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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仙奴 第10章(1) 作者:綠光
    「宋元熙,你好大的膽子,帶著官兵夜闖雋王爺府,是想要造反了?」朱鎮平瞪著曾是同窗的宋元熙,口氣極度不屑。「不過是個小小佃農之子,在我面前耍什麼威風?」

    「我耍的是知府大人的威風,帶著官兵是要擒拿你到案!」宋元熙沉聲怒喝。「來人,拿下!」

    「誰敢上前一步?是不要命了嗎?我可是王爺世子,在這雋王爺府裡,誰敢造次?!」朱鎮平回吼,一一掃視退回一步的官兵,表情得意。「宋元熙,你以為你是誰?一個小小知府,我還沒看在眼裡。還不退下?要是驚動了我爹,你這知府也不用幹了。」

    「本府方才親耳聽見你說你對尹子蓮下毒,現在本府就要押你到府衙問審!」

    「我可不知道我說了什麼!」

    「紅袖也聽見了。」

    聞言,她為難地看向朱鎮平拿在掌間把玩的藥瓶,不斷以眼神示意,希望宋元熙知道她的想法。

    他見狀,踏進房內。「敢問世子手中拿的是什麼?」

    「你管得著嗎?」朱鎮平哼笑,不斷拋擲著藥瓶。

    紅袖在旁,水眸眨也不眨地注視著他,不動聲色地悄然接近。

    「要是裡頭裝的可解尹子蓮身上之毒的解藥,那就代表你極有可能是下毒的兇手。」宋元熙正準備伺機而動,朱鎮平卻奸險的揚笑,隨即握住藥瓶就要往空中一撒——

    身形敏捷地向前,紅袖趕緊在他撒出前,一把將藥瓶搶過手,正準備要帶著藥瓶離去,卻聽見身後人放聲大笑。

    「你可以給他吃,但我可不保證藥效。」

    她頓住,聞了下藥味,只是她不諳藥性。根本不能確定這到底是不是解藥。

    反倒是宋元熙接過手,湊近鼻間一嗅,立即氣惱地丟到一旁。「該死,那是春藥!」這是朝中頗具盛名的春藥,他曾經聞過,而且一聞便從鼻間開始麻起,絕對錯不了。

    「你該死!」紅袖聞言怒紅了眼,惱火地衝上前。「把解藥交出來。」

    然而朱鎮平已有防備,在她衝來的迅速從枕邊抽出匕首,在她靠近後架在她喉間,順手將她拽進懷裡,接著還大言不慚的說:「宋元熙,她打算要殺我,你還不將她押回府衙審問?」

    宋元熙皺擰眉,卻聽見後頭再度傳來腳步聲,回頭便聽見細微的對談。

    「這到底是怎麼搞的?今夜非但知府到來,竟連尹解元都來了?還有,仇遇春你怎會和他們在一塊?」

    朱鎮平聞聲暗叫不妙,趕緊將紅袖推開,豈料她急中生智,立刻反手抓住他,以他手中的匕首刺上自己的頸項。

    「救命啊,世子要殺我!」

    他錯愕地瞪大眼,「你瘋了!」

    同一刻,雋王爺和仇遇春已踏進門內,後頭還有尹少竹攙著尹子蓮到來。

    這一幕,教尹子蓮生出力氣,向前幾步,撐住一身傲骨道:「朱鎮平,放開袖兒!」

    他急聲喊冤,「不關我的事,是她自己刺的,她剛才還說要殺我!」

    「你這混賬!十年前下毒害我,十年後還要想殺我妻子,你眼裡沒有王法就罷,還要讓雋王爺蒙羞?!」尹子蓮惱聲重咆。

    「爺兒,別激動!」紅袖急喊。她這麼做,只是要雋王爺出面主持公道,逼他兒子交出解藥罷了。

    「那關我什麼事?!是你自己要喝下毒藥的,我有逼你嗎?」朱鎮平完全忘了在場還有哪些人,也吼了回去。

    「十年前你下毒,我不計較是因為我爹還在世,我不希望我爹為了我而與雋王爺府為敵;十年後,我爹去世了,我依舊不計較,是因為我不介懷,然而你卻始終不變!」尹子蓮氣喘吁吁地說,側眼看向臉色鐵青的雋王爺。「不知道雋王爺要如何處理這事?」

    雋王爺怒咆,「孽子,還不快放開人家姑娘?!」

    「爹,不是我抓著她,是她抓著我!」他迅速解釋,手腕已被紅袖扣得發顫,想掙也掙不開,但不知其中玄機的旁人看來,就像是他挾持紅袖,根本沒人相信他的話。

    「王爺,世子行兇下毒,先要世子交出解藥!」紅袖吼著。

    「孽子,還不交出解藥!」此情此景,令雋王爺氣得一張老臉漲紅得猶如豬肝色。

    「我……」

    「如意草的毒,沒有解藥。」仇遇春懶懶的說。

    「爹爹?」

    「你跑得太急,沒能聽我說完。」他直睇著她。「如意草的毒對常人來說,頂多是輕微中毒,但只要劑量重些,再加上服毒者先天體弱的話,就會毒浸經脈,那份毒是解不開的。」

    紅袖頓時怔住,鬆開了鉗制朱鎮平的手,他見狀,趕緊要推開她,然而尹子蓮卻誤以為他要刺殺她,頓時使勁全力,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摟進懷裡,側身撞擊他,導致匕首刺入他腿上,登時發出殺豬般地慘叫聲。

    「拿下朱鎮平!」宋元熙立刻指揮官兵上前。

    雋王爺只能別開眼,視而不見。

    「爹,救我!」

    「押走!」

    當官兵們扯著朱鎮平離去,紅袖才緩緩從尹子蓮懷裡探出頭,發現他彷彿將全身氣力都壓上她,仔細一看,竟見他早已厥了過去。

    「爺兒。」

    折騰過後,眾人趕緊再將尹子蓮送回尹府,但此刻他已是氣若游絲,彷彿耗盡所有氣力,生命逐漸消失。

    紅袖紅著眼眶不知所措,只能緊抓他的手,企圖把她的活力渡給他。

    「沒有解藥?」

    哀切的哭音傳來,紅袖回過頭,淚流滿面地看著尹夫人,被三爺和丹禾攙扶而來,面容悲痛。

    「夫人……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她雙膝一跪,直往地面磕頭。

    尹夫人直瞅著她,已經悲傷得無法開口說話,反倒是一旁的尹少竹一把將她拉起。

    「你哭什麼?我大哥還在,不許哭!」

    「二爺……怎麼辦?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爺兒不會變成這樣……」豆大的淚水不斷滾落。「爺兒還說慶幸自己中了毒才沒錯過我,可實際上,真正害了他的人,卻是我,是我……」

    尹少竹攢起濃眉,神色肅殺,抿緊唇,好一會才問:「你爹不是懂醫嗎?」他說著,抬眼看向始終不語的仇遇春,「雋王爺稱你一聲神醫,就連你也無法醫治我大哥嗎?」

    仇遇春神色偏冷地回答,「我家袖兒在貴府似乎過得不怎麼好,我想不出我有什麼理由救他。」

    他話一出口,紅袖隨即朝他一跪。「爹爹,你能救嗎?你可以救嗎?爺兒待我很好很好的,我琴棋書畫皆通,全都是爺兒教我的,當初是他留下我,我才沒流落街頭,這樣的恩情……不,不只是恩情,爹爹,我愛他……我愛他,求你救他!我求你!」

    仇遇春濃眉一攢。「你跟他私定終身了?」

    「我……」紅袖語塞,想了下,急聲道:「沒有、沒有,只是我喜歡他而已,我不要他跟娘一樣,我不要再也見不到他,爹爹,如果你真能救,我求你救他,救他……」

    「嘖,就算要我救,也得要有藥材,要不你真當我是神仙?」

    「意思是說,只要有藥材,你便救得了?」聽這話,紅袖登時喜出望外。

    「如意草沒有解藥,但是有其他法子可救。」仇遇春看著她。「雖然方纔我瞧見延命草,但延命草已經來不及了,現在要控制他的毒,必須有還魂草。」

    「……還魂草?」

    「對,必須先抑毒,再用你身上的血化毒。」他不願救,這也是原因之一。「從小,爹就將你當藥人養,才讓你百病不侵,就連毒也不怕,所以你的血,是極好的藥引。」

    「好啊,我的血要多少有多少。」

    「可也得要先找到還魂草,這種藥材極少,連京城也不見得有,據我所知,雋王爺府中也沒有。」

    紅袖怔住,滿心想要上哪找藥,突地想到那日上街遇見了——「二爺,你可識得沈祿生?」她突地回頭問。

    「你怎會識得他?」

    「那日我和爺兒上街遇見他,他說他經營藥材買賣,二爺,他那兒會不會有還魂草?」

    尹少竹聞言,立即點頭。「我親自走一趟。」話落,隨即急步離去。

    「子蓮有救了嗎?」尹夫人形容枯槁地小聲問。

    紅袖堅定地看向她。「有救的,一定有救,夫人,請你讓我留下來照顧爺兒,我保證,等爺兒的身子好轉,我馬上離開。」話落,又看向父親。「爹爹,要是我是藥人,那麼我的血非但是藥引,還能抗毒吧?要是先讓爺兒飲下一些,該是有幫助的對嗎?」

    「你……」

    「爹爹,換作你是我,面對心愛之人,一定也會想盡辦法救,對不?」

    此話一出,仇遇春只能無奈地歎了口氣。

    ***

    是夜,沈祿生立刻準備一盒要價不菲的還魂草,同時也馬上聯絡旗下商行,將所有的還魂草調往金陵城備用。

    仇遇春則是先以紅袖的血暫緩尹子蓮的症狀,再以還魂草配上數種珍貴藥材熬上一帖藥,讓紅袖一點一滴地灌入尹子蓮口中。

    約莫兩刻鐘後,他死灰般的面容有了些許血色。

    如此的變化教尹家人全都鬆了口氣,也終於放心將尹子蓮交給兩人。

    紅袖守在床畔,握住心愛男人的手,寬袖翻落,露出繫上沾血紗巾的手腕。

    「袖兒,去歇息。」仇遇春總覺得她的動作太自然,彷彿她和這男人之間早已習慣牽手的動作。

    「不,爹爹,你的風寒還沒好,你先去歇著吧。」抬眼瞧見父親的神色疲憊,她不禁催促。

    「我自個兒是大夫,清楚自己的狀況。」他想抓起她的手,又怕弄痛她,最終只能作罷。「我留在這裡才能掌握他的狀況,你去歇著,方纔你放了不少血,需要休息。」

    紅袖直瞅著他。「爹爹,爺兒會好吧?」

    「當然,我既然已經出手,閻王也要給我幾分薄面。」

    「既然這樣,就讓我再陪陪他,讓我跟他說說話,因為……」她收回視線,愛憐地輕撫床上的男人微涼的頰。「往後,我不會再見他。」

    她答應了尹夫人,待爺兒的身子好轉之後便會離開,要是不趁現在和他多說些話,就怕往後再也沒機會了。

    仇遇春歎口氣。「你真能做到不再見他?」

    「做不到也得做。」

    她開始害怕,也深深醒悟,原來自己對他的殺傷力有多大。

    就算他誤會她,但還是趕來雋王爺府,甚至將她護在懷裡,眼裡明顯只有她,但她卻傷了他……

    她再也沒臉見他,如今只盼他身子趕緊好轉,唯有他將身子養好,她才能走得毫無牽掛,不再愧疚。

    「也好,大抵再兩天,他的狀況就會穩定下來,屆時,咱們就走。」

    「……好。」

    仇遇春看她一眼,緩步離去。

    紅袖則專心一致地看著床上人,以手巾不斷擦拭他額上地汗,再以手輕探他的鼻息,就怕一個不注意,他便會丟下她。

    「爺兒,我不是不懂,而是真的沒發現……我怕情癡傷人,所以總閃避著,避久了,連自己的心都給遺忘了……」她哭著低喃,「爺兒,我讓你牽掛,你可別丟下我,別丟下我……」

    她等待著,牽著他的手捨不得放,看著他的眼也捨不得開,就這樣迎向天明。

    ***

    「爹爹,都已經過兩天了,為何爺兒還是不醒?」

    為了救他,一碗藥汁配上她一刀的傷痕,以血為引,只為了定下他的魂。

    她的手腕上留下一刀刀的傷痕,淌落的每一滴血,都是她的情愛。

    她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他,她的喜歡,早已喜歡到願用生命換回他,就算往後再也不能賴著他,也要他安好,要他這一輩子不再受體弱之苦。

    可當榻上人依舊沒有轉醒的跡象,紅袖也從滿心期盼等到絕望,開始焦躁,難遏悲傷。

    仇遇春替她包紮著手上的傷,瞧也不瞧床上人一眼。「死不了。」

    「爹爹——」

    「袖兒,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損傷,然而你為了救他,每熬一碗藥便割上一刀,你以為我這當爹的一點都不心疼?」

    「……可是我顧不了這麼多了,我只要他醒過來。」她的雙眼腫脹,早已不知道哭過多少回,淚濕了又干,干了又濕,只因為他一直不清醒。「爹爹,你沒有騙我吧?還是說,血用得不夠多,所以無法發揮功效?」

    「我沒騙你。」仇遇春低斥,「你冷靜一點,瞧瞧你這是什麼樣子?!沒名沒分地待他好,就算他是你的恩人,你報的恩也已經夠了。」

    「我不需要名分,只要他好就好。」

    「……你這性子到底像誰?」他輕歎。

    「不就像爹爹嗎?」

    仇遇春搖頭,閉上眼把尹子蓮的脈,好一會才淡聲道:「沒事,雖說他的脈象極弱,但已經穩定,那就代表他的毒已經祛除得差不多了,咱們明天天一亮就離開尹府。」

    「可是爺兒還沒醒——」

    「你要等到他醒?屆時,你走得了?」

    「可是……他要是一醒來沒見到我又大悲大怒,身子骨……」她面有難色。

    「毒都祛散了,他要怎麼大怒大悲都無妨。」仇遇春銳眸一凜。「倒是你,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再不走,難不成要我看著你先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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