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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今生 第二章 作者:天子
    「皇上給了我至高無上的信任,卻也幾乎是將護衛江山的責任交到了我手中。」在回程的路途中,包拯撫著須,望著一片繁華的御街,如此回答展昭的疑問。

    「護衛江山?大人此話怎講?」展昭口中問著,剎時覺得手中的劍又重了幾分。

    「不錯。展護衛,你可知除了八王千歲,當今聖上另有一位皇叔人在襄陽?」包拯不答反問道。

    「屬下曾聽說過這位襄陽王爺,只是從來未曾見過。這……」展昭道。

    「展護衛莫急,也不要多問,只當聽本府隨意叨念幾句,之後你自然會明白其中原委。」包拯無聲地發出一句輕歎,道:「襄陽王祖上乃太祖皇帝的親生手足。」

    原來宋太祖乾德皇帝本乃兄弟三人——趙匡胤、趙光義、趙光美。

    太祖太宗乃弟受兄業,按例太宗之後理應光美即位,不想內有老臣向太宗進柬,令太宗對光美心生嫌隙。其時寧夏國作亂,光美奉旨前往征討,凱旋而歸,太宗不但拒絕給予犒賞,反而以言語相諷,致使光美羞憤難當,懸樑自盡。襄陽王趙玨乃是光美之子,抱恨前仇,早有謀逆之心。仁宗召九卿共議後,將趙玨封為外藩,留守襄陽;想不到結果卻適得其反,令其乘機招兵買馬,勢力不斷膨脹,野心與日俱增。」

    「屬下明白了。」聽完包拯一席話,展昭默默停下腳步,轉過身單膝點地向包拯施了一禮,道:「大人要屬下如何去做便請儘管吩咐吧。

    剛剛大人也同樣將那至高無上的信賴與責任交給了屬下。」

    「本府是希望給你一個自己選擇的機會。此事,本府並無把握完美地解決,也不知究竟要花多久才能徹底解決,更不知道其中遭遇的風險會有多大。所以……」

    「大人,容屬下無禮。」展昭開口打斷了包拯,「屬下不會在此時臨陣退縮。大人決不會因為害怕危險便離皇上而去,屬下也不會在此時離大人而去。屬下雖然來自江湖,也曾說過:入公門只因敬重大人,而非為了效忠朝廷;但並非不懂天下大義。既然當初決定擔下此般責任,又豈有關鍵時刻脫逃的道理?」

    「好,展護衛,本府早知絕對不會看錯你!」包拯聽了展昭一席話,看著眼前鐵骨錚錚的青年不由得心中動容,忙上前將他扶起。片刻之後,忽道:「展護衛,其實今日進宮,本府倒稍稍理出了一些頭緒。

    先前相國寺一案恰與官府中人有所牽連,本府想來想去,宮中侍衛眾多,持有那御賜金腰牌的卻無幾人。如今想來,除了皇上身邊,就只有兩位老王爺身邊的近侍擁有此牌。」

    「哦?」展昭皺起眉,從包拯手中接了從幽鷺處拿回的那枚金牌,與自己的御前四品帶刀護衛腰牌仔細相比,確有不同之處。

    『這牌既然如此重要,那它的主人為何沒有返回尋找?』

    心中有了疑問,當晚,展昭重又換了便服,隻身一人來到汴河河畔尋找那「紅綃冰凌」,卻想不到白玉堂也在艙中。見兩名小丫頭帶了展昭進來,白玉堂俊?含笑,一雙犀利的狹長鳳眼中卻看不出半點笑意。

    「昨日有人還說自己不適合涉足此處,今日倒是十分勤快,只是不知是否心懷不軌。」

    「展某昨日與白兄分手後此時方才再見,其間並未得罪,白兄何必如此冷嘲熱諷?」展昭說罷,向始終未曾開言的韓幽鷺打了個招呼,逕自坐了下來,道:

    「展某今日前來,是有一個疑問想請姑娘幫忙解答。」

    「在此之前,我倒要你先回答我一個疑問……」

    不等幽鷺開口,白玉堂先一把握住展昭的手腕,強行逼他轉了頭,二人四目相對,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一絲慍怒。不過展昭卻不明白,那一直主動挑釁之人的怒氣究竟是從何而來。

    「展小貓,老實說,你有沒有將幽鷺的身份告知他人?或者,剛剛那人就是你們官府派來的?」

    「有人來過了?看來他們仍是快了一步。」

    展昭聽聞有人先他一步找上門來並不意外,只是多了一條線索,將所有事情串聯起來之後,發現某些事情未免太過巧合。正待開口問時,白玉堂卻一個翻腕,五指向上制住了他的手肘,湊近前去,嗓音低沉得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他們?他們是何人?為何你聽了此事一點也不吃驚,反倒是一副早就料到的篤定神色,莫非是被白爺爺說中了,嗯?」

    「這是『我們』官府之事,不便告知;展某只想請白兄相信,剛剛前來的決不是開封府之人。至於其他,不知白兄為何『恰巧』也在此處?」展昭握住面前茶杯的手雖一動未動,其實早已提起氣來,小臂上的肌肉緊緊繃起,就著被白玉堂制住的姿勢,硬是聾F起來,呷了一口杯中的香茗。

    見展昭眸中星光一閃,白玉堂便知這暗藏了利爪的貓兒不服,要與他較勁,聽了他那不冷不熱、反將一軍的話,心頭的暗火瞬間轉為明火,手指一彈,頂在了展昭臂上的穴眼處。展昭忽覺臂上一麻,雖堅持住沒有鬆手,但仍有那麼一瞬沒有完全握緊杯壁,白玉堂便抓住了這一瞬,猛然驍L在他肘後一踢;展昭一個措手不及,便將那杯黎F出去。

    「白玉堂,你!」此前明明在地上坐得四平八穩,卻冷不防突然出腳,這種類似潑皮頑童的舉動簡直令人七竅生煙!

    「技不如人,就乖乖承認,何必大動肝火?」此時,白玉堂已收了手,規規矩矩地坐回自己的位置,黑髮襯了白衣,人忽而靜了下來,顯出一派俊美冷傲,「幽鷺是我的朋友,白爺爺自然想來便來,難不成還要向貓大人你通報不成?我就不說你又能如何?」

    「五爺,算了。」就在二人又要對峙起來之時,一直沉默旁觀的幽鷺突然開了口,「展南俠也是公事公辦,我們不是也知他必定會再次前來?我相信剛剛那人決不是他派來的。再說幽鷺也未做任何虧心事,沒有什麼不能實話實說的。」

    「幽鷺姑娘果然深明大義,多謝。請問姑娘,剛剛前來的,你可知是何人?」展昭抱拳謝過幽鷺後問道。

    「南俠客氣了,幽鷺不敢當。剛剛那人,正是前來討要昨日交與南俠的那枚腰牌。不過,卻不是將此物遺失的正主兒。」

    幽鷺說完,展昭尚未開口,白玉堂卻又插了進來,半瞇的雙眼中反倒更透出一股時時意欲挑釁的邪氣,「幽鷺,你不必對他如此客氣,現在江湖上哪裡還有什麼南俠?只有官府朝廷中的『走貓』一隻!」

    「白玉堂,我不願與你爭吵,也請你不要出口傷人!我此時已不是南俠,卻也不是朝廷鷹犬,我是展昭!」展昭說著,一雙平日如水般平靜的眼此刻卻是灼灼地盯了白玉堂,手下「啪」的一聲將巨闕扣在案上,似是要證明什麼一般,週身散發出來的氣勢皆是凜然不可侵犯!

    「展某今日確是為了極為重要的公事而來,還望你行個方便。」

    「展大人莫惱,幽鷺有何能幫上忙之處,請問便是。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幽鷺見狀,忙微微一笑,改了口道。

    「好,那就多謝姑娘相助了。」展昭說著,扭轉了視線,不再看白玉堂惡劣的表情,「請問,姑娘口中此物的『正主兒』可曾回來尋找過那腰牌?剛剛前來之人又說了些什麼?」

    「我偷了這腰牌後也曾擔心那人會回來尋找,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但奇怪的是他始終不曾再來找過我。至於剛剛那人,來了便說知道我並非尋常畫舫歌姬,而是江湖中人,如果還想在京城混下去,便老老實實把金牌交出。我說身上沒有金牌,那人不信,便交起手來;此後五爺恰巧來了,那人覺得不妙,便就溜了。」幽鷺邊答,邊從案上盤中又取了一隻乾淨瓷杯,重新倒了一杯熱茶與展昭。

    「原來如此。」

    展昭點了點頭,正要喝茶,一旁懶洋洋側臥在地上的白玉堂卻故技重施,又是一腳飛來,頂在展昭肩窩。

    「貓大人,問完了麼?若是公事辦完了,就請自便吧,不要總是賴住不走,打擾別人的興致。」

    展昭直接以肩力接了白玉堂那腳,卻是紋絲未動,一個用力將他頂了回去,起身道:「多謝幽鷺姑娘,叨擾了。」說完,又轉向白玉堂,抱了拳,微微一笑,道:「白兄,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貓兒。」

    轉身出艙的時候,戲謔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末了還夾雜了幾聲貓叫。展昭握了握劍,終是決定不予理睬,直接飛身上岸去了。

    反正,後會有期。他與這錦毛鼠斗的機會,恐怕還多著呢。

    此時艙中,白玉堂已坐起了身,面上帶著笑,卻只見一片冷凝。

    「是你同意,我才帶了他來;如今你遇上麻煩,我自然也會幫你。

    不過,我卻不喜歡用這種方法暗中傷人。我不欣賞展昭的行事方法,卻承認他仍配得上一個『俠』字。」

    「五爺曾說,只要結果,不論手段。」幽鷺邊說,邊拿起剛剛遞與展昭的那杯,將杯中之物潑出窗外。

    「那是對敵之時,押的是性命。但他不是敵人,我白玉堂也並非烏合之眾,也會視情形而講江湖道義。我與你的行事規則不同,如果你今日用這轉心壺害了展昭,傳了出去我便也成了同謀,如此結果我自然不幹。」

    白玉堂低垂了眼,掩住了瞳仁中的光華,緩緩把玩著那把晶瑩剃透的羊脂玉壺。撥弄著壺蓋的修長手指優雅而有力,若是他想,大概手中之物立時便會粉身碎骨。

    「我以為,五爺並未真當南俠是朋友。不然就算是主上的命令,我也不會不加考慮便執行。」幽鷺說著,握緊了懷中的手爐,想要驅去體內突然生出的寒意。她以為一個小小的動作無人會注意,想不到他在和展昭針鋒相對之時卻仍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未當朋友,可也不是敵人。我不喜歡他,卻也不討厭。或許,該說是感興趣更好吧。他曾說所謂俠義並非烙在人的身上,而是刻在心中——我倒想看著,除了口中大話,他究竟能在這條路上走多久,走多遠。」

    白玉堂取出懷中的酒囊,仰首喝了一口,「你這麼做的原因我不過問,好好保守赤寒宮和你自己的秘密,如果你透露給我,我可不能保證在興起之時不拿來利用。官府與江湖格格不入,黑白兩道也同樣難說哪日是敵哪日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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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京大相國寺,又稱相藍或皇家寺;顧名思義,也可看出它與皇家的關係有多麼密切。它的歷代住持皆由皇帝欽賜封號,不僅規模宏大,莊嚴華麗,而且大大不同於其他普通寺廟:此處不僅可以拜佛上香、求神問卜,還可以賭博弈棋,甚至來自四面八方的客商小販、把戲藝人均潮湧而至,聚集在此。過了年節,此處仍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常。

    展昭漫步穿梭在往來的人群中,總覺得被自己忽略掉的什麼東西可以在這裡找回。一早起來顧不得吃飽就去巡街,之後便叫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先回府衙,自己獨自來到此處。

    前前後後將這大相國寺走了一遍,此刻已過了晌午,卻仍未解開腦中的疑團,腹中倒是飢餓起來。歎了口氣,只好先到一家吃食攤前坐了下來,要了一碗麵食,先祭了五臟廟再說。正吃到一半,只聽隔壁肉餅攤邊兩個背坐了的漢子邊吃邊聊,其中一個瘦小漢子道:「聽說,你們院中又新來了幾位姑娘,還都是黃花大閨女!」

    「來是來了,可沒有你這窮鬼嘗鮮的份!咳,真是想起來就憋火,要不是那禿驢好端端的死了,此番又可大撈上一筆!」另一名壯大漢子氣呼呼地捶了一下木桌咒道。

    「別說了,佛祖眼下六根不淨就是這種結果,死了連個全屍都沒有——造孽啊!」那瘦小漢子嘖嘖有聲,連連搖頭道。

    「他造孽關老子什麼事?老子吃的就是勾欄護院這口飯!」

    壯大漢子心中煩悶,火氣正大,扯了嗓子還想再說,卻被那眼尖的瘦小漢子拉住,呶嘴指了指身後,道:「禍從口出啊!小心給官差聽了去,無事生非!」

    那壯大漢子聽了一驚,小心翼翼回過頭,只看到了紅色官服的一角便一縮脖子,迅速將頭扭回,不再多言,囫圇幾口將剩下的肉餅吞了,與那瘦小漢子速速起身,拔腿便溜。

    二人如兩條滑溜的泥鰍般穿過人群,一溜煙出了大相國寺,直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轉過幾條街道,閃入一處暗巷才總算停了下來。誰知才鬆了口氣互相對看了一眼,耳邊卻傳來一個如風般的聲音,「二位,隨我回府衙走一趟如何?」

    「啊?我不去!」

    那兩名漢子聽了不禁大驚失色,想也未想就喊了出來,連滾帶爬地轉了身又想逃走;不過腳下一步還未邁出,背脊已經緊緊貼上了身後的牆壁,一柄長劍架在了兩人頸前,雖未出鞘,卻足以嚇得那兩人抖得如篩糠,口中直呼道:「官爺饒命,官爺饒命!」

    「只要你們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我就不抓你們回府衙,如何?」展昭面上雖一派沉冷,手中的劍其實卻是半分力也未用,只虛架在那兩人頸邊。那兩人只因心虛,一見了官,便立刻沒了魂。

    「多謝官爺,多謝官爺!官爺有什麼要問,小的一定知無不言!」

    那瘦小漢子連忙點頭如搗蒜,並順手拉了那壯大漢子一把,示意他立刻表態,以求自保。

    「好,就把你們剛才在肉餅鋪外所談之事詳細說與我聽吧。」展昭邊說,邊收了劍,退後兩步倚在牆上。這兩人只是尋常市井之徒,或許有些自私貪念,卻還不至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嚇嚇他們說了實話也就罷了,不必太過為難他們。

    「是,是!官爺,小的冤枉,千萬不要抓小的去府衙啊,都是那禿驢……就是相國寺裡剛剛被人砍了腦袋的釋空。都是他自己找上小的,三不五時給些碎銀,只要我家勾欄之中來了新的姑娘,便早早送信給他。這些年他早就是東西雞兒巷、曲苑街等處的常客。雖然他次次都是喬裝前往,我家姑娘們卻個個都認得他。只是他出手大方,從不吝惜銀錢,大家便心照不宣,替他保守秘密,沒有宣揚出去。不過那禿驢也著實膽大包天,平日滿口仁義道德、佛法理學,幹出的事情卻十分齷齪。聽跟在他身邊伺候的小沙彌說,只要是有姿色的女人,便是慕名前去求卦問卜的香客也不放過!我家姑娘們還曾戲言說,吃齋念佛之人本該六根清淨,他卻如此大不敬,怕是總有一天要死在女人手中。除此之外,小的和他再無任何關係,也不知他究竟是怎麼沒命的,還請官爺明查啊!」

    那壯大漢子急於撇清干係,張口便說,且說得語無倫次,不過展昭卻不急於打斷,免得驚到了他,反倒會令他過於害怕而刻意保留。待那漢子一股腦兒地把口中的話全部倒盡,他才開口問道:「那小沙彌現在人在何處?可否馬上帶我前去見他?」

    「那小沙彌也非同尋常,從那釋空一入相國寺便跟在他的身邊,不過如今釋空死了,卻不知他人是否還在。官爺想見,小的自可帶官爺前去尋他一尋。」把憋在心中的「秘密」一口氣說了出來,那壯大漢子倒似是鬆了口氣,膽子也大了些。

    「哦?你又是如何得知這些過往的?」展昭問道,心中有些疑問,卻覺這漢子不是說謊。

    「回官爺,那禿驢說來是個極為古怪之人,一人卻有百般面貌。他骨子裡雖是個下流坯,但每每在寺中見他,便是一副看破紅塵、得道高僧超凡出世的樣貌。若是在勾欄中見了,他又是換了張豪爽的風流皮子,有時還拉我一同喝上兩杯。久而久之,難免偶爾酒後吐真言,便被我聽去了不少東西。只是若無必要,沒人願意惹禍上身,小的自然也就一直對此守口如瓶。」那壯大漢子道。

    「原來如此。好,你便帶我前去見見那小沙彌吧。」展昭點了點頭道。此時不及顧慮太多,只能先將一幹線索收集聯繫起來,回府衙稟告了大人,再與公孫先生一同商量分析。

    說罷,他放一旁的瘦小漢子先去了,自己跟了那壯大漢子前去尋那小沙彌。

    此時,一絲微風悄起,輕輕拂動了鬢邊的髮絲。展昭抬起頭來看向天空,眼神一凜,忽而便又恢復了沉穩。

    只見天氣大晴,湛藍的一片,連朵白雲也未曾飄過。

    重又回到相國寺中,那漢子領著展昭前前後後找了一遍,卻都未尋到那小沙彌。心中正想著接下來要如何行事,迎面卻又碰上了兩個人。

    一個是大相國寺的住持方丈慧明,另一位老者倒不知是何人。此人鬚髮皆白,一雙銳利虎目卻不見半分渾濁;反觀那慧明卻不若平時那般泰然自若,神色中不覺流露了些許敬畏之色。

    「展大人。」慧明抬頭見了展昭,立刻喚了一聲,邁步上前,道:「展大人今日前來,可是釋空一案有了什麼進展?」

    「慧明大師。」展昭抱了抱拳,微微頷首施禮,目光早已越過慧明,投向他身後那名老者。那老者決非尋常人等,光看他腳下步伐之快便知是個練武之人。才眨個眼的當兒,他已從兩三尺的距離移到了丈餘開外,如今只剩一個背影,一轉便隱入了八角琉璃殿之後。

    「釋空大師之案確實有了一些進展,今日前來是想見一個人。」

    「哦?展大人指的是?」慧明撫了撫鬚問。

    「釋空大師身邊那位小沙彌。」展昭答道。

    「原來是他。請問展大人找他可是有事?」慧明聞言,頓了一頓,又問。

    「只因他是釋空大師身邊之人,有些問題想向他請教。」展昭邊道,邊想:如今線索愈多,事情反倒愈是複雜起來。這慧明大師言談之中,目光幾次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壯大漢子,看來卻不僅只是打量一個生人。

    「這……老衲恐怕是幫不上展大人了。自釋空無端被害之後,他在靈堂中守了整整十日,其後便不知所蹤。」慧明歎了一聲,雙掌合十道。

    「不知所蹤?」

    展昭聞言,心中的疑雲又增加了幾分。不過卻未在面上表現出來,只是又隨意與慧明寒暄了幾句,便告了辭,囑咐過那壯大漢子不可四處胡言亂語之後便放他去了,自己獨自回到開封府衙,將事情原原本本說給包拯聽了。包拯聽後,喚了公孫策至書房,幾人商量過後,決定讓展昭再去私下細探,查清這相國寺中究竟隱藏了多少不為人知之事。

    幾人正說著,卻聽屋外有人笑道:「包大人若真想探密還不如叫我前去,照這只臭貓的法子,只會一事無成!」

    「白玉堂!」

    展昭喝了一聲便要提劍出去,白玉堂卻已推門徑直走入,用劍柄在他胸前一捅,湊在他耳邊道:「貓兒別見人就瞪眼,那日在畫舫上,你還又欠了白爺爺一次!」

    「什麼?」展昭聞言心中疑惑,不由得又將眼瞪圓了幾分,看白玉堂又想耍些什麼把戲。

    「這個我等下再與你說,現在我是來找包大人的。」白玉堂眼珠一轉,已經一把推開展昭,大步走到包拯面前,躬身施了一禮,道:「白玉堂見過包大人。」

    「白少俠不必多禮。不知白少俠今日前來,找本府究竟所為何事?」包拯知道白玉堂乃江湖豪傑,性子直爽,便也不與他拐彎抹角。

    「別無其他。起初答應幫那貓兒只是為了打發無聊,如今卻多少牽連到了我的一個朋友,所以,我願意助包大人一臂之力,查清此案。」

    白玉堂笑笑,輕描淡寫道。

    「如此,便要勞煩白少俠了。」包拯聞言雖有些訝異,卻還是答應了白玉堂的要求。這白玉堂生性狂傲不羈,不將天地放在眼中,便是拒絕他胡亂參與,恐怕也不會聽。與其激起他的性子憑添許多麻煩,還不如讓他幫忙,或可助上展護衛一臂之力。相信展護衛自知輕重進退,定能將此事處理妥當。

    「多謝包大人成全。既然如此,貓兒,還愣什麼?若是不抓緊時間,去得晚了,人家恐怕早已湮滅證據,叫你查也無從查起!」白玉堂說著,又朝包拯一揖,率先走了出去。

    展昭見狀,連忙持劍跟了出去,飛身追上白玉堂,道:「白兄,且慢,你剛剛說在畫舫之上,展某欠了你情,究竟是何意思?」

    「哈哈哈!那個,就算你猜不透也怪不得你。」白玉堂轉了身,一陣大笑後,道:「你以為那只是普通花茶?別忘了江湖之中也有黑白兩道之分,赤寒宮乃是黑道,你這次碰上之事扯上了他們,他們自然不會客氣。那日你喝的那茶,只飲第一杯不會如何,若是再添了第二杯混著喝了,只怕會立時性命不保,還會死得很難看!本來你這臭貓要生要死都與白爺爺無關,不過白爺爺卻看不得堂堂南俠死得那般窩囊!記牢了,貓大人,有些時候對所謂『弱者』善心太多,只會害了自己,就算是一個女人,也有可能在你不經意時要了你的命。」

    「多謝白兄提醒。不過那日那壺,展某其實是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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