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六夜南下採訪溫泉之旅,幾乎耗掉鞏寸月大半心力。
付過計程車錢,走到七樓高的雜誌社門前,令她累極的身體更添勞累。
那夜天明,她從項儼的懷中醒來,怔忡的腦子還未回轉,就見他雙眼帶笑凝困她。不似平常應付性質的微笑,倒像是剛從一堆疑惑中理出頭緒,神清氣爽的露出難見的笑顏。
她震驚的跳出他的懷抱,足足離他五步遠才抬眼看他。他的笑容令她懷疑,又有哪個傢伙要遭殃了,而離他最近的人,不就是她嗎?
他向來是工於心計的,而此刻的他卻像是無害的人種,向她展示他善良的本性。
因這難得的發現,鞏寸月暫時忘卻昨晚撕心的痛楚。多看他一眼就覺得不舒服的她,甚至一再的審視他自在的神態、顯露在外的開懷。
她迷惑了,他明明是冷酷的,就算將他人推入地獄也能不在意的欣賞人死前的掙扎。怎麼現在,她竟會相信他對自己毫無威脅感,大可放心的靠近他。
她定定地又看了他一眼,再一次印證自己的想法無誤後,在他起身前走回花園,回到家中。
這幾天,母親的死和他反常的舉動常常在她腦中交錯,折磨她頭痛欲裂。
鞏寸月坐在公司前的人行椅上,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發楞。那天過後,雖然想向父親察問母親車禍真相,但總是忍下來了。
因為她知道,項儼自視甚高,不屑拿謊言誆騙她。
鞏寸月疲憊的輕撫眉頭。整整精神,走進雜誌社一樓,開始分送由南部搜刮的土產,來到五樓沈宏成的辦公室前,門上的「總編輯」字樣已不見蹤影,連沈宏成專屬秘書程小姐的桌上也收拾得乾乾淨淨。
鞏寸月攢眉,才要叫住經過她的小紀。
小紀見了她像見鬼似的,咻的一聲跑得不見人影。而隸屬「商機」雜誌的編輯人員泰半都變成生面孔。如遇到熟人,見到她也假裝埋頭苦幹。不是佯裝接電話,就是向她笑笑表示招呼。
鞏寸月斜睨辦公室人員一眼,掉頭轉到六樓自己的辦公室。
「鞏姐,你回來啦,好玩嗎?」
小妹探出圓圓的笑臉。
「這次找到幾個很少見的漫泉,下次帶你去開開眼界。」鞏寸月笑笑的回答,遞給她一盒餅乾當作禮物。本想問她「商機」的事,一轉念,想起「足跡旅遊」雜誌雖與「商機」是同∼家企業,但除了少數的編輯與「商機」人員有來往外,其他人對它內部消息可是一概不知。
鞏寸月打開自己的辦公室,一推門進去就傻住了。她怔了半晌,縮回發脹的腦袋瓜,再度將門關上。她轉頭問正在打掃的小妹:「我的辦公室有人?」
「哦,那是新來的老闆,他已經等你好久了。」小妹紅著臉小聲的附在她耳朵旁低語:「鞏姐,他很帥對不對?」
鞏寸月苦笑,他是長得好看,可惜太漂亮的東西不是有刺,就是帶毒。而他是兩者皆備。
她打開門走進去,項儼如同前一刻安好的坐在她的辦公椅上,自在得像是在自己家裡。
鞏寸月站在門邊,無法確定他買下雜誌社的用意為何。
「進來啊,寸月。」項儼笑瞇瞇的喚道。
對了,他買下雜誌社,那……「沈大哥辭職了?」
項儼凝視她一會,說道:「坐下再說。」
鞏寸月走近辦公桌,眼角瞄到桌上躺著一隻信封,封套上寫著「寸月收」。她認出字跡是屬於沈宏成的,伸手要拿,項儼卻快她∼步,將信封押在手掌下,她僵硬的抽回手。項儼將信封拿在手上端倪半天,當著她的面將信封收進胸前內袋。
鞏寸月譏嘲的扯動唇角:「項先生不識字也該知道,那封信不是給你的。」
「我暫時替你保管。」
「不需要,請將信還給我。」鞏寸月伸出手。
項儼神色自若的支著半邊腦袋,半認真的說道:「那怎麼成呢,萬一我優秀的編輯被拐跑了,叫我上哪去找人替你?」
「人才街上隨便一抓就是∼把,項先生不必擔心請不到人。」在老闆換人,新老闆難纏的情況下,她是否也該考慮請辭?
「寸月在我心中是無可取代的。」項儼自顧自的扳著手計算。「若是你打算另謀高就,我只好跟著你買下那家公司。寸月,你告訴我,台灣的雜誌社有幾家,我實在擔心我的錢不夠用……」
鞏寸月猛地一震,隨即開懷大笑,只當他在開玩笑。「我還以為你只對他的公司有興趣,原來雜誌社也在你的收購範圍內?項先生的胃口滿好的,不知道最近有看上哪家公司了?」
項儼細細地打量她,將她每寸肌膚刻印在腦海裡。靜默∼會,他直直地看進她的眼:「你,我看上你了!」
鞏寸月愣住了,眼底現出迷惑。他的表情很認真,不像是在說笑。事實上,她也不曾見他講過俏皮話,為什麼……
項儼心情大好的端看她的反應,困惑加添她臉上的生氣,掩蓋了旅行的風霜。她的臉上應該是朝氣蓬勃的,憔悴的面貌不適合出現在她身上。「怎麼,你不相信?」
鞏寸月乾笑兩聲,會信他才有鬼。「可惜我不是公司、也不是雜誌社,你要用錢收買我,恐怕很困難。」
「寸月是特別的,市儈的作法不能適用在你身上。」項儼意有所指的否決她腦中的想法。
這時,小紀鬼鬼祟崇的推開半掩的門縫,並伸了半顆頭進來,木門剛好蓋住坐在另一邊的項儼。
見到鞏寸月站在桌前,小紀壓低產量,像叫魂似的叫:「寸——月……寸——月……過來一點。」
鞏寸月依言走過去。
「我告訴你,自從你去南部之後,新老闆就買下這間雜誌社,沈老編∼知道新老闆是他的宿仇,當天就離開了雜誌社。」小紀神秘兮兮的說道。
「小紀……」鞏寸月將眼神落在小紀後面,示意他背後還有人在。
「你先讓我講完,我已經憋好久了,再忍下去肯定會瘋掉。說起那個新來的老闆就有氣!一上任就趕走老編,連老編的秘書程小姐,還有一些平常跟老編比較好的人都趕走了。還威脅我們不准將老編去哪裡告訴你,害得我們見了你只好躲。真夠沒人性的!不知道是哪個媽生出這種爛品種,沒品不說還沒格調!」小紀很帶勁的罵了一堆,完全沒注意到鞏寸月要他禁聲的表態。
「程小姐和其餘的人都是自願離職,把責任推到我身上,似乎不太公平。」項儼緩緩地解釋。
小紀瞪大眼睛往門後一看,幾乎要淚灑當場。
鞏寸月無奈的苦笑。「小紀,我們等會再聊,你先回去吧。」
小紀不安的瞄瞄項儼,又看了看鞏寸月,背著項儼又是眨眼又是努嘴的示意她多多美言幾句,不要讓他落的被掃地出門的悲慘下場。
鞏寸月拍拍小紀的肩膀,刻意提高音量,「你放心,項先生大人有大量,不會計較你的玩笑話。」
「寸月說的是,我自然不會在意。」不過,若有下次,他樂意親手辭退他。
聽了項儼的承諾,小紀才放心的離開。
鞏寸月關上門,來到書櫃旁東翻翻西找找,拿出兩包即溶咖啡。她旋身問道:「咖啡,要嗎?」
項儼盯視她眼窩上的黑眼圈,皺眉:「別喝咖啡,你精神不好,我讓小妹去買果汁。」按下對講機,他交代小妹買些午餐、果汁、營養的水果回來。
鞏寸月險些碰掉手上的咖啡杯,她瞪著前方的書櫃不放。末了,她放回咖啡杯,一瞬間飄到他身前,兩手撐著辦公桌瞪他。「好了,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項儼面向她,擺出無辜的嘴臉。「你就是不肯相信我的話,對麼??」
鞏寸月惱怒的直視他。「信什麼?哦——是你看上我這件事嗎?被項董事長看上的女人,不是已經死了,就是活得很淒慘。我還想活到百歲呢,還是麻煩你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吧。」
項儼凝神想了會,緩緩搖頭,認真道:「不行,我想我愛上你了。」
鞏寸月要努力忍住才壓得下奪門而出的衝動,她好聲好氣的提醒他;「項先生,你忘了嗎?你是不愛女人的。女人在你眼裡,只是有利用價值的物品,用完隨手就可以丟掉,少了立刻就能找到替代品記得嗎?」
「寸月真是瞭解我,不打我對你如此癡「。迷。」項儼不以為意,笑呵呵的接口。
鞏寸月頹喪的低垂頭,項儼趁勢撩起她一撮頭髮,手指穿梭在她的柔細髮絲間。
她的眼角瞄到他的舉動,猛∼抬頭,晃著不清楚的腦袋踱回書櫃。「我得喝杯咖啡,醒醒腦子。」
項儼先她一步拿起僅剩的兩包咖啡,二話不說將它拋入垃圾筒裡。「精神不好,喝了咖啡只會更累。」
身體疲累,精神不濟,鞏寸月實在沒心神理會他的反常,她不吭一聲走到長沙發,倒頭就睡。
原以為無禮的舉動會讓他氣極,進而拂袖離去。豈料,項儼卻坐進她身旁的一人座沙發椅,柔聲道:「你是該休息一下。」
鞏寸月吃驚的彈坐起身。剛剛那句體己話,真是出自項儼口中?
鞏寸月側頭望向他,想從他身上看出巨大轉變的端倪。他的神態,一樣是之前那個狂妄、目中無人的項儼,但似乎有某種特質自他身上剝離了,令他漸漸不再惹她反感……
小妹提著大包小包的食物,匆匆忙忙的推門進來。見到項儼與鞏十月兩人默默對視,雙眼交錯所以迸出的火花令她羞紅了雙頰,而兩人似乎都沒有發現她的存在,她只好輕手輕腳的退出門口,禮貌的敲門,寸月聞聲回望,小妹燒紅著臉走進來,將手上的東西放在辦公桌上,低頭說了句:「我先出去了。」順手帶上門走了。
項儼拉起寸月的手,細緻的觸感令他全身一震。
單單觸摸她的手就能激起他強烈的生理反應。他的確是著了她的道了……
「來,吃飯。」
鞏寸月抽回手,再次側躺進沙發。「我睡醒再吃。若是你用完餐點,麻煩桌上稍事整理,出去時幫我關好門,謝謝。」
她閉上眼睛,等到睡飽之後,她才有體力分析他奇怪的行徑,問清楚他對公司的行事方針,若是與她的處事原則背道而馳,她將會盡快提出辭呈。
項儼佇立立在沙發前,望著她困頓的睡臉,單薄的身子。難能可貴的脫下外套,蓋住她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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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項儼—一處理完公事,且在會議室召開工作會報,各部門經理及相關企業負責人全都到場做例行報告。
全黑的會議室裡,空白的牆上閃過一張張的幻燈片,項儼把玩桌上的企劃書。漫不經心的聽取簡報。他的手指不經意滑過釘書針,斗大的血滴滲出來。
暗黑中,疼痛的感覺更加強烈。他將手指湊近唇畔,緩緩地吸吮濃濁的血液。血腥味透過鼻子撥弄著全身的神經,一波波激切的感覺襲上他的大腦,讓他有短暫的暈眩感。
親吻她的感覺,是不是能帶給他同樣的亢奮,抑或是更甚於它?
如果光是想像就教他迷失心神,真正實行時,他的心會以何種頻率奏出狂野的曲調加以共鳴?
將手重新搭放在桌上,微一閃神,會議室燈光早已打亮,十八雙眼睛盯著他看。項儼懶洋洋的翻看靜躺在桌上的企劃案,顯然對它興趣全無。「李經理提的企畫案有再評估的必要,人事經理將明年度的預算提交會計部審核。慎年,你留下,其餘的可以先行離開。」
呆呆坐在原位的季慎年壓根沒將他的話聽進去,失魂落魄的坐在座位上。閒雜人等陸續離開會議室。
項儼拿筆輕敲桌面。「鎮年,兩小時的會議,就見你從頭發呆到尾。你的心到哪去了?」
季慎年大夢初醒的抬起頭,怒瞪著他。
「公私分明的人才能在『項達』待得長久。」項儼又補了句。
季慎年轉回頭,面向窗外看了許久,霍地站起身,快步走到項儼身旁懇求道:「我拜託你和葉婷和好。」
「你的臉可不是這麼說的。」
「別管我怎麼想。葉婷長得可愛,又是曹千軍的獨生女。如果你說一句,她甚至可以為你死。這樣的女孩你還有什麼不滿意?」想起她的不理不睬全因為還愛著項儼,季慎年不禁忿恨不已。
「慎年,我跟她的事已經過去。你既然喜歡她,就要耐心的等,別再味著良心來求我與她復合。」
被說中心事的季慎年俊臉一紅,尷尬的別開臉。
「下次的會議,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失常,出去吧。」
季慎年欲言又止,拎起桌上一片空白的會議記錄,摸摸鼻子走出會議室。
項儼隨後走出了房間,吩咐秘書幾件要事,開著車子離開了「項達」。
下午六點半,正值交通巔峰期,路上塞滿下班的人、放學的學生。
堵在車陣中,項儼打了通電話預約餐廳。俐落一轉,駛進一條小巷子,一出巷子口,雜誌社矗立在眼前,把車子停入街邊的空位。
雜誌社的大廳只剩值班的警衛,項儼進入電梯,按了六樓。
六樓的辦公室除了走道尚有燈光,各角落一片漆黑。他緩步來到鞏寸月的辦公室。
門是敞開的,他要找的人兒正趴在桌上打盹,礙眼的是,一個男孩站在她背後,正彎身在她面頰印上一吻。
項儼斜挑眉,敲了敲門板,男孩迅速的站直身體,鞏寸月揉著惺忪的睡眼看向門口。撐著混飩的腦袋,眼睛瞥向旁邊後低叫:「令傑,哪時候來的?怎麼不叫醒我?」
「你睡得很沉,所以……」鞏令傑紅著臉回道。「我是順道上來傳話,爸爸說七天沒見到你了,叫我一定要押你回去吃飯。」
「晚點再回去,我和這位先生有事情要談。我幫你們介紹一下,項先生,這位是我弟弟。令傑,他是我的新老闆。」
鞏令傑戒備的瞪著他,說道;「你好。」
「原來是寸月的弟弟,失敬失敬。」項儼微一點頭,瞭然的微笑。
迎向項儼探詢的目光,鞏令傑扯出難看的笑臉回視,他轉頭朝鞏寸月說道:「寸月,我回去了,記得早點回來。」
「是是,小管家婆!」鞏寸月點頭如搗蒜。
鞏令傑忍不住回頭狠瞪她一眼,含笑離開。
「他就是你的小情人?」項儼靠在窗台前取笑道。
鞏寸月旋過半個身子,定定地說:「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那我在你心中排第幾位呢?」項儼雙手環胸,假意低頭沉思。
鞏寸月被他唱作俱佳的表現逗出笑容,她忙碌的收拾散亂的筆記、稿紙,眼角帶笑的打斷他的思緒。「再想下去,我擔心你會吃不下飯。」
「依目前的情勢來看,的確是如此,好吧,我們姑且期待它的後續發展。」久待收成的果實,才會更加甜美。他不介意等,但要等得有價值。她的心將會是最美好的獎賞。
項儼漫步經過她身旁,稍一傾身,嘴唇抵住她的腮邊,位置剛好落在鞏令傑吻過的地方。沒等她反應過來,他收回吻,低沉的嗓音和著笑意。「我在樓下等你。」諧調的語調迴盪在室內,等她會意而抬起頭,他早已消失在門口。
鞏寸月怔怔地撫著左頰,不斷的問著自己——她認識的項儼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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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先生,信也該還給我了。」等侍者離開,鞏寸月立刻提出。
之所以答應與他共進晚餐,一半是為了拿回信,另一半則是要弄清楚雜誌社日後走向是否符合自己的要求。
「寸月,你該知道飯前不能提傷感情的事,這可是會令我食慾全無的。」項儼嘖嘖有聲的訓戒。
「用完餐點,信自然會還你。」
「敢請你怕我拿到信,立刻逃之夭夭?」她譏嘲的撇唇。
「我比較害怕留不住你的心。」項儼的眼神掃過整間餐廳,忽而問道:「不反對增加一個人吧?」
鞏寸月無所謂的聳肩。
項儼朝店內一角做了個手勢,鞏寸月好奇的循他的眼神看去,柱子後閃出一個人,正是父親生日宴會,與項儼一同出席的女伴。
妍子端著一張苦瓜臉來到他們跟前,不甘不願的立在桌旁。
項儼指了身旁的座位示意妍子坐下,妍子嘟著小嘴大刺刺的跌坐在上面,項儼以眼神警告她安分點,隨即笑著向鞏寸月介紹:「我妹妹。」
鞏寸月訝異的看向面前同樣出色的男女,兩人的眼神、輪廓確實有七、八分神似。她忍不住調侃:「不是情人嗎?」
「男女關係是很好的保護色。」項儼揚起手中的高腳杯說道。
妍子突然低叫:「劉俊傑走過來了!」
「這就是你出現在此的原因?」剛進餐廳就瞄到妍子的身影,總覺得奇怪得很,向來不喜歡到正式場合的她,何時變了性子,原來是衝著劉家公子而來。
才想著,劉俊傑已來到桌前,尾隨在他身後的是兩位戴墨鏡,身穿黑西裝,一看就知道是大哥級的保欽。依偎在劉俊傑身旁的則是位愁眉不展的嬌小女子。
「真是難得會在這理碰見項董事長,幸會幸會。」劉俊傑伸出手,虛假的笑容差點讓在場眾人雞皮疙瘩掉滿地。
「劉公子送的禮我已經收到,不知道我的回禮你收到了沒?」項儼滿臉笑容的起身回握。劉俊傑給的那一刀,除非討回,否則他不會輕言或忘。
「什麼回禮?」劉俊傑大惑不解。
「法院的傳票呀!別告訴我還沒送到。」項儼吃驚道,氣得劉俊傑毫無血色。
鞏寸月直在心底歎氣,劉家被項儼整得夠慘了,他卻還嫌不夠的煽風點火。
「項儼,你不會得意太久的。你以為上次那件事做得很漂亮是嗎?你回去看看『巨虎』的財務狀況,連年赤字已經讓它變成一隻空殼子。只要消息放出去,
『巨虎』的股票必定跌得更慘,到時候你會倒貼更多錢。」劉俊傑激動的仰頭大笑,他身旁的女子聽了,臉色蒼白,身子不禁的發抖。
項儼以著同情的眼光—一掃視他們,然後,默哀似的搖頭。「劉公子,你怎麼不問問你的未婚妻最近為你購進什麼股票?」
劉俊傑當他是放屁的喊道:「別裝神弄鬼了!我今天將消息放給各雜誌社,過了今晚,『巨虎』的債權人會撐破你家大門。十多億的負債,我看你笑不笑得出來。」
「俊傑……」他的未婚妻哭喊。「快把消息收回來,快點……」
「為什麼要收?我就是要整死這個混蛋卜!」劉俊傑氣忿的大吼。
「我昨天才求爸爸買下『巨虎』的全部股票當作我的嫁妝。你這樣不是想害死自己嗎?」嬌小女子縮在他懷裡,激動的顫抖。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劉俊傑青筋直跳,拉過未婚妻的手直奔大門。
坐在席間不發一語的妍子透過店內的落地窗,緊盯劉俊傑的背影。
女侍送來了熱騰騰的餐點,項儼忙招呼著:「寸月,盡量吃呀。可別讓一隻喪家犬壞了你的食慾。」
他愉悅的模樣仿若劉俊傑不曾來到。鞏寸月看進他眼底,期望在他眼中見到一絲同情。半晌,終於放棄。「我真是不懂你。」
「不懂我沒關係,愛我就行了。」項儼爽快的回答。
鞏寸月噗嗤笑出聲。明明是不懂愛的人,卻老喜歡把「愛」字擺在嘴邊。
項儼拿起刀又,俐落的切下一塊帶有血絲的牛肉。「妍子,看了許久,你也該看夠了。」
妍子心慌的轉回視線,端起水杯就口。眼睛不時瞄向窗外——
劉俊傑和他未婚妻在保時捷旁拉拉扯扯的畫面。
「說吧,你在他車上做了什麼?」項儼吞下口中的牛肉後問道。
「呃,也沒什麼特別的。」妍子吞吞吐吐,企圖拖延判罪時間,好趁機開溜。
鞏寸月拱起雙眉,回頭看向窗外的人。
劉俊傑一把甩開未婚妻的手,怒氣沖沖的坐上駕駛座。兩名保鎮隨後坐上後座。他猛一踩油門,車中央突然噴出半尺高的油漆柱。砰的四聲,車胎全爆,引擎蓋自動彈跳到半空,翻轉一圈,撞上了車前的擋風玻璃。
車上的人嚇得爬到車外,原就坐在地上啜泣的女人變成嚎啕痛哭。
鞏寸月木雕似的回身。
妍子痛快的拍手叫好。
項儼則沒事人般的切著他的牛排,意思意思的訓道:「妍子,要玩也得看場合,你嚇到寸月了。」
「如果知道你們在,我才不會挑在這裡。」妍子暗暗吐舌,親熱的拉起鞏寸月的手,笑嘻嘻的道歉:「對不起啊,大嫂。」
「你弄錯了,我只是項先生的下屬。」鞏寸月客氣的收回自己的手。
「哎呀,誰能預料以後的事呢。我先試叫看看,以免日後叫了不習慣。」妍子厚臉皮的拉回她的手。
「是啊,就委屈寸月充當妍子的練習對象。」項儼閃著晶亮的黑眸,微笑點頭附和。
鞏寸月苦笑的看著一搭一唱的兩兄妹,百分之百肯定兩人定是產自同一個子宮,算計的笑臉才會如出一轍的雷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