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陛下……」雨萍隨著身上男人狂野的律動,不停嬌吟喘息。
肢體緊密交纏的男女在黑夜中忘情享受著人性最原始的慾望。
一陣激烈雲雨後,男人起身拭淨身上殘留的歡愛痕跡,往床沿邊一坐,開始穿戴衣物準備離去。
「皇上要走了?」雨萍撐起一身柔嫩,軟軟的語音裡透著一絲嬌嗔。
李希琉任她赤裸的身子貼偎在自己背後,沒有搭理、也沒有甩開,拉過鑲珠腰佩逕自整理衣衫。
「還不到子時呢?皇上怎麼不多留一會兒?」雨萍再問。
「今晚沒心情。」李希琉淡淡應了聲。
沒心情?雨萍微楞了下。
她打十四歲起就跟在這男人身邊,多年來,看著他從皇子、太子一路躍升為龍騰皇帝,甚而入主中土,她的皇帝主子只要一入了千嬌百媚的溫柔鄉,就像一頭縱情享樂難以駕馭的狂放野獸,怎麼今日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
「皇上有心事?」雨萍小心問著。聽說他最近又納了不少新妃子,上她蘅芷宮的次數也明顯減少許多,該不會是為了某個女人心煩吧!
「沒,只是有點悶。」李希琉覺得她今天特別多話……
悶?呵呵,雨萍嬌笑起來,伸出兩隻雪白無暇的藕臂勾上李希琉頸項,
「那……就讓臣妾為您解解悶吧!」主動湊上粉嫩雙唇,如靈蛇般的纖腰大膽繞到男人身前,往他強健敏感的下身坐去。
李希琉蹙起雙眉,眸中透出怒氣,一把推開纏在身上的女體,「我說了,今晚沒心情,你聽不懂嗎?」
雨萍突然被推倒在床上,一雙美眸杏眼錯愕地睜大,雖然不是第一次被拒絕,但這盆冷水還真像頃盆大雨似的澆得人心徹底冰涼。
*****
不知為什麼,今晚的心情似乎特別煩躁。
原想到雨萍那兒放鬆一下,沒想到一整晚卻像被倒霉鬼跟上身似的,愈搞愈糟,雨萍那一身刺辣辣嗆鼻的花粉味讓他差點沒被熏死在蘅芷宮。
真是的,怎麼以前都沒發現她身上的味道這麼嗆俗難耐呢!
子夜方過,新月如勾,一陣涼薄秋風吹散幾許莫名哀愁。
踏著茫然無頭緒的步子,順著熟悉的曲橋、水廊,不知不覺又走到了青楓閣。
這兩個多月來,他整個心緒亂哄哄,一口氣連納了十幾個妃子,夜夜笙歌、品盡群芳,充分享盡身為一個帝王應有的特權。
幾乎每天晚上,他都為自己安排不同的美人相陪,可為什麼心裡還是覺得空涼涼的?
荒唐!想他李希琉堂堂龍騰之王,雄霸天下、睥睨群雄,豈會有這種悲傷春秋彷如婦人般的懦弱情懷。
「叮鳴」一聲宛若蟲鳴又似秋風拂過枝葉的聲響打斷惱人的思緒。
這麼晚了,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聲音?
一股好奇心湧上,循著怪聲上前察看,這聲音似乎是從青楓閣裡傳出的。
蕭璃還沒就寢嗎?他在做什麼,半夜裡發出這奇怪的聲音吵人。
自從上次大吵一架後,他對蕭璃雖然氣極了,卻還是不時差人上青楓閣打探他的狀況,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
也許,他是真的喜歡蕭璃!
可那又如何,他們都是男人,這樣的感情不會被允許的。每次想到自己對蕭璃牽腸掛肚像女人家似放不開的優柔寡斷,他就覺得既懊惱又無力。
腳下銀鍛金履穿過移天縮地的園林框景踩上清香滿溢的蔥鬱花園,一股沁涼的舒適感悄然襲上心頭,青楓閣裡的味道還是這麼清新怡人。
尋著熟悉的樓階拾步而上,叮咚不絕的聲音愈來愈清晰,依希覺得有些像琴聲。
一步步走近蕭璃房門口,半掩的房門裡,一身清秀淡雅的黃衫席地而坐,黑亮如墨的長髮隨意披落肩上,為了不讓長髮太過凌亂而扎上的翠綠軟巾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特別寧靜動人。
從李希琉站的角度看過去無法完全瞧見蕭璃的面容,卻能感受到房內孤寂淒冷的氣氛。
站在房門口,靜靜看著他,李希琉明顯感覺到胸口間強烈的鼓動。
真是的,才兩個多月沒見著他,瞧他整個人激動的跟什麼似地,簡直就像個情竇初開的小伙子見到夢中情人一樣,真是太丟人了!
「叮鳴」,怪異的聲音再度響起。
這……李希琉有些錯愕,蕭璃他……在彈琴!
不可能!他的手早廢了不是嗎?怎麼還能彈琴?
可是,眼前的他的確坐在琴身前撥弄著。
殘破不全的琴音,叮叮呤呤,配著蕭璃緩慢的低吟,整個青楓閣裡染上濃烈的思愁──
昔年倚桌清江頭,與君邂逅情綢繆
豈料而今到江上,不見知音空自愁
別來各處天一方,清江月夜情難忘
重來訪君君物故,令人抑鬱心彷徨
思君苦兮情如癡,琴聲切切相淒期
相淒期,情轉悲
舉世知音更有誰,知音更有誰?
怔愣看著那張熟悉的破琴、那個殘弱的人兒……
那雙經脈已斷、五指萎縮的左手勉力想配合右手的音律壓住殘破的琴弦,卻怎麼也無法使力而不斷摔落琴面上,發出彆扭又可笑的怪聲。
這就是……他剛才聽見的殘音……
李希琉整個人像被霜雪凍住般僵在門外,看著房內一次又一次不死心繼續跟幾條破舊不堪的琴弦奮戰的人兒,一股悔恨又似怒意的情緒直轟腦門,讓他完全無法思考。
那幾根乾癟的手指能做什麼?
那張破琴,他什麼時候又撿回來的!
他記得他早遣人將它丟了不是嗎?蕭璃的手都廢了,還要張破琴做什麼!
為什麼又將它撿回來,那琴身早已斷裂破碎、琴弦也早被人挑盡。這個傻瓜,他干麻還要死命拼湊著這張破爛不堪的琴,那張琴只剩一塊爛木頭了啊!
看著眼前愚蠢又近乎自虐的行為,他激動地想衝上前問清楚,腳步才剛邁出,卻不經意瞥見桐木琴身一角,那被蕭璃仔細黏合、小心翼翼完整保留的地方,以龍騰文字清楚刻印著一個字──琉──那是他的名字,屬於他龍騰王鐫烙的痕跡。
呵!仰起一抹無語問蒼天的淒楚苦笑,雙腳又重新踏回原地遲遲沒能跨出,體內奔流不止的驚滔駭浪震得他整個人不住狂顫。
蕭璃,你每晚都在這兒嗎?每晚都在這兒等待知音人嗎?
你在等誰?等待一個差點親手殺了你的人嗎?
李希琉苦澀的嘴角幾乎抽蓄,一張俊臉痛苦扭曲成一團。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傻?
而他又為何心疼?為何要對這樣一個男人感到愧疚與不安?為什麼這麼強烈想憐惜他?
即使他日日夜夜擁抱著溫軟玉香的女人入眠,卻還是無法彌補失去他的空虛與渴望。
天哪!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脫軌的心緒,蕭璃,你一定是含著劇毒的藥引子,全天下最毒的藥引子!
*****
清晨薄曦初升,青楓閣裡一如往常添上幾許晨光的清雅淡然。
雖然皇上最近納了許多新妃子,幾乎不上這兒走動,但懂得察言觀色的奴才們都知道,皇上還是眷著這兒的。
瞧,上次蕭公子把皇帝主子關在門外,皇上雖然怒摑了蕭公子一個耳刮子,但最後還不是摸摸鼻子、一聲不吭走了,而且還三不五時派人上清楓閣查探蕭公子的近況。
說到底,皇上還是惦著蕭公子的。
所以囉!青楓閣在皇宮裡不僅主子神氣,就連閣苑裡出去的奴僕們走路也比一般其它奴才神氣幾分,有時候還放肆的沒個奴才樣呢!
「公子,公子!蕭公子!……」瞧!這魏蘭兒就是其中一個,明明是個姑娘家,卻跑得像身後有索命閻王追趕似的,尖銳的嗓門呼天喊地、差點沒將清楓閣裡的紙窗給震破,這當主子的要沒多生幾個膽,早晚鐵定被她給嚇死!
蕭離蹙起眉頭,拉長一張臉,這丫頭怎麼老是學不乖呢?「又什麼事,蘭兒。」
拉開房門,蕭璃略顯不悅。
「這……公子……琴、琴……」魏蘭兒一路從大門外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說得她差點沒斷氣。
蕭璃好笑看著她,等她順順氣後才問,「什麼琴?你在說什麼?」
「公子,皇上、皇上派人送了一張好大的琴來。」魏蘭兒比手畫腳,誇張比出琴身的大小。
「什麼?」蕭璃滿臉詫異,「你沒弄錯吧!」
「錯不了,公子,秦總管他們已經快到了,聽說啊,這送琴的隊伍一路上從昭陽殿浩浩蕩蕩出發,像是唯恐旁人不知皇帝陛下對您的恩寵似的,看得後宮裡那些新來的妃子們個個眼紅脖子粗,氣得差點暈過去呢!」
蕭璃趕忙衝出房門,從二樓樓欄上望下去,恰巧見到大總管秦世宗帶著一群人大搖大擺進了青楓閣大門。
「蘭兒,快,咱們下去看看。」
「是。」
帶著魏蘭兒,蕭璃迅速下樓,迎接這一票不請自來的意外之客。
「蕭璃接指。」秦世宗拉大嗓門,擺出宮內總管的威儀,宣讀起皇帝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
查草民蕭璃,燕京人氏,飽閱詩書、通曉天下,屢次助
朕平虎臣、黃山、麒麟等叛賊之亂,功於朝廷,理應封官賜爵、擢升內要,惟其人不重功名、淡泊名利,特贈『飛鳳箏』乙張,願爾知朕憐卿之意,莫忘舊情。
欽此」
秦世宗一口氣讀完聖旨,親自攙起跪在地上的蕭璃,呵笑連連陪盡禮數在青楓閣裡寒暄了好一陣子才離去。沒辦法,皇帝陛下專寵的人兒,他可不能有絲毫怠慢。
待一竿子人都離去後,蕭璃才將注意力轉到那張由大紅氈布包裹的箏琴,愣愣看了會兒,抱起琴,獨自上樓去。
遣退所有奴僕,掀開紅巾,蕭璃伸手撫觸著這張嶄新的箏琴。
大楓如火、小楓似蝶──這張如火焰般飛舞的琴面,想必是由上好的大楓木磨製而成的吧!
順著漂亮的雁行琴柱往上看去,琴面左上角刻著一行小小的字跡,這……
蕭璃驚愣瞠大眼,以為自己看錯了。
然而那深刻有力的字跡,卻安靜耀眼地躺在那兒──天下知音,唯你一人。
天下知音,唯你一人!
蕭璃手指微顫撫過鑿刻字痕的地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沒有半點虛假。
嗚……!難掩內心激動,他伸手摀住口鼻,兩行熱淚潸然滑落,微抖著身子,喉間哽咽不斷。
*****
月落西沉,星點稀疏。
青楓閣裡不斷傳出瑽琤撥弦的聲音,不若古琴的清淡孤冷,箏琴一十三條絃線充塞著華麗嘹亮的豐潤飽滿。
晚風輕送,琴聲微揚、翩然如夢。
來人循著琴音踏入青楓閣,虎步龍行毫無阻攔一路上了蕭璃房門口,門外,魏蘭兒一見來人,立刻彎身行禮,卻叫男人一個手勢止住繁縟的禮節,要她先行退下。
悄悄推開房門,彷彿怕蕭璃發現似地,放輕腳步入內。
房內的人背對著他,還沒睡,右手精力充沛地撥玩著今早剛送到的新琴。
男人緩步上前,雙臂一張,毫無預警從身後一把將細瘦的身子整個擁入懷中。
蕭璃突然被人抱個大滿懷,整個人嚇了一跳,下意識舉起手反抗,慌亂掙扎間,不經意聞到男人身上傳來的熟悉雄性體味,舞動的雙手立刻停止掙扎。
「你嚇我?」他不高興瞥了身後李希琉一眼。
「沒,我只是想抱你……」低低的嗓音,身後親暱磨蹭,曖昧地將臉龐整個埋入他頸窩間,吻觸著髮絲與肌膚混雜的味道,若有似無的淡香,讓環抱在腰際的雙手不自覺又摟緊了些。
蕭璃沒有任何抗拒,任由他抱著,這樣大膽超乎倫常的逾矩動作,讓他心裡有種莫名奇妙的竊喜。
「為什麼突然送琴給我?」緊貼著身後溫暖厚實的胸膛,蕭璃語音放柔。
「想聽你彈琴。」李希琉仍抱著他,不安分的雙唇張口輕輕在他頸間啄了下。
溫熱的唇瓣貼上肌膚剎那讓蕭璃全身上下竄過一絲敏感的微顫,「我的左手早廢了,彈不出什麼好曲子。」
李希琉笑了下,似乎早料到他的答案,「我可以幫你。」
「什麼?」
握住他柔軟無力的左手掌心,李希琉認真道:「以後,這雙手是你的了,左手也好、右手也行,總之,你彈不出來的聲音,我幫你。」
蕭璃愣愣看著他,眸中透著驚疑,他這是做什麼?真喜歡他還是同情他?
轉過臉,甩開手上的溫暖,淡淡應了句,「你並不欠我。」
「我不欠你,可你欠我!」狂霸的口吻似乎有些不滿。
「我欠你什麼了?」蕭璃也火了,他不記得自己曾經虧欠過他。
「你欠我可多著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李希琉扳過他的臉,單手掐住他的下顎,
「我供你吃、供你穿,讓你住皇宮、睡暖床,享盡一切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可你非但不感恩圖報,還一個勁兒猛勾引我,讓我被你迷的神魂顛倒、日夜難寢,早上朝議的時候想著你、下午批奏章的時候想著你,連晚上進了後宮躺在女人床上的時候都忘不了你!……你說,你這個折磨人的小妖精是不是真的該死!」
你!……,蕭璃瞠大一雙眼,對他一古腦兒冠在自己頭上的莫虛有控訴無言以對。
「沒話說了吧!」李希琉犀利的目光緊緊鎖住他。
「你……」呵呵,蕭璃忍不住笑了起來,真是的,哪有人這樣求愛的!
「總算會笑了……」一見他的笑靨,李希琉的表情頓時軟了下來。
「你這人真不講理。」蕭璃邊笑邊罵。
「我不講理?」李希琉又挑起眉,不服氣道:「你不也一樣,脾氣硬、個性差,說話還常挾槍帶棍、喜歡明褒暗貶拐著彎罵人?」
什麼啊!
蕭璃冷睨著他,「聽你這麼說,好像我很壞心似的?」
「沒錯,壞!壞透了……」食指輕劃過細白腮頰,抬起令他心迷意亂的臉,低沉沙啞的嗓音、濃厚煽情的男性氣息輕輕吐在蕭璃細長的眼睫上。
蕭璃閉上眼,微動的胸口輕喘了下,「既然這樣,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沒辦法,著了你的迷、上了你的道兒,脫不了身。」輕輕地,李希琉在他額上落下一吻。
感覺到懷中身子瑟縮了下,「怕嗎?」他柔聲問。
蕭璃凝眸微張,觸到李希琉身上認真堅毅的鋒芒時,搖了搖頭。不怕,這世上只有這個男人是他不需要感到害怕的。
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李希琉捧起懷中人兒的臉,一雙熱唇毫不猶疑印上。
四唇相貼剎那,熱情如火的焰苗迅速點燃兩人心中糾葛已久的相思情愫。
「唔……」李希琉粗魯翹開蕭璃的唇瓣,飢餓如豺狼般橫奪口中的甜漿蜜液。
滑嫩的舌尖溫柔舔過口中每一吋香甜,絲絲縷縷,一點一滴都不放過。
霸道狂野的激情如星火燎原一舉引燃青楓閣中蕭瑟深秋的微涼。
眷戀、纏綿,彷彿很自然、又像盼了很久似的,兩人絲毫不為彼此大膽激情的肢體接觸感到難為情。
好半晌,李希琉終於從柔嫩不捨的唇上退開。
「你不後悔?」偎在強壯的男體中,蕭璃喘著氣,低聲問。
「後悔就不會來了!」李希琉抱著他,覺得他多此一問。
蕭璃將臉龐深深埋入他懷中,這該不是夢吧?
這男人、這個高高在上的龍騰皇帝竟真的願意接納他了。
*****
大清早,五更不到,丞相府的大門被人敲得響亮,大總管秦世宗帶著兩個奴才氣急敗壞、走投無路尋上門。
正打理好衣冠、準備乘轎進宮上朝的夜紫瞳詫異問著來人,「怎麼?皇上出了什麼事?」
「這……敢問相爺,昨兒晚上,萬歲爺可有過府一敘。」
「沒,皇上沒來,怎麼,主子跟丟了嗎?」夜紫瞳似乎並不心急,以前李希琉在南方時也偶爾會有外宿習性,男人嘛,免不了總喜歡留連花叢中。
「萍妃那兒呢?問過了沒?」她是李希琉最得寵的妃子,也是最有可能讓他流連忘返的人。
「問了、問了……」秦世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別說蘅芷宮那兒,這桂靄、沁梅、凝碧、鎖夢……
每個宮苑、大大小小娘娘們我都問過了,就是沒見到皇帝主子的蹤影,這、這可怎辦才好?」
是嗎?後宮裡都找遍了?
夜紫瞳終於開始覺得事情不對勁。「昨天晚上你們沒跟著皇上嗎?」
「萬歲爺說出去走走,不讓跟啊!」秦世宗頗為無奈,他們皇帝主子的個性總是說風又是雨的,誰能勸得了啊!
夜紫瞳腦中飛快閃過幾個念頭,像是要確認什麼似的,又重複問了一次,「皇上……一整晚都沒回來?」
「是的,整夜未歸。」
掀起轎簾,夜紫瞳眼中泛起憂心,「走吧!咱們進宮尋皇上去。」希望事情不若他想的那般不可收拾。
*****
天方露白,魏蘭兒像往常一樣汲了盆水信步往蕭璃房門走去。
抱著木盆,魏蘭兒加快上樓腳步,她家主子向來起的早,如果去晚了准又要挨罵。
一隻手抱住木盆、空出另一隻手推開房門,前腳才剛跨入門檻,房裡詭異不尋常的氣氛讓她征楞了下。
這是怎麼回事?……望著滿室凌亂狼籍,深紅、大紫象徵著高貴身份的男性衣衫從窗前的琴幾、花桌、椅凳一路灑落,甜膩熏人的香氛充塞屋宇,情色狂野的慾望橫流在向來清心寡慾的樓房裡。
這?……魏蘭兒充滿驚駭的眼眸順著滿室歡愛的味道落在薄紗輕垂的床塌上,兩個眼珠子看得快要掉下來似的注視著床上兩具赤裸交纏的男體。
「公…公…」她齒牙猛打顫,一句公子還沒喊出來,已被床上低沉的男聲不耐喝住。
「出去!」低啞威嚇的命令從羅帳內傳出。
魏蘭兒抖著身子,她知道這不是自己主子的聲音,而是……
「你聾了麼?叫你出去,還杵在那兒做什麼!」強按下怒氣,李希琉壓低嗓音不想吵醒身邊被自己折騰了一晚上的男人。
「是、是,奴婢告退……」魏蘭兒一連疊聲應著,退出房門的時候因為太過緊張,左右腳差點兒打結,結結實實跌個狗吃屎。
這、這……撞見不得了的大事了!
沒想到她們家主子跟皇帝陛下竟有這樣的不倫關係?若不是親眼所見,打死她也不相信有這等荒謬事!
緊緊將門帶上,拍著驚魂未定的胸口,一口氣還沒順過來,樓下已傳來冬梅急切的呼喊:
「相爺、夜相爺,請留步,我家公子還沒起身,請容奴婢上樓通報一聲……」
「不用了,我有急事。」毫無禮儀、不顧阻攔的聲音逕自上了樓。
夜紫瞳叫一班奴跟秦世宗全在樓下候著,單槍匹馬獨自硬闖上了樓。
不知道是自然反應還是怎麼的,魏蘭兒一見他上來,立刻護主心切張開雙臂擋在蕭璃房門前不讓他進去。
哼!夜紫瞳低笑一聲,當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
他可沒空跟個小奴才磨姑,大步走到房門口,恭敬地單膝跪下,語音清晰宏亮響起,
「臣夜紫瞳,接駕來遲、罪該萬死,還望陛下恕罪,請聖上以國是社稷為重,即刻赴昭陽殿朝議、裁奪國策,以免百官久候,貽誤大業。」
魏蘭兒跟冬梅兩人睜大眼、楞楞看著眼前這幕帶著濃厚火藥味的奇異情景。
好半晌,房門終於
「呀」地一聲被打了開來,披散著滿頭長髮,身上只裹著一件深紅裡衣的李希琉緩步走出,開敞的前襟毫不遮掩,一點兒也不在意旁人得知他昨晚的放浪行徑。
「你倒挺本事的,能找上這兒來。」李希琉俊臉微仰,睥睨著他。
「微臣猜想陛下與蕭公子素來情誼深厚,所以上青楓閣一探。」夜紫瞳低垂著頭,恭敬應道。
李希琉輕哼一聲,看不出喜怒,「蘭兒,把袍子拿過來。」
「是。」魏蘭兒趕緊入房內取出皇帝主子的外袍。
披上外衣,李希琉讓僕人隨意整了下髮束衣衫,看也不看仍跪在地上的臣子,低喝一聲:「走吧!」領在眾人前面,大步下樓。
深長的樓階,眾人魚貫而下,走在李希琉身後的夜紫瞳一步步小心翼翼跟著。
猛地,李希琉突然回過頭,眸中射出一道彷如野獸般兇猛的鋒利,「下一次…
再這麼明目張膽跟我作對,休怪我不顧兄弟之情、朋友之義,親手擰下你頭上這頂烏紗帽!」
夜紫瞳身子微地一顫,慌忙應道:「是,臣下知道……」淺紫的瞳眸裡隱約透出擔憂的情緒,凝重的眉頭深深鎖起。
果然,皇上對那男人動情了。
放著那麼多女人不要,愛個男人做什麼呢!真是令人百思不解!
那男人有什麼好?論姿色沒姿色、論出身沒出身,不過就是讀了點書、懂點皮毛罷了,就憑那點本事也想在龍騰皇宮中翻雲覆雨嗎?
哼!未免也太小看他龍騰一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