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現代,台灣 >> 失憶,婚後相處,破鏡重圓 >> 金窩藏貴妻作者:寄秋 | 收藏本站
金窩藏貴妻 page 3 作者:寄秋
    驀地,季亞連手指一僵,深若幽潭的黑瞳閃過一抹強忍的痛。「想不起來就別想了,是車禍。」

    「車禍?」是她撞人還是人家撞她?除了她以外有沒有人受傷?他們傷得重不重,或者她比較倒楣,不耐撞,一撞就差點把她撞得升天,多了一雙白色翅膀到上帝身邊當起天使。

    「嗯,你要幫我送午餐到公司,過馬路時走得急,怕來不及為我送餐,沒注意街頭燈號變了,悶著頭直衝,一輛藍色貨車剛好開過十字街口,你……你就被撞飛了……」他緊盯著她的面部表情,呼吸輕得恍若屏住氣息。

    「你……親眼瞧見的?」她走那麼快幹什麼,又不是趕著投胎,晚一點吃飯又餓不死人。

    眼中沒有為心愛男人送餐的喜悅,只有深深的懊惱和對自己冒冒失失行為的鄙夷,不就是一個男人嘛,有必要巴著往前湊嗎?再急也要看看左右來車,不要把自身置於危險中。

    雖然不可否認的,她的「丈夫」真的長得非常好看,濃眉大眼、高鼻豐唇,刀削的臉龐彷彿錐子一下一下鑿出來的,五官立體,輪廓深邃,看久了會有小小的心動,胸口撲通撲通直跳一通。

    不過很奇怪的是,他們明明應該是最親密的夫妻,從她醒來後他也一直對她很好,甚至可以說好得有點過頭了,但是她卻沒有想親近他的念頭,就連他不經意的碰觸都會感到一陣雞皮疙瘩,強忍著才沒把他推開。

    畢竟他是幫她付醫藥費的人,聽說三個多月來他無一日間斷到醫院陪她,風雨無阻、不分晝夜,只要她病情有變便會在最短時間內到達,陪著她度過最危難的一刻。

    看著病房內另一張看起來不甚舒服的沙發床,上面有羽毛枕和整齊疊放的棉被,據其他人表示那是他近一百天來的睡榻,她心裡有幾分歉疚,以他手長腳長的身高睡那樣的小床著實是辛苦了,她對他有萬分的抱歉。

    因為,她不愛他。

    「我下樓接你,看見你高……高高飛起的淺紫色長裙……」他永遠記得,那重重的落地聲如同是一記重錘,暈開來的鮮血迅速從她身下流淌而出。

    季亞連的眼裡是滿滿的痛楚和悔恨,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陰晦,他心痛妻子的意外,傷重得幾乎無法挽救,恨自己當時為什麼跑得不夠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車子撞上她,落花一般的身影跌落眼前。

    目睹一切的他全身在發抖,全部氣力好像在一剎那被抽空了,他那時震驚地邁不開腿,不敢靠近,不願接受兩眼所見的事實,前一刻還像活蹦亂跳的人兒怎會倒在血泊中,臉上、身上都是血地望著他?

    抱起她的那一刻她還是清醒的,殘存些許氣力,他的兩手滿是她的血,紅得叫人眼眶發熱,她蠕著血色鮮艷的唇說著……說著那些刨心的字句,他濕潤的眼淚滴落她緩緩閉上的眼皮。

    看到她闔目的瞬間,他已像死了一回,心臟狠狠抽痛,也就是在那一刻,他忽然明瞭自己有多不捨得她,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在不知不覺中他早已愛上如向日葵一般的妻子,她熱情的太陽笑臉,不畏不懼的明亮大眼,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沉溺其中而不自知。

    看到他滿臉的自責神情,女人心口一抽不忍心地拍拍他肩膀。「都過去了,我沒事,四肢俱在,目前看來也沒有什麼身體上的巨大損傷,還活得好好的,你不要再難過了,天底下哪有過不了的坎,我是打不死、生命力頑強的蟑螂,老天爺讓我活下來是要讓我每一天都過得開開心心,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其實她很慌,腦子裡空蕩蕩的,不知道父母的長相,不曉得有什麼親朋好友,甚至幾歲,念過什麼學校,做過什麼事,住在哪裡,有沒有在工作,存款數字的多寡,只要是和自身有關的事她全都一無所知,必須從別人的口中一點一滴拼湊出大概。

    她會害怕是必然的,但她也是幸運的,起碼有個無微不至照顧她的丈夫,讓她短期內不必為生活擔心,看他不像作假的關心,應該不會「棄養」她,她還有時間去好好想一想以後要怎麼過。

    她的表情很侷促,笑得有些受之有愧的心虛,面對全無印象的陌生男人,她覺得受其恩惠很不好意思。

    「你……你不怪我?」季亞連的聲音很乾澀,語氣微微發酸。

    「為什麼要怪你?既然是意外就屬於非人為控制,是我沒注意交通號志才會被貨車撞上,又不是你叫人開車撞我的,誰叫我心不在焉,把馬路當自家廚房。」她到底在急什麼,連幾十秒的紅綠燈也等不了,真是太性急了,這毛病要改。

    「車禍發生前的事你不記得了嗎?」他問得小心翼翼,怕觸動她心中的傷口,眼中一閃複雜神色。

    「不是替你送餐,正要過馬路嗎?」他是這麼說的,難道不是?

    她一臉困惑,想不起醒來之前的任何一件事,只隱約聽見一道溫柔的女聲,沒有半絲遲疑的,她知道那是母親的聲音,輕柔地俯在她耳畔說道:乖,睡一覺就會變好了,等你再醒來所有的傷痛都飛走了,不會有人再傷害你,你會迎向不一樣的人生。

    於是,她安心的睡了,宛如作夢般安寧地沉睡,不會有人打擾。

    「你沒聽見什麼或看到什麼?」她的表情太平靜了,平靜地讓人感到一絲不對勁,那雙太過清澈的眼沒有傷心。

    她很不安的啟唇,「我該聽見什麼或看到什麼嗎?難不成這間醫院有『那個』的傳聞?」

    「那個?」他一怔,跟不上她跳動的思路,手中的湯匙並未停下餵食的動作,一碗粥吃了半小時還吃不到一半,太久沒進食,她吞嚥時喉嚨會痛,因此吃得很慢。

    季亞連的耐心顯然比護士小姐多得多,儘管她的吞食比老牛散步還慢,他依然細心的小口吹涼,等她嚥下去後喘口氣,臉上無恙再餵下一口,唯恐她一時貪多嗆著了。

    很是叫人羨慕的恩愛,不時以濕紙巾擦拭妻子嘴角,曉得她手腳使不上勁也不讓她太費力,若有外人在場瞧了肯定會窩心一笑,暗暗稱讚做先生的深情,不離不棄、無怨無悔的為愛妻付出。

    「鬼呀,哪個醫院沒死過人,有幾個飄來飄去的阿飄兄弟姊妹也是理所當然。」

    你呀你,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人怎麼跟鬼鬥?我看你還是早早放棄,不要越陷越深,只有你這樣的蠢女人才會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恍惚間,她腦海中閃過一張口紅抹得很艷的嘴,開開闔闔地數落著。

    她不記得那個人是誰,只覺得很溫暖,即便被罵得狗血淋頭也很開心,她莫名的知道話中的惱怒出自對她的恨鐵不成鋼。

    看她一副驚悚又亮著大眼看他的神情。季亞連緊繃的心情忽地一鬆,輕笑出聲,「別怕,我八字重,有我陪著你不用擔憂受怕,這間病房絕對很乾淨,沒死過人。」

    也對,VIP房嘛,一晚十萬的尊爵待遇,哪能有「髒東西」。「我不怕,人比鬼可怕多了。」

    一說出口,她自個兒也怔住了,不明白為何有此一說,好像她嘗過了人生的酸甜苦辣,有感而發。

    他又笑了,眼神柔得快滴出水來。「青青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從樹上摔下來跌斷了手臂也不哭,只是眼眶紅得像兔子眼睛,直問還能不能爬樹。」

    她一直很堅強的笑著,不讓人看見她人後的淚水,以至於令人忽略她其實也有脆弱的一面,一樣會不勇敢、不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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