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義是車禍身亡,陳聖德是被從天而降的廣告看板砸死,兩人看起來都像是意外身亡,而且死亡的時間是同日,都是農曆的七月一日。
紫清正在試婚紗,著裝的李維克坐在婚紗攝影公司裡的雕花座椅上,凝重的看著報紙上的這則消息。
「大姐又乘風破浪去了嗎?」紫清一邊試穿婚紗一邊問。
「對啊!她說要去見阿娜答。」陪她一同來挑婚紗的紫鳶蘿笑道。
紫清一笑。大姐不只行跡像陣風,有時候連思緒也如風,讓人搞不清楚她究竟在想什麼。
紫鳶蘿忍俊不住也笑了。
「你也叫我未來的妹夫過來看看嘛!他整個人好像走在椅子上了。」紫鳶蘿望向一旁靜止不動,始終維持原來姿勢的李維克。
「他這個人只要看到都是字的東西就特別專心,十足十的公文症候群。」紫清拿他沒辦法的搖搖頭,然後向他走近。「李先生,報紙比你的新娘好看嗎?」
李維克抬起頭,表情有點僵,「你看。」他站起來,把報紙放到她眼前。
王義跟陳聖德的名字就在社會版的頭條,兩人離奇意外身亡的新聞佔了報紙二分之一的版面。
「他們真的是死於意外嗎?」李維克眼神變得無比深沉。
「可是警方不是沒找到任何人為的證據嗎?」紫清反問,她的心裡忽生一股不好的預感,她感覺到這婚事會套生枝節……不!不要,希望是她多想!
「會不會是……」李維克看了她一眼,忽然住嘴。這段日子,他不斷催眠自己,這件案子破了,媽媽跟靳清都可以死而瞑目,他也決定要揮別舊傷痛,迎發新歡……他的生活會重新開始,會充滿幸福與快樂,不再發生任何悲慘的事,他要重生,但是現在,他對這個新希望有點猶疑了!
「你想說案子會不會另有兇手,你懷疑他們兩個人的死是真兇所為?」紫清瞭然的看著他的眼睛。
「別說這種掃興的事,案子已經結案,這兩個人意外身亡的案子也不是我在辦,我也不想管那麼多。」李維克牽起她的手,努力想說服彼此,但是決心似乎不夠。「我們結我們的婚,過我們的新生活,其他什麼都不要管。」
「你真放得下心?」紫清完全不相信。
「我答應要好好愛你。」李維克低低的說。
紫清偎近他,愛情不只讓人變得愚蠢,還讓人變得自私,即使她明知道他心裡還是有疑惑,但她並沒有幫忙他解決,她怕和他的好事多磨,她怕……他會反悔。
但是事情越來越離奇,逼得李維克不能再逃避,閻振雲突然失蹤了,事情一連串的發展下來,變得越來越詭異。
兇手的確另有其人,閻振雲又變成綁架的對象?
閻振雲的失蹤案自然成為注目的新聞案件,全國又開始民心惶惶,各種猜測耳語在坊間流傳,絕大多數的人認為自殺身亡的前田徹還有共犯在逃。
但是這件失蹤案並不是落到他頭上,法院念在他結婚在即,而且上次也偵破了那個歷時十八年的大案,所以把這件相關的失蹤案交到另一位檢察官手上。
不過,李維克卻沒有辦法不多加關照,下班後還和接手本案的檢察官聊了一陣子,看了牆上的鍾已經六點多,他收拾了一下桌上的公文,領著公事包,走出辦公室。
今晚和紫清約好要一起去吃晚餐,然後去看結婚場地,跟飯店人員約好了,不能遲到。
李維克匆匆走出法院,轉向停車場,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喂?」來電號碼沒有顯示,他皺了一下眉,一邊加快腳步一邊接通手機。
「維克,救我!我好痛苦……求求你,救我——」
李維克當場整個人都愣住了!他像是失去了意識,像個植物人佇立在法院前的廣場,斯文的俊臉上血色全無。
這是……靳清的聲音?!
「維克,我不想死……救我!救救我……」
李維克瞪大眼睛,靳清的聲音不斷在他耳邊響起,她淒厲的求救聲至今他仍難以忘記,在四年前她失蹤的時候,他接過很多次靳清的求救電話,在發現靳清的屍體後,他每天晚上都會摔電話,白天買新的,晚上就摔掉,白天買新的,晚上就摔掉……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年多。
那時候的他總害怕一把話筒接起來,就會聽到靳清求救的哭嚎,那像是從地獄發出來的聲音,一聲聲扯著他的心肺。
而現在那絕望又無助的哭喊聲再度在他耳旁響起!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李維克,你想念她的聲音吧?」忽然,一個明顯裝上變聲器的怪音調取代靳清的哭叫。
「你是誰?」李維克的心臟抖個不停,此刻的他必須兩手握著手機才不會掉落。
「我是神。」
「你是狗屁!」李維克出口齒縫擠出冷冷的聲音。
「不!我是有再生能力的神,即使死了,也可以復活。」
「前田徹?」
「哈……」對方發出驚悚的笑聲。
「不!你不是前田徹,前田徹已經死了,他只是你的替死鬼,你一直在跟檢警玩遊戲,丟出一個餌,然後把我們要得團團轉。」
「要你們的確是很好玩,尤其你看世人多愚昧,抓錯人還這麼的高興,這個世界上真正會思考的智者已經不多了,不過……你是其中一個。」
「你綁架閻振雲是想讓他當你下一個祭品嗎?」
「你說呢?一個純潔的美少年,頭腦一流,他是很完美的犧牲。」
「他在哪裡?」
「檢察官,別再問這種蠢話,如果我告訴你他的下落,那麼我綁架他又有什麼意思?」說完後,對方又是一陣大笑,但是經由變聲器,那笑聲令人心裡發毛。
「你打手機來不就是想和我玩官兵抓強盜的遊戲嗎?你不給線索,我要從何玩起?不過我很佩服,你居然能得到我私人的手機號碼。」
「那太簡單了!只要從你身旁的人下手,隨隨便便就查得出來。」對方又是一陣得意的大笑。
從他身邊的人?這代表兇手曾在他身邊出現過?!李維克環望四周,不安的梭巡著來往的人們,但是,每個人在他眼裡都很平凡,每個人在他眼裡都有異樣!
「不用找了,你找不到我的,也許我就在某一部車子裡面,也許我就在某一棟大樓裡,也許我就是街上其中一個行色匆匆的路人,有太多也許了,但你就是找不到。」
「很好,你想玩遊戲是嗎?」
「我不只想玩遊戲,我還想告訴你,我能讓靳清再活過來……你也很希望靳清能復活吧?」
「我不想聽你的鬼話,死了就是死了,世界上沒有復活這種事。」李維克心臟又是一陣激烈的跳動。
「不要忽視了神的能力,我可以再把她變到你眼前,不過……我想到時候李檢察官可要苦惱了,難忘的舊愛回來了,新歡怎麼辦?我很想知道,你會作什麼抉擇?」
他知道紫清?那代表紫清現在也有危險?!「你這個變態!」李維克咬牙切齒的咒罵。
「靳清、紫清……差點遺忘記你的母親,她叫卓清吧!好巧,你跟名字是清的女人真有緣。」
這個人潛伏在他四周,對他的一舉一動瞭若指掌,但是究竟是誰,他居然一點警覺都沒有?李維克想破頭就是想不到是誰有最大的嫌疑。
「我也是,我也喜歡名字是清的女人,靳清漂亮,紫清漂亮,卓清也漂亮,都讓人難以抗拒,服侍神對她們而言是最大的恩寵。」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現在想對紫清下手?!
「我想用靳清跟你換紫清如何?」
「你說什麼?」他說話的聲音很明顯地在發抖。
「我說用靳清跟你換紫清。我把靳清還給你,你把紫清給我。」
「變態!你真的是個心理變態,不只變態,你還有很嚴重的精神病!」李維克的腳步有些踉蹌,他支撐不住頻頻打顫的身子。
「心動嗎?在你心裡,還是想跟靳清重逢吧!想再聽聽她的聲音嗎?」
「別想要我,那只是你在四年前錄下的錄音帶,我不會跟你一起瘋,人死了就是死了,沒有復活這檔事!」李維克對著手機吼叫,他希望這樣的吼叫聲也能震到他自己的心窩裡去,他一定要很堅定的相信這項真理。
「是嗎?」對方大笑,然後切斷手機。
李維克軟軟的垂下手,手機掉在地上,他猛搖頭,嘴裡唸唸有詞。
「不會的!不會有這種事的,靳清死了,她的屍體就在我懷裡,我親眼看她被火化了,她的骨灰被我灑向太平洋……靳清死了,靳清死了……」
「黑狗,我會這麼容易就得到幸福嗎?」紫清坐在吧檯前喝著悶酒。
「應該是男人有婚前恐懼症,怎麼女人也有啊?」黑狗好笑的看著她。
「我……你知道嗎?我並不是普通人,我一輩子只能談一次戀愛,要是對方變心不愛我,我就會……消失。」紫清今晚喝了不少酒,她已有些醉意。
黑狗看她好像陷入真正的憂鬱,不像在說笑,讓他有點擔心。「別想太多,維克不是已經要跟你結婚了嗎?如果他不愛你,他為什麼要跟你結婚?」
「但是如果……靳清還在的話,他會選擇我嗎?」紫清自始至終都沒有那個信心,她不信自己能戰勝靳清在他心中的地位。
「問題是靳清已經死了啊!」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出現一個跟靳清長得很像的女人,他還會要我嗎?」紫清淚眼迷的望著他。
「就算她長得像靳清,但她不是靳清,維克不會這麼糊塗的。」
「愛情會把人沖昏頭,那個時候總是糊塗。」紫清趴在吧檯上,淚水自眼角溢了出來。
「清,相信維克,相信你自己的選擇,還是那句老話,他如果不愛你,不會跟你結婚。」黑狗試圖給她吃一顆定心丸。
「嗯……」紫清慢慢的閉上眼睛,就在吧檯上睡去。
清晨醒來,紫清發現自己躺在李維克的床上,但是他並不在她身邊。
早上六點,他會到哪裡去?紫清走下床,走出房間找他。李維克在陽台,她發現他正在焚燒一些東西。
「你在幹什麼?」紫清走進陽台,蹲在他身旁問。
「把清的東西燒掉。」李維克偏頭對她笑道。
紫清拿過他手中的相本,裡面有好多他跟靳清的合照,靳清是個白白淨淨的女孩,嬌小柔順,看上去十分惹人疼愛,男人一般都抗拒不了這種柔弱纖細的女孩吧!
「很可愛。」紫清笑道。
李維克笑了一下,然後他拿過相本,一把就丟進火爐裡面。
「為什麼燒了?」
「想定你的心……也想定我的心。」李維克握著她的手,英俊的臉龐被火光照紅。「昨晚你在黑狗的酒吧喝醉了,是他通知我把你帶回家的,黑狗還跟我聊了一下……也許你的心還是有一些彷徨,但是相信我,我不是把婚姻當兒戲的那種男人,我想好好愛你,想給你幸福,這些都是出自真心,而不是把你當成誰的代替品。」
紫清把頭靠在他肩上,看著靳清的相片在火爐中燒成灰,她懸宕的心也漸漸平和下來。
「靳清死了!她死了!我現在是要跟一個叫紫清的女人重新一段新的生活。」李維克看著和靳清的合照燒成灰,他一直很用力的提醒自己,靳清已經死了的這個事實。
「我愛你。」紫清滿心甜蜜的親吻他。
李維克將她攔腰抱進房裡,靳清變成了灰隨風而逝。
「我好緊張哦!」紫莎莎穿上伴娘的小禮服,幫忙三姐紫清換婚紗。
「又不是你結婚,緊張個什麼勁?」紫思揚睨了愛大驚小怪的老么一眼。
「莎莎,你千萬要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我怕你太興奮又引來一陣風雲變色、打電下雨。」紫鳶蘿一邊幫紫清上妝,一邊煞有其事的吩咐道。
「可是我也有點緊張耶!」紫清忐忑不安的看著她的姐妹們。
「真難得耶!」向最鎮靜的清居然也會緊張。」紫思揚取笑。
「哎唷!這有什麼好緊張的嘛!就走過紅毯,Sayyes,交換戒指然後Kiss就對啦!」紫莎莎把她從電視上看來的結婚場面說出來。
「說得好像你很有經驗似的。」紫鳶蘿笑道。
「二姐,你結婚的時候也會這麼緊張嗎?」紫清問道。
「當然會嘍!可是當你慢慢的從紅毯的那一端走向他,你看見心愛的男人穿著西裝站在另一頭等你,一邊走一顆心卜通卜通的跳個不停,然後你把手交到他手上,把你的一生交到他手上,你驚悸的心跳就會慢慢平復,因為你愛他、信任他,你堅信不管未來有多少風風雨雨,你和他都會手牽著手,彼此扶持的一直走下去。」
紫鳶蘿說的這番話,聽得三姐妹都好感動。
「哇!有結過婚的人說話就是不一樣,亂有道理的。」紫莎莎聽了心裡也有一陣莫名的嚮往。
「有沒有說得你們兩個心癢癢的啊?」紫清看著大姐跟小妹笑道。
「可以開玩笑就代表不緊張嘍!」紫鳶蘿襯著新嫁娘。
「呵……」
新娘休息室內充滿紫氏四姐妹歡樂洋溢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