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己手臂上那幾乎消失無蹤的鱗片,伊利斯不覺把懷中的人兒抱得更緊了。胸口暖暖的,似乎有什麼要傾瀉而出。
「唔……」懷中的人微一震動,嘴裡發出了輕輕的吟聲。
「晴,好奇妙。」他動作溫柔地撫著她的發,把唇湊近她的耳畔,舔觸著她的耳垂,「這是我自六歲那年後,第一次變化之後醒來,有人陪在我身邊。即使我知道昨晚你也是害怕我那模樣的,但是你並沒有捨我而去,你沒有離開我。」
好癢!
方晴兒皺皺眉,耳朵好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舔她。不情願地睜開惺忪的眼眸,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有著深雋五官的面龐。
「伊利斯!」她不禁叫道。昨天晚上的回憶,瞬間又回到了腦海。
「是我。」
「你……呃,沒事了吧。」她掙扎著想坐起身子,但渾身的酸痛卻讓她呻吟出聲。
伊利斯攔腰抱起方晴兒,走到了房間的門前,手指輕輕一抬,門便自動開了。然後,他抱著她走回到了臥室,把她放在沙發上。
「好多的傷,很痛吧。」他看著她滿身的傷,眼神之中閃過了愧疚。
「還好啦。」她打著哈哈,其實痛得要命,「對了,昨天晚上,你怎麼會……當然,如果你不想說也沒關係。」畢竟那涉及他的隱私。
「晴。」他蹲在她面前,「你想知道嗎?」
「我……」
「那是帕克南家族的詛咒。」他望著她,靜靜地說道。
「詛咒?」方晴兒一愣。
「是的,傳說在帕克南家族之中,曾經有個公爵,他因為愛上了一個修女,並且不擇手段地得到了她,於是遭致了神的詛咒。在此之後,帕克南家族每隔一段時間,便會誕生下一個擁有超能力的男孩,他擁有超大的能力,但是卻在每年,都會有一個晚上會失控,變成怪物,狂躁不已,沒有任何的理智。」
方晴兒垂下眼,是嗎?原來如此,所以他昨天晚上才會完全不認得她!如果是在昨晚之前,有人和她說這事,她一定會認為純屬無稽之談,但是在看見了昨晚的情形後……「這種詛咒有辦法可以解嗎?」
「沒有。」他搖搖頭,「所以受到了這份詛咒的人,一生都得背負著這詛咒。」
「那那個房間中掛著的五幅畫像……」
「他們都是曾經遭受過這份詛咒的帕克南家族的五位祖先,而我,則是第六個。」伊利斯淡淡地道。
第六個……莫名的,聽到他用這樣平淡的聲音如是說著,方晴兒竟然覺得心中有些酸楚。
伊利斯頓了一頓,繼續道:「帕克南家族,因為這份能力而迅速積累財富,卻也因為這份能力,不再相信任何人。因為沒有人會不害怕那變化後的樣子。即使是最最摯愛的人,也可能在看到了那模樣後,尖叫著跑開,或者直接拿武器圍捕。可是晴……你沒有。」
他的手輕輕包裹住了她的手,「你在知道那其實是我後,你並沒有再攻擊我,而是緊緊地抱著我。」
「你……知道?!」她詫異。
「是的,我知道。」他凝望著她,「我有感覺,雖然當時我情緒狂躁得自己完全無法遏制,身體不受控制,可是我有感覺的,我可以記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你說,『打牆壁會痛的』,你一直抱著我,我知道的!」
「我……我那是……」他的目光,讓她手足無措。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自己昨晚的行為。也許只是一時衝動,也許……
「晴,你相信愛情嗎?」他的唇吻上了她的手背,神情專注而認真。
「這……伊利斯……我……」方晴兒猶豫著。
「原本,我不懂愛情。但是為了讓你可以留在我身邊,我曾說過,我會愛上你的。」他的手,一點一點地摩擦著她身上的傷痕,「可是現在,卻又不一樣了,看不到你,我會不安,會焦躁。只有在看到你的時候,我才會安心。我喜歡你抱著我的感覺,那讓我覺得自己像是你的唯一,而你,也是我的唯一。」
她抿著唇,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第一次有男人如此地向她表白。
「你知道嗎?在這裡有個習俗,當一個男人肯跪倒在一個女人的面前,親吻著她的腳趾的時候,就是代表這個男人願意把他的一切都交付給這個女人。」
伊利斯說著,向後挪開了一步,然後雙膝著地,對著方晴兒匍匐地跪下,唇湊向了她光裸的腳趾,鄭重地印上了一吻。
「啊!」她渾身僵直,倒抽一口氣。
「晴,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我愛你,所以我願意把我的一切,都交付給你。」他抬頭,目光星亮地對她說。
而她,只能怔怔地回望著他,說不出一個字。
一切嗎?為什麼他肯對她,做到如此地步呢?
不甘,嫉妒!
事情並沒有按照她想像中的那樣發展,甚至當伊利斯抱著方晴兒走出那房間時,蘇桑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為什麼他會用這樣溫柔的眼光看著他懷中的方晴兒,為什麼那女人沒有死?
低著頭,她目光望著腳下的瓷磚。
「我問你,方小姐昨天為什麼會待在那間房裡?」總管戴維盯著自己的養女,語音嚴厲地問道。
「我……我不知道!」蘇桑亞勉強鎮定著自己的心慌道。
戴維的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蘇桑亞,告訴我實話,是不是你把方小姐放置在那個房間中的?」
「不是!」她快速地否認道。
「那麼那房間中的那扇小房間的門,為什麼會沒有上鎖?我明明記得我昨天送伊利斯進去時,是上了鎖的。」
「這……」她搓了搓手,「父親,這……這事我怎麼會知道!」
「那鎖的鑰匙,只有伊利斯有,昨天,他把鑰匙交給我保管。」而她,則是這島上唯一一個可以從他身邊悄然拿到鑰匙再返還的人。
「我昨天很早就睡了,所以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並不清楚。」她繼續否認道,「如果不是今天早晨我待在房間前等著主人出來,我甚至不知道方小姐也在那房間裡。」
「是嗎?」戴維緩緩道,「那麼抬起頭,看著我!」
蘇桑亞閉了閉眸子,深吸一口氣,終於還是抬起頭,望向戴維。
看著自己當年領養的小女孩,如今已經亭亭玉立長大成人,戴維歎了一氣,「蘇桑亞,你知道嗎?你從小就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每當你說謊的時候,你的視線總會不由自主地向右邊瞥。而現在,你的視線,正在向右邊瞥。」
「我……」她張了張口。
「別說了!」他揮揮手,打斷了她的辯解,「這件事,你和我心中都有數,雖然伊利斯沒有追究,不過這不代表我不會追究。也許是你的一念之差,也許還有別的什麼理由。可是……你不能再留在這個島上了,下個月,我會送你離開這裡。」
「不!」她叫道,「為什麼我要離開這裡,這次的事明明……」
「你敢對著上帝發誓,說這件事真的和你無關嗎?」戴維目光狠厲。
蘇桑亞咬了咬唇,沒有再說什麼。
「做錯了就是做錯了,你是我的女兒,所以我不希望你一錯再錯。離開這個小島,對你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語重心長地道。
她死死咬著自己的下唇,直到把唇瓣咬破。
父親他可知道,這個島,是她從小到大成長的地方。她的時光,她的回憶,她的愛戀,全部都在這個島上。如果離開了,那麼她還會剩下什麼?
「蘇桑亞,我也是希望你能夠幸福。」父親的聲音幽幽地傳入她的耳朵。
不會了!父親,她永遠不會幸福了!蘇桑亞在心中道,當伊利斯愛上方晴兒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會再有幸福可言了。
威爾和一眾警官們在島上進行著積極的搜索。因為要避開島上森林中的那些野獸,整個搜捕行動進行得異常艱難。
「報告長官,這一帶沒有任何的發現!」幾個警員跑來回復。
「是嗎……」威爾口氣難掩失望。明天的清晨就該離開這裡了,這裡幾乎可以說是他最後的一個希望。晴兒,她究竟在哪裡呢?遲一天找到,就代表她的危險性又增加了一分。
「長官?!」警員們看著他的出神,不覺喊道。
「啊!」他回過神來。
「不如休息一下吧,您看起來已經很累了。」其中的一個警員道。
「沒有時間了。」威爾喃喃著,握拳的手不覺更緊了幾分,「在島上,我們只能再待四天而已!」
「可是你昨天已經一夜沒休息了。」
「我沒事,我……」才說著,他的身子搖晃了一下。島上的太陽,曬得他頭有些發暈。
「即使如此,也總得喝杯水,吃點東西吧,況且現在也已經中午了。」另一個警員勸說道。
威爾抬頭,看看天色。正午的太陽,看上去是如此的耀眼。
「即使長官您不需要休息,嚮導也需要休息啊。」警員們說著,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島上指派給他們領路的嚮導,希望她能適時地說些什麼。
「我……我也感覺很累了。」作為嚮導的可莉抹了抹額頭上的汗,「不如先休息一下,等吃完了午餐,再開始找吧。」
「那——好吧。」威爾總算不甚情願地答應了。
一群人,三三兩兩地坐著,吃著自帶的乾糧。
「給,喝口水吧。」可莉走到了威爾的身邊,把自己的水壺遞給了他,「在這些人中,你是最累的一個。」「謝謝。」威爾接過水,仰頭喝下。
「在這個島上,找人是件很困難的事情。」她如是說道。
「我知道。」他頷首,看著自己的右手,如果當時,這隻手有握得更緊一些的話……「即使如此,我也一定要找!」
可莉看著威爾臉上閃過的神情,不覺問:「那人是你的戀人嗎?」
「怎麼說?」他詫異。
「因為我覺得你的表情絕對不僅僅是一種完成任務的表情,而更像是在尋找自己心愛的人。」女人的第六感,有時候往往很準確。
威爾仰頭,又喝了一大口水。
「我說得不對嗎?」可莉側頭問道。
「心愛的人,我也不清楚。」他晃晃頭,說道,「她是一個很好的女人,樂觀、開朗,和她在一起,整個人都會覺得很輕鬆。你說,這是愛情嗎?」他和晴兒的愛情,甚至來不及發展,便已經被上天擺了一道。
「這……」
「因為是我把她給弄丟的,所以我必須要找到她。」頓了一頓,威爾繼續道。
「她真幸福,有你這樣的人拼了命地找她。」可莉不無羨慕地道。
「要看看她的照片嗎?她真的是一個很可愛的女人。」他說著,從衣袋裡取出了一張合照。
在一群男女警員中,其中一個女警員笑容燦爛,兩隻手對著一旁的黑人警員,比著兔耳朵的形狀。
這個人……這個人分明就是晴兒!可莉倒抽一口氣,「她是你要找的人?」
「是的。」威爾仔細觀察著她的表情,「你認識?」
「不……」她慌亂得連連擺手,「我……我不認識!」一瞬間,許多原本她想不通的事情瞬間想通了。為什麼總管只給這些警官們五天如此短暫的尋找時間,為什麼總管嚴禁整個宅子裡的人不許透露晴兒小姐在島上的事情,甚至不許提起方晴兒三個字。
「真的?」他狐疑地盯著她,她剛才看見晴兒的照片,那表情絕對不像是看到一個陌生的人。
「是的,我真的不認識!」可莉否認到底。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說出真正的答案。如果她告訴了這位警官晴兒的下落,那麼她會被趕出這個小島,失去這份支撐著家中生計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