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嘛,比比皆是,多她一組人馬也沒啥了不起,何況她懷疑自己若持反對意見會有用。那傢伙的意志力強悍到子彈也打不穿的地步。
她必須承認,她或許是兩人中最頑劣的人,但他絕對是最後勝利的那一個。她的層次只是頑劣而已,而且是興之所至的發作,不管時與地;但他不,他通常會有一套計畫來捍衛目標被精準的執行,用的是絕不放棄的意志力作後盾。
十年前她怎麼會惹上這一號人物?
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後悔」兩個字該怎麼寫。
一同生活了半個月,她漸漸對他有了認知。在他的強勢作風之下,想不瞭解他都不行。
真是沒長進!
忍不住暗暗斥責自己。
十年前他們為了一些小垃圾爭執,而她氣得他面孔變得鐵青,她不該在快意之餘與他愈槓愈得意。她從沒深思那傢伙何以每次都槓上她,在互無好感、互不順眼的情況下,她的做法會是揍人一頓;但他卻不。他是那種道不同不相為謀,不對盤就敬而遠之的人,沒理由總是找她麻煩;何況他那時快要聯考了,忙著浸在書海裡都來不及,哪來的空閒理會她!
真是可悲!直到十年後的現在,她才一一推敲出來個概括,這還是因為兩人不幸又糾纏上,扯不開之餘,她才動腦去回想。
鍾尉泱是個律己甚嚴的人。
伍尉泱是個具有鋼鐵意志的人。
鍾尉泱同時也該死的是個心思細密、善用每一分資訊化為他有利籌碼的人。
他最常說她的評語是:你真是沒藥救了。
那代表她的頑劣出乎他的想像,也激得他愈挫愈勇。在多次被激得失去理智之後,他不得不對她另眼相待。她破了他諸多紀錄,每次都令他的斯文表相瓦解得零零落落、潰不成軍!這令他難以相信。
所以她猜,此番他以「丈夫」身份靠過來,也不過是好勝心使然。她這人心胸還算寬闊,不會計較太多。說真的,他來屈就她,還真的是委屈了。天曉得他幹嘛這麼想不開!
先不提外表、學歷的差別。瞧,地他在掃,飯他在煮,還常常被她氣得青面獠牙,壞了他一貫的斯文面具,他是何苦來哉呀?
莫名其妙。她只能這麼下結論。
今天她陪他到台中,他的第三間pub將開在這裡。她坐在還沒裝上窗框的窗台上,冷眼看著渾身髒兮兮的鍾尉泱正一手拿著設計圖,一邊和裝潢工人齊心協力動手打造他想要的設計成果。
好端端的不當他奸詐律師、光鮮亮麗的充雅痞,卻到這兒當工人來了。這人腦袋裡的問題可真不小。
「嗨,不會嫌無聊吧?」
鍾尉泱渾身是汗的走過來她這邊,手上端著兩杯茶,一杯遞給她。
「無聊。」她不客氣的一語雙關。
他笑意不減,背靠著她身邊的牆壁,面向著已略具雛型的店面。
「記不記得你嘲笑過我是一個只會乖乖聽師長安排、沒有自我思想的公子哥兒?」
拜託!她哪記得?她哪一次不是對他惡言相向的?她撇撇嘴角,等他下文。
他看了她一眼,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
「因為父親早逝,從我有記憶以來,就被教育著以先父的遺志為念,在我沒有機會加以選擇之前,便已被強勢主導了未來理應如何。即使那不是我要的。」
「你想要什麼?」她好奇。
他搖頭。
「相信嗎?其實我並不知道自己要什麼或適合什麼。唯一的想法是:除了當律師之外,我應該嘗試任何一種我不熟悉、或做不來的工作。後來發現,任何一種學習過程都好玩得緊。」
她有絲詫異道:「就因為我可能有口無心的說過你除了當律師,什麼也不行之類的話?」不會吧?!
他笑。
「不能這麼說。首先,你確實否定過我的其它能力;再來,我必須聲明,當律師是為了盡一份為人子的心意,那畢竟不是一份見不得人的工作。我不會因為你的嫌惡而放棄。」
孫琳琳以下巴點了點這間裝潢中的店面:「為什麼是開pub呢?以前你對這種聲色場所可是厭惡極了。」有一次她從舞廳出來被他堵到,兩人還打了起來,他那時候總對她有數不完的成見。
他似乎也想起了那件事,問道:「你成年後還常跑那種地方嗎?」
她是很想說有來氣死他啦,但事實上她從年少時期就不愛去那種地方,所以也不為難,坦率搖頭。
「被你堵到的那一次是我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去地下舞廳。」既然提起了,那就順便問一下:「喂,那次你怎麼會去那附近?」
「我一個同學住附近,我去幫他補習,不希望他因家庭因素而放棄自己。」
「你這人看起來並不雞婆,可是對有些人卻又多事得要命,我猜那位同學並不感激你。」她冷哼。
「是啊,直到我打贏了他,他才相信他還是乖乖讀書以求日後出人頭地比較好。」他永遠忘不了那位同學震驚得連下巴都合不攏的表情。
「所以有時候拳頭大比什麼都來得有用。」這人打架的功力高深,還不是跟她切磋來的,嘖!
「那你呢?為什麼去地下舞廳,還鼻青臉腫的出來?」禮尚往來,當年總是以打架來不歡而散,沒什麼機會談論其它。
她想了一下——
「我有個手下交了男朋友,偏偏我不幸地知道那王八蛋是個下流胚子,叫幾個姐妹暗中保護她,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來告訴我。然後那一天那個傢伙找了幾個人帶她到地下舞廳跳舞,準備讓她吃下強姦藥丸,我及時趕到了,將那王八蛋口袋裡的藥丸全化到水裡,送他們一人一杯,順便欣賞脫衣舞。」
「他們同意?」他挑眉。
「我沒問。」她揮了揮拳頭。不馴的眼正等他開口訓誡老八股,不介意請他雙眼吃黑輪。
但他卻只是笑看她倔強防備的表情,伸出一手,掠向她半長不短的亂髮。
「雖然你總是鼻青臉腫,但從沒打輸過是嗎?」
「就算打輸,我也要對方死得比我更慘。」
「是啊。」他低下頭吻住她,好玩的發現她楞楞的表情非常可愛。「我喜歡你的凡事全力以赴。」他曖昧的說著,意在言外。像舔冰淇淋似的不斷經含她雙唇。
向來粗枝大葉的孫琳琳忽地「轟」上了滿面酡紅,不知如何是好,竟不敢直視他那雙看起來很——很想吃了她的眼……
老天啊!她是怎麼了?!居然被他撩撥得手足無措!她到底是怎麼了?她該挖了他色眼懲戒一番的,卻沒用的低下頭懊惱……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
鍾尉泱開pub不會是為了向母親的權威挑戰吧?
孫琳琳看著眼前的情況,非常置身事外的閃得老遠,絕不輕易涉入其中攪和一氣,順道沾個一身腥。
真是一場奇遇——奇怪的相遇。
不相干的人突然湊成一氣,居然還牽拖得出八竿子以內的關係,真是不可思議呀!
自從同居以後,他們很自然而然的過起兩人生活。但凡住在一起的人,總會有所互動,不太可能過回獨居時的我行我素。當然,鍾尉泱的主動與強勢是肇因。
趁著寒流剛離開台灣上空,他們有志一同的驅車前往量販店補充公寓裡宣告彈盡糧絕的冰箱,務必把冰箱塞滿以備下一波寒流再蒞臨時有食物可吃。
採購得很累,自然會找間餐廳犒賞自己的辛勞。要她選擇。路邊攤的牛肉麵就很能滿足兩人胃的需求了,但鍾尉泱偏偏龜毛的拒絕,擰了擰她紅通通的鼻子,表示他拒絕再和一名重感冒的女人共處。外邊呼呼冷風只會使她的病期延得更長,所以兩人最後仍是往一間知名的餐廳走去。真是愛記恨的傢伙!只不過是因為感冒使得她全身肌膚敏感不已,稍有親密的接觸就會令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蠕動得像一支毛毛蟲,順帶踹他下床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頂多他去另一間睡不就成了,偏偏他就是記恨。這傢伙!
好吧!她承認他下巴的青紫是她的錯,但這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是嗎?
結果一走入知名食堂,就遇見了鍾尉泱的母親——林雯女士,以及李舉鵬。
這麼些人湊在一塊著實詭異。偵探做久了,自然懂得趨吉避凶的自保法則,她閃得好遠——
但顯然不夠遠。
「你是誰?」
一位身著名牌套裝,滿身精明能幹況味的美女站在她面前問著。
孫琳琳記得這個女人。而這份「記得」令她暗自詫異不已!她叫岳如詩,當年是楊慈女中的學生,她們第一次見面時正是孫琳琳第一次遇見鍾尉泱的時候。事實上可以說因為岳如詩出聲喝斥她們這群小太妹而導致鍾尉泱從此與孫琳琳結下了……呃……孽緣。
她會記得岳如詩全是因為岳如詩曾多次出現在鍾尉泱週遭,甚至每天放學特地搭車過來陪鍾尉泱一同搭公車回家。孫琳琳不是過目不忘的人,但她卻在不自覺的情況下,記住了岳如詩這個人。
為什麼會記住這個不相干的人?
孫琳琳悶悶的自問完後,卻沒有勇氣去面對可能出現的答案。用力甩了下頭,她邪笑的對上岳如詩——
「你又是誰?」
不管為了什麼使她記得岳如詩,但絕不會錯看的是岳如詩眼中的愛戀多年來只掛在鍾尉泱身上。這一點令她感到很——不——爽!口氣自然就好不起來。
岳如詩微顰了眉頭,仍努力要維持禮貌——
「你好,我叫岳如詩,是尉泱的——好朋友。你是他pub裡面的員工嗎?」
怎麼?她的氣質就只能是太妹或打工的小妹嗎?
「喔,你是鐘的——好朋友?請問有多好呢?」
高級美女顯然極端不適應在她觀念中等而下之的無禮,但卻又不得不忍受,畢竟人人層次不同。
「你還沒回答我上一個問題。」她有禮的提醒。
我欠你啊?!她在心底冷哼。
「我個人比較有興趣知道你和他有多「好」。」
岳如詩終於認清眼前這個平凡普通又一身刺的女子根本無禮到連客套也不懂,硬是給她難堪。她深吸一口氣:「你不必這麼一身刺,我無須對你的自卑負責。」
「自卑?誰?」她突然變得非常有禮貌:「請問你是在說我自卑嗎?」
岳如詩淡然笑道:「你心裡明白你和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所以你對我充滿敵意,因為你害怕自己的不足被比較了出來。但其實你無須這麼想的,因為尉泱從來就不屬於你,苦苦追尋高不可攀的偶像,不如務實的低頭從身邊找個門當戶對的男人過一生。平凡才是真幸福,眼光高也得要自己有條件去匹配才行。」這種女孩,十幾年來她見多了。
孫琳琳低聲笑了下。好多年沒人這麼惹她了,想來還真萬分懷念。她緩緩走近岳如詩。
「請問你的狗眼是怎麼區分門當戶對的標準?」
岳如詩因她粗魯且具攻擊性的言詞而擰眉。
「你不會懂的。」她忍耐的補充:「即使是灰姑娘的故事,也別忘了灰姑娘本身就是千金小姐,有良好的教養,才使得王子傾心,她的落難只是一時,並非天生就屬於下階層的人。」
「你令我非常不爽。」孫琳琳笑得好溫和。「我好久沒有揍女人了,賜給你這個榮幸吧……」她快狠準的送出右直拳——
「琳琳。」右直拳被擒住,堪堪停頓在岳如詩花容月貌前三公分左右。李舉鵬悠閒的神色未變分毫,輕輕將她的手臂收攏在自己臂彎裡,帶著薄薄的責備,他道:「人家小姐禁不起嚇,你別作弄人了。」
孫琳琳頑皮一笑,聳聳肩。
「玩玩嘛,彼此開個玩笑禮尚往來無傷大雅。哇!用了好幾個成語,大哥大,我的氣質有沒有長進一點啊?」
原來在另一頭以言語對峙的母子也中止了談話,往這邊走過來。鍾尉泱從剛才的互相介紹知道了李舉鵬是孫琳琳的姻親大哥,但那並不表示他會容許他們有過度的親密。
「怎麼了嗎?」不著痕跡的,他邊問邊攬過孫琳琳,並退開了兩步,令李舉鵬再無碰觸她的機會。
孫琳琳抬頭看他,玩味著他斯文笑容下的醋味。居然有男人為了她吃醋!多麼不可思議!
「如詩,你怎麼了?臉色很蒼白。」林雯走到世姪女身邊,冷淡的眼神掃了孫琳琳一下,並沒放在心上,但對兒子不當的舉止倒是不以為然的皺起眉頭。
岳如詩蒼白的臉色因為看到心上人的舉止而益加青慘,她不置信的低語:「尉泱,你和……她……?」
鍾尉泱笑了一笑,終於有機會慎重的介紹琳琳了。雖然今天時機不頂恰當,但擇期不如撞日,正好銜接剛才中斷的爭執,他道:「媽,很抱歉我得拒絕明天晚上的洗塵宴,如詩學成歸國我衷心替她感到高興,反正今天是見過了,倒也不必太拘泥於形式。再來,容我介紹我的妻子……」不理會週遭傳來的抽氣聲,他繼續道:「她叫孫琳琳,我的妻子。」
孫琳琳不以為然的瞄他。
「這有什麼好說的?無聊!」農曆年之後他們就要離婚了,何必說出來嚇那兩個一本正經的女人?
更別說其中一個還是他母親呢。不孝子!
李舉鵬愉快的對林雯道:「啊!這麼說來我們也算得上是姻親了,親家母。」
本欲厲聲喝斥的林雯忌憚於李舉鵬這名大客戶在場不宜失態,硬生生的忍下怒火,僵硬道:「請別這麼稱呼,事實上我這個失敗的母親全然不知自己的獨生子已娶妻。如果不是純粹說著玩,那麼就是沒把我這個母親看在眼內了。對不對呀,尉泱?」
好厲害的婆娘!有這種婆婆,身為媳婦有十條命也不夠死。幸好她快要卸任了,鍾尉泱人是不錯,但她懷疑有哪一個女人願意嫁他。孫琳琳置身事外的想著。
鍾尉泱搖了搖頭。
「媽,今天你會來這裡,是為了公事不是嗎?我也只打算來用餐而已。私人的事,改日我會前去向你報告,不急於一時。我想李先生的時間相當寶貴,別耽誤在這種私事上。」
林雯咬牙點頭,決定了時間:「後天中午十二點,我在辦公室等你一起用餐。」
「咦?後天你台中店不是要開幕?」孫琳琳故意提起這件大事來嘲弄鍾家媽媽的獨裁。「告訴她沒空,改天好了。」
鍾尉泱並不斥責她的多嘴,抽出一張面紙蓋住她鼻子。「擤一下鼻水吧你。」他對母親點頭。「就後天中午。失陪了,琳琳有點感冒。」
「再見啊,婆婆,後天如果我也閒著,就會一起去,」孫琳琳惡意的說著,然後不抗拒的任由鍾尉泱摟著離開。根本不在乎自己在林雯眼中是什麼評價。
反正她就快與他離婚了不是嗎?
鍾尉泱的母親盡可去當他的惡婆婆,但絕對沒機會苦毒到她身上來。鍾小媳婦的位置就留給夢想當現代阿信的笨女人去承受吧。
不過,她可不許那個岳如詩是雀屏中選的那一個。誰都可以,就是不許那個女人來得意!
※※※
北風在窗外呼嘯,撞擊著玻璃砰砰作響,冬夜的氣溫至在十度左右,幸好鍾尉泱買來了電毯,窩在暖呼呼的被子裡頭,冰冷的冬天也就不再那麼難以忍受。
這時再喝上一杯蜜姜茶,簡直是幸福透了!
孫琳琳通體溫暖傭懶的倚在鍾尉泱懷中,半瞇著眼聽他說話,說著他與他母親之間的種種……
「我母親出生在富裕人家,能力強又聰明,加上一輩子順遂,使得她獨斷、不輕易接納別人的意見。最明顯的是力排眾議,嫁給我父親。原本她應該嫁給另一戶富甲一方的人家,但她中意我父親的上進聰明。她不在乎男人沒有烜赫的家世,唯一不能忍受的是笨蛋。她拒絕嫁給任何一個比她笨的人。所以她不僅重視學歷,更重視在一流的學歷之外,是否還能游刃有餘的在各方面表現出色。我父親據說是一時之選。」
「她只要最好的?並認為那才足以配得上她?」孫琳琳只覺得那個女人一輩子都太好命了,才由得她獨斷專橫到這把年紀還不覺得自己的人生充滿了對他人的苛求。
他笑:「我三歲喪父,對父親沒什麼記憶。可是父親會的才藝,母親要求我全部學會,並且必須得獎來表示學出了成果。運動的獎盃、小提琴、鋼琴、作文、演講……當然,基本的學業成績不能有第一名以外的失誤。」
「你父親真的那麼行?」超人也做不到吧?
「不,他不見得精通,只是我母親的標準不容許任何瑕疵存在。在我二十六歲以前,我沒拿過第二名;打了幾場官司,也幸運的勝訴。」
孫琳琳抬頭問他:「維持第一很辛苦吧?」這人算不算另類受虐兒呀?
「並不,那些都有訣竅。比如國小時期任何一種才藝檢定都很容易過關,也容易拿第一。通常我只要得過第一名,母親就不會強迫我再繼續學下去。所以在國中以前、那些演講、朗讀、鋼琴之類的學習全都結束了。我只須全心應付功課就好。」
孫琳琳嫉妒地哼道:「你不錯嘛,都第一名喔。」
鍾尉泱悄聲在她耳邊招認:「我作弊過,你信不信?」
呵哈!奇跡耶!
顧不得會冷,她飛快轉身面對他,差點把電毯踢到床下去。「優等生也會作弊?怎麼做?有沒有比我們這種放牛班還高桿?」
他拉回毛毯,再密密蓋回兩人身上。
「其實也沒什麼高明。有一次以一分之差落到第二,我怕母親的冷眼,利用檢討考卷的機會偷偷把選擇題改成正確的數字,向老師追加兩分,變回第一名。我也只會這樣,其它就不會了。」
「我想你的老師絕對沒料到你會做這種事。」她酸溜溜的說著。
「那可不。」
「你別再講古了,免得我愈聽愈心理不平衡。」她身子往床麵攤平,將他推得老遠。「我要睡了,滾開。」
鍾尉泱偎了過來。
「嘿,別睡,我要聽你說你的童年。」
「理你呢,閃遠些。」她背對著他,腳丫子往後一踢,依然是惡形惡狀的潑辣,但力道與語氣都沾染了不自覺的柔軟。
她不自覺,他卻是看在眼底的。
廝纏了過去,磨著她一同溫存,有一搭沒一搭的逗她開口,靜靜體會著日漸融合的互屬,淺淺的幸福早已在週遭攏成濃密的氛圍。
她還想離婚呢!居然真以為在共同生活上了癮之後,他會放開她。習慣是一種可怕的癮呵……
粗枝大葉的丫頭!怎麼總是忘了他是一個律師——
而且還是個很奸詐的律師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