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能派人去救她。」蘭非斷然拒絕。小七早她一步回來通報,所以他知道歐陽靜目前被關在一問隱密的廂房裡,可小七好不容易取信於蘭逸,要是歐陽靜在這節骨眼上被救走了,蘭逸絕對會懷疑小七。
寶兒聞言有如遭受青天霹靂般,連最後的希望都破滅了,「那、那我家小姐怎麼辦?」
「我必須以大局為重。」他說得果斷,毫不留情,但他壓抑住的心情可不是這回事,只是寶兒看不出來。
「你好無情!枉費我們小姐對你一往情深,你竟然放棄救她,要是我家小姐出事了怎麼辦?」她哭著怒喊道。
「出事?」他對她很有信心,「她不會有事的。」
「再怎麼說,小姐都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要是旭王爺想對她……」寶兒簡直不敢想像小姐會遇到什麼痛苦的事。
手無縛雞之力?他不禁失笑,「你家小姐可不是你以為的弱女子,她都敢拿刀暗殺我了,何況是區區一個蘭逸?放心,小七給了她一把匕首,夠她自保了。」小姐暗殺過鈺王爺?
寶兒沒聽過這回事,有點嚇傻了。但仔細想想鈺王爺似乎不是信口開河,小姐拉著她躲追兵時,曾設計陷阱、拉高裙擺色誘敵人,甚至用樹枝打男人的命根子!
她很難想像,還有什麼事是小姐不敢做的。
該說的都說完了,他沒再理會這個丫頭片子,逕自踏出了大廳。此刻無論他內心有多麼焦慮,有如被烈火焚燒著,都不能表現出來,他必須全心信任歐陽靜。
對,他的靜兒很強悍,一把匕首足以讓她保護自己。
何況,蘭逸定會因她已是他的女人,而嫌棄她不會踫她,也清楚要讓她完好無缺,才更有跟他談判的籌碼。他不容許自己辜負她的苦心,毀了她在蘭逸面前演的那齣戲,他必須先置她的安危於度外,才能更毫無顧忌地放手執行他的計劃。
他不自覺地把手貼在放有手絹的左胸上,這是她被擄之後他常做的動作。
他的靜兒只要再忍個兩天就好了,到時他會親自救她。
今日是皇帝蘭昕三十六歲的壽辰,宮殿裡佈置得富麗堂皇,吊滿了通明燦爛的宮燈,皇宮外爆竹聲此起彼落著,許多百姓正在為皇上祝賀祈福。
皇上的手足們,除了逃亡到境外的二皇子和通緝中的五王爺旭王外,六王爺柏王、已出嫁的七公主蘭堝、八王爺湛王、九王爺鈺王、十一王爺浚王,以及末出閣的三個公主妹妹,都齊聚一堂。
文武百富們也受到邀請,個個排排坐在皇親貴冑之後,沒有君臣之分的和皇上享用著同樣的佳餚美酒,氣氛輕鬆愉快,笑聲不斷。
在舞伎跳完一支祝壽的舞之後,從柏王開始長幼有序的起身祝賀,獻上珍貴的賀禮給皇上。
柏王贈寶劍;蘭垌公主贈百年熏芝;湛王贈夜明珠;浚王贈美人圖,詼諧的祝賀詞逗得皇上大笑;鈺王贈的是皇朝裡稀有昂貴的百花釀酒,三個年幼的公王合送一組涼爽的床榻給皇上,禮不在重,心意為貴。
眾人面前,蘭非和皇上深厚的手足之情也彰顯出來。皇上的左手邊坐的是皇后,右邊的位置,坐的自然是蘭非了。蘭非正肆無忌憚地拋著湛王獻上的夜明珠,拋到一半,他卻安靜下來了。
「非兒,你怎麼了?,蘭非回過神,背上冒了一身冷汗,他竟然在皇兄的壽宴上恍神了?這是大忌,今日是計劃的關鍵日子,他心頭不能老惦著歐陽靜,他得專注點!
「皇兄,再喝點酒好嗎?」蘭非把夜明珠擱回,恢復平時的慵懶自若道。
「朕想喝喝你送的百花釀酒。」蘭非看了眼小七,小七立即動作飛快的從那一堆壽禮挖出酒瓶來,遞給蘭非,由他親自為皇上斟酒。
蘭昕喝了口,讚譽有加。「這麼美味的酒,朕真想和我的手足們一起分享。非兒,你要人把酒分下去吧……唔……」他說到一半突然握住喉嚨一似被什麼給噎住了、難以呼吸,手上的酒杯也翻倒了。
「皇兄,你怎麼了?」蘭非見狀臉色大變,連忙自座位上站起,扶住皇上緊張問道。
「非兒,你讓朕喝了什麼……」蘭昕的表情極為痛苦,質問著。
「是百花釀酒啊,皇兄,這酒有什麼問題嗎?」蘭非臉上充滿擔憂和疑惑,似是不明白為什麼皇上在喝了他的酒之後,會變成這樣。
左方的皇后發現了皇上的異樣,驚慌失措地叫道:「皇上,你人不舒服嗎?」
座位稍遠的王爺公主們也發現了皇上的異狀,紛紛站起身過去關切。
蘭昕奄奄一息的躺在龍椅上,一臉痛心的指著蘭非,「非兒,你、你……」
他生怕被皇上誤會自己在酒裡下了毒,難得失措的辯駁道:「皇兄,不是的,那酒沒問題……」他的目光找著小七,似乎在說--小七呢?剛剛不是還待在一旁,那瓶酒是他遞上來的。
「鈺王爺,你殺了皇上!」皇上一闔眼,皇后便淚流滿面的指控。
蘭非如遭雷擊的怔住,一會兒才辯解著。「不!不是我,我不可能殺皇兄的!皇兄、皇兄,你快醒醒啊!」他激動的搖晃著皇上的肩膀,洞水無聲的湧出,痛心疾首地吼道:「快傳御醫啊,你們還圍在這裡做什麼?」
蘭非與皇上感情有多深厚,是眾人皆知的事,加上他此刻的表情太傷心欲絕了,沒人真的認為他是兇手,士兵們都不敢往前一步。
終於,御醫趕來了,可他仔細診察後,卻沉痛地猛搖頭。「皇上中毒已深,已經……駕崩了。」
眾人先是難以置信,接著王爺們露出哀色,皇后、妃子和公主們放聲慟哭,百宮們跪地哀悼,場面哀戚至極。
蘭非不願相信皇上已逝,近乎瘋狂的咆哮,「不,皇兄怎麼會死,不可能!」
突地,有人提出了質疑。「九弟,獻給皇兄的酒怎會有毒?」柏王爺五年來駐守邊疆,統率皇朝重兵的他,問起話來氣勢逼人。
「皇嫂說你殺皇兄,是真的嗎?」向來怯懦、不參與政事的湛王爺也忍不住跳出來質問。
連最風流、吊兒郎當的凌王爺,都以嚴肅的表情瞪視他。
驕傲又備受尊崇的蘭非何曾嘗過這種千夫所指的滋味,他怒不可遏拔出柏王爺贈的寶劍,指著他們道:「別說瘋話了!我怎麼會殺了自個兒的皇兄,我不是兇手,那酒是被他人下毒的!」
柏王爺看到他拔劍,更認定他心裡有鬼。「九弟,皇上待你不薄,你怎麼能沒有天良的毒害他!」
蘭非焦急地喊道:「住口,我說了我不是兇手!」
這時,有個一臉蒼白的士兵抱著肚子前來通報。「旭王爺領著大批軍隊攻進來了!」
在皇上駕崩之時,居然有人造反?宮殿裡的人都惶惶不安著,公主們嚇哭了,有些怕死的官員們也急著找退路求生。
更糟的是,負責守衛皇宮的士兵們在吃了廚房的膳食後,陸續傳來腹痛的消息,雖說大部份仍趕到殿內禦敵,可實際上跑茅房都來不及了,哪有力氣拿刀抗敵。
蘭逸和秦功率領的軍隊輕輕鬆鬆就攻入皇宮,殺入正在舉辦壽宴的大殿裡--
「皇上就是你殺的,蘭非!」
蘭逸穿著戰袍,一臉正氣凜然地指控他,舉著刀往前跨,周圍的官員無不閃遠點,以求保命。
「你最信賴的侍衛說,你在酒裡放了毒,對吧,小七?」蘭逸喚道。
消失好一會兒的小七竟出現在蘭逸身邊,還應和著蘭逸的計。「是的,我親眼所見。」
必話一出,宮殿裡一陣沸沸揚揚,蘭非成為眾矢之的,所有人眼中的罪人。
蘭逸繼續顛倒是非道:「鈺王爺表面上安於當皇上的心腹,但其實野心勃勃的想推翻皇上、想拔除我,他讓我冠上叛國賊之名,可他才是真正的叛國賊!此刻皇上已駕崩,我排行第五,是最有資格當新皇的人,我要你們馬上拿下鈺王爺!」
在這時候,誰是真正的叛國賊其實不重要了,他只是要蘭非多背一條罪,反正他已在這場壽宴裡取得最有壓倒性、最令人信服的力量,能讓底下的人臣服於他!
皇上喝下了小七下了毒的酒駕崩,蘭非成了兇手,皇宮裡的士兵也都被小七下藥了,不用費他一絲力氣就攻入皇宮,這一個個官員們都膽小如鼠,不敢抵抗,真是天助他也!天下是他的了!
「九弟你……你真的殺了皇上?」柏王爺似相信了蘭逸那番話,拔刀朝蘭非砍去,不能原諒他。
而蘭非反應快,以寶劍擋住他的刀,刀刀互擊,發出鏗鏘的好大一聲。
「好了,別真的動刀,六弟。」蘭昕突然在眾人面前「復活」,他睜開雙目,還扶正了他歪掉的冠帽。「沒想到演戲那麼難啊,渾身不能動,害朕不舒服極了。不過,那百花釀酒還真好喝,我該多喝幾杯再裝昏倒的。」
皇上詐死?眾人們為這突來的轉折驚呼出聲,皇后、皇子和公主們欣喜落淚。
蘭逸卻是呆若木雞,不敢相信應該被毒死的皇上竟還活著,這是怎麼回事?
「皇兄,待會兒讓你喝得過癮。」局勢突變,蘭非眸裡閃著勝利光芒,語氣充滿諷刺意味的朝蘭逸問道:「五哥,你想喝喝喝看這美味的毒酒嗎?」
他的計劃大成功!這事只有他、皇兄、小七、六哥和御醫五人知情。
會找上六哥幫忙,是因為六哥是除了皇兄外,他勉強能信任的兄弟。
當年的皇位爭奪戰上,痛恨兄弟閱牆的六哥,眼不見為淨而自願到邊疆駐守,現在皇朝好不容易安定了,六哥當然無法容許蘭逸來破壞了,願意助他一臂之力。
士兵們吃的膳食,小七確實動了手腳,一來是想讓蘭逸因為能輕鬆進宮而放鬆戒備,二來是不想讓士兵多做頑強抵抗,減輕傷亡。
最後,御醫則是皇兄吩咐他作戲的,御醫並不清楚這全部的計劃。
這回,蘭逸輸得徹底,這就是他還給他的十倍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