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特定的目標,也沒有背上她的背包,她獨自漫步在台北的街道上,看著身旁的人匆匆的腳步與神情,她反而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活著是為什麼,愛人卻不被愛、沒有學歷、家人也不承認她,天下之大,她竟一直都是個不受歡迎的「多餘者」。
她走累了,便坐在人行道的椅子上休息,許久不見陽光,令她有些疲憊,閉上雙眼略微休息,卻在睜開眼的瞬間,她看到對面的街道上有抹熟悉的身影。
這裡是相當有名的名店街,對面商店的著名雙C商標她也不陌生,那是她老媽最喜歡的牌子。
那個令她眼熟的俊逸男子正挽著一位長髮披肩的女子走進那家店,兩人的神情都是愉悅的,男子還不時低頭在女子耳邊說些什麼,惹得女子淺笑盈盈,益發往那男子的身上偎去……
應有悔覺得渾身發冷,如果不是坐在椅子上,發軟的雙腿或許根本支撐不住她的重量,而她就這樣癡癡傻傻的坐在那兒,強迫自己瞪大眼看清楚。
是他!
即使他化成了灰她都認得出來,昨晚他還與她熱情纏綿……不!他們甚至共度過無數個夜晚,只不過,現在在他身旁的女人不是她,她苦澀的暗忖:他們甚至不曾一起走在陽光下呵!
她的眼眶有些發熱,雖然心已不由自主的飛向他,但她的絕望是如此強烈,根本無法克制不讓自己墜落絕望的境地。她一直知道他不愛她,他的心裡也始終只愛童秋人,但當她擁有他的夜晚,心中的確有著不該有的奢望……
原來,她一直在欺騙自己,假裝她能改變他,假裝他有一點點喜歡她……原來,她真的一直都沒有被愛過。
可恨的是,她誰也不能怨,因為一切都是她自願的。
之後,她看見雷霆和童秋人在店員的引領下,走近櫥窗,取下一件白色的長袖洋裝。
應有悔下意識的挪動身軀,想掩藏自己的行蹤,怛這條路並沒有寬到瞧不清對街,她顯然是多慮了,因為他們只注意到那件衣服,根本沒有注意到她……
應有悔摀住唇,難以控制的淚水滑下面頰。
她的內心悸動不已,臉色慘白而嚇人,身子彷彿不再是自己的,虛弱得幾乎快要支撐不住,但是,她卻又執拗的坐在那裡不肯離開,骨子裡的倔強硬逼著她看到結局。
不一會兒,雷霆和童秋人被店員恭送出店門,兩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輕易地毀去應有悔心底最後一絲奢望,彷彿她已看到自己墜落深淵了。
雷霆在坐進駕駛座前,敏銳的感覺到身後有道眸光,回過頭,卻沒發現什麼,正感到奇怪時,童秋人不依的探出車窗。
「雷哥,走了啦!說好還要去遠企的耶!」
「奇怪,我好像感覺被人盯著似的。」他說出心底的疑惑。
「準是那些三流的八卦雜誌,別理它。」
想想也是,雷霆這才坐進跑車,帶著童秋人採購的大包小包,揚長而去。
直到跑車消失在轉角處時,應有悔才從對街走過來,臉上有抹明顯的憂傷,沉沉的壓迫在她已碎裂的心上。
她緩緩來到那家店前,店員正忙碌的在為人形模特兒穿上那件白色洋裝。原來,它和她一般,都是別人不要的呵!
應有悔靜靜的注視那件衣服,那件洋裝是絲絨的材質,剪裁簡單高貴,領口滾上別緻的銀線,深V的領口露出白皙的胸線,長長的下擺呈荷葉形。
應有悔的物質生活向來不寬裕,對衣服也沒有特別的偏好,但她第一眼就看上這件衣服,有股衝動想為自己買下,穿給………
她的小臉黯然了,穿給誰看呢?又有誰會憐惜她?雷霆的身影霸道的進佔她的腦海……別傻了!他的眼中根本沒有你,為他打扮的這股癡情,他永遠不會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仍是不屑。她無奈的對自己說著。
她自嘲的笑了,就算如此,她還是想在他面前表現出最美的一面,就當她偶爾寵愛自己一次;但當她低下頭看到那隻小小的標價牌時,她再一次傻住了,六位數的數字,令她腦中一陣昏眩,她要不起它啊!
「小姐,要不要進來試試?有看中意的衣服嗎?「店員見她佇足良久,笑容可掬的問。」不……不用了。「應有悔倉皇的逃了,隱藏在墨鏡下的眼紅腫不堪,她無法掩飾自己的情感,只能任由自己饃態百出。
她想到他與那件櫥窗裡的洋裝,都是她要不起的昂昂貴東西啊!更何況,她的存在是如此的輕微渺小,根本不配擁有這麼完美而高貴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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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駕著車,愉悅的吹著口哨,現在的確有點晚了,十點半,早已超過他回家的時間,不過,他今天心情大好,整個人沉浸在喜悅的情緒裡難以自拔。
他喜歡「回家」這個字眼,離開她快十二個小時了,他感覺自己就像衝動的毛頭小子般,陷入情愛之時會莽撞與不安,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已經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甚至早在昨晚就以丈夫的方式待她,將他的種留在她的體內,她到底明不明白呢?
他陪了童秋人一下午,狠狠刷了好幾筆令人咋舌的數字,終於讓她眉開眼笑,放他一馬,不過,這些錢他花得心甘情願,因為,如果花幾個小錢能換回他心靈的自由,他認為非常值得。
晚上,他回到雷家,向父母及兄長陳述自己的感情,竟意外地獲得他們的認同與支持,他明白自己的運氣一直都很好,而且家人也都相信他能妥善的處理自己的感情,便毫無異議的接受了應有悔。
許久沒見到家人了,這晚,大家聊得非常盡興,他在他們面前並沒有掩飾自己對應有悔的愛戀,甚至對他們聲稱自己已無可救藥的愛上她了。
幸好,他父母極為開通,不用他開口,便主動把他趕出家門,要他回去陪他們未來的兒媳婦。
雷霆樂於從命,忙不迭的起身回雷氏科技大樓。她一定還在等他吃飯,固執的認為他不回來,她可以不用理會自己的肚子……
他搖頭輕歎,匆匆向警衛打了聲招呼後,便走進專屬電梯。當電梯門打開時,他仍在腦海中編織著他們美麗的未來。
實在應該再買間房子當作他們的家了,老是住在這頂樓,他怕她始終會以為自己矮人一截,是被金屋藏著的嬌。
「我回來了。」
「少爺,你總算回來了。」迎接他的不是美麗動人的應有悔,而是神色倉皇的老婦人,「事情不好了。」
「發生什麼事?你慢慢說。」雷霆並不怎麼認真的安撫老婦人,只是奇怪為何不見應有悔的身影。
「少爺,小姐不見了。」
「什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少爺,小姐真的不見?」老婦人焦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倉皇間,就是一直想不起雷霆的行動電話,只好一直守在這裡等他回來。
雷霆的神色刷地變得鐵青。他告訴自己要冷靜,他甚至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有悔是自己離開的嗎?」
老婦人喘口氣道:「小姐睡到快中午的時候才起床,然後說她想出去走走,她已經窩在這裡好幾天了,我想,曬曬太陽也好,所以就讓她出去了。沒想到,一直快要到晚上八點左右,小姐才一臉蒼白的回來,我嚇了好大一跳,直問她怎麼了?她卻說頭痛想休息了。我沒有打擾她,讓她在房間休息了一會,在我把飯菜做好,打算跟她道別的時候,房裡卻沒有動靜,我打開門一看,才發現小姐不見了,想必她是趁我在廚房忙的時候,悄悄離開了。」
雷霆不等她說完,連忙衝進房間,果然,空蕩蕩的房裡早已沒有她的身影。他往角落一看,她的運動背包不見了,她把最寶貝的東西全都帶走了!他突然有股想吶喊的衝動!他的世界在一夕之間完全走了樣,從快樂滿足的天堂,跌入風寒水冷的深淵中。
他不解的跌坐在床上,不明白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當一切開始好轉的時候,她竟然選擇離開他?
「少爺,這是我在梳妝台上找到的。」老婦人遞上一個信封和一個珠寶盒。
他打開那個珠寶盒,含苞玫瑰靜靜的躺在盒中,鑽石閃爍的光芒絲毫不減,但此刻卻彷彿在嘲笑他的窘態。
他攤開那封信,那些她用血淚寫成的字句,令他心痛難耐……
雷:
我走了,這次是真的讓你自由了,你不用再擔心我會背叛你,因為,我一定會死守那個承諾,將秘密帶進我的棺材裡。
知道我自己離開,想必你也鬆了一口氣吧!
早該這麼做了,雷,你說得很明白,我也記得很清楚,你不愛我,你的心裡一直愛著另一個人,但我卻選擇欺騙自己,想像著只要我一直待在你的身邊,你應該會有眷戀我的一天。
可是,事實就是那麼殘酷,我知道我們不會有幸福可言,自從我偏離了道德,做出傷害眾人之事後,我就注定無法幸福的和你在一起,但我會一直祝福你和童秋人,直到我壽命終了。
從小,我就是老媽眼中的多餘者,你一定不知道吧!我老爸強暴了老媽,所以才生下我,如果沒有我,他們早就離婚了,事實上,他們也已經離婚了,而且都不要我。我的家人視我為多餘的,怎知我在愛情的領域裡,竟然也是多餘的,我常問:上天何以如此虧待我?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愛童秋人,我沒有嫉妒,也沒有怨意,只求有一天你能真心對我好,這種癡迷一直放在心底,直到你來找我……
雷,你知道嗎?只要你開口,無論什麼事,我都願意為你去做!我知道童秋人的事能令你快樂,所以我在你面前聽你談她,可表面上我是在強顏歡笑,但我內心卻在淌血。當癡迷變成愛的時候,我已注定悲哀,因為我永遠得不到你的回報。
我甚至不是第三者,因為第三者至少還曾獲得對方的一絲愛戀,充其量我不過是你和童秋人之間多餘的那個。
我以前曾經害怕過,當一切都不存在時,沒有人會知道我曾經擁有你,但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你終究會和童秋人在一起,我的事以後會變得怎麼樣,也就無所謂了。
原諒我的不告而別,因為我沒有勇氣笑著祝福你們,就算是我懦弱好了,不要那麼殘忍的在我面前卿卿我我,讓我還能保有一絲奢望,想像你還是有點在乎我的。
我愛你,雷,希望我們沒有再相見的一天,因為我真的不敢看到你的懷中擁著別的女人,那會讓我知道心碎是什麼滋味,我……已經不敢再相心你會有愛我的時候了。
有悔筆
「啊——」一個如負傷野獸般的怒吼發自雷霆的喉頭,他揉緊手中的信紙,任眼中的熱液撲簌簌直下,甚至無心掩飾他的心痛。
她怎麼可以一這麼誤會他?在一切都全走了樣的現在,她怎能如此誤會他?
「有悔,你等著,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將你揪出來,好好修理一頓!你怎麼能誤會我不愛你?」他朝天發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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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應家大宅,處處瀰漫著一股死亡的氣息,從狹長的長廊一步步走來,人的心情也益發憂鬱,彷彿看不見盡頭。
應家老太爺倒了!
宛如應家擎天支柱的老太爺倒了,這怎麼可以?老太爺若不在了,離樹倒湖玀散的日子大概也不會太遠了。
一手撐起應家,打理政商兩界關係的老太爺,就算在已日薄西山的這幾年,仍然一肩扛起應家的重任,積極培養新一代的接班人,然而,結果總是令人失望。
「咳咳……咳……咳……」
微弱的咳嗽聲傳來,應有悔加快腳步,如絲緞般的頭髮披散在腦後,風吹起鬢邊幾絡頑皮的髮絲,她的眉梢染上一層憂鬱,雙手捧的端盤上頭擺著一杯清水和些藥瓶藥罐。
她來到老太爺的床前,熟練地將他扶起,拍拍他的後背,先用吸痰器將他喉嚨裡的穢物吸出來,才讓他喝下開水。
「好一點沒有,老太爺?」
老太爺張開虛弱的眼,銳利的鋒芒早已不在,「怎麼是你?」看清來人後,他的驚訝更甚了。
又是這種嫌惡的口氣!應有悔聳聳肩淡然的道:「不是我還有誰呢?應家的人都忙著擔心老太爺走後,偌大的家業該由誰來繼承這等大事,至於這些芝麻小事,就顯得多餘且微不足道了。」
富貴之家大多如此,看多世事的老太爺自然知道子孫們真正圖的是什麼,「他們現在討論到哪裡了?」
應有悔看出老太爺的落寞,「還沒討論到要不要將這棟楝宅子變賣。」
「這群混蛋,若敢把這楝祖宗留下來的房子變賣了,我做鬼也不饒他們。」老太爺氣得滿臉通紅,這麼一激,萎靡的精神反倒好多了。
「說的對,可惜沒了身體,什麼都沒了,哪能奈何得了他人,倒不如乖乖的把藥吃下吧!」應有悔笑咪咪的奉上藥和水。
「誰說我不肯吃藥?」老太爺雖避之唯恐不及,卻又無法拒絕,只好不情願的接過手。
「我進來的時候,應家人是這麼說的,如果不吃藥,大概連這個月也挨不過,所有的後事都得趕著辦一辦,也可以逃避巨額的遺產稅什麼的。」應有悔半側著頭回憶地道。
記得那天,她心碎的離開雷霆之後,曾經以為她將會在天地之間流浪到死,事實上,她的確是已經被愛情的利刃割得體無完膚了,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裡,所以才又回到那間位在山腰的育幼院。
她在育幼院和安養院兼了兩份工作,每天陪著和她一樣孤單的老人和孩子,過著獨自療傷的生活。她沒有跟任何人聯絡,也不願意去打聽雷霆的任何消息,她只要他的影像長駐在心頭就可以了,光是回憶,就足以讓她度過未來的歲月,她一直是這麼以為……
「媽的,這群混蛋就這麼希望看我死!」老太爺賭氣的將藥丸一古腦兒的吞下。
應有悔回過神來,「這才是嘛!身子養強了,再領導應家數十年,讓他們知道誰才是應家的主事者。」
老太爺突然瞇起眼,「他們是從哪裡把你找回來的?」
他記得以前的應有悔不多話,更不會主動向人表示好感,尤其在經過那件醜聞之後,他一怒之下,甚至將她從應家的名單上剔除。而這些日子以來,她究竟躲在哪裡,又做了些什麼?竟讓她看起來如此恬靜溫柔,卻又隱隱帶著一股內斂的憂傷和絕望?
「養老院。」應有悔收拾完一切後,坐在床邊削著紅灩灩的蘋果。
「養老院?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子躲在養老院做什麼?」難怪她對看顧病人毫不陌生。
「工作啊!養老院的生活很單純,陪陪老人和育幼院的小孩,讓他們能活得開心舒服,也讓我自己覺得被人需要。」應有悔的眼神黯然,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回到這個地方。
當應家的人找上她時,她飽受煎熬的心終於死了,再也激不起一絲火花。
他終究是不愛她的,所以不在乎她的一切,也不肯找尋她的蹤跡。否則,應家能做到的事,沒理由雷霆辦不到,唯一的解釋是雷霆根本沒想過要找她。
想想也是,不正常的關係,只要是正常人都避之唯恐不及,雷霆終於擺脫她這個大包袱,何必笨得回頭將她攬在身上?她畢竟不是他的最愛。
「直到現在,你仍然在意自己是多餘的。」老太爺長歎一口氣,知道她的用心良苦,也才體會到自己過往的殘忍。
「您不是我,所以無法想像被自己親生母親拋棄的痛苦。」像她這樣的人,連親生母親都不愛她,又有誰會真心對她好?
「人不能老是看著過去,要望著未來才行。」所以,儘管明白應家的前途歸於子孫日後的表現,老太爺依然不放心的事事親為,務必使應家可以長久、流傳百世。
「我已經沒有未來可言了。」她突然好想雷霆,只要緊緊跟著他,會怎樣都沒有關係,她當初真不該自己放棄。
「傻話,女人要是這麼認命,那就什麼都完了。」
「老太爺?」應有悔不解的蹙起眉頭。
「我是重男輕女沒錯,因為我看不慣女人的優柔寡斷。你母親郁娘在商業方面很有天分,但做人卻太過咄咄逼人,最後連自己的丈夫都守不住,你想想,連我這麼器重的郁娘,碰到感情都不免昏了頭,我對女人會有多高的評價?」老太爺喘口氣又道:「女人可以掌握自己的命運,但就是放不下愛情,你應該也是為情所困吧!」
有這麼明顯嗎?應有悔苦笑道:「老太爺,說穿了,只不過是我單方面的愛戀罷了,人家根本不曾愛過我啊!」
老太爺沉默許久,才輕輕閉上雙眼,「你很善良,將來會有好報的。」
除了雷霆,她誰也不要。她暗自辯駁道。
「我扶您躺下休息吧!」
「也好,你出去吧!」讓我好好靜一靜。」老太爺虛弱的說。
「老太爺?」應有悔擔心的看著他蒼白的容顏。
「你要我吃藥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可以歇會兒了,好孩子。」老太爺緩緩吐出這句話,之後藥效促使他閉上沉重的眼皮。
應有悔的眼眶發熱,原來老太爺一直都知道!她不敢再多停留,深怕自己的孺慕之情會不受控制的流洩而出,於是她悄悄的退出房間。
只要有人不當她是多餘的,會給她一點點溫暖,她便心滿意足了,只是,連她這點小小的心願,上天為什麼都吝嗇的不讓她獲得滿足呢?
挨不到冬天,老太爺還是走了。
大富大貴之家,生前極盡尊榮,死後的排場依舊奢侈得嚇人,數千朵鮮花將靈堂點綴得莊嚴肅穆,政商兩界重量級的賓客也讓應家人掙足了面子。
應有悔一襲黑色喪服站在眾人之末,腰桿兒挺得筆直,令人彷彿可以感覺到她渾身那股緊繃的氣息。
老太爺還是去了,在正式承認她是應家人,重新允諾讓她回應家的時候,老太爺還是撐不下去了。
律師在一旁低聲告知待會要宣讀遺囑,但她沒有仔細聽,只是想著。這麼強壯的一個人就這麼突然去了,再風光的歷史已經不復存在,剩下的只是一具空殼。
「咦!雷氏企業也派人來上香啊?」
「真的?我們不是跟他們一點交情也沒有?」
「不會吧!真的是雷霆耶!是雷霆親自來上香……」
身旁的騷動影響到應有悔,她抬起頭,尋找那令她心碎的身影。沒多久,她看到他了,仍是一身的黑,三件式的名牌西服,英俊懾人的面容嚴肅,隨著司儀的口令上香,然後側過身等候家屬致意。
看到雷霆近在咫尺,應有悔頓覺自己的心被緊緊的揪著,難以呼吸。他的面容較之以前更為冷峻強硬,精銳的寒瞳似在搜尋什麼,又似無情的睥睨一切,宛如王者般的風采依舊。
應有悔告訴自己別再癡心妄想了,他只是來為老太爺上香的,然而,再見到他的剎那,她勉強守住的心依然不由自主的陷落了,再也無力逃出自己織就的網。
他如今過得好嗎?已經和童秋人結婚了嗎?直到如今!她光是想,就覺一股難忍的心痛劃過胸口。她做不到從容灑脫,只能任無助絕望的情緒緊抓住她,並令她蒼白了臉。
「雷先生,請問……關於增資的案子?」應家從商的一員被推上前,冒險探問。
「我還在考慮。」雷霆的姿態狂傲危險,沉斂的目光在看到他深愛的容顏時,陡地變得溫柔深情,立即調整方向筆直的朝她走過去。
「雷先生?」那人有些不知所措的喚他。
「我會給你肯定的答案,在我與她談過之後。」雷霆頭也不回地拋下一句,便逕自闖入家屬答禮區,完全漠視他怪異的行徑所引發的好奇與議論。
儘管周圍的嘈雜聲如此明顯,應有悔仍沉浸在屬於自己的酸甜情緒中,直到身前多了一抹高大的影子,她才抬起頭來,睜大了雙眸,小嘴也不敢置信的微張著。
雷霆就站在她面前,而且笑容邪得可以。「如果不是地點不對,我會懷疑你張開嘴是在邀請我吻你。」
應有悔連忙把嘴合上,「你……你……」
「怎麼?見了我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雷霆習慣性的環住她的腰,拉近兩人間的距離,:敢從我身邊逃開,就要有承擔我怒氣的心理準備。」
他終於找到她了,謝天謝地,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老太爺的死,反倒幫他一次大忙。
「別這樣,我們……我們……」她迷惑了,他們的關係不是不能見光的嗎?為什麼他……不過,她如此眷戀他的懷抱,就算要她此刻就死去,想必也是幸福的。
雷霆輕笑一聲,「這個地方的確不合適,我們到外頭去。」
「可是……」她偷偷看向應家人。
「他們不敢有異議。」為了尋找他心愛的女人,他花了極短的時間介入應家已岌岌可危的事業,並取得百分之三十的股權,他的話,應家人誰敢不從?
「可是……」她猶豫了。
「跟我來。」雷霆將她抱起來,直接坐進他的加長賓士車後座,吩咐司機往前開後,便降下前座與後座間的黑色隔幕。
「你要帶我去哪裡?」應有悔看著雷霆,他的目光好溫柔,但眼神卻邪得可以。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性感危險的魅惑笑容,她的手不自覺的撫上他的頰,並在他眼中瞧見自己的癡迷。
他不讓她的手退縮,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掌心貼在自己臉上,「這些日子為什麼躲我?」
「我不配啊!」應有悔垂下頭,苦澀地掩飾自己的憂傷,「何況,我有留一封信,告訴你我們之間已經毫無瓜葛了。」
「那封信我早就丟了,而且,我們的事還沒完,秋人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了。」這話成功的引起她全副的注意力,他的手悄悄爬上她挽著高髻的發,一把抽開髮夾,讓她已長長的頭髮披散著。
她變得更美了,他摯愛的含苞玫瑰已成長茁壯,散發出迷人的光澤;無瑕的五官受到情愛的潤澤更顯誘人,姣好的身段被包裡在神秘的黑色喪服下,領口微露的那片白皙肌膚令他想起深藏的甜美記憶,那頭黑亮長髮也令他愛不釋手。
他突然發現他再也不能沒有她!
「怎麼會?我什麼也沒有說。」他生氣了嗎?他最重視童秋人,謊言被拆穿後,童秋人會願意原諒他嗎?他為什麼會回頭找她?還是要她再犧牲什麼?
不,她不能這麼想,他看著她的眼光並未帶著算計,或許他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而已……心思亂成一團的應有悔,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更沒注意自己已被他抱在懷裡細細的呵護著。
「是我告訴她的。」她的味道好甜、好熟悉。他把頭埋在她的肩頸,細細吮吻著她柔膩香馥的肌膚。
「呃?為什麼?」因為他親密的接觸,令她渾身掠過一陣輕顫。
「因為……」他抬起眸子,俊逸懾人的眼緊緊地鎖住她的,倏地,他像是迫不及待的低頭吻住她微張的唇,頑皮的舌不斷地在她的下唇畫圈圈,當她因驚訝羞怯而略微退縮時,他竟用右手按住她的後腦,不讓她退縮。
她的主澀,引發他的憐惜,在嘗遍她的唇後,蠱惑煽情的舌靈活的探進她的嘴裡,挑逗她的舌與他嬉戲。
他是如此專注,溫柔,使她渾身戰慄不已,呼吸也為之停頓,腦中更是一片空白,在他的懷中,她是如此弱小且易受驚嚇,讓人彷彿要傾出全身的力量來呵護……
許久,他才略微鬆開她的唇,「呼吸,有悔,深呼吸,來,慢慢的吐出氣來。」
應有悔照著他的話做,才發現自己一直屏息著,她緩緩睜開被淚水浸濕的眸子,「為什麼?你從不吻你不愛的女人。」
沒料到她會將他的話記得如此清楚,他打趣的吻去她的淚珠,「不錯,我的唇只為我最愛的女人守節。」
「你並不愛我,以往即使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也從沒吻過我。」連僅有的那一次,都是自己強要來的吻,而且只是輕輕一觸他的唇而已。「你不應該吻我的。」
應有悔難掩臉上的悲哀,真正的吻是像剛才那樣嗎?想來不覺臉紅心跳,難以自制的渾身發顫,她多希望他能愛她。
「傻瓜,你還不明白嗎?我只愛我的女人,也只吻我愛的女人,而那個人就是你。」雷霆淺笑,再次霸道的覆住她的唇,狂猛的在她的唇裡掀起另一番風暴。不用他催促,她的手臂立刻自動環上他的頸,兩人纏綿再三。
「真的嗎?你說你愛我?」在雙眸因缺氧而稍稍分離時,她難以置信的紅了瞼,夢幻般的神采寫在迷濛的眼眸裡。
「傻瓜,我愛你,從好久好久以前,」他掏出那條玫瑰鑽鏈,戴上她的脖子,並解開她喪服的鈕扣,親眼瞧它垂在她胸前的模樣,「下回要是再取下來,我非打你一頓屁股不可。」
應有悔又喜又羞的將瞼埋在他的胸膛,「我也好愛好愛你,可是,你從沒愛過我。「
「誰說的?若不喜歡你,我何必費盡心思的討你歡心,又在你失蹤的時候急得幾乎發狂,連家人都受不了我?」
應有悔癡癡的瞧著他表露情感的俊臉,「雷,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嗎?畢竟你最愛的是……對了,那童秋人怎麼辦?」
「她怎麼辦對我們很重要嗎?」他在口袋中掏著東西,濃眉愉悅的上揚,唇角泛著一抹神秘的笑容。
「你一向很愛她的,如果她知道……」應有侮的小臉變蒼白了,被捧上高空的心頓時跌落谷底,「是不是因為童秋人知道真相後離你而去,所以你才回來找我?」
說到最後,她已經有些哽咽了,說好這輩子不為自己掉淚的,但為了雷霆,她已違規好多次了。
「不是,我已經不愛秋人了,其實,我早該覺悟的,我的心根本就只容得下一個女子,而那個女子就叫做應有悔。」他掏出一個東西,同時扳起她左手無名指,將東西往上套,「我以為我愛秋人,但我錯了,在遇到你之後,我發現你才是我愛戀的對象,具有引發我疼惜的一切特質;所以,我把一切告訴秋人,取得她的諒解後,正打算向你求婚,哪想得到,你竟什麼也不帶的離開了,連同我送你的項鏈,都棄之不顧。」
他執著她的左手,在唇邊印下輕輕的一吻,「你知道嗎?當我拿著戒指,準備向你求婚時,卻發現你走了,讓我好難過。」
他發了狂似的找她,但毫無線索,只有整日藉工作麻痺自己,甚至不敢回頂樓的房問,因為怕連思念都沉重得令他無法承受。
「我一直以為……」應有悔瞧著戒指,又哭又笑的偎在他的胸前,「我以為我愛你愛得好無望,所以不等你來趕我走,就自己先逃了。這些日子,我天天在想你,知道無論離你多遠,我都依舊愛你。」
他緊緊的抱著她,失而復得的狂喜幾乎淹沒了他,「你好傻,下回有什麼事就直接問我,不要什麼也不說就跑去躲起來,讓我找得心好痛。」
「如果你不嫌我煩,不嫌我沒學歷、沒家世,那就把我娶回去吧!」她輕歎,一個人活得好累,如果可以,她再也不要一個人生活了。
「這可是你說的。」他邪邪的一笑,敲敲玻璃,吩咐司機將車子轉向。
應有悔這才慌了,她一直沒問他們到底要去哪裡,窗外的景物也愈來愈陌生,他們似乎正往郊區去。
「雷,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我家。」他愉快的抱著她的身子,雙手不安分的摩挲著她曼妙的曲線,蹙起的濃眉好似不甚滿意她略顯纖瘦的身材,而且不該瘦的地方也有些縮水。
她心煩意亂的推開他摸上她胸部的手,「為什麼要去你家?我一個雷家人也不認識啊!」
「所以才要帶你回家,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他支撐起下頷,閒適的看著她嫣紅雙頰的迷糊嬌態。
「見公婆?」她差點跳了起來,「我這樣怎麼能見人呢?咦!髮夾什麼時候掉的?胸口的鈕扣也開了?啊!我甚至還穿著喪服呢!」
「前些時候就該做的事,拖到現在已經讓我很不滿了,有悔,你這回是溜不掉了。」他邪邪的笑著,似乎很愛看她慌張的俏模樣。
「可是……我這模樣哪能見人?」她苦著臉。他仍是她記憶中的霸道男人,竟為了這事故意要看她出糗,若真以這身打扮上雷家,她以後還有臉見人嗎?
「你很美。」
「不要說謊,我不想聽。」她沮喪的別開臉。才剛拜祭完老太爺,就不知羞恥的上雷家,還這身打扮,她真的羞愧得不想活了。
他突然一把摟住她的腰,逼她和他面對面,「我說你很美,就是很美,不要懷疑我的話,明白嗎?我的家人早已知道你的存在,因為我跟他們提過好多次了,你是我最愛的女人,將來也一定會嫁進雷家,所以,他們絕對不會在意你的衣著,如果你還擔心,那我們先回我住的地方,明天再去見他們。」
她感受到他的溫柔和深切的情意,心終於安了,「為什麼不讓我回應家,守完老太爺的喪?」
他想了一會兒,才咬咬牙道:「可以,我陪你一起守。」
她更加訝異了,「為什麼?」
「因為我怕你一去不回,怕你又要躲我。」他抵著她的額頭,輕聲撒嬌。
她因他的動作覺得窩心不已,柔柔的低語,「好吧!現在就去你家,因為我也想趕快被你定下來。」
車開得飛快,不一會兒,便停在一楝美輪美奐的別墅前……
那張大得嚇人的床上,兩具交纏的身軀緊緊擁抱著,奏出天地間最原始的男女激情樂章,許久許久,當一切歸於平靜之後,空氣中只聞沉重的呼吸聲與歡愛過後甜蜜的氣息。
「你果真是個尤物,如你這般身子,一般嬌顏,在古代定是魅惑君王不早朝的紅顏禍水。」他愛憐地撥著她汗濕的頭髮。
她尚未自激情的境界回到人間,呼吸紊亂地說:「明天才結婚,今晚就上你的床,你真是我命中住定的剋星。」她幽幽的歎息著,也懊惱自己抗拒不了他的誘惑。
他吻上她的唇,深深吸吮著那方柔軟,「何妨,反正你永遠都是我的人,不差那一個形式。」
「你好霸道,更像個王。」她柔柔地注視他許久,才緩緩道出第一眼見到他的印象,「當時你坐在那兒,一副不可一世的尊貴模樣,讓我以為自己見到了古代的君王。可現在,你就在我身邊,我好滿足。」
「君王?」他炯亮的眼忽然晶燦起來,「這個名字我喜歡,我是王,而你是天生尤物,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又俯下頭,貼上她的唇。
她放任自己再一次陷溺在他的擁吻裡,心頭的陰影像冰雪般慢慢化去,老太爺說的對,一切都將會好轉。
她在熱孝時與雷霆訂婚、結婚,她也被雷家人所接受,以往可憐的自卑心態因他的愛與呵護,再也不存在了……
「咦!雷?」她脆弱的腿間突然遭到一隻大手的進襲,修長的手指霍然探入她的柔軟之中。
「王要享受他的尤物。」他專注而貪婪地盯著她羞紅嬌柔的容顏,輕輕佻弄著她的柔軟。
「別……別這樣,我已經很累了。」她喘息著,忍住幾欲哭泣的呻吟聲。
「那你就再說點好聽的安慰我。」他仍不斷的加重在她身上的攻勢。
「我愛你。」他壓抑著想進入她的渴望,額上冒出熱汗。
「再說一次。」
「不了,別……啊!你又來了。」他等不及她的回答,起身覆在她的身上,索愛千次也不厭倦。
「真的不說?」他挑高邪肆的眉,緩緩在她身體裡律動。
她的呢喃幾欲破碎,「我愛你,我的王。」
滿足而愉悅的男性笑聲交雜著登上巔峰的女性嬌喘,迴盪在空氣中,久久未能散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