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是如此,袁霸還是被佑詩煩透了,也心知她遲早有辦法溜出去。為了安心,也為了避免節外生枝,袁霸趁著侄兒袁世軒來長安辦事,正準備回揚州的當口,請他順便「護送」佑持到揚州與冷家公子成親。
佑詩盡避百般不情願,也只得乖乖上轎,因為這是她逃家的大好機會。
「賢侄,這一路上偏勞你了,請務必要好好「守著」佑詩,小心「意外」。」袁霸擠眉弄眼,暗示他這正直、斯文的兒袁世軒,如此還不放心,又派了兩名心腹大將、幾十名侍衛隨行,謹防萬一。
「伯父請放心,侄兒就是拚了這條命,也會保護堂妹的安全。」袁世軒認真而嚴肅的說,聽不出袁霸話中之意。
袁霸上前拍拍他的肩,仍不放心地又叮囑一番。
佑詩難得好心情,微笑道:「爹爹不用擔心,您派了這麼多人「保護」我,要想有個「意外」也難哪,您還是多保重自己的身體,毋需為我操心了。」
袁霸懷疑地盯著她半晌,目光轉為不捨,離情依依地歎了口氣。「佑詩,以後你就會明白,爹是為了你好。嫁到冷家以後,要當個好媳婦,好好孝敬公婆、侍奉丈夫。爹一有空,會去看你的。」
聽爹爹這麼一說,佑詩頓時心虛地垂下雙目。老要爹爹為她煩心,她感覺自己真是不孝,感傷又愧疚之下,霎時紅了雙眼,眸底盈滿淚水。
「爹……恕女兒不孝,從此不能孝順您了,您要好好照顧自己。」
「乖女兒,你也要保重。」
父女一番難分難捨的話別後,往揚州的隊伍便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
在晏庭筠的陪同下,寅月來到燕郡王府。她一見到羅寒皓,馬上質問道:「師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聽說小詩要嫁到揚州去了,為什麼你沒有去阻止呢?難道你不知道?」
羅寒皓是真的不知道,聽寅月這麼一說,不禁呆愣住了,但他馬上恢復正常神色,嘲諷地揚起嘴角。「是嗎?多謝師妹告知,我會記得補送賀禮。」
寅月吃驚地呆了一下,不敢相信她師兄會說出這樣的話!
「師兄,你……是不是和小詩吵架了?」
「怎麼會?師妹,你太多心了。」羅寒皓別過臉,似乎不願再談。
寅月與晏庭筠對看一眼,心中均困惑不解。
盡避羅寒皓試著以平常的悻度接待他們,甚至比往常更為熱絡,但是他心底築起的牆很明顯地拒絕任何人接近,探詢。他們夫婦倆的困惑自然也不得其解,只好納悶的離開。
他們走後,羅寒皓策馬奔入後山林,直到遠離人群,他才停下來,陰鬱的臉夾雜了狂熾的怒氣。他仰天怒吼,手中的馬鞭揮落在樹幹上。他發了狂般揮鞭發洩胸中的妒火,沒有片刻的停止。
***
「糟了!小姐不見了!」佑詩的泫身侍女焦急地大喊,尚在睡眠中的隨行人員頓時全被吵醒。
昨天夜他們借住在這間寺廟,用過膳後,不知怎地,每個人都疲累不堪,除了兩名守在佑詩門外的士兵,所有的人全早早上床睡覺去了。
一直到晨曦,侍女才發現佑詩不見了。
此時,袁世軒和所有人員全緊張得臉色蒼白。
「快!快去找小姐。」
所有的人像無頭蒼蠅一般,急得四處亂竄。
這時候的佑詩得意洋洋地甩著包袱,多虧了這包袱的迷藥助她輕易溜出來。
她改裝回到城,很快便來到燕郡王府。
不久前羅寒皓帶她來過,當時的她同樣是男子裝扮。羅寒皓留經下達命令,她可以自由進出王府。因此,此次她再來,自然沒有人阻攔她。
她問明了羅寒皓在書房後,便大搖大擺地走進去。
她沒有敲門,直接推開,用力之大,足以顯示她的怒氣。
書房除了羅寒皓,還有五、六個人,這會兒全都看著她。
羅寒皓的眸底閃過一絲驚異,辨不出是喜是怒。他揮手遣退在場的人後,才冷冷開口。
「你來這裡做什麼?」
他冷淡的口氣,好似冬天的冷水潑在她身上,她一時驚愕得說不出話。
不該是這樣的,他不該以這樣的悻度待她,毀約的人是他,他憑什麼對她冷言冷語?
「為什麼沒到我家提親?我一直在等你。」
她一臉受傷害的神情,拚命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那副可憐模樣,教他不忍注視。他埋首案前假裝忙碌,匆匆回了句:「我很忙。」
藉口!謗本是藉口!佑詩心清楚,卻不明白他為何變了個人似的,前後判若兩人。以前的他從不曾待她冷漠,甚至故意忽視她。
「爹爹要把我嫁到揚州去,你知道嗎?」
她一直凝視著他,從他沉默的神情,她明白了──他知道。
他知道,卻沒有採取任何行動,他根本不在乎她將嫁給別人!她深受打擊,全身顫抖,喉嚨哽咽著熱辣的痛楚,鼻頭陣陣酸楚。
她忍著,忍著被背棄的痛苦。她不敢問他,他是不是不再愛她了?
她害怕聽到肯定的答案,那會比宣判她死期還令她難受,愛情已經讓她變得懦弱。
「我逃婚了,現在已經無處可去。」
他會可憐她,收留她嗎?
「你現在回去,相信令尊不會責怪你。」羅寒皓不帶感情的說。
她必須緊緊握住拳頭,咬住牙,才不至於在他面前崩潰。
「這就是你的回答嗎?你不要我了?」
他閉了閉眼,「不錯。」
有如五雷轟頂,她被轟得頭昏目眩、搖搖欲墜。
「你真的不要我了?」
「煩!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你!」他焦躁地怒吼。
佑詩搖著頭,「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能如此殘忍?我用我整個生命愛你呀!」說著,眼淚滑下她臉頰。
「那是你自作多情!」
「你說過……你愛我的。你忘了嗎?」她走近他。
「忘了,我早忘了!那是以前的事了,還提它幹什麼?你走,出去!別再來煩我!」
她停住腳步。「你變了,為什麼?」
「你真煩,叫你走沒聽見嗎?你這個樣子真惹人厭!你想知道為什麼?好,我告訴你。
我根本不曾愛過你,更別提有娶你的打算。你也不想想自己在城鬧了多大的緋聞,還妄想成為我燕郡王的妃子?你作夢!」
如果這一番羞辱的言詞還不足以教她死心,那麼,他輕蔑的神情便足夠了。
她一刻也無法再待下去,趁自己還沒倒下前,轉身踉踉蹌蹌地奪門而出。
羅寒皓凝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幾次想衝上前去緊緊摟抱她,他費了好大的勁才勉強壓下這股慾望。
「可惡……可惡!」他氣憤地掃落桌上所有的東西。
***
佑詩漫無目的地走著,被人撞倒了,她也只是慢慢地爬起來,繼續走。
她雙眼空洞無神,臉上毫無表情,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晏庭筠夫婦正準備到燕郡王府途中,遠遠便看見她。
「小詩,你怎麼會在這裡?」寅月急忙奔向她。
佑詩像是沒有聽到,也沒有看到她,繼續往前走。
「小詩?小詩!」寅月拉住她,搖晃著。
好不容易,她終於引起佑詩的注意。
「月姊……」她的神情恍惚。
「小詩,你不是嫁到揚州去了嗎?為什麼還在這?」
「揚州?對,我應該到揚州……離開這裡……」佑詩喃喃,眼光飄得好遠、好遠。
寅月緊張地瞥了晏庭筠一眼。
晏庭筠關切地審視佑詩。「小詩,你沒事吧?」
「沒……沒事……」話還沒說完,她眼前一黑,整個人失去了知覺。
「小詩!」寅月驚慌地扶住她。「庭筠,怎麼辦?」
晏庭筠抱起佑詩。「這裡離王府不遠,我們先送她去再說。」
***
「師兄,我聽府裡的人說小詩一早就來找過你,是你讓她哭著離開的。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你知不知道,我們遇見她的時候,她好像行屍走肉一般一個人在大街上走著,現在都傍晚了,真不知道她走了多久?」寅月責備著羅寒皓,又疼惜地頻頻望著床上的人兒。
羅寒皓一言不發,專心喂昏迷的佑詩服下藥後,又細心地為她拉好被子。
「月兒,羅兄可能有隱衷,你別責怪他了。」晏庭筠勸著妻子。
寅月瞧見羅寒皓的視線一直停在佑詩身上,根本不捨得移開,也心知事情絕不單純。
「算了,只要他別再欺侮佑詩就好了。」她一頓,還是不放心,「庭筠,我今晚要住在這兒等佑詩醒來。」
「只要羅兄同意,我不反對。」晏庭筠很明白寅月一旦決定了某件事情,任何人反對都無效。
寅月不等羅寒皓開口,逕自說道:「師兄不會有意見的。庭筠,你先回去吧。」
「嗯,我明天過來接你。」他攬著她的腰,俯身親吻她一下。「羅兄,我告辭了。」
「不送。」羅寒皓頭也未抬一下,心力完全放在佑詩身上。
寅月搖搖頭。「庭筠,我送你出去吧。」
***
曉光微露,佑詩緩緩睜開眼睛。
驚覺她已清醒,羅寒皓急急離開床沿,不打算讓她知道他一整夜未合眼,守著她。
這時,寅月推門進來。
「師兄,你徹夜未眠,去睡會兒吧,佑詩由我來照顧。」
佑詩朝聲音來源看去,「月姊……」
「佑詩,原來你已經醒了。」寅月高興地走向她。
「我剛醒來。是你帶我來這兒的?」她朝羅寒皓瞥了一眼。
寅月點點頭,眼角也掃向羅寒皓。「昨天庭筠抱著昏迷不醒的你走進王府時,我師兄可緊張死了。從昨晚到現在啊,他一步也沒離開過這房間呢。」
「師妹!」羅寒皓喝止她,掃了佑詩一眼,不自在地解釋:「這是身為大夫的職責,你別誤會了。」
「是嗎?沒聽過有哪個大夫還親自喂病人服藥、徹夜守在床側的。」寅月調侃道。
「師妹……」
「師兄,你明明對佑詩關心得要命,一等她醒來,卻又故意裝作不在意,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麼。」寅月責視他。
「我沒有,你別胡說。」羅寒皓懊惱地轉身離開。
「那像是「沒有」的表現嗎?」寅月好笑地搖頭,轉向佑詩,「小詩,雖然我不知道你和師兄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我很肯定師兄他很愛你。有什麼事情,你最好向他問清楚,千萬不可以再傷害自己了。」
「月姊,你真的認為他還愛我嗎?」佑詩一想到他昨天的無情,就不抱任何希望。
「當然。不愛你,他還會為你擔心得整夜睡不著,不眠不休地照顧你嗎?旁觀者清,相信我吧。」寅月很有自信地保證。
佑詩總算又燃起希望,但是她不明白──
「如果他還愛我,為什麼要對我說一些殘忍的話?」
這點寅月也不明白了。
「有時候我真的搞不懂他們男人的想法。小詩,我想你最好找師兄問個清楚。」
佑詩突然想到她爹說的話。為什麼她爹如此肯定寒皓不會娶她?這其中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昨天寒皓確實嚇著了她,讓她忘了來找他就是要問清楚這件事。現在冷靜下來仔細一想,她應該信任他才對,最起碼她要信任自己的眼光。
「我要去找他。」佑詩迫不及待地掀開被子下床。
「這才對……不對、不對,應該讓他來找你才是。」寅月拉住她。
「月姊?」
瞧她眼波流動,佑詩便明白她一定有什麼詭計。
不出所料,寅月靠近她,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然後說道:「乖乖躺好,我要大喊了。」
佑詩依言躺回床上。
寅月走到門口,手圈住嘴邊大嚷著:「不好了,快來人呀!小詩出事了!」
不一會兒,一群人朝這邊跑過來,羅寒皓則是施展輕功首先來到寅月面前。
「佑詩怎麼了?」他的語氣顯得非常緊張。
「好……好痛,救我……我快死了!」佑詩蜷縮在床上,痛苦地呻吟。
羅寒皓越過寅月,衝到床沿抱起她。「佑詩,你哪裡痛?快告訴我。」
「我……好痛,好痛。」她偎進他懷裡,臉埋進他胸膛,肩膀微微顫抖。
「究竟是哪裡痛?胃嗎?是不是胃又痛了?」他疼惜地緊緊抱住她。
佑詩搖頭,肩膀抖得更厲害。
「不是胃?那麼究竟是哪兒?佑詩,你說話啊!」他著急地問。
佑詩一聲不吭地理在他懷,全身發抖。他以為她已經痛得開不了口,又焦急又心闞,根本忘了自己是大夫,可以為她診斷。
「佑詩……吾愛。」他緊緊摟抱她,希望能為她減輕痛苦。
佑詩很快地鑽出他懷抱,興奮地大叫:「被我逮到了吧!這下你可不能再說你不愛我了。」
羅寒皓驚愕地愣住了,好半晌才弄明白怎麼回事。
「原來……你和師妹聯手騙我!」他轉頭找另一個罪魁禍首,可是房間裡除了他和佑詩,沒有第三個人,房門還被順手關上了。
「你昨天也騙我呀,咱們算扯平了。」佑詩露出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故意親密地喚他:「吾愛,這會兒你還有什麼話說?」
羅寒皓惱怒地站起身,「就算我愛你又如何?我們根本不能在一起。為什麼你不忘了我,嫁到揚州去?」
佑詩的笑容頓時凍結,也走下床。
「我們不能在一起?果然,你有事情瞞著我。」她的神情轉為嚴肅,「告訴我,我要知道原因。」
他搖頭。「你不會想知道。聽我的話,忘了我,去找別人。」
「你明明知道我愛你有多深,為什麼還要浪費口水說這些話?」她直視著他。
相信他一定記得她曾說過「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我愛你」,就像她會永遠記住他曾發誓「愛你一輩子、十輩子、水生永世」一樣。
就像他一定要向師父問明原因一樣,他知道,不告訴她,她不會死心。可是他真心不希望她為此事痛苦,尤其更不想讓她知道,殺父之仇他非報不可!
「有時候當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會快樂許多。」
「像個傻子一樣?」她搖頭,「我永遠也不會快樂。」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啞著嗓子說:「你會後悔。」
她以乞求的眼神凝望他。「君,告訴我。」
羅寒皓緊緊握住拳頭,咬著牙別過頭。
佑詩一再地央求他,不得已,他終於答應告訴她。看著她,他緩緩道出那段血海深仇。
「你明白了嗎?袁霸害死了我爹,我娘因為我爹的死悒鬱而終。你是袁霸的女兒,是殺我父母的仇人之女,我絕無可能娶殺父仇人之女為妻!」他憤恨地咬牙道。
「不……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她摀住耳朵,難以置信地搖頭。
他也希望不是真的,他也希望……
奈何,這一切都是事實啊!
他的眸底泛起寒光,冷冷地瞪視她。「殺文之仇不共戴天,袁霸是我的仇人,你也是!」
佑詩驚慌地倒抽口氣,忍不住全身顫抖。「你……要殺我爹?!」她看著他,希望他搖頭否認她的猜測。
羅寒皓一怔,別過頭不再看她。「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沒有否認。佑詩心中一驚。「不!你不能殺我爹!」
不管她爹曾經做過什麼事,他終究是疼她、與她相依為命的爹呀,她絕對無法眼睜睜看著他被殺死!
「君,我求你,請你不要這樣做,我……」她無法失去他們任何一人呀,她該怎麼辦?
「走,你走!」他嘶吼,大跨步來到窗前,做個深呼吸。
她怔住了。她知道已經無法挽回了。他是認真的,她失去他了……
「君,我愛你。」眼淚像珍珠般一顆顆滑落,她明白他的痛苦,但她真的不能沒有他。
他震了一下,緊緊握著雙拳,狠下心腸又說:「出去!」
好痛!她的心好痛啊!她深吸口氣,緩緩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君,你真的要報仇嗎?」她的心閌著血,輕柔的聲音顯得淒涼。她由懷裡取出絕命果,顫抖著手放入口中。
羅寒皓極力想將她由心中排除,根本不再瞧她一眼,決絕地說:「我必須這麼做。」
「我知道你會這麼說。」她停頓了一會兒,牽起唇角。「在你心裡面,我終究只是個可有可無的人,可是,你卻是我的全部。君,你是對的,我們不應該在一起。」
她顯得好冷靜,太冷靜了。他終於注意到她不對勁,轉身注視她,「佑詩,你……」
「君,我愛你。」佑詩奔上前摟住他,在他濕熱的唇上印下深情的吻。
永別了,君。她在心裡吶喊,在他還來不及有任何動作之前,抽出他腰間的短劍,用力刺向自己的腹部。
羅寒皓錯愕得無法動彈,體內的血液瞬息凍結了。他眼看著懷中的人兒緩緩自他手中滑落,離開他的懷抱,跌落在地上。
「佑詩──」他顫抖著雙手抱起她,「你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要做傻事?」他哭喊著,淚水掉在她的唇瓣上。
她好心闞,虛弱地抬手為他拭去淚水。
「君,別為我傷心。我的命……為我爹抵罪……償你父母的血債,你報仇了。」這是她能想出來最好的方法。
他搖頭,不敢相信她這麼傻。
「你沒有資格為我報仇!」他抱著她走向床鋪。「你不能死,我要救你,我馬上救你。」
他將她放在床上,為她寬衣。她阻止他,搖搖頭。
「我知道你醫術高明,所以……我服下絕命果……刺這一刀,只想以最快的速度了結生命。」她好累、好累。「君,原諒我爹……別殺他。我死後……把我的骨灰……葬在櫻花林……」她提起最後一口氣,為他展露一個最美的笑容。
「不,佑詩,我不准你死!」羅寒皓悲痛欲絕。
「我愛你。」她吐出最後一句話,手緩緩落下,最後終於閉上了雙眸。別了,君。
絕命果?!絕命果!她沒有丟掉它?!她竟……
不!這是夢,這是一場惡夢,佑詩不可能會死,這一定只是夢。羅寒皓抱起她,讓她躺在自己懷中,等待這場夢過去,等待佑詩醒過來。
***
寅月哭倒在晏庭筠懷裡。她自責不已,認為佑詩的死全是她的錯,如果她不教佑詩逼問師兄,她或許不會死,那麼師兄也不會失去佑詩。
羅寒皓一動也不動。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身子完全僵冷了,他還是維持同一個姿勢,摟著她、看著她,像一尊化石,一動也不動。
佑詩最愛開玩笑了,總是喜歡捉弄他;佑詩最調皮了,老是有驚人之舉,老是想嚇唬他;佑詩……他的小娘子……
「死了。」晏庭筠站在床沿,堅定地說:「佑詩已經死了,你抱她再久,她也不可能復活。羅兄,她已經死了,你放開她吧。」
羅寒皓霎時抬眼,凶狠地瞪視他。「你閉嘴!佑詩在睡覺,你別吵了她。」
「師兄……」寅月紅著雙眼。
「寒皓……」羅昊成在一旁歎口氣。
「走,你們都走!別打擾我們,出去!」羅寒皓怒吼。
晏庭筠和寅月對看一眼,然後以迅雷不及掩的速度揚扇朝羅寒皓肩部拍下。
「羅兄,得罪了。」
「庭筠!」寅月驚叫一聲。
「沒事,我只是讓他昏迷一會兒。我想,最好不要把佑詩的遺體送回將軍府。」晏庭筠神情凝重地說。
事情已經發生,再怎麼悲傷,也總得有一個人處理善後。為了活著的人,他必須考慮到各種情況。
由羅昊成口中,他們已經知道整件事情的緣由。佑詩雖是自殺,畢道是死在燕郡王府,為了避免生事,也為了袁霸的心境著想,還是讓袁霸以為佑詩只是失蹤了,情況會好些。相信佑詩地下有知,也會贊同。
「我已經命劉總管傳令下去,相信王府內沒有人敢把這件事情說出去。」羅昊成說。
***
李望月馬不停蹄地趕回江南,才進緋龍堂,便聽聞吟秋病危。
他很快衝進秋苑,可惜還是趕不及見吟秋最後一面。
「遲了,太遲了,吟秋剛斷氣,你為什麼到現在才回來!」李浩星恨恨地看著他。
李望月頓時怔住,跪倒在地,「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