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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號(上) 第十章 作者:天使J
    馬車上,冷念生心不在焉,壓根不在乎明月的爹是怎麼死的,會忍心賣掉至親的人都該死!至於兇嫌,他相信斯文人會逮著,也能找出唯一的親人下落。

    驀然想起他們兩人之間的約定,斯文人若是贏了,會想要什麼?而他,想把自己給他。

    俊秀的臉龐漸漸浮現一抹曖昧的暈紅,馬車內的空氣滯悶,入眼的景象由飛掠而過的街道幻化成斯文人的輪廓,一雙丹鳳俊眸注視著,無形地勾引……

    「念生哥。」嬌軟的嗓音輕喚,明月觸碰他修長的手,「你怎麼了?」

    彷彿被燙著般,一瞬甩開他人的接觸。冷念生猛然回頭,吃驚地看著明月,「你別碰我。」

    適才,斯文人就在窗外……

    「念生哥,我以為你發燒了,你的臉好紅。」她瞅著那令人著迷的臉龐,最近,念生哥時常發生這種現象。他深邃的雙眼迷濛,漂亮的唇型瀲艷,兩頰透著薄色粉紅,從未見過男子會有這般媚態,宛如半醉半醒的模樣。

    冷念生的眼一瞇,看不清坐在對面的明月,晃然的影像倏地變成兩個……怎麼回事?他非常確定,「你不是穎。」

    體內氣血翻騰,渾身燥熱,他想靠近的只有一人。

    因思念過度,竟然產生幻覺。這情況不是一次兩次了。所幸,他尚有理智控制,明白身在何處,週遭的人是誰,否則將鬧出糗事。

    收斂心神,他強壓下滿懷的想念。咬唇暗咒:氣死人……幹嘛一天到晚想著斯文人,簡直是慾求不滿!

    呿!冷念生甩甩頭,把斯文人趕出腦海,只要不想就沒事,身體也不會產生莫名其妙的燥熱感。

    「念生哥,你和翟大人是不是……」明月吶吶地問,不斷扭絞裙羅以掩飾不安。她懷疑他這副媚態是因人而起。

    冷念生置若罔聞地凝視窗外,思緒早已飄到另一個人的身上,壓根沒察覺明月隱含怨怒的目光。

    當馬車停在熱鬧的街道,冷念生步下車,回身對明月交代:「今晚別等我回宅。」

    她緊張兮兮地問道:「念生哥,你想去那兒過夜?」她怕他跟嚴謹的男人在一起。

    「我要去找穎,我想和他合好。」再清楚不過,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既然斯文人沒有嫌棄他,他就不該退縮;他絕對不要像娘一樣,只會糟蹋爹,差點把爹給搞瘋。

    冷念生敞開心胸,臉上漾著燦爛的笑容,不介意讓明月知情,「我喜歡他。」

    「啊!」一瞬慘白了臉色,明月捂著嘴,以防自己尖叫。

    冷念生一翻白眼,仍笑說:「這有什麼好吃驚的?你不是見過我爹娘嗎,何須感到意外。」

    聽他說的稀鬆平常,毫不在意他人知情。而她也不在乎外人看見自己懷著身孕,寧可賠了名譽,就為了讓人聯想,腹中胎兒是為他孕育。

    佯裝鎮定,明月掏出繡帕,關懷道:「念生哥,你流汗了。」

    她為他擦拭額際,冷念生打斷她體貼的行為。催促:「好了,你早點回去休息,我會幫你買繡線。」

    隨手將繡帕塞入前襟內,冷念生將車門一關,轉身高呼:「生叔,帶明月回宅。」

    阿生聞言,立刻將馬車駛離。

    目送馬車消失於眼裡,冷念生不禁感到莞爾,他喜歡斯文人有啥好意外?!

    莫怪闕三叔總是將一句話掛在嘴邊:女人家嘛,情緒大。

    ***

    自從翟穎任職開封之地的父母官,地方上的治安與社會風氣漸漸改善。

    凡是賭場或煙花等複雜地區,鮮少賭客或尋芳客敢驟然鬧事,一旦被告上府衙,案件均是依法審理。不論是該打的、該理賠的無一倖免,誰來說項或行賄都沒用,府衙大人一板一眼的作風早已傳遍老百姓的耳裡。

    冷念生也跟著受惠,來旗下場子或酒樓的賓客們只要不鬧事,他便不會揍人,打架滋事的事件減少,他也不須走後門或是跟官場中人攀關係,省了不少銀兩開銷。

    他命令屬下將所得銀兩捐出部分來造橋、鋪路,略施棉薄之力行善。

    以往,他僅是順其自然繼承爹的事業,白花花的銀兩進帳,他不吝於分給屬下,卻從未想要做善事,喜好全憑一念之間的決定,內心隱藏著一股怨氣生活。除了一心想找尋親人之外,他並沒有人生目標。

    又讓自己忙碌一天瑣事,冷念生走出場子外,屬下立刻牽來駿馬,他僅是睨了一眼,當下搖頭拒絕。

    頭也不回的朝著熟悉的路徑而行,一身黑衣漸漸隱沒在夜色之中——

    心裡放著喜歡的人,腦海想著爹娘,他開始羨慕爹、娘的生活。

    曾經,他擔心娘會辜負爹,現在,他害怕喜歡的人會不要他……

    走這段路需要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氣前進,想追尋一份兩情相悅的感情。

    心上人就在一道隔閡裡面,冷念生抬起頭來,不再猶豫地翻牆而入,就為了對方的一句話——「念生,我沒有嫌棄你什麼。」

    邵軍視若無睹入侵者,無言地默許第三次翻牆的「小人」上門來找碴。

    官差們都受夠了大人不茍言笑的凜然模樣,得戰戰兢兢的過活;若犯差錯就是扣月俸,一個月累積下來,各各是捉襟見肘,都快被自家婆娘給掃地出門,嫌棄沒出息,比守城門的衙差還不如。

    這冷念生就像個賊,專門來偷大人的心——

    「還能發生什麼事,就只能眼睜睜的放手!」

    言猶在耳,他卻不懂人都自動送上門來了,大人為什麼還要放手?

    邵軍跟在冷念生的身後,見他停駐在大人的房門口,似猶豫。

    「大人若是睡了,房門就是鎖著。你從窗戶進入吧。」邵軍指著廂房的一扇木窗,「那扇窗,從不鎖上。」

    冷念生回身道:「多謝指點。」

    「你這小子無須客氣,記得把窗戶鎖上。」

    須臾,冷念生順利進入房內,將頭探出窗外,對那不怎欣賞的邵軍問道:「為什麼幫我?」

    「因為,我看得出來,大人的心在你身上。」

    冷念生粲然一笑,將窗闔起。

    室內昏暗,他聽見自己的心臟不斷狂跳,不禁擔心斯文人將自己當成賊,於是摸黑在印象所及的桌案邊點亮燭火,瞬間暈黃的光線令雙眼一時之間感到不適。

    閉上眼,這房內飄散著斯文人的氣息,回頭望,紗帳內隱隱約約的身影映入腦海,暗吸了一口氣,迅速竄起的燥熱蔓延全身,僅是走幾步之遙的距離,便備感呼吸困難的喘氣。

    指尖輕勾起紗幔,看見朝思暮想的俊容,熟睡得毫無防備,冷念生緩緩的俯頭滲入斯文人的清爽氣息,瀲艷的唇開啟,喚:「穎……」

    他對自己有反應,眼睫眨了眨,須臾,丹鳳俊眸撐開,冷念生道:「我喜歡你。」告訴他自己喜歡的心情,「我好想你。」

    思念的人兒入夢來……「念生……」翟穎捧著那熟透的俊秀臉龐,映入那朱唇微啟,甜膩的氣息似催情般地勾引,「女兒紅……」

    他張臂環上人兒的腰際,拖抱來懷中緊貼,隨即翻身壓上,落唇蹂躪他軟軟的嘴,懲罰罰他總是大呼小叫的氣死人,嘗起來的滋味卻甜得膩人……

    噢,他忘情的吻著那眉、眼、鼻和嫣紅的嫩頰,漂亮的小子乖乖的,他情不自禁地喚:「念生、念生……」

    「嗯,穎……」兩人的十指交纏,唇舌相濡以沫,難捨難分。

    翟穎貪戀的舔舐他口腔裡的每一寸,放肆在夢裡為所欲為,實現想要他的慾念……奢望了好久,好久……唇舌順著滑動的喉結蔓延而下,雙手在夢中的軀體游移,恣情擁抱,他是他的、是他的……

    「嗯……」冷念生忘情的回應著,想要他的碰觸,想了好久……

    待唇舌分開,緩緩地撐開眼,凝視那雙深情款款的丹鳳俊眸,鬆開交纏的指節,他抬手把玩著他的發,細膩的纏繞,放在唇邊輕聲軟語的求著:「穎,我喜歡你,別討厭我……」

    如夢似幻,發燙的實體就在身下……喝!翟穎一瞬清醒。

    盯著那迷濛的眼瞳、嫣紅的檀口、俊秀臉龐,將目光移至他白晰的脖頸浮現曖昧的痕跡,是真的……「念生?」乍然,他錯愕他何時來到身下?

    冷念生迷迷糊糊的回應:「嗯,快繼續……別停止……」

    他只願意成為他的,燃燒的慾念催促著,「穎,抱我……」快瘋了,想要他,想得快瘋了。

    翟穎更加錯愕地發愣,氣死人的傢伙怎變得又媚又熱情?!到底是夢還是真……

    冷念生順著自己的渴望——他想要斯文人成為他的,不安分的手輕扯他身上的單衣,探進那發燙的肌理線條游移著,挑逗的指尖往下延伸,細聞他倒抽了一口氣,他抬眸瞧他咬牙隱忍的表情。

    呵,冷念生勾唇一哂,很滿意手心握著的男性象徵和自己相同的反應。

    天,這小子……翟穎飛揚的理智拼湊不出完整的推測,不過瞬間的轉念——不管他如何出現、勾引,重點是自己也要他……

    雙手一扯,迫不及待肌膚相親的感覺,等了四年……四年……

    「撕——」身下的衣衫敞開,白裡透紅的胸膛挺立兩點櫻紅,他落唇激動的輕咬、啃嚙,緊擁的雙手想揉他入骨血。

    翟穎粗魯的褪去人兒的衣衫,乍然,一條紅色繡帕入眼,淡淡的馨香滲入鼻端,刺激了大腦,瞬間憶起另一個人的存在——

    喝!一瞬拉開人兒的手,他驚道:「念生,不可以!」

    「嗯?」冷念生尚未反應過來,直到被壓制於兩旁的雙腕隱隱作痛,些許的理智才回籠,他納悶地喚:「穎……」

    他們怎麼可以做出這等醜事!

    情不自禁的差點犯法,暗通款曲,分明是姦情……這跟他的後娘有什麼兩樣?

    「無恥、無恥……」翟穎喃喃念著,懊悔自己禁不起誘惑,喪失理性,跟牲畜有什麼不同……

    「怎麼了?」冷念生迷醉的眼映入那咬牙的鐵青面容。

    翟穎及時提醒著:「我們若是繼續,就是不乾不淨。」他們該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彷彿被人給兜頭潑了一桶冷水,冷念生眨了眨眼,問:「你剛才說什麼不乾不淨?」

    他臉色一沉,撐起上半身,瞧斯文人欲言又止。

    等了半晌,翟穎終於說話:「你快回去,然後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

    他不該來,而他不該跟著失控。

    冷念生一把揪住他的衣襟,逼問:「你說什麼不乾不淨?」

    丹鳳眼眸定在床榻的繡帕,實在非常、非常的礙眼!

    「你走就是,別再來。」頭一撇,翟穎一瞬甩開他的手,立刻跳下床,將一身衣衫恢復整齊。

    那傲然的身影與自己保持距離,冷念生萬分吃驚地問:「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說不出自己的難堪,這身子留下過污濁的痕跡。

    翟穎頭也沒回地坦承,「念生,我都知道了,你別妄想隱瞞什麼。」阿生已說出實情,他和明月的關係匪淺。

    冷念生一瞬慘白了臉色,頓時方寸大亂,「你說過不會嫌棄我的,你說過。」他希望他別計較。

    「我是沒嫌棄你,但是我們倆在一起就是不乾不淨的關係。」

    不乾不淨的關係……說穿了,就是嫌棄他不潔、嫌他不配、嫌他厚顏無恥的妄想……不過轉眼,他就由天堂掉入地獄。

    「我懂了,我走。」他會滾得遠遠的。冷念生抓回衣裳,走至門口套上,想著只要踏出這兒,兩人之間的曖昧將斷得一乾二淨。

    翟穎凝住他的背影,心中雖不捨,但找回的理智卻不容許自己做出不該做的事。「念生,不是我不要你。」

    「我知道。是我不配,是我厚顏無恥,我不該胡思亂想,我不該來污染你。」他高高在上,而自己是個不乾不淨的傢伙!

    不爭氣地回頭,凝聚眼眶的水氣瞬間模糊了斯文人的五官。這樣也好,他不該太清晰的存在腦海,他會認清身份,「我是配不起你,可是我不是自願的,是被逼的,你就不能給我機會?」

    翟穎沉默了會兒,才道:「木已成舟。」現在探究他是酒後亂性,或逼不得已的苦衷已枉然。

    冷念生淡然一笑,還作什麼夢?!竟然妄想兩情相悅,憑自己也配!

    顫抖的手緊握著門閂,勉強撐直身軀,夢想破碎,可是他不甘心!

    咬牙拉開房門,離去之前,他憤懣地吼:「我無法改變過去被人玩弄和糟蹋的事實,你以為我願意變成這樣,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乾乾淨淨配得起你!」

    轟——當場被轟得耳膜嗡嗡作響,翟穎怔忡個老半天才有反應,那傢伙剛才說什麼來著?隨即一吼:「冷、念、生——你給我回來說清楚!」

    翟穎追出府衙外,整條巷道連個鬼影都沒瞧見。

    寒憎的臉色難看到極點,令人又愛又惱的傢伙是醉糊塗到什麼地步才任人糟蹋?想到那身子躺在別人的身下,他就……怒意、醋意不斷在體內燃燒,沸騰滾滾地蒸發掉所有理智,想著適才兩人……真是——放蕩!

    冷念生躲在附近的樹下,視線遠遠的定在那抹白色的背影漸漸模糊成黑,體內一股氣血翻騰直衝腦門,剎那,鼻端流下溫熱的液體,抬手抹去,垂下頭,黯然的眼眸所見仍是一片黑……

    ***

    「阿——花——妳妳妳……放手——」

    闕不平驚叫連連,嗓門大的連對面街道的過路客都聽見。

    冷念生宛若遊魂跨入食肆,身形晃晃然的靠著門板,頭昏目眩,心想可能是過於激動才如此反常,身心都傷痕纍纍……

    闕不平沒察覺到冷念生的異狀,一見到救星,他急著鬼叫:「啊,老大,你來了。快快快!」不斷的招手,「快把這三八給拖出去,她的力氣好大啊。」

    他都快被這粘上身來的三八阿花給勒成兩截。這句話沒說,是要顧及男人的面子。

    憂傷的眼眸淡掃闕不平被鄰居阿花逼到轉角,聽她似笑非笑的嬌軟嗓音傳入食肆內的每個人耳裡——「呵,你連著好幾天都躲著我,現在被我逮著了,休想我會放手。」

    她好喜歡不平哥哥,從小喜歡到現在。一直等待不平哥哥上門來提親,可他都毫無動作,簡直是耍賴!

    「啊!」闕不平跳腳。「你說這話能聽嗎?!你還是不是女人啊。」她不要臉,他還要做人!

    闕不平又叫:「老大,快!我的下輩子就要斷送在阿花的手上,你快救我脫離苦海。」他才不要有這麼恬不知恥的女人纏上身。

    「多麼討厭是不是……」冷念生自言自語,凝視門外,回想剛才是怎麼走回來的,一顆心沿路跌碎……

    「快鬆開,我看老大不對勁。」闕不平的瞇著眼,即使距離有些遠,仍是見到那俊秀的側面怎染了血漬?

    「莫非被揍?!」阿花聞言,立刻鬆開闕不平,跟著他三步並做兩步的上前。她見過好幾回冷念生來此,知道他和闕不平是好哥們,關懷的問候自然而然的說出口:「冷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自欺欺人……

    闕不平的臉色瞬間變得嚴肅,扳過冷念生的肩頭,吃驚地問:「啊,你流鼻血?!是被哪個混帳揍的?我去找人算帳!」

    冷念生揮開他的手,「別碰我,你看我像是被人揍的樣子嗎?」抬手抹去殘留的血漬,悶道:「你別大驚小怪,這道上有哪個傢伙敢隨便來招惹我。」長輩們仍是罩著他們這一代的年輕人,能出多大的事件?

    「話是沒錯,可是……」他仔細瞧那血漬顏色偏黑,不太尋常。

    闕不平眼尖的發現那白晰的頸子有一抹紅,咧嘴笑道:「呵呵……老大,你別吃太補,會適得其反的。」他說的夠婉轉了吧,這身邊有女人在場,話就是不能說太白。老大有對象呢,雖不知對方是什麼貨色,可會留下那麼激情的痕跡,人八成是個需求量大的騷貨。原來……老大喜歡這類型的啊?!

    闕不平將冷念生渾身上下打量一番,嗯……老大今夜非常憔悴,不禁搖了搖頭,感慨道:「真是辛苦你了。」

    冷念生沒搭理他說了什麼,僅是問:「不平,我今夜到你家過夜,可好?」

    闕不平一口答應:「當然好啊。我爹老是將你掛在嘴邊呢,說你有好一陣子沒幫他過目帳冊。」他只要帶著老大回宅,就無須擔心阿花會賴著跟他共乘一匹馬。呵呵,打著如意算盤;他根本不擔心阿花的安危,這女人潑辣得很,會把男人打得滿地找牙。

    阿花哪會不知闕不平打什麼鬼主意,瞧他那麼得意的奸笑,她也有辦法對付。她率先走出門外,才說:「我去牽馬匹過來,冷大哥,我的馬匹讓你騎。」

    冷念生朝她點頭,說:「好。」

    啊!闕不平一瞬張大了嘴,臉色慘綠……

    ***

    把人兒往外推之後,翟穎又氣又急的睡不著,瞪著那礙眼到極點的繡帕,丹鳳俊眸竄著兩簇火苗,恨那傢伙來引火,自焚的人卻是自己。

    忍耐到了極限,他長年忍受相思之苦,換來這樣的結果——

    該怨誰……該怨自己犯賤!

    翟穎的頭髮一根根的豎起,惱火那傢伙過著糜爛的生活,不論對象是男是女都無所謂。他究竟趁著黑夜潛入多少人的房裡睡?

    想想自己不是第一個被他如此對待,一把火在心裡燒啊燒……咬牙,渾身沸騰滾滾的快爆炸——他竟然還喜歡著他,「碰」的猛捶桌子來發洩,這會兒吃的醋是一大桶!

    怨那傢伙八成是見一個要一個,這城裡到底有多少人跟那傢伙胡來,好想一一把人給逮進牢裡,永世隔絕!再想想那醉人的媚態到處去勾引……

    「喝!」怒極攻心,翟穎一腳踹開椅子——「咚」地滾至門邊,「喀喀喀」地晃個老半天。

    「大人?」邵軍在房外喊著,一顆心是惴惴不安,好生吃驚大人在房裡捶桌倒椅。

    明明那麼斯文嚴謹的一個人,竟然會……

    忽地傳出一聲怒吼,「邵軍!」

    嚇!邵軍立定站好,回道:「什麼事?」面不改色,是長期訓練出來的表象。

    翟穎將房門打開,已換上一身外服,命令道:「備馬過來。」

    「大人要去……」

    翟穎不耐煩的打斷,「少囉唆,我要去把人給抓回來。」他絕對不會再讓那氣死人的傢伙,沒節操的為所欲為,這輩子是休想!

    ***

    翟穎來到冷念生的宅院外,對著大門猛敲「碰碰碰」的擾人清夢。

    「三更半夜,是誰啊?」沈娘睡眼惺忪,將門開啟一道縫,瞧大少爺上門來——

    「念生呢?」死板的語氣令人一瞬清醒。

    沈娘張著嘴,說:「二……少爺……」

    「快說他在哪?」

    沈娘不確定主子回來了沒,不知如何回答。

    翟穎已經沒耐心等人回話,推開宅院大門,我行我素的直往大廳方向走。

    燈火未熄,思忖那氣死人的傢伙應該還沒睡。

    明月聽見細碎的腳步聲,立刻放下手上的女紅,奔出廳外就喊:「念生哥……」乍見到來人,她倏地住了口。心下一震,不禁納悶翟大人怎會來此?

    「念生呢?叫他出來見我。」翟穎不客氣地問,已下定決心把氣死人的傢伙抓回身邊看管。

    廳外,阿生就在不遠處,出聲招呼:「大少爺。」

    翟穎禮貌性的點個頭,回身繼續等明月去叫氣死人的傢伙出來。

    「念生哥已經入睡。」

    翟穎不願死心,「他的房在哪?」即使睡著,他都會抓他回去。

    明月露出一抹淺笑,回道:「念生哥就睡在我房裡呢,莫非……」故意頓了會兒,才反問:「翟大人想去看?」

    一瞬——轟!翟穎一古腦兒的火氣全消,全身漸漸凍結成冰,腦中無法接受那傢伙前腳跑來勾引,後腳回宅就鑽入溫柔鄉……

    明月低著頭,狀似害羞的說:「我喜歡念生哥,他也喜歡我……」

    喝——再度晴天霹靂!翟穎倒抽了幾口氣,俊眸瞪著那嬌羞不已的小女人,柔若無骨的手撫著肚子,渾身充滿母愛的光輝。

    「我一直想為念生哥生孩子,就算沒有名分,也沒有關係。」

    此話彷彿是炫耀,卻也委屈求全著,她的心思……

    翟穎別開視線,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

    ***

    府衙。

    翟穎鎮日埋首於公事,就和先前一般,俊容凜冽罩上一層寒霜,不茍言笑,表情臭得很。其屬下能閃則閃,能不要待在府衙就通通出去查案,幾天下來也累積多起案件。

    翟穎登堂審理,其內容包括賊人偷竊、兄弟為財鬩牆、地主與貧困之家爭執土地訴訟等等,一竿子原告與被告通通站至廳下等候傳喚。

    翟穎有條不紊,一一處理所有案件,不僅讓他人心服口服,也讓苦主得償所失。

    然,退堂之後,他惱於公事與心事;尚未平冤的案子令人急,用情不專的傢伙也令人氣!擺得平別人家的大事,卻擺不定自己的心事。思緒紛亂,養成了夜裡凝望窗外的習慣,想著惱人的傢伙在外夜夜笙歌,他仍獨守空閨,真他媽的像極了怨婦!

    「碰!」翟穎很惱地捶桌。什麼修養、度量,通通是放屁!他身上耗光了這些見鬼的東西,背負著一大堆的戒律,壓得快要不能喘氣。把那又愛又惱的傢伙隨身匕首放至身邊,也安慰不了受傷的心靈。一刃兩面都傷人,不見血卻痛得叫人窒息,唇開啟溢出低淺的喟歎,滿懷的憂鬱深不見底……

    時至傍晚。翟穎走出府衙,從心所願,拋卻繁重的公事,踏往老家翟院的路徑,行經熱鬧的市集,整個人著魔般的失了魂,遠遠的凝視著對街——

    思念的人兒扶著嬌小纖弱的女子下馬車,多麼體貼的呵護。

    他眉一擰,心沉了,抽痛著。邁不開步伐,除非他消失……

    冷念生帶明月出門,將馬車門一關,抬頭的角度剛好,清澈的眼對上那灼熱的視線,當下魂都飛到斯文人的身邊去了……

    手頓失了短暫的溫度,明月循著冷念生的視線,當下吃驚地看著他們倆凝望著對方,仿無旁人的存在,心漸漸慌。

    不允許,絕不允許……細緻的蛾眉緊蹙,一瞬又斂展開。她伸出小手碰著想緊握住的依靠,秀麗的臉龐對他綻放一抹笑來點醒,「念生哥,你好端端的發什麼呆?」

    「發呆……」冷念生順著明月的話尾低語。赫然一驚,三魂七魂登時歸位,他臉色刷地慘白,支離破碎的尊嚴早已蕩然無存,究竟還奢望些什麼……

    腳下連連踉蹌,倏地別過臉龐,冷念生抽離掌心被明月握著的不適感,他逃也似的把斯文人拋諸腦後。行同陌路,翟穎望著他消失在街道轉角,須臾,丹鳳俊眸殘留一抹紅色的身影。

    此時,心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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