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學,他照例晃到pub去,毫不意外地瞅見楚昊謙抱著兩個美眉在那裡卿卿我我,好不快活。
楚昊謙瞥見他,便很夠意思地招呼他來坐坐。
「阿武,來來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秀秀,這位是荳荳,是麗娜大舞場最紅牌的美女。」
「武哥!」秀秀馬上很諂媚地依偎過去,臉上擠出嬌滴滴的笑容。想不到在道上赫赫有名的武哥,竟然長得如此有男子氣概!比起楚昊謙的陰柔之美,葉君武更有讓人停止呼吸的魅力。
荳荳一見姐妹先下手為強,也不甘示弱地伸手攀住葉君武的頸子,開始大拋媚眼--
「武哥,人家仰慕你好久了耶,聽媽媽桑說,你好久都不來玩了,人家是新來的,還沒跟你跳過舞呢,哪天來捧捧荳荳的場嘛!」
這是她第一次見武哥,先前倒曾聽聞不少謠言,說武哥性向不明、對女人不屑一顧,個性又古怪,最近還大發神經跑回高中唸書,被所有人當成笑話看待……
但今日一見,發現武哥長得好man呀,雖然是委屈了點,但……反正他長這麼帥,就算是個性有問題,她也不會太計較的。
「怎樣?阿武,要是你有興趣,帶人家去兜兜風吧。」楚昊謙咧著嘴笑,大方地把女人推到葉君武懷裡。
葉君武沒吭聲,瞇著眼看看秀秀,又睨睨荳荳,半晌才迸出一句:
「妳們兩個秀逗的,回去做生意,我沒興趣。」
「什麼?!」兩位紅牌舞女當下噴出怒火。秀逗?從來沒有人這樣叫過她們!每個客人都嘛把她們捧在掌心呵護,疼惜都來不及了,哪會侮辱她們!
「哇哈哈……」在一旁看風涼的楚昊謙早已笑得人仰馬翻。就知道葉君武這死硬派會這樣不給面子地回絕。
葉君武冷眼瞅著楚昊謙,直截了當地--「把你的點心移開,我看了覺得滿煩。」
「點心?!」兩位小姐一聽,氣得當場冒煙。原來在葉君武眼裡,她們只是當點心塞牙縫的貨色?
楚昊謙咧嘴。「是是是!你最大,我馬上把點心倒掉,行了吧!」
「昊謙哥!」秀秀開始發嗲,雙手不安分地在楚昊謙身上來回游移。就算釣不到葉君武這尾白金打造的大魚,勾條金子做的泥鰍也好吧。
楚昊謙好脾氣地剝下秀秀愈摸愈「深入」的手,從皮夾裡拿出一迭大鈔,笑笑地開口:
「沒聽見武哥的話嗎?人家不要妳們,妳們也別不給自己台階下喲。」
秀秀嚥了嚥口水,還想再多說些什麼,一瞥見楚昊謙深沉不可測的目光,便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楚昊謙是溫和有禮啦,可是一旦動起氣,卻讓人不寒而慄,她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畏畏縮縮地望了望葉君武及楚昊謙兩人,秀秀及荳荳識相地拎起皮包,接過楚昊謙手上的鈔票,一溜煙地離開pub。
「去!連這種貨色你也要,不挑哦?」
葉君武不屑地撇撇嘴角,抓起桌上的啤酒瓶就往嘴裡灌。
「點心嘛。」楚昊謙依舊笑呵呵地,注意到葉君武額頭的瘀青。
「怎麼受傷了?你真的跑去找老師打架?」
自從跑回高中唸書後,葉君武一天比一天幼稚,愈來愈不像個老大該有的英勇穩重,言行也日漸傾向高中生的調調。演誰像誰是很好,但……他似乎有入戲太深的徵兆,就怕他玩得太開心,忘了自己的本分與正經事。
出乎意料之外地,葉君武臉上浮現一抹紅潮,眼神迴避著楚昊謙的注視。
楚昊謙一楞,用力揉揉眼睛後,又目不轉睛地盯著葉君武的臉頰……天啊,他真的在臉紅!
「阿武,你臉紅個什麼勁?」像思春少女一樣,好弔詭!
「我、我哪有!」葉君武扯著嗓子窮嚷嚷,掩飾自己的心虛。
「還說沒有,都紅到脖子根嘍。」楚昊謙興味十足地打量著葉君武,「怎麼,你泡上保健室的護士阿姨?」
「拜託,那是阿婆耶!」葉君武沒好氣地一翻白眼。
「那,你釣上校花了?老的你嫌棄,幼齒的你就忍心下毒手?」楚昊謙繼續猜測,不找出答案不甘心。
「不是。」葉君武的臉愈來愈臭。楚昊謙把他當成啥了?辣手摧花魔啊?
「那你到底為什麼臉紅?怪怪的喔,是不是跟女人有關?」楚昊謙的八卦本性表露無遺,得不到答案絕不罷休。
「嗟!」葉君武被楚昊謙的神機妙算猜個正著,卻還故作姿態地死鴨子嘴硬,閃爍不定的眼神卻洩露了他的心思。
「被我猜中啦?」楚昊謙咧嘴,「我果然冰雪聰明。說來聽聽,被你染指的女性受害者是哪一位?」
「什麼染指!」葉君武跳起來,「我又不像你一樣,只要是女人就好,到處亂播種!」
「搞清楚!我的安全措施超一流的,才不會亂播種。」楚昊謙伸出食指糾正,又瞄瞄葉君武,「不要扯遠,你還沒告訴我那位女士是何方神聖,竟能讓江湖上第一純情男動心……」
「這種事不必拿來強調!」葉君武氣呼呼地將啤酒瓶擲到桌上,難堪地將臉埋到手掌中。
「好啦好啦,不要生氣喔。」楚昊謙依然笑嘻嘻地,「我知道你只是比較死腦筋嘛,一般女生看不上,非要一個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女生,而且還要跟你有命運的相逢、一見鍾情的感動……」
「你夠了沒?!」葉君武握緊拳頭,準備開扁。
「唉唷,翻臉了,不虧你就是。」楚昊謙仍舊笑容可掬。
說起葉君武這怪傢伙,簡直是黑道奇葩。在道上混的人物大多性好漁色,三天兩頭就找美眉搞一些有的沒有的;玩女人當作消遣,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但葉君武硬是不同。
兄弟好意要介紹女人給他,他卻只看對方一眼,就拍拍屁股逕自走人。連在pub喝酒時,偶爾有女孩子來搭訕,他也擺出一張死魚臉打發對方。
真的很浪費資源!自動上門的熟鴨子,他卻寧可把人家推出窗外!
江湖上,大家盛傳著他「不行」,所以對美眉興趣缺缺。
葉君武有個外號叫「和尚」,言下之意,就是說他清心寡慾、不沾女人。不過葉君武對這外號恨之入骨,敢當著他的面叫「和尚」的人,全部毫不例外地遭他痛毆,就連楚昊謙也沒敢這樣稱呼他,以免兄弟作不成,還要被海扁。
不過,楚昊謙懷疑的,不是葉君武「不行」,而是……
「知道嗎?我其實一直懷疑你有斷袖之癖。」楚昊謙突然又冒出這麼一句。
「斷袖……之癖?」葉君武的眉頭擰了個大結,舉起酒瓶大口灌下,掩飾自己的難堪。
那那那……是什麼意思?
楚昊謙看看葉君武的反應,歎氣。「抱歉,忘了你的智商跟我有段差距。我的意思是,我懷疑你有『哈』男生的嗜好。」
噗地一聲,葉君武將嘴裡的酒噴了個一乾二淨。「媽的!你說我是gay?!」
楚昊謙同情地睨他一眼。「gay是不是你唯一知道的英文字啊?」
「才不是咧!」葉君武吹鬍子瞪眼地回答:「我還知道howareyou,hello,shit,fuc--」
「夠了,不必再說下去了。」楚昊謙及時阻止葉君武脫口而出的髒話。就知道他腦裡的英文字彙脫不了那幾個罵人用的。
葉君武撇撇嘴,瞪著楚昊謙。「要是我是gay,你豈不第一個倒大楣?看你長得細皮嫩肉、一臉白面書生相,不被人家拖去嚼才怪。」
「我是帥嘛!怎麼,你嫉妒?」楚昊謙仰頭飲下杯內的酒,似笑非笑。
楚昊謙的長相是典型的陰柔之美,一張精緻的臉蛋除了書卷味之外,還有幾分模特兒般中性的美感。第一次遇見他的人,都以為他是娘娘腔而看扁他,甚至連對手都這麼認為而輕敵。
楚昊謙的本色,只有葉君武摸得一清二楚。
斯文俊逸是他表面的皮相,事實上,楚昊謙出手不但狠得連一點餘地都不留,身手更是高深莫測。平日的他,嘴角總是掛著淡淡的笑意,漫不經心的表情,掩飾著他縝密的思考。
表面上,楚昊謙是葉君武的手下;但葉君武心裡明白,依楚昊謙的資質,就算要自立門戶也不是件難事。也因為如此,葉君武以兄弟之禮待他,從不用大哥的架子壓他。
跟楚昊謙當兄弟即可。要他當自己手下,是委屈了他,也沒這必要。
但楚昊謙的性子極怪,雖說也是出來混的,但他總是不願出鋒頭,只是安安靜靜完成自己的工作;也不想往上爬,不像其它的弟兄,抓著機會總想立功,涎著臉的德行教人厭惡。
楚昊謙心裡的想法如何,葉君武無意窺探。每個人心裡都有不欲人知的秘密,挖人隱私,不是他的作風。
「扯了半天,我們根本沒說到幾句正經話。我當你是朋友,才特地跑來這裡找你談心,你竟然只會尋我開心。」葉君武一臉委屈地說完,趴在桌子上直歎氣。
「好啦,我受寵若驚,叩謝皇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楚昊謙沒好氣地答著,順便正正經經地問了一句:「你到底是怎麼了?」
葉君武看看桌巾,看看酒杯,看看吧檯,看看自己的鞋子,掙扎了大半天,才艱難地開口:
「我……戀愛了。」
「真的?!」楚昊謙挑起眉,「是哪個不幸……呃,幸運的女士?介紹來聽聽好
嗎?」
「我導師。」
葉君武說完,楚昊謙的眼睛瞪得像牛鈴一般大!
「你說什麼?你的導師?你不是對她恨之入骨?」還想找人去堵她咧。
「呃,之前是這樣沒錯啦……」葉君武支吾其詞。
「難下成你被虐待得上了癮,又多了一項特殊癖好?」SM嗎?多可怕!
「才不是咧,我只是……我只曰平…:」
「只是什麼?」楚昊謙好奇地逼問。
「她穿純白沒蕾絲邊的小褲褲。」葉君武低著頭,小小聲地回答。
「喔……等等!你是怎麼知道她內褲花色的?」楚昊謙的表情非常複雜。他該不會偷掀老師裙子吧?
那多下流!
「今天,我約了她單挑,她抬腿踢我的時候,我不小心看見的……」一邊說著,葉君武不禁回味起那甜蜜的時刻……
喔,要是能再多看一次,他被踢到腦震盪也值得。
楚昊謙瞟瞟葉君武飄飄然的神情,再一次感到無力。
「好,就算她穿了純白無蕾絲邊的內褲,那又怎樣?」他喜歡女人,跟內褲又扯得上啥關係?
「我……就是喜歡這一型的,所以我戀愛了。」葉君武臉紅紅地下了個結論。
「就這樣?」楚昊謙不敢置信。這是哪門子戀愛的原因?為了一條白色的內褲?
「對啊,就這樣。」葉君武肯定地點頭。
楚昊謙的眉毛打了個大大的死結。半晌,他才斬釘斷鐵地說出一句評語:
「你……變態。」
「我哪有?!」葉君武急急辯駁。
「哪沒有?」楚昊謙臉色欠佳地指出:「你根本不是愛上那個女人,你是愛上那條內褲!」
「亂講!」葉君武氣呼呼地。
「拜託!你要是有這種怪癖,去路邊買那種三條一百的來收集就好了。」楚昊謙以看怪叔叔的眼神瞅著葉君武瞧。
「都跟你說了不是哇!」葉君武氣得直跺腳,「內褲只是用來評斷那個女人,我喜歡的是穿著純白內褲的女性!」
「還敢說你不變態?人家用臉蛋、用身材評斷女人都還像樣,可你用內褲的花色去衡量?有病!」
「喂,你說話客氣一點喔!」葉君武強壓下打昏楚昊謙的念頭,耐著性子闡述他的信念:「會穿著純白色內褲的女人,表示她很純情,而且不花稍,不喜歡那些虛榮的花邊,像一朵高雅的百合花……」
楚昊謙聽得一楞一楞的。從內褲可以推斷女人的性情,還扯到無辜的百合花身上?
「好好好!我懂了,你不必再講下去了。」再聽這些似是而非的詭異論調,他會被葉君武扭曲的思維傳染。「結論是,你因為一條純白的內褲而愛上一個女人?」
「純白無蕾絲邊的。」葉君武不厭其煩地補充道。
「好,沒蕾絲邊的。」楚昊謙懶得多說,直接重複他的論調,「那你打算怎麼辦?捧一束百合花,當著她的面向她示愛,告訴她:『妳無瑕的小褲褲與百合花一樣純潔』,然後被她用掃把打出門?」
「不好吧?那樣我可能會被當成變態……」葉君武托住下巴,哀愁地說道。
楚昊謙搖頭。原來這笨蛋也知道自己墜入愛河的動機像變態。
「你知道就好。那你想怎樣?」
「我就是不知道,才來問你的啊。」葉君武一臉苦瓜相,「謙啊,你頭腦不錯,替我想想辦法。」
「我?」楚昊謙好笑地揚起嘴角,「要我設計別人當然行,可是要我教你怎麼泡美眉?這我可不會。」女人總是前仆後繼地撲向他,他從沒必要動腦筋釣女人。
「你就當我要設計那個女人就行了嘛。」葉君武苦苦哀求。
「可以啊。」楚昊謙揚眉,「你是想要仙人跳,還是先姦後殺?」
「你認真一點!」葉君武快炸了。
「我才想要你認真一點咧!」楚昊謙笑容一斂,認真無比地瞅著葉君武,「不要忘了你進學校的目的是什麼。」
葉君武原先興高采烈的表情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頓時變得陰鬱起來。
「我知道,不必你提醒。」
「那就好,不要再搞師生戀了。出了學校,還有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楚昊謙臉色難得沉重,一種無以言喻的邪魅表情在他臉上一閃而逝。
葉君武快快不樂地敲著酒瓶。半晌,他又突然精神抖擻起來--
「不行!這種穿白色小褲褲的女性已經很難找了,要是我放過這次機會,我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你!」楚昊謙心頭一把火。說了半天,他還是只想著那件白色小內褲!
「不管了!為了我終身的幸福,我非把梅絕招追到手不可!」
葉君武罔顧楚昊謙猛翻白眼的表情,信誓旦旦地立下志願。
「……好,我不管了,隨你去吧。」
楚昊謙連話都懶得說了,索性放棄這只顧女色的傢伙。
唉……他是不是該換個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