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架空,晉國,代國 >> 政治聯姻,日久生情,宮廷鬥爭 >> 嬌蘭染情(上)作者:聞歌 | 收藏本站
嬌蘭染情(上) 第五章 圍獵(1) 作者:聞歌
    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打破草原清晨的寧靜,開懷大笑聲中不時夾雜著一兩聲驚叫。一個紅衣女子搖搖晃晃坐在馬背,要策馬前行。一個侍衛服飾的人在馬下,擔心地看著她,準備隨時救護,一邊指點要領,一邊安撫躁動不安的馬。

    「鎮定些,坐穩。」、「拉緊韁繩。」、「夾緊馬肚,不,不,不是踢,是夾。」、「扶住馬鞍。」、「不要拽馬鬃。」忙乎好一陣,馬停在原地,愛理不理,不時低頭叼幾根青草。女子一發狠,趁男子不注意,使勁拉了一下馬尾巴,白馬放聲長嘶,前蹄躍起。紅衣女子被凌空拋出,尖叫聲突起,毫不遜於馬的嘶鳴。

    「紀大哥,救命啊!」

    男子縱起又落下,女子被穩穩接在懷裡。這兩人,正是紀瑕和董玉。

    春搜,夏田,秋狩,冬獵,是法定的遊獵大典,也是練兵選才的大好時機,各國都很重視,代國是以遊牧民族為主的國家,自然更加講究。今年的秋狩大典,雲蕭以貴賓身份出席,白明夷、原辰裡及各王公大臣、部族子弟隨行,浩浩蕩蕩來到無棣城外的圍獵場。公孫伯儒、呼雅台留守。

    中原諸國習車戰,出入皆乘坐馬車,善於騎馬的人不多,深門大戶的小姐會的自然更少。董玉纏著紀瑕教她,才發生前面一幕。

    董玉閉著眼睛,緊緊抱住紀瑕不放,好像嚇暈了一般。

    紀瑕笑道:「沒事了,你鬆手,我放你下來。」

    董玉這才放手,如夢方醒狀。一站穩腳跟,就向闖禍者興師問罪,一手指著在一旁吃草的大白馬,數落道:「你啊你,這麼快就心安理得,知不知道剛才差點兒害死我?多虧紀大哥救我。」

    罪魁禍首打個響鼻,噴出一股白氣,懶懶斜睨一眼,彷彿在說:「什麼害死你,是讓你稱心如意吧。」一人一馬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肯示弱。

    紀瑕忍著笑開解道:「好啦,不要生氣,天下好玩的多得是,少一樣有什麼關係。」

    董玉跳起來,指著自己鼻子道:「紀大哥,你變著法子笑我笨,學不會騎馬是不是?」低下頭,「我知道我比不上雲姐聰明。」

    紀瑕溫言道:「我沒有笑你,也不會笑你。你真的很在意學不會騎馬?我們繼續來,多練習幾次就熟練了。」

    「好,再來,非學會不可。」樂觀的小姑娘鬥志昂揚。

    兩人相視一笑,同時望向遠方。那裡也有一對師徒,雲蕭這個學生顯然要聰明許多,她已經能騎著馬繞圈跑了。赫連羽跟在她身邊,兩個人好像很親密。

    董玉一臉嚮往,低聲道:「代王和雲姐真的很相配。」

    紀瑕正在出神,沒聽清楚她的話,「什麼,你剛才說什麼?」

    董玉好脾氣地沒有計較,又說:「代王愛雲姐,雲姐愛代王,他們兩個又一樣的好看聰明,可不是天作之合嗎?」

    紀瑕失聲笑道:「郎才女貌屬實,相互愛慕則未必。你哪裡知道他們這些人考慮最多的不是感情,而是——」而是政治利益。嚥下已到嘴邊的話,以免給她過多的負面影響。

    董玉卻堅持己見,說道:「我知道代王是愛雲姐的,我就是知道。你看他看雲姐的眼神,他眼中只有雲姐。」就像她看他的眼神,而他卻視而不見。

    真是這樣嗎?紀瑕失神自問。雲蕭是很容易被人愛慕的,她的美有種蠱惑人心的魔力,但瞭解到她內心後仍然堅持這份愛,需要莫大的勇氣和能力。赫連羽?推遲婚期,只為讓她找到一顆愛人的心?也許吧,他和雲蕭都從政局、利益方面想,越想越複雜,始終沒有頭緒,也許正是單純的玉兒一語道破天機。

    赫連羽,高傲的勇者,他對他生出一種無關敵我的敬意,同時也為他哀悼,雲蕭是不會在意任何人任何事的,除了遠在趙府的那個少年。

    雲蕭,呵,他們的賭約還在,雖然他從來狠不下心與她作對,但並不妨礙他看一場好戲。

    雲蕭和赫連羽並轡而行。涼風習習,青草隨風起伏,形成波浪向遠方播散。

    「你學得很快,如果從小在草原長大,樂者的歌裡一定會多個傳奇女英雄。」

    「十幾年前,父親曾經教過我騎馬,但後來就只學駕馭馬車。我是沒機會成為放馬縱歌的女英雄了,代王王妃可以形同草莽嗎?」

    「只要你願意,有什麼不可以?我母親年輕的時候隱瞞身份,在草原上流浪,弓馬嫻熟,性烈如火。直到嫁給我父親,每次圍獵,都不輸於人。我的馬術就是她教的,那時候我三歲,剛學會走路不久,被逼著上馬,心裡害怕就鬆手,摔得鼻青臉腫,還得挨母親的鞭子。」

    「老夫人風采過人,令人追慕。不過真看不出你還挨過鞭子。」雲蕭微笑,「王位繼承人,誰敢打你?也只有老夫人有這等膽識魄力。」

    「我是不是聽到了幸災樂禍的聲音?哼哼,中原人有句話:笑人齒缺曰狗竇大開。傾國傾城的雲小姐缺了兩顆門牙,是否美艷依舊,我拭目以待。」

    「咦,有人笑你嗎?一定是你多心。」

    「母親鞭子舉得高,落在身上卻不痛,就算疼得厲害,現在也記不得了。當初剛到智家,也有人打過我,不過後來都被我雙倍打了回去。現在只有我打別人,沒有人能打我,倒希望母親能回來再打我幾鞭。」

    赫連羽神色有些黯然,雲蕭隱約知道先王妃死得蹊蹺,見他這樣,不動聲色轉開話題:「其實我也被我娘教訓過,沒有挨鞭子,只是跪了三個時辰。」

    赫連羽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你?」

    「我把她最心愛的貓灌醉了,」雲蕭微笑,「我和小花一起醉倒在酒窖,直到大半夜才被人發現。」

    赫連羽瞠目結舌,一臉不可置信,終於忍不住笑起來,「你讓她擔心了。」

    「是,可是我當時只在意酸痛的膝蓋。」雲蕭道,「娘說淑女不該偷酒喝,更不能喝得酩酊大醉。我倒是得出一個結論,不能和貓一起喝酒,它們的酒量蠻大的。」

    兩人大笑。赫連羽道:「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雲蕭想想:「六歲。」

    「淑女尚未培養成功,令堂還要多費苦心呢。」

    雲蕭笑意漸斂,娘並沒有多少時日再為她費心,不久之後,外祖父一族被滅門,母親終日鬱鬱寡歡,而她似乎在一夜之間長大了,再沒有那樣頑劣驕縱的童年。很久遠的事了,竟然又從塵封的記憶中浮現出來。

    抬眼看看赫連羽,看到他眼中的關切和瞭然,心頭莫名一顫,他也有這樣善解人意的一面呢,自從那夜達成慢慢瞭解的默契之後,兩人似乎都在有意無意靠近,尋找合理的相處之道。

    雲蕭好幾次注意到赫連羽謹慎的探尋的目光,當她面對他時,那目光卻會飛快地消失,他會在她身上發現什麼呢?雲蕭發現自己其實很期待這個答案。她也在試圖找出赫連羽荒唐行為背後的真實,正如兩軍對壘,互相佈陣亮陣,小心試探,謹慎交鋒,直到某一方露出破綻,然後一舉制敵。

    赫連羽看著她神色變幻,卻並沒有自己希望看到的,自失一笑,他擅長兩軍對壘,卻拿這個鐵石心腸真假難辨的女子沒辦法。他出言打斷她的思緒:「原來你也有那麼頑劣調皮的時候,我還以為你一直就是冷靜完美。」從初見的那一刻。那時她十二歲,已經全然是淑女風範,當時她的母親已經不在了吧。

    雲蕭瞪他一眼,想起月夜下的初遇,和次日的正式會面,想起他的荒唐和失禮,隱隱有怒火上升,忽然意識到他指的並不是最近,而是數年前那次短暫的會晤。微笑道:「當年代王給我的印象頗深。」

    赫連羽一喜,「你還記得?」

    「當時我就想,還沒有展翅飛上藍天的小鷹,就像公雞一樣驕傲。」

    不等赫連羽變色,雲蕭打馬前行,赫連羽縱馬追逐,兩人漸行漸遠,後來索性下馬,席地而談,忘了時間。旁人遠遠望著,也不敢去打擾。等回到營帳,已是日薄西山,夕照滿天。

    第二天是正式的秋狩大典,每個人都憋足了勁要在秋狩中大顯一番身手,狄人女子也習練騎射,就有人暗中猜測弱不禁風的趙氏女子如何在秋狩大典上服眾。

    清晨天濛濛亮,雲蕭被外面的喧鬧聲吵醒,出了帳篷一看,人們都朝馬廄指指畫畫,滿面興奮的神色。雲蕭粗粗看去,馬匹多了一倍不止,不由得生了好奇之心。

    外面的人越來越多,天色也越來越亮,太陽跳出地平線的一剎那,馬群迅速一分為二,其中一群躍出柵欄,奔騰而去。雲蕭聽旁邊有人喊「野馬,野馬」。

    野馬群的首領是一匹棕色雄馬,它站在一旁,等待馬群全部過去。紅色霞光裡,它長鬃及地,穆然肅立,彷彿美麗的神。

    雲蕭看得呆了,如此奔放不羈,充滿朝氣的生物。忽然雙目一凝,遠去的馬群中有匹領頭的黑馬,她認得那是赫連羽的坐騎疾風。他曾說過疾風是他馴服的野馬,現在它要歸群了嗎?

    周圍也有人認了出來,失聲驚叫,但此刻再追已經太晚,絕不可能追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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