈,由負面情緒組成的一種妖物。你的生物課都在上什麼?坐騎的馴養嗎?」

    「是亡國之妖?」弗克爾斯忽略他的嘲諷,「聽說它們的叫聲淒歷至極,被聲音籠罩的國度必然亡國。」

    「也可以這麼說,和雷北克蟲差不多,國之將亡時的妖孽,」費邇卡揚起一個嘲諷的笑容,「它們感應氣場,如果一個國家儘是怨氣,滅亡也是自然的事。」

    「它們會攻擊人嗎?」弗克爾斯握緊劍,想起剛才法師的提醒,可是前面的人一派輕鬆的樣子。

    「它們攻擊所有和它們同屬性的邪惡存在,以壯大自己,所以你要小心些。」

    「邪惡?你是說我嗎?」弗克爾斯皺眉,「在這邪神的空間裡,你倒成了正義?」

    「不,只是太古時期的正邪不以黑白區分,而是以情緒。」費邇卡說,妖物詭異的赤色眼睛不懷好意地看著這個方向,「你心中怨念太多,弗克爾斯,」他停了一下,「不過還好沒多到被攻擊的地步,大約是它覺得划不來。行了,弗克爾斯!」他厭煩地加了一句,「你最好讓你的視線離我遠一點,要是引來一群巫妖我可就和你分道揚鑣了!你難道就不能不把自己搞得這麼鬱悶嗎!」

    他說完,不再理會他,曾經的迷惑已經過去,他不能讓這個人拖住他前進的腳步。

    弗克爾斯瞪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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