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方氏抿住雙唇,再不言語。
柳氏瞪她一眼,轉身問文氏。
「你看見什麼?」
文氏轉頭向徐氏望去一眼,看見她滿臉挫敗的慘白死灰,心底難免有兔死狐悲的哀愁。
「婢妾看見徐姐姐往合巹酒裡加了什麼……」
齊穆韌雙眸一緊,這居然才是真相?!很好,他倒是冤了葉茹觀一回。
「徐氏!」柳氏再不假惺惺地喊她徐妹妹,快步上前,怒指她的臉。
「你竟然如此狼子野心,若是王爺進洞房,喝下那壺酒怎麼辦?你是想害王妃還是王爺?你就沒想過,王爺和王妃雙雙在新婚夜裡出事,聖上一怒,咱們會不會滿門抄斬?你就沒想過,王爺是咱們唯一的依恃,王爺出事,你我還能安然活下?」
齊穆韌冷笑,那個晚上通風報信說葉茹觀在酒裡加藥的人是徐氏吧,他一直沒搞清楚是誰這般「為善不欲人知」?想半天,只能把「恩德」算在大皇子、二皇子頭上,原來徐氏想暗算的人只有葉茹觀,不包括自己。
她如願以償了,他沒進新房,葉茹觀成為王府上下的笑柄,而新房裡,紅蓋巾遮住了葉茹觀的眼睛,讓她到死都沒弄清楚,誰才是真正下藥的兇手。
好、真是好的不得了,女人之間還真不是小把戲、小心計,徐水雲巧妙地運用他對葉家、對四皇子的心思,把葉茹觀踩得見不了天日,這等陰謀……他要不要誇她兩句好心思?
「方氏、文氏,你們知道這件事,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
「婢妾怕傷了姐妹們的和氣,後來又聽說王妃將陪嫁婢女趕出王府,雖不知是何事,卻也猜得出定與此事相關,既然有人頂了罪……家和萬事興……」文氏看見柳氏怒目一睜,嚇得連忙下跪求饒。
方氏跪在文氏身旁,哭道:「柳奶奶,饒了婢妾吧,素日裡,徐氏驕橫無理,我和文姐姐常在其淫威下,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生怕惹惱徐氏。先前徐氏贈婢妾的薰香裡有淫藥,婢妾不知,使得王爺在婢妾屋裡多待了幾回,後來被奶奶查出來,禁足婢妾三個月,婢妾才曉得自己中了套。婢妾雖然吃虧,卻也不敢多言啊。」
方氏開了頭,陳氏、文氏紛紛落井下石,將徐氏做過的骯髒事,一一列舉出,便是思棋也在最後關頭,為了保全自己,將眾人所言之事,做了證明。
至此,徐氏再也無言反駁,她癱坐在椅中,心一寸寸冷下,看著眾人打落水狗的嘴臉,淒涼一笑。
今日是她,明日呢?她們怎就認定柳氏會放過她們?
「好一個徐氏,手段惡毒、心思狠辣,王府怎容得下你這種人。王爺……」柳氏轉身向齊穆韌討說法。
齊穆韌看了徐氏半晌,心底泛起一絲冷笑,他沒想過防備徐氏,雖然她與葉家有親戚關係,卻是個沒腦子的女人,一言一行全翻不過他眼皮子底下,沒想到,她竟是有本事的,「寫一封信給徐家,將徐氏所有罪行一一羅列,連同嫁妝送回徐府。方氏、文氏舉發有功,加俸兩個月,允回娘家一趟,至於你……」緩緩轉頭望向柳氏,他淡言:「你主持中饋卻治家無方,往後,就讓夏氏幫你分憂吧。」
齊穆韌丟下話,掃一眼滿屋子女人,轉身離開梅院。
柳氏臉上青白交錯,懲罰徐氏,她舉雙手贊成,讓夏氏為她分憂,她也認了,她就不信夏氏敢同自己搶權,但獎勵方氏、文氏……這算什麼?這不是在鼓勵她們以後互相揪別人的小辮子,如此作法,後宅還有安寧日?
王爺此舉用意是什麼?他不是最痛恨後宅不寧,怎會親手埋炮竹?
怔忡間,臉色死灰的徐氏突然暴跳起來,往柱子衝撞過去,柳氏一驚,大聲呼喊,「快阻止她!」
兩個嬤嬤上前,用力將她拽下,可速度不夠快,徐氏額上還是撞青一塊,柳氏滿肚子火氣正無處發洩,劈頭就是一陣巴掌,將徐氏打得面目全非。
「你這個賤貨,有膽去死,怎麼沒膽認錯,敢做不敢當,下毒只敢賴在別人頭上……」
柳氏劈哩咕啦罵一大串,文氏、方氏、陳氏不敢作聲,靜靜看著她發作,唯獨夏氏離開座椅,向柳氏盈盈一拜,像無事人似的說:「妾身感謝王爺錯愛,但妹妹的身子骨著實不行,還望姐姐體諒,無法為姐姐分憂。」
話說完,人也走了,留下滿屋子紛亂。
夏氏離開梅院,往自己居處行去,想著往後梅院裡少了個愛生事的徐氏,日子定清閒許多。
她讓隨身婢女留在外頭,自己開門進屋,果然,賽燕就站在門邊。
夏靈芝掠過她,往梳妝台走去,將頭上的髮飾一一除去,摘去玉簪時,嘴邊浮上淡淡的笑紋。
「思棋屋裡的紅花,是你放的?」
「是。」
「動作真快。」
「奴婢不夠快的話,怕是一查二查就要查到主子頭上了。」
「你很機靈,沒把東西往喜鵲房裡送。」
「陳氏還有用,暫且不能動。」
「也是啊……她還有用。」
她挽挽鬢髮,看著鏡中的自己,這場爭鬥,要到什麼時候才結束呢?還真教人煩心吶。
第二十七章紫萱亞花(1)
屋子裡有點擠,幾個丫頭把繡件全拿進來做,她們不敢再掉以輕心,時時刻刻跟在主子身邊,凡主子的事絕不假他人之手,並且齊心合力把蘭芳、晴芳排擠得更嚴重。
見這情況,阿觀哭笑不得卻無法阻止,因為她們的確嚇壞了。
阿觀拿著畫筆,一筆一筆細細勾勒線條,其實她有些不樂意,分明病已經痊癒,齊穆韌還把她關在屋裡。
拜託,被蛇咬傷是在屋裡發生的好不,如果真有危險,就是朦在被子裡也躲不了。
曉初捧著一盤果子從外頭進來,喜孜孜地湊到阿觀跟前。
「主子,告訴您一個天大地大的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阿觀直覺問。
齊穆韌肯寫休書了?念頭才起,她就罵自己白癡,如果是這個好消息,曉初抱進來的就不是果子,是休書。
「徐姨娘被送走了,以後主子不必再受她欺負。」
唉,果然有人被休,可惜休的不是自己,對於這個「天大地大的好消息」,阿觀感受不到半點快樂。
在夢裡,她早已知道葉茹觀和徐水雲交惡,兩人是從小恨到大的表姐妹交情。
認真說來,兩人並無血緣關係,徐水雲是徐夫人的侄女,而葉茹觀是江可心所出,只不過徐氏、江氏嫁給同一個男人,葉茹觀才和徐水雲有了表姐妹關係。
後來這對表姐妹又嫁給同一個男人,身份從表姐妹變成主子與婢妾。不是她假好心,可這種事對徐氏而言,真是情何以堪吶,再次證明:風水輪流轉,囂張沒有落魄得久,古人誠不欺吾。
阿觀隨口問:「她為什麼被休,得罪柳氏、夏氏還是王爺?」
「不對,她得罪主子您啦。」
啥米?阿觀驚訝,筆一擺,認真看向八卦源頭。
本尊不算數,她可沒見過徐氏幾面,別說徐氏得罪不了她,她也沒心思去修理對方,下堂妻耶,這對古代女人而言,是天崩地裂的大事件,何況人家為了她被休,日後能不天天詛咒她、給她下降頭?
「記不記得,主子喝茶的時候,發覺茶水裡頭有怪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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