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頓驟然從他座位上跳起,不顧嬙旃驚慌的抗拒責備聲,硬是將她拉到船欄邊。
「放開你的手!」嬙旃死命地用她的高跟鞋,往他膝蓋踢去,希望他痛得鬆手,好讓她有機會掙脫。
但爵頓可不是省油的燈哪!他反應極快,巧妙地閃躲過她的每一次攻擊。但她可不願就此罷休,反而更變本加厲地掙扎著,並且抬起膝蓋往男人最脆弱的部位踢去……該死!爵頓疼痛萬分地微彎腰。嬙旃見機不可失的想閃身掙脫,不料才跨出一步立即又被他抓回,在她還來不及回神之時,她的雙腳便已被他牢牢地囚禁在他有力的雙腿之間。
嬙旃委屈萬分地看著被鉗制在鐵掌下紅腫的手腕,頓時眼睛蒙上一陣淡淡的霧氣。別這麼不爭氣,再怎麼樣也絕不能在他面前掉下一滴眼淚!她咬著牙告訴自己,並拚命地想眨掉滿眼的水霧。她不認輸地抬起頭,睜大眼睛與他對峙著。
爵頓鬆開她的手,當他瞥見她手腕上一圈紅腫時,一絲愧疚飛快地閃過他臉上,但也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他低頭回瞪她的雙眸一下子又回復到剛才冷冽的光芒。
整個甲板上只剩他們兩人急促的喘息聲。這一整天折騰下來,弄得她累了,他也倦了,再加上剛剛兩人劇烈的掙扎搏鬥,不氣喘吁吁才怪!
爵頓鋼鐵般結實的手臂支撐在船欄上,緊緊地將她整個人困在他寬闊的胸前,更拉近兩人的距離。現在他們兩人的身體等於是緊貼在一起,再加上彼此的喘息聲均輕柔地吐在對方臉上,就更顯得曖昧親密了;她試圖後退避開他堅實的身子,但背後抵著她的冰冷欄杆,則阻斷了她逃避的機會。
她現在反倒希望雙手仍被緊抓著,而不是被他緊壓在船欄邊,因為她就像他的所有物似的被圈住。
「放開我!我發誓不會再掙扎!」她幾乎潸然淚下地要求道,但眼底仍泛著抵抗之
意。
不顧她的要求,爵頓反倒傾身將冷峻的臉龐靠近她,性感的唇上綻放出詭異的笑容。
「你以為我會再輕易相信你的承諾嗎?今天不就是最好的見證!」他危險地瞇起雙眸,迸射出寒冷的藍光。
嬙旃不禁絕望的打個哆嗦,咬住雙唇,保持緘默不語。
「從你的態度看來,似乎並不打算告訴我,你們談話的內容,是不是?嬙旃。」他有如情人般叫著她的中國名字,雖然語調是那麼輕柔,但卻讓人輕易地感受到他隱藏著威脅的怒意。
「她……只是問我喜不喜歡這次的晚餐──」
她話還未歇,馬上引來更大聲的狂笑。
「她問你這個問題時,有必要用你們的語言來問嗎?還有,這一頓晚餐真的有這為難熬,得讓你支支唔唔、神色慌忙的回答嗎?」他下巴緊縮,溫熱的鼻息,灼燙地撲向她繃緊的臉頰,引得她頸後的毛細孔全部豎起。
「親愛的,有沒有人告訴你,你不是塊說謊的料?」他繼續將臉湊近,用他好看的嘴唇停在她稜角分明的嘴角,輕聲誘人地呢喃著。
嬙旃脹紅了臉,急忙挪移她的下顎,並極力的克制劇烈震動的心。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待她?在他強壯的環擁下,她自覺像是餓虎下的一隻羔羊,任由他宰割,而他現在之所以還讓她佇立在他面前,只為等待確切的時機好撲向她。
「從你對待我的方式,不就代表你早已猜出幾分了!」她揶揄地說道,希望他記起應有的紳士風度。但她似乎太高估他了,因為他根本沒有紳士風度。
「什麼樣的方式?這從頭到尾都是你在反抗,我只是怕你傷到自己,想要保護你而已!」這簡直是昧著良心說瞎話嘛!
「別考驗我的耐心,嬙旃。」他似乎一點也不嫌煩地玩味她的名字,可是在嬙旃聽來卻極備威脅感。
爵頓俯身貼向她,雙眸閃著邪惡的光芒,嘲諷的微笑得意地往上揚。「你怕我,甜心?」
她叛逆地挺起背,揚起柳眉挑釁地說道:「笑話!我幹嘛怕你?你又不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別太自負了!」她斬釘截鐵矢口否認,即使勉強的笑聲早已洩漏出她侷促不安的情緒。
「很好!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怕我,所以才沒有膽量坦承今晚的談話內容呢!」他柔聲道。
嬙旃知道他想用激將法套出她的話,她明明知道,卻仍嚥不下這一口氣。唉!在她說出違背承諾的話時,就沒有打算可以僥倖地逃這一劫,反正紙是包不住火的。女子也能敢做敢當哪!
「沒錯,我和普拉森太太談的就是土地問題。她問我私人的意見,該不該將那筆土地賣給你?」她盡量保持沉穩冷靜的語氣。
「喔,你如何回答?」爵頓舉起手溫柔地為她輕拂掉落在她頰上的髮絲,冰冷地問道。
嬙旃的心臟急速狂跳,被禁錮住的身子竟微微戰慄;她頓然口乾舌燥,手心也開始開始冒汗。
「我並不鼓勵她將土地賣給你,我告訴她這一次聚餐並不代表什麼!」她揚高下巴,加強音量說道。
霎時,四周不再有微風輕拂的聲音,窒悶的氣氛令嬙旃喘不過氣來。
「你說什麼?」他瞇起眼睛,舉起手指沿著她細膩雪白的雙頰,緩慢輕撫著。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小女子竟有這麼大的膽子。在賭城無人不知他冷厲的辦事態度;對於背叛他的人,他都處以殘酷的報復手段。他這一生最恨這種事發生,凡背叛他的人絕無好下場,不料她竟認定她自己的所作所?是理所當然的,反過來還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他是要對她過人的勇氣來聲讚賞呢?還是藉此施以嚴厲的教訓好呢?
「土地是普拉森太太的,我憑什麼要勸她將地賣給你,更何況我又不是你派來的說客,我有我的言論自主權,你沒有權力干涉我!」嬙旃憤恨地說道,雖是如此義氣凜然,但仍感到一絲愧疚,真是矛盾啊!
「難道我沒跟你講過那塊地的重要性嗎?或者你根本不瞭解今晚聚餐的主要目的?」他的聲音簡直溫柔得可怕。
「這些我都知道,但我不認為我區區的一句話便能左右普拉森太太的決定。」她簡潔地說。
「是嗎?你未免太低估你自己的力量了吧?不過,現在倒好,你倒撇得一乾二淨,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把這爛攤子丟給我收拾,但是我可不打算讓你這般悠閒自在!」爵頓懶洋洋地說,熾熱的眼神梭巡她全身。
嬙旃極力自持,但仍忍不住打了哆嗦,下唇還微微輕顫呢!她不安地側過臉躲開他藍光的刺射。不料,他用拇指和食指輕捏著她的下巴,不帶一絲憐惜地將她的臉扳回。兩人之間的身體只有一線之隔,她的柔軟恰跟他男性堅硬緊緊相貼。他的寬肩、手臂和鋼鐵般的胸膛充滿陽剛之氣。
氣氛突然變得更為緊迫和熾熱。
「對不起,我突然覺得不舒服,我想先進臥艙!」嬙旃抗拒地把雙手抵在他胸前,拚命想拉遠他們之間的危險距離,無耐他卻仍如銅牆鐵壁般屹立不動,反而更?貼近她。他突然鬆開握在船欄上的手,飛快地鉗制住她的纖腰,他的頭漸漸地往下低來……
「拜託,讓我……」她想吶喊,但卻辦不到。她嚥不下口水,彷彿有千萬隻手勒住她喉嚨。
驀然,他攫住她嫣紅的雙唇,舌尖在她唇間游移著,充滿怒氣地想探索她齒間的芳蜜,但嬙旃硬是抿緊雙唇,不讓他有探入的機會。但爵頓可是情場老手,他轉移陣地往別處進攻,修長的手指緩慢誘惑地從她頸間滑溜過脊椎到臀部,引起她難以言喻的一陣輕顫。
嬙旃好想尖叫,想要掙脫這致命的禁錮。此時,她全身如同浴火般熾熱難熬,她甚至可以感覺得到一顆汗珠正沿著她的乳溝緩緩滑落。她喘息地想舉起手推開他,無奈那雙手卻如千斤重般地垂在身側。天哪!她痛恨這種被人擺佈的感覺,今晚自始至終她就像他的私有物般任他玩弄,他一點也沒有顧慮她的自尊和處境,他可真是人人口中說的惡魔──沒有同情心,冷酷無情的撒旦。
她愈想愈懊惱,於是不假思索地便開口嚷喊,她忘了後果……「放開我,你這不可一世的……」
倏地,她的斥罵聲淹沒在他灼熱的唇海裡。他的舌尖有如蛟蛇般狡詐地迅速鑽入,探索她口中的蜜汁,那麼的徹底又深重。
她該死,她怎麼可以屈服在他的懷裡,任由他肆掠自己的每一寸肌膚呢?但剛剛的那分理智卻稍縱即逝,現在操縱她的只剩下一層又一層的歡愉。方才千金重的手也不再沉甸甸地垂著,反而輕飄飄地飛上爵頓的頸項,並插入那漆黑閃亮的黑髮中。
這只不過是個吻,他只是想給這傲氣難馴的女子一點顏色瞧瞧而已。他憎惡帶諷地告訴自己,雖然他內心泛起一陣陣的漣漪。老天!她的肌膚像是溫熱的絲緞,寸寸誘惑他的靈魂與意志,他狂熱得像要爆裂成碎片,平日引以為傲的意志力在這節骨眼上卻顯得虛弱不堪。
不,他是一切的主宰,沒有女人可以左右他的思維和控制力。他一定要證明這一點,天知道現在他有多需要肯定他自己,否則再這麼下去,他會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這點認知在他腦中轟然作響。
爵頓猛然接近粗魯地推開她,暴出一連串的咒語,那雙冰冷寒冽的藍眸則犀利揶揄地掃瞄過嬙旃全身;接著那性感的嘴角更是令人臉紅地勾勒出嘲弄的笑容。
猛地被推離的嬙旃,如當頭棒喝地看著他臉上的各種傷人的表情──真的,傷人並不需言語,單單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人遍體鱗傷。
這時,她才知道她剛剛的回吻有多愚蠢,簡直將自己的顏面往地上踩。
「啪!」一個刺耳響亮的巴掌聲在他們耳邊迴盪,接著嬙旃右手掌則傳來陣陣刺麻的灼熱感;她喘息連連地看著他左頰上印著鮮紅明顯的手痕。
爵頓靜默不動,僅是莫測高深地回望著她。唯一透露出的怒意就是下顎緊繃的線條,顯示出他正壓抑下如海濤般的怒焰。天殺的!為什麼在這時候,她看起來仍這麼漂亮,簡直是舉世無雙的嬌娃兒。她被他吻紅的雙唇看起來更令人心蕩神馳,微亂的秀髮在月光下形成一道泛著金色的光圈,因在盛怒中而急速上下起伏的胸脯,不時誘惑他全部的心緒。
兩人的眼神再度相遇,幾乎爆出燦爛的火花,但他們很有默契地同時避開彼此的目光,紛紛躲避這難以抗拒的情感激盪。
她要逃離這裡,否則她會癱跌在他眼前。嬙旃在心中尖銳地吶喊著。驀然,她一言不發地飛快旋身走向船艙,並迅速爬下階梯,消失在底艙。
爵頓望著消逝的情影,咬緊牙根,握緊拳頭憤怒地往船欄用力一擊,頓時發出一陣鏘鏗的響聲。
在駕駛艙房外的一處陰影下,躲著一駝背的身影她就是普拉森太太。她躲藏的位置,視線可真好,她己把他們這對年輕人的談話內容和舉動,一清二楚地看在眼裡。
唉!難道他們看不出彼此是多麼適合的一對嗎?老婆婆搖頭歎息之後,一絲詭異的笑容便緩緩地浮現在她臉上。自己的時間到了,真的到了!辛普森太太在心裡暗自做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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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的聲音充斥在套房裡的每個角落。
璃晨盤腿坐在床上,百般無聊地把玩著遙控器上面的按鈕。小巧的紅唇則嘟翹得半天高,而那秀氣的柳眉則更像是積滿怨氣地扭擰著,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看的是恐怖片,而不是現今最受歡迎的喜劇片呢!
唉!伴隨著一聲又長又深的歎氣之後,原本撐坐在床上的身軀則像是打敗了似的頹喪倒下,那雙眼睛則眷戀不已地投向窗外霓紅閃爍的夜景。
難道她就真的要白白浪費今夜的逍遙時光嗎?身處於拉斯維加斯最盛名的飯店賭場,哪有死窩在房間的道理?她愈想愈覺得委屈、可惜。她抓起枕頭狠狠地往挑高的天花板丟去,在它未掉落地面時,她腦際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不一會兒,她便興奮地從床上跳起,匆匆忙忙的補起妝,往她嘴唇塗上艷紅的唇膏,並且故意撩亂那頭微髻齊耳的黑髮,想讓自己看起來更成熟點。
好極了!璃晨讚賞地向鏡中的影像眨眨眼,並嫵媚地做個極?挑逗的動作之後,就急忙踩著三寸的高跟鞋離開這被她視?
監獄的套房。抱歉了,姊姊!她內心微微掠過一絲歉意,但隨即被興奮、刺激的笑容給淹沒了。
她只要在天亮之前偷偷溜回套房,不就行了嗎?反正姊姊在電話中交代說,她要到天亮之後才會回到飯店,所以她只要趕在姊姊回去之前回去就行啦。那麼不就神不知,鬼不覺了!更何況連姊姊都敵不過羅司先生迷人的魅力,願意跟他共度一夜了,怎還能怪她不守當初的承諾呢?璃晨洋洋得意地打著如意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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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止下注!」在輪盤賭桌的莊家一聲令下,珠子急速飛快地沿著旋轉的輪盤邊緣,骨碌地轉動著。
璃晨一踏進賭場,立即被場內吵吵嚷嚷的諠嘩笑聲給淹沒了。全場的氣氛猶如蜩螗沸羹般激盪人心。她擠身進賭盤桌邊,不由自主地跟著身旁下注的賭客一起屏息注視著。當珠子悄悄落定停在紅黑格中的數字時,霎時歡聲與憤恨咒罵聲同時宣洩在已夠賁張的場子裡。
璃晨放開所有的矜持,陶醉在這莫名激動的情緒中。這才是刺激的生活娛樂嘛!難怪全世界的人,不論是上流社會或是商業界有頭有臉的巨頭,都紛紛往這名聞遐邇的賭城鑽去;就連僅是靠薪資過活的藍領階級,也都難以不受誘惑地想上賭城賭一賭。其實,賭場賭的是人性,而非金錢,不是嗎?
又是一陣諠嘩,璃晨當然也是其中的吶喊者,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是下最多賭注的人呢!其實她根本也沒下注,不是她懂得節制,而是她身上本來就沒有多少錢;嬙旃早就將她口袋全掏光,提防她發揮一擲千金的本能。不過,這總比披困在那冰冷清的房間來得好吧!即使連一個籌碼也沒有,但這已讓她很滿足嘍!
看夠了輪盤,璃晨側身鑽出,她被逼得不得不趕緊離開。
因為笑得最開心的是她,怨罵最『出色』的也是她,當然非常容易引起他人的側目嘍!她皺著鼻做個鬼臉,慢慢踱到另一間隔室,她好奇地探頭看到裡頭龐大的桌旁,坐了四個面色沉靜的男人,周圍觀看局面的人均站在離賭桌几尺之外,每個人都交頭接耳地推測分析攤在桌上的牌色,沒有人敢喧鬧嚷喊,跟場外的熾熱氣氛全然不同,但緊張刺激的氣氛卻同樣地扣住眾人的心思。
正當璃晨踮起腳跟,興致勃勃想往人堆裡鑽時,她纖細的手腕冷不防地被厚大的手掌給抓住,整個人連拖帶拉地被扯出人群中。她反射性地?眼一看,竟是一個身材高大、體格魁梧的男子死拉著她。
「放開我!這兒可不容許你放肆。」她僵硬帶點潑辣地詛咒著,但又心慌地發現她的怒罵根本引不起他人的注意,難不成在這兒單身女子被拖著走,是家常便飯的事?
無論璃晨再怎麼抵死掙扎,卻仍像個布娃娃似的,被輕易地拉進一間休息室。這時恐懼佈滿她全身,她手足無措地看著那扇門慢慢地關上,阻斷了室外賭場的哄鬧聲。
「你想幹什麼?如果你亂來,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你多大年紀?」陌生男子鬆開她的手,若有所思地將她從頭到腳審察過一遍之後,冷冷地問道。
「什麼?」璃晨詫異地眨眨大眼睛。
「難道你不知道賭場有規定,未滿二十一歲的少男少女不得踏進賭場嗎?我看你,大概連十八歲都不到吧?」他抿緊嘴,不悅地推測著
「我早已滿二十一歲了!」璃晨手指自己的鼻尖,臉上全是受辱的表情。天知道,她最討厭別人以她的外貌來猜測年齡,因為最後所猜的歲數絕不會超過十六歲。
魏倫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她,彷彿想瞧出幾分真實性似的。
「你的監護人呢?」他換個姿勢,雙手抱胸問道。
「那你的監護人又在哪裡?」她朝他綻開一抹假笑,模仿他審看她的模樣,似乎決心跟他卯上了。
「我看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只好請警衛把你請出賭場!」
魏倫不耐煩地瞄了她一眼,堅決地說道。
「喂!我可是羅司先生請來的上賓──放開我!」
魏倫根本不等她說完,便抓起她的手肘,準備將她交給警衛,他一臉鐵面無私的樣子。
「我說的話你聽到了沒──」她痛得手都麻掉了。
「小姐,要不要我提醒你,下次玩把戲時,換個新花樣。你可知道一天之內有多少人冒用羅司先生的名字,四處招搖撞騙?」
「你說我招搖撞騙,那你又是誰?又有什麼資格說我玩把戲?」璃晨憤怒無比地掙扎著。
「我是希爾帝飯店的經理,這可夠資格了吧?」
「資格個屁!」她不顧形象地朝他做個鬼臉,繼而蠻橫地說道:「還我!」
「還你什麼?」
「我姊姊呀!她今晚跟你老闆吃頓晚餐後,就失去了蹤影,連記者都找不到他們兩人,害得我一人無處可去,還碰到一個無恥之徒,硬是對我動粗的……」
「你是蘿拉小姐的妹妹?」
「這有什麼好懷疑的?」她使個白眼。
原本以為他會捧出笑臉陪不是,但料想不到的是,他反而抿著嘴唇,不可一世的說:「可是據我所知,她的小妹還未滿二十歲!對於這種情形,大概也只有你可以解釋嘍?」
「嗯──我──」糟糕!想不到會橫生枝節!
「乖乖跟我回客房吧!」不等璃晨有所反應,他硬是拉著她重新走進哄熱的賭場中,大步跨越每個賭局。
「下個月就滿二十一歲了嘛,真的!」璃晨大聲地尖喊道。有那麼一會兒全場寂靜了一下,看著他們兩人互相咒罵的情形,頓時哄堂大笑,似乎對這種情形司空見慣了。在賭城,希爾帝飯店是最森嚴的,但也是最安全的。這也是它能在賭城屹立不搖的原因之一!
在東邊出現了片柔和淡紫的魚肚白,血紅的朝陽瞬變萬千地翻騰在濃密七彩的雲朵裡,迸射出道道炫爛的光束,使湖面形成瑰麗的浩闊景象。
嬙旃微瞇著眼,極力地想分辨何處是天?何處是水?天和湖相連的奇觀,令她幾乎忘了自己身處異國以及一堆尚未解決的雜事困擾,唉!大概也只有大自然的魅力才有這種力量吧!
她向前一步靠住船欄,舒適暢快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清涼而甜蜜,幾乎讓她有種漸漸飄飄欲仙的感覺,頓時掃去了昨晚徹夜難眠的陰霾。如果將昨晚稱之為恐怖之夜,一點也不為過。她本以為只要掙脫爵頓的魔掌,回臥艙後就可以相安無事,誰知門縫隙下洩進隔壁臥艙的燈光。再加上那道門正如普拉森太太所言,並無門鎖的設計,它就這麼隨著浪潮搖晃的節奏忽開合,讓身躺在黑暗中的她備感焦慮和恐懼。
就這樣,她渾渾噩噩地度過這一生中最漫長的一夜。全身處於「備戰狀態」的她,甚至不知道昨夜睡了多久,只曉得只要隔壁臥艙傳來腳步聲或者咳嗽聲,都足以嚇得她從床上驚坐起來。想到這裡,她有些憤怒地握緊船欄,因為她幾乎可以肯定昨夜的一切驚擾全是爵頓故意造成的。可是,她為什麼就這麼容易受他影響呢?嬙旃咬住下唇,抵擋陣陣往心上竄的陌生情感……犀利的雙眼正一眨也不眨地凝視著她,彷彿在等待她發現他似的。
爵頓雙手插進口袋,悠閒卻又瀟灑不羈地倚在船邊,靜靜地梭巡她全身──比例勻稱的骨架上白皙勝雪的皮膚更是完美;絕色的五官再配上一對柔和的美眸,都足以令人嘖聲驚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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嬙旃陷入深深的迷惘中,驀然,眼角閃過一個高大的身影;當她定眼一看,竟是她心中咒罵過千萬遍的魔鬼時,漂亮的臉上閃過一絲侷促不安的神情。看他這種悠閒自在的姿勢,想必已經站在那兒好久了,並且久到足夠將她的一舉一動全盡收眼底。一揣測到這可能性,她挺起身轉向他,原本柔和的雙眸頓時盛滿怒意地和他對眼而視。但即使是這樣,她仍舊覺得自己像獵物般,任他宰割……
「你向來都喜歡偷偷站在別人身後,故意嚇人嗎?」她趕走內心的恐懼,刻意大聲地指責道。
爵頓別有用意地瞧了她一眼之後,站直身子並且一步步緩慢地靠近她。「我一向光明正大行事,而且是你心不在焉,怎能怪我偷偷摸摸呢?再說,嚇到你也是我極不願的事啊!」他在她跟前停下腳步,寬闊的雙肩和胸膛則輕易地阻擋了她週遭的視線,令她不得不抬起她的下巴與他對峙著,抵死她也要在他面前守住僅剩的一絲尊嚴。
「是嗎?你敢發誓昨天夜裡,你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麼?」爵頓揚起性感邪惡的笑容,那雙藍眸在清晨裡更顯得迷濛誘人,讓她隨即轉移視線,緊盯著他上衣的第二粒扣子。
「故意……」不行!她怎麼可以坦承他對自己的影響力,如果現在指責他,不就更加貶低自己了嗎?算了!反正,再過幾小時,他們就各自分道揚鑣,她又何必再去挑起這個敏感的話題呢?
嬙旃故作輕鬆地聳聳肩,想隨便敷衍過,但爵頓可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她的。
「昨晚睡得好嗎?」
嬙旃瞪了他一眼,壓下不悅的表情,準備淡而處之。
「還好,這是幾天來最好入眠的一夜!」
爵頓挑高下眉毛,嘴角則閃爍著不相信的笑意。
「太好了,你可比我幸運多了。我可是一夜未眠哩!」
她嫉妒地看了他一眼,那英俊的臉龐竟無一絲倦意,甚至比昨天更為意氣風發。天哪!難不成他是機器!現在反倒是她一副累垮的樣子,面無血色不說,那兩個黑眼圈就夠嚇人的了!
「你們是平常就這麼早起,還是在船上睡不慣?」這時,普拉森太太站在他倆身後,悄然說道。
他們聞聲立即旋身轉向她。眼前這位堆滿笑容的老婦人臉上,似乎又蒼老了一歲似的。
「恐怕待會兒就得離開了,我妹妹還留在飯店裡,我不放心她!」她滿是歉意地說道。
「原來是這樣子啊!那麼我就不多費唇舌要你們留下來了!」她頻頻點頭示意。
「我也非常希望能多陪你一會兒,多待在拉斯維加斯幾天。」嬙旃真摯地說道,她是真心喜歡這老婆婆。
「會的!你絕對會在這賭城多留幾天的!」普拉森太太堅決地說道,那雙銳利的眼睛則來回梭巡他們兩人。
嬙旃禮貌性的回以一笑,她不想否決老太太的話,雖然她早已預定了明日回台北的行程,這次一定不會再出什麼差錯了!
她吁口氣地告訴自己。
在他們閒聊幾句後欲離去之時,爵頓再次開口問道:『至於土地的問題──』
「放心,再過幾天就會回覆你消息的,就快了,孩子!」
她慈祥地低聲說道。
十分鐘過後,嬙旃跟著爵頓穿過樹林,來到車旁並坐進車子裡。這時,普拉森太太眼角泛著濕潤的淚水,到現在她內心仍激動不已。
※※※※※※※※※※※※
車子在爵頓熟練的操縱下,飛馳在拉斯維加斯的大道上。
爵頓邊開車,仍不時瞥看她幾眼,似乎對她一路上皆保持緘默的態度感到質疑。
「你很喜歡她!」這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嗯!其實她擁有最多的不是財富,而是寂寞!」她淡淡地說著。人的青春不就像車窗外急飛而逝的景物,即使已抓住在眼前,卻仍舊得一一離去。
過了許久,嬙旃才注意到爵頓將車駛進一條私宅的道路上,她馬上挺直背脊,驚慌問道:「這是什麼地方?你要帶我去哪裡?」
他嘲諷地看了她一臉恐慌的樣子,漫不經心卻不失性感的悠閒說道:「我家。難不成你要我還穿著沾有你唇印的襯衫在飯店四處晃嗎?」在遊艇臥艙下,普拉森太太的傭人就只為他準備一套睡衣,讓他根本沒有機會可以換掉白襯衫,所以現在只好另想辦法了。
嬙旃像洩了氣的氣球,癱坐在座椅上,不再做任何抗議。
在她微閉雙眼之時,一棟華麗得令人咋舌的豪宅矗立在她眼前;但更令她杏眼圓睜的是,守在大門前廊下的一群記者。
「該死!管家竟讓他們進到宅邸前,我非得辭了他不可!」爵頓怒吼道,並隨即換檔,飛快旋轉方向盤,想趁著記者還未發現他們之前,駛離這如高爾夫球場大的庭園。但無所不用其極的記者可不是白幹的,一個個分別眼尖地看見一輛黑色法拉利正準備倒車離去,紛紛提起自個兒的裝備,往他們的方向急切地衝去。
「天殺的!」又是一聲詛咒。嬙旃隨著他的方向望過去,瞥見車後正駛近一輛新聞採訪車,不偏不倚地阻斷他的退路。
霎時,二十幾個記者包圍住他們的車子。爵頓氣憤地敲著方向盤之後,馬上推開車門,並且擠身在記者群中。他轉身向嬙旃示意,警告她別下車,要她乖乖地坐著。嬙旃如坐針氈地看見許多記者毫不客氣地隔著車窗,猛地對她拍攝;霎時,車內的空間頓時變得狹小難挨,而她又不能按下車窗吸點新鮮的空氣。在兩面為難的情況下,她毅然決然下了車,整個場面因她的行動而更加沸騰。她不知不覺地被推擠挪移到爵頓身旁,她抬頭看見他原本就已夠冷酷的臉孔,因她莽撞的行為何更加嚴峻。
「這是我私人禁地,在這兒你們沒有採訪權!」他低沉的聲音鏗鏘有力地警告在場的每位記者。
但到手的新聞怎可就因這樣就讓它給飛了呢?──這是每個記者臉上掠過的神情。
衝著這一股勁,立即又有人舉起麥克風大聲問道:「羅司先生,自昨晚餐會後,就失去你們兩人的蹤?,請問是不是你刻意迴避的?」
「餐後你們去了哪裡?可不可以透露?」
每個記者爭相搶問問題,場面一度幾乎失控,但就在爵頓正準備壓下記者們的間話時,突然從記者群裡迸出一句話:「羅司先生,你襯衫上的唇印是怎麼來的?」
霎時,一些粗心的記者,飛快舉起相機拍照著。每個人均以揣測曖昧的眼神看著爵頓和嬙旃,現場僅剩人人竊竊私語的雜論聲。
嬙旃猛地吸入一口氣,急切地想要澄清一下,但這下子可真跳入黃河也洗不清。她想,這大概就是爵頓處心積慮,極想避免的情形吧!望著記者們那一開一合的嘴,她兩旁的太陽穴也跟著一次次的抽痛,直到眼前蒙上一片黑影時,她才猛然深覺自己柔弱的身子己在強烈的抗議,但那時也已來不及提防了。恍惚中,她的身體彷彿已不是她所能控制地往下滑……嬙旃等著承受倒地時傳來的劇痛,但出乎意料地,她竟橫躺在一具雄壯的臂彎裡。她睜開如千斤重的眼瞼,隨即望入低垂凝視她疼惜的眼睛……是自己看錯了吧?她不斷地在迷亂的思緒下嘲笑自己。
爵頓在她還未暈眩之前,早就已察覺她有些許不對勁的地方,果如他所料,這小妮子肯定無法承受如此衝擊的場面。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他不應該尚未徵求她的同意,就將她帶回宅邸。他低頭乍見臉色慘白的她,胸膛頓時像被人用力一捶似地疼痛著;他橫抱起她,不顧一切地飛奔向大廳的大門,並且將門狠狠地鎖上,阻擋那一群鍥而不捨的記者。他將嬙旃小心翼翼放在沙發上之後,便起身憤怒地拉上窗簾,隔斷他們唯一的視線。
「先生,我試著想阻擋他們,但──」站在一旁的管家支唔難言,急切地想解釋。
「你先下去吧!」這時候絕不是訓人的時機。他一言不發地走回嬙旃身旁,並蹲了下來,不自覺地伸出修長的手,輕拂著她細緻的臉龐。
像是對他溫柔撫摸回應似的,那雙美眸再次緩緩地睜開來。她一發現他們是如此靠近時,連忙從沙發上坐起,直到修長的雙腿接觸到地面上,才給了她充分的安全感。而她這舉動在爵頓的眼中看來,當然是一種愚蠢又天真的行為,所以當他仰頭大笑時,她並不覺訝異。
「你沒有必要這麼緊張,我可不會吃了你!」
從他閃爍的眼神看來,他可十分滿意自己對她所造成的影響。這個心理變態的男人!嬙旃不甘自己一直被他愚弄,內心更是忿怒難耐地咒罵著他。
「誰怕你?我只是擔心外面的記者,不知道會把我們說得多難聽?」她真的擔憂啊!
「你用不著去在乎,反正你明天就要離開美國了,你說是不是?」他踱步到窗前,撩起窗簾向外探視之後,挑著眉毛,帶著自嘲、玩世不恭的意味說道:「會擔心的應該是我,不過,話又說回來,以我聲名狼藉的名譽看來,這就不足為奇了。」
如此坦白的話,虧他還說得出口。嬙旃厭煩地嚥下竄升至胸口的一股酸味。他身旁不時有美女環抱已是眾所皆知的事實了,自己又何必用她的道德觀來評斷他呢?而她又是誰?現在也僅是淪落為他花名冊的一名女子罷了!即使心有不甘,又能如何?以眼前的局面,任她再費盡唇舌、百般解釋也挽不回事實啊!
「幫我叫輛計程車,我不想耽誤你的時間。」
「你不多休息?」他不悅地蹙緊眉頭。
「我沒事!我不放心妹妹一個人待在飯店。」她趨身,也走近窗前,看到前廊和庭園前己無記者守候。
「即使我是那家飯店的經營者?」他英挺的臉上立即綻露出一抹微笑來,潔白的牙齒配上那危險的笑容更具有威脅性。
嬙旃不予置評地聳著肩,但挑高柳眉的神情就足以代表她內心對他所下的評價是什麼了。當然這評價是低得不能再低了。
但如果全說他不對,對他來講也絕對不公平。其實令她憂心的是她的妹妹,她可不會笨到相信璃晨會遵守她的承諾,乖乖枯守在套房裡。希望從昨晚到現在,老妹還沒捅出什麼漏子,但自從她冒用她的名字標下這危險的男人之後,她就己不再對妹妹抱任何信任了。
嬙旃緩緩地在偌大的客廳踱步著。在爵頓的堅持下,他還是決定由他親自送她回飯店。她趁著他上樓換衣的空檔,一一瀏覽過掛在壁上的名畫。不一會兒……
「你欣賞梵高的畫嗎?」
嬙旃嚇了一跳地反射轉身,一位陌生男子正虎視耽耽地看著她,從那燦爛的笑容看來,絲毫不隱瞞他對她的讚美之情。
他從頭到尾地審視過她全身之後,才又開口喃喃說道:「堂哥可真夠魅力,讓你肯出價十萬元美金,只為跟他共度一個晚餐。不過,從你們失蹤一整夜看來,不只是一頓晚餐那麼單純吧?」
嬙旃未鎮住神魂,心裡稍有微怒地琢磨他的話。
堂哥?難道羅司家族天生遺傳詭異的脾氣,都是一副自恃傲人的模樣。
那自稱是爵頓堂弟的男子似乎感受到嬙旃的厭惡之情,立刻換上燦爛的笑容。並且熱切地伸出手臂表示歡迎,對她的態度簡直是南轅北轍的大改變。
嬙旃不知道是什麼理由令這男子轉變他的態度,但她頗為戒心地緩緩伸出手,當她的纖手一觸那龐大的手掌時,立刻被緊緊地握住。似乎有些過久,當她欲抽回手時,卻動彈不得,她微皺柳眉暗示他這不禮貌的行為。
「原諒我方才突兀的語氣。對了,我是爵頓的堂弟,叫我翰理就行了!」他故意忽略她的暗示,逕自侃侃自我介紹著。
嬙旃僵硬地微扯嘴角,禮貌性的回以一笑。
「我叫蘿拉。我想,從電視上你也清楚我的一切,不用我再多補充了!」她略帶諷刺地說道,對他仍產生一股警惕之心。
總而言之,儘管他的態度友善,笑容也百份之百的熱切,但仍令她有一種不舒服的壓迫感。這感覺竟和她對爵頓的感覺極端不同,比較之下,爵頓給她的是一股油然而生的安全感!
安全感?嬙旃如當頭棒喝地被自己腦海閃掠的想法給駭住,口乾舌燥地嚥了一下口水,極為排斥這可笑荒唐的錯覺。
「我看不用我再多費唇舌?你們彼此介紹了!」
沉淪於方才思維中的嬙旃,心虛地?眼見著爵頓傲然地佇立在樓梯間,俊挺的臉上覆蓋上一層輕而易見的陰霾。順著他的視線,她才驀然警覺自己的手仍被翰理緊緊地握住,從旁觀者的眼光來看的確是親匿不已。
嬙旃有如燙手般地抽出手,這次翰理不再硬扯住她,只對她如此慌亂的反應投以嘲弄的眼神,彷彿能將她的心思看穿似的。她知道自己反應過度了,再加上翰理似笑非笑、無言地傳達出的某種刺眼訊息,更惹得她侷促不寧。
「有什麼事?」爵頓冷冷地問道。
翰理聳聳肩,道:「沒事!只是過來提醒你還有個堂弟的存在。」他悠閒自在地躺坐在昂貴的沙發上,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瞎了眼的人也都能感受到這對堂兄弟之間隱藏著濃厚的火藥味。
「這次是不是專程上賭場?」他問道。
「堂哥正是賭城賭場的老闆,我這當堂弟的哪有不捧場的道理?」翰理攤開手,理所當然地附和道。
爵頓不大贊成地蹙攏劍眉。
「輸了多少?」他簡單僵硬的問道。
「反正輸的是我的錢,打從爺爺將他的財產繼承給你,僅留一家小餐館讓我餬口之時,我的命運就開始走下坡了。你說,你還有什麼資格管我?」他大?光火地跨步走到爵頓面前,忿忿不平的與他對峙著。
爵頓低頭望著他,語重心長地說:「其實你所繼承的財產絕不會比我少,只是這十年來你一直沉迷於賭博,不好好經營產業,才導致於今天的地步!」
翰理是他唯一的堂弟。他們兩人全是獨子,兩人之間的關係應當跟親兄弟一樣親密才對,但卻因家族龐大的財產分配問題而開始漸漸冷淡疏遠。
翰理一年比一年恣意於賭,簡直將它當成職業看待,這絕不是他願見到的情形。這十年來,他該說的都巳說盡,該在金錢上支助時,他也從不吝嗇,但他發現這麼袒護堂弟只會害了他。以往他的幫助竟成了翰理背後最有力的撐腰人,不少賭場老闆均看在他是希爾帝飯店經營者的堂弟份上,對他百般禮遇,在金錢上更是允許他賒賬。這麼一來,他更加放肆揮霍,他心想,反正再大的爛攤子,也全由堂哥收拾,他也更加肆無忌憚了。
於是,在去年,爵頓斷然對外放話,不再為翰理負責,此舉當然立刻引起各方的揣測;但他不在乎外界怎麼看這檔事,他只希望賭界對翰理漸疏遠冷漠的態度,能沖淡翰理對賭博的興致。但從這一年多看來,他賭性仍舊未改,只是比較收斂罷了。
其實在這場賭局中,最大的輸家是他自己,因為他非但沒有改掉堂弟的賭性,反而引來翰理對他的滿心恨意。這不是最大的諷刺,是什麼?
「我偉大的堂哥,你不怕笑掉人家大牙嗎?身為賭場老闆竟勸他人別踏進賭場一步,是不是可笑極了?」翰理哈哈大笑,毫不隱藏他對他的恨意。
從小堂哥就比他出色,是長輩眼中的佼佼者。而他?哪能和爵頓相提並論?就這樣,小時候對他的尊崇,隨著年齡漸漸增長和利益相衝突下,竟轉變成一股積怨已久的憤恨。無論在事業上或是在感情上,他總比自己吃得開。就拿後者而言,連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堂哥天生擁有吸引人的獨特魅力;而絕倫的外在條件就足以代表一切。更何況他又是全美最有身價的單身漢之一,鋒頭可比影壇上的巨星、政治界的政客還來得健銳。如此優厚的條件,當然是每個女人競相追逐的對象,其中就有不少女人刻意接近他,只為能增加和他堂哥接觸的機會,這是她們的最終目的。有時為了達到目的,她們甚至不惜將他的尊嚴當她們的墊腳石。
「你──好自為之!」爵頓不再多言地輕拉起嬙旃的手肘,轉身舉步走出大廳。
嬙旃在離開之時,回頭輕瞥到翰理一眼,卻被他眼中陰沉的恨意給震懾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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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爵頓怒氣的駕駛下飛快駛出私人庭宅,流暢地行駛在大道上。她轉頭看著他嚴肅帥挺的側臉,猶豫該不該在此時說些安慰的話。雖然他現在看起來是這樣的冷酷,莫測高深的臉龐則籠罩著一股寒氣,擺明的警告他人別自討沒趣。
「或許他沒有你想的這麼壞,說不定他是想藉著賭博來消除他心中的怨氣!」她還是開口了。
「怨氣?你也認為我虧待了他?」爵頓握住方向盤的手,因用力握緊而泛白,性感的雙唇則憤怒地緊抿著。
她張嘴欲與他爭辯,但爵頓完全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很好!我堂弟真有魅力,讓你一見傾心,而且還是紅粉知己呢!」充滿諷刺的笑聲,充滿車內每個角落。
嬙旃握緊粉拳,極力壓制住想往他臉上揍去的念頭,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你這傲慢自大、強橫無禮的惡魔!」她對爵頓妄加揣測的話感到震怒。
「哈!到你嘴裡,我竟變成是強橫無禮的惡魔?跟我堂弟相比,可真是差別待遇啊!」他粗嘎低語道。
嬙旃恨恨地用力按下車窗的按鈕,讓清新的空氣輕拂她燥熱的雙頰。天啊!她簡直沒辦法跟這男人和平共處。從他指責的語氣聽來,倒像是個吃醋的丈夫……吃醋?她是氣昏了不成,竟有如此荒謬的念頭出現?她在心裡暗罵自己。
她不耐煩地甩甩頭,扯著喉嚨大聲對他喊叫:「你根本是個名副其實的沙文主義者──啊!」她話還來不及說完,立即被自己錯愕的驚叫聲給嚇著了。
「把車窗關上!」爵頓側臉向她喊道,有力的雙手扶正方向盤,承受車身又一次巨猛的撞擊。他急速換檔,將油門踩到最底,急欲擺脫那輛來勢洶洶,蓄意挑釁的車子。但儘管如此,那車子仍緊緊尾隨在後,絲毫不罷休。神秘黑車不一會便竄鑽到他們車邊,車窗緩緩降下,露出一支槍管正瞄向他們。
「趴下!」爵頓徹聲喊道,他急速踩下煞車板,車子與地面摩擦發出陣陣刺耳椎心的煞車聲。他希望此招能混亂對方的視線,畢竟他們現在有如案上肉般任人宰割,完全在對方槍靶掃瞄之中。
雙方車子僅拉遠一小段距離而已,不一會兒,那詭異的車子也跟著緩下車速;這一次那車內的人也不再做瞄準的動作,一鼓作氣的向他們連發了好幾槍。
爵頓左手控制左右擺動的方向盤,右手壓低護住嬙旃的身子。當子彈散發擊中車身和玻璃時,嬙旃卡在喉嚨中的吶喊終於因驚慌忍不住而叫出。一時之間,原本清寂的樹林頓時變成戰場,槍聲、尖銳的煞車聲響遍整個山林。
「該死!」爵頓瞇起雙眼,狠狠地吸口氣,像是忍受極大的痛楚似的。
嬙旃聞言抬起身子,杏眼圓睜,錯愕地喊道:「你被子彈擊中了?」
他收緊下顎,劇烈痛楚貫穿他全身,以至於雙唇亦變得十分慘白。他斜眼輕瞥自己的左臂膀,此時正血流汨汨,幾乎染紅了他的上衣。
「謝謝你提醒我!」他慢條斯理地說道。
天哪!聽他的語氣,像是左臂僅是被蚊子叮咬了一口似的,反而是她太大驚小怪了。
不行,這時應該有她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她下定決心之後,迅速抬起腳往駕駛座僅剩的空間踩去。
「你這傻瓜!難道你希望我們倆全跌衝進山崖下嗎?」她突如其來的意圖立即被他給阻攔住。
「你這渾球!難道我兩手開車的技術會輸給你單手開車嗎?」嬙旃不服輸地怒罵回去,努力想要在爵頓身旁挪出個位置,無奈駕駛座上的空間早已被他高大魁梧的身材給佔住了。
最後她一咬牙,骨碌地蹬坐到他雙腿上,拋棄以往的矜持和他緊密地貼著。
「現在交給我吧!」她拂掉掉落在臉旁的髮絲,驚魂未定地告訴他。
「坐回你的位置上!現在是高速行駛的狀況下,你根本沒有辦法應付!」爵頓口氣強硬地命令道。
嬙旃瞄了車速表一眼,困難地嚥了嚥口水,但立即又倔強地抬起下顎,仍舊坐在他的雙腿上,並且小心翼翼挪動她的身子,以防碰觸到他受傷流血的左臂膀。不料,卻還是引來他一陣難熬的呻吟和詛咒聲。
「我可沒有碰著你的左臂啊!」她連忙為自己辯解道。
爵頓微動身子,調整令自己舒適的位置之後,才粗啞的指責道:「你根本不把我當男人看,是不是?」
他話一完,一臉迷糊的她這時才感應到,他胯間正有一硬體牴觸著她。她臉上頓感熱辣辣的,什麼話也接不上了。正當她坐立難安之時,尾隨不放的車子如鬼魅般的跟在後,還不時對他們開槍。
「你現在簡直是當活靶啊!」
「當活靶總比當死靶好吧?」她心跳加快地反駁著。
「滋──」車子立即微傾斜一邊。
「他們射中輪胎了,天殺的!」爵頓厲聲罵道。
車子像是應證他的話,逐漸傾側滑行,刺耳的摩擦聲是尖銳──
停了!車子四周立刻出現四、五個硬漢。
「羅司先生,在危急時刻還不忘風流嘛!」其中一個高個頭兒嘲弄著,隨即粗魯地拉出嬙旃。
「拿開你的髒手──」她死命的掙扎,還是被硬塞進這輛九人座的車子裡。不出幾秒鐘,爵頓也被「請」進車裡,並坐定在她面前,他用冷靜的眼神警告她稍安勿躁。
「開車!」一聲令下,車子便快速向前駛去。
「這是綁架勒索?」爵頓揚眉冷冷地問。
「這你可就料錯嘍!我們可不打算讓你活著回去!」留著一臉鬍子的男人張著嘴哼聲大笑。
「喔!如果是那樣,直接一槍斃命不是更省事嗎?」他眼神淩厲而警覺地掃過每個陌生的臉孔,直覺猜測這些惡徒並非本地人,而且他們均未戴上頭套,確實想將他置於死地,不留活口的打算。既是這樣,那麼嬙旃不就很無辜地跟著他受到牽連。他望進她不安的眼睛,內心難忍地泛起一股痛楚,這心痛遠比左臂槍傷還教他難受。
嬙旃彷彿感受到他為她擔憂之情,隨即換上一抹堅定的笑容,反過來安慰著他,殊不知她這麼做,只會令他更為不忍。
黑胡男子可不是省油的燈,冷眼即瞧出這無情冷酷出了名的羅司先生,竟為這女人擔起心來,這女人如果不好好利用,不就太浪費了。
「我是很想一槍就斃了你,但這就便宜了我的『顧主』,而我可連一個甜頭也嘗不到。所以,如果你想留個全屍的話就合作點,把你金庫的密碼告訴我,否則別怪我心狠手辣!」他口氣一變,得意地摸著他的鬍子恫嚇道。
「黑吃黑?」爵頓靜靜地回道。
「你高興這麼說也行,反正,你今天非得告訴我密碼。」
「可以,但要先放了這女孩才行!」他開出條件。
「好,一言為定!」男子笑得嘴都合不攏了,眼看著一筆鉅額就快飛進他的口袋裡,這筆錢可夠他一輩子享用不盡的了,想到這裡,他不禁更為張狂。
「現在放了她!」
「現在?你把我們當傻子啊!我們怎麼知道你的密碼是真是假?我可要用她來當人質,假使我們去取款時發現密碼錯了時,也好有個人可以發洩發洩!所以,你想要她活命的話,就別使壞!」
只有白癡才會相信他的話。用後腦勺想也知道無論有沒有取到款,她都將難逃一死。
「既然你還在猶豫的話,我不妨趁這空檔找個樂子調劑調劑。」說完,他突然舉起刀子,利用刀鋒挑落嬙旃上衣的第一粒扣子,被挑落的扣子應聲彈向爵頓結實的胸膛。
爵頓倒抽口氣,左右扭動被捆綁住雙手的身子,但是成效不彰,只有惹得惡徒更為囂張。
惡徒的手緩緩由她的小腿慢慢移向大腿處,被撩高的衣裙下暴露出一雙修長勻稱的美腿。
「放開我!你這雜種、豬玀──」她語帶嗚咽地罵道。
「不要逼人太甚了!她從頭到尾都是個無辜者,沒有必要受到我的牽連!」爵頓臉色陰沉,冷厲的臉龐上顯得更具威脅性,令人不禁望而生畏。
惡徒愕了一會,乾澀地扯開笑容替自己壯點膽子。
「跟你沒關係?那麼倒是可以讓我們玩玩,反正,她又不是你什麼人,借我們玩玩又不會少掉她一塊肉,是不是啊為兄弟!」
他朝同伴吹聲口哨,邪惡地吆喝道。回過身,他又挑落嬙旃第二粒扣子,此時,一片雪白肌膚展現在每個男人的面前,當然也包括爵頓在內。
惡徒揪住她的前襟用力一怔,全部扣子均掉落;她上身幾乎裸露在他們眼前,玲瓏畢露的曲線刺激著他們興奮的情緒,隨即引來一陣歡聲狂笑。
「放開她!我告訴你金庫的密碼!」爵頓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滿腹怒火,嚴厲的叫聲壓過他們的狂歡叫聲。
「來不及了,這女人已挑起我的興趣啊!」說完,那男人立即將他的嘴唇舔向她潔白的頸項,並且一路往下吻到纖細的香肩。
「不要碰我──走開!」她絕望地嘶聲喊道,費盡全身的力氣掙扎扭動著,恐懼刺痛她全身,心中亂成一團。當歹徒的髒手欲探進摸撫她的胸罩下豐滿的胸部時,所有她力爭鎮定的意志也隨之瓦解;她掙扎、悶喊、力抗,一絲哽咽苦澀地從她咬緊牙根的嘴裡溢出。
「放開她!聽見了沒有!」爵頓雙手也被捆綁在身後,他極力想站起,欲挺身踢落斜在嬙旃身上的身體。不料,他立刻被其他兩名惡漢給制伏住,他們並且殘忍無情的往他受傷的左肩猛力一捶,他劇痛地抽口氣,乾咳幾聲。
「她可真香哪!這甜頭你可嘗過?」歹徒的手繼續在她修長漂亮的腿上摩挲,漸漸往上……
「住手!」爵頓咬著牙,怒不可遏地喊道。
「爵頓──」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他們彼此相望,她看見他藍眸裡迸射出一道烈火,她的視線再往下移,竟瞧見鮮血染紅了整件襯衫,令人觸目驚心。
爵頓痛心地看著一滴晶瑩的淚珠緩緩滑過她臉際,每滴淚珠均有如尖針般扎刺他的每個毛細孔。
再忍耐一會兒!他無言地傳遞著眼中的憐惜,被捆在身後的雙手則不顧皮膚與繩索摩擦產生的疼痛,讓人不易察覺地慢慢掙脫鬆開捆綁。
爵頓沉穩斜睨坐在兩旁的惡徒,他們正迷心的觀看他們老大放肆的調情,完全疏忽防備沉默寂靜的他。
倏地,他見機不可失,快如迅雷地躍身一踢;恢復自由的雙手則猶如鐵臂般,揪住惡徒的頭狠狠地往車窗砸去,玻璃立刻破碎落地。
原本趴在嬙旃身上的黑胡男子,驚覺地想跳起來,不過他立即被爵頓連身帶衣揪起,並像丟垃圾似的往他同伴推去,阻礙了他們掏槍的動作。車子在打鬥中緊急慢下來,爵頓銳眼瞥見駕駛座上另一名惡徒正準備朝他補一槍時,他迅速推開車門;拉起血色盡失、衣衫不整的嬙旃,不容她有半點遲疑地擁著她飛身跳車。
伴隨著嬙旃尖銳叫聲,兩人互擁纏攪的身軀沿著陡峭的山坡,如滾雪球般直落山崖,終於消失在惡徒的視線內。
「老大,這下怎麼辦?」
「從這山坡跳下去,活命的機會簡直微乎其微。狗屎!咱們燒了他的車就算交了差,拿了錢就回舊金山。呸!」帶頭老大憤怒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眼睜睜地看著煮熟的鴨子飛了,不甘心又有何用,不過,至少還有一筆可觀的錢可拿哩!雖然沒見著爵頓的屍體,但從外看來的假像就足夠讓他們的僱主相信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