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舊穿著那身紅黑相間的戰袍。她穿的不可謂不多,密實甲冑包裹全身,但看來依舊纖細的腰身宛如楊柳一樣柔軟,她是那麼美,並且如此耀眼地站在只有他與她的青龍殿上。
「帝去了哪裡?」
夜星微瞇明亮眼眸,她記得他——那個端著水盆打擾她與龍冰的少年,他如今穿的不是侍從的衣裳,滾銀邊的天青衫,看來他應該是謀士。而龍冰手下的謀士有幾個是這麼年輕的?
她早聽說了,龍冰收了個人類少年作了自己的隨身謀士,想來定是他無疑,但,他是如何自侍從而謀士?她的確十分好奇。
「帝與水涉先生外出巡查結界,將軍……」
「羅剎族,夜星。」
她揮揮手,換來商九歌微笑回報——他還不太清楚她的名字,這幾天裡跟著龍冰見過不少魔族領袖,走訪許多魔族部落,但卻還沒見到她。
也許正是因為當初他們錯身而過時的一個眼神交匯,他一直記得她,這個黑髮美艷而又鏗鏘如利刃一般的女子,她與他,同樣都在意著一個冷漠靈魂。
他幾乎立刻發覺了她的心思,她也看明白了他……
「夜星將軍有事要奏,或是私事……」
商九歌試探著,他不清楚龍冰怎樣看待夜星,他只能憑借自己的看法判斷,她爽直而艷麗,彷彿一株盛開的大紅蔓陀羅花,散發著幾無人能敵的誘惑,若是龍冰喜歡了她……那怕也只是尋常。
他想著,心中淒然又是一痛。
夜星在一旁明白看見了商九歌眼中的痛楚情緒,她有些驚惶——她很少遇到這樣的人,有著與她相同的情緒,他們同樣對龍冰有一份幾無指望的牽念,她並不希望自己的出現讓他覺得難過。
龍冰不斷利用女人,而他厭惡男人接近他也早廣為人知。她從見商九歌第一面起,便曉得這孩子與她的相似之處,這份心思他們都不能說,但都在乎,而他對龍冰似乎更甚過她許多,她女人的直覺向來不會出錯。
「本來有公事要奏,如今帝不在,我告訴你也無妨,代我轉告就是……不過,我既告知你名字,是否你也該說出姓名以作交換?」
笑著欺近一些,她忽地想逗弄這孩子——其實她也曉得這人類的少年就是龍冰十三年前揀回來的商九歌,這就解釋了他為什麼能靠近龍冰並貼身呆在龍冰身邊。但她看來是喜歡上他了——他溫文,甚而表現得內向,但卻有勇氣呆在那令喜愛他的人痛苦的男人身邊,只這一點,她便要佩服他。
「在下商九歌。」他一驚。
她怎麼就靠過來了?雖然魔族男女分界素來不那麼明白,但他跟她,應當只有一面之緣,雖然他覺得她十分適合作一名將軍,但她總曾經是龍冰擁抱過的女人……他心裡難免會有些尷尬……
「商九歌!好聽的名字,誰起的?」
夜星高興地發現他的驚慌失措,他抿著嘴躲閃,也因此而驅逐了那對漂亮眼眸中的陰霾。
「是……是帝。」
商九歌一面答應著,一面後退。他太急,只想著要如何躲閃這突然逼來的女子,卻忘記了要看清後路,終於退無可退之處,他被一張圓凳擋了路,一屁股坐將下來。
「帝?他會做這麼麻煩的事?他一貫最討厭跟人扯上關係……為什麼偏偏是你?」
夜星靠得更近了,幾乎連她的鼻息都能讓商九歌感覺到,他實在是抵擋不住她,早知今日就不該聽龍冰的話——前幾天他一直跟著龍冰在外面走動,龍冰說他是人類,怕他身體無法承擔太多辛苦,所以讓他今日裡留在殿裡歇息,哪裡知道夜星會來,又哪裡知道她會毫無理由地不斷逼近他?
「我……我是帝揀來的——」
閉緊了眼,商九歌不敢再看夜星明媚的眼光。
她的美那樣逼人,他不知道她想做什麼,但他能感覺到她有所企圖。
「嘻——呵呵呵呵——」
一陣銀鈴樣的笑聲響起,商九歌不得不睜眼睛看著面前笑得花枝亂顫的女子。
「你……虧你與我一般地心念著帝,膽子卻如此地小。」夜星笑了一陣,停下來看著商九歌,她開始溫和地笑起來。
「我可以叫你九歌麼?」夜星微笑著,對商九歌伸出一隻纖纖玉手,全然不顧自己方纔的話讓這少年瞪大了眼,「你今年多大?」
「十……十三……」
商九歌略略猶豫,他不知是否該告訴夜星自己真實年紀,但他這人類在魔域應當是許多人都瞭解的,而他,也確實不忍騙她。
她直接得令他羨慕了!美麗如她,竟輕易地說出他心裡那點深埋的念想,他與她本該是敵人,但她卻對他伸出了手。
他被她誘惑著也伸出手,立刻被她一把抓了過去。她的手好軟,並且溫暖——難怪龍冰會厭惡男人的身軀,如果是他,他也願意擁抱這樣的軟玉溫香。
「可惡,我果然大過你。」
夜星頓足,但很快又笑逐言開地抓著他的手左右搖晃,「你得叫我做姐姐,從此我就是你夜姐姐了。九歌,方纔我是嚇唬你的,卻也不能說是嚇唬,我對帝早死了心,若是喜歡上你,到也是情理中事麼——」
「別……將軍別這麼說……」
又一驚,他實在是怕了她,她不是來說公事麼?為什麼他覺得夜星對逗弄他根本是樂此不疲?
「你喜歡帝,帝雖厭惡男人,但聽人說他允你住在這青龍殿裡,這不正是你絕好的機會?」夜星乾脆在商九歌旁邊的凳上坐下,笑笑地看住他。
她究竟是什麼意思?商九歌認真起來,他看住夜星,而夜星也牢牢地盯著他。
「你認為我在說玩笑話麼?」
夜星收斂笑容,但卻沒有放開商九歌的手,相反她一把把他拉過到自己面前,她靠得如此近,連她身上的香味都幾乎要沾染在他的衣上一般。
「告訴你也無妨,我戀慕帝——他俊美如斯,卻擁有連火魔帝龍焰也不如的戰力與冷靜,自小他便是我唯一的帝,但正因我戀慕他,我同樣清楚他的作為,女人是他暖床的用具,他不曾真正愛過任何人——他同樣並不愛我,但即使如此,我卻依舊戀慕他——帝如此孤獨,我渴盼見他不再依靠女人的肉體獲得暖意,而這亦是我想見的他遭的報應,呀——因著這戀慕,我亦小小地痛恨起帝來了呢!」
夜星微張紅唇,靠在商九歌耳邊,吐氣若蘭,「你怎樣解釋帝將你視為例外?你對帝而言是如此特別,或者……九歌,你想帝若是見你我如此,他會做如何想?又會做些什麼?真是令人期待……」
夜星話音未落,殿門忽地光然大響,商九歌驟然回頭,正看見那青發金眸的男人,怒火沖天地站在殿門之外。
***
龍冰幾乎以為自己是瘋了。
他就站在門外,他感覺到自己的發隨狂風亂舞,而這風正是他因他的惱怒而捲起的一團亂氣,他不記得自己多久不曾有過這樣的怒火,即便是三百年前,仙道們為進攻魔域而使用卑鄙手段逼迫空魔帝陵迦涅磐並轉生人間使魔域自然力失衡,他也從未覺得如此惱火。
他是真的發怒著,但原因卻只是那身為他隨身謀士的少年郎在他離開宮中時候與一個女子交頸纏綿。這理由甚至不足以說服他自身——他的怒意竟因此而來?他能確定自己惱的不是那女子——他甚至是在踹開門之後許久才發覺她究竟是誰,而當他告別水涉歸來,遠遠地自窗欞間望見商九歌的身影時候,他確認自己的情緒應當是平穩的,甚至比他在外巡視的時候更為順和。他之前一直有些擔憂商九歌,他畢竟太年輕,又只是個人類,魔族坐騎飛龍對這少年而言駕馭起來要艱苦許多,於是他便讓他留在殿裡休憩。但他很快發現商九歌並不是一個人,一個女人正靠在他肩膀上,瑣碎地說著什麼,二人神情曖昧以極。
是的,他的惱火正是由此而來。
龍冰冷冷地站在門外,他身邊的風動一直未曾停歇。他怒火中燒,卻無從發洩——不論他如何想明白了自己惱火的緣故,卻怎樣也不明白這緣故為何能成為了一切的因由。
魔域自古沒有所謂的貞潔觀念,那套屬於人界的規矩從來被魔族棄之如屐,連他自身也一貫因此而不斷更換伴侶,又是他自己讓商九歌住進青龍殿,便是商九歌與女魔在這裡調情交歡,也不過是與普通魔族平日裡所做的一般無二罷了。
但,他就是惱火!
頭一次,龍冰打算放任自己的情緒,而不是先讓自己冷靜下來。
龍冰冷酷的臉令商九歌馬上推開夜星,他站起來走到一邊,垂手而立。
「帝,羅剎族夜星將軍有公事奏報。」
商九歌盡力使平緩地說著,他的眼睛一直望著地面,他不願看龍冰,不願見他惱火的模樣,方才龍冰踢開殿門時候驚嚇了他。他看了過去,正對上龍冰的眼……他不曾在龍冰正常狀態時見過他如此憤怒的眼神……
他能肯定龍冰正在惱怒著,射向他的目光如刀,盤剝著他的衣,他彷彿想將他剖開一般地緊盯住他,即便他現在並沒有用自己的雙眼確認,但他依舊明顯地感覺到龍冰的凶狠的目光。
夜星華麗的紅黑色戰袍自他面前飄然而去。
隨即商九歌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窒息,他聽不見夜星說了些什麼,他只能感到她很快地走了出去,而龍冰則踏進殿來,隨後門嘎嘎地響著,最後發出閉合時沉重的悶聲。
之後,龍冰來到他面前。
商九歌心中翻攪著混亂漩渦——他是絕不願見龍冰惱怒的,他是為了什麼?因為夜星麼?她是他的女人,即便不是現在,過去也是。他不該疏忽讓夜星靠他太近……還是因為他們在青龍殿裡做了看來絕不合時宜的事?
他……真的不曾跟那女子有過什麼,即便他總是在意她,那也是因為她的美麗令他在她面前自慚形穢。
「抬頭看我。」
龍冰的語音好冷,幾乎要讓商九歌的心瞬間凍結。
他怎麼敢看龍冰,畢竟在他眼裡,只怕他方才正和夜星在做淫亂不堪的行當……但不容商九歌多想,他只覺得下頜一痛,臉被用力拽起,拉得肌膚疼痛不堪。
「看我,為什麼怕我?」龍冰從方才開始就已控制不住自己,明明連自己都覺得這怒氣來得太過莫名,他試圖平息這洶湧的陌生情緒,他幾乎以為自己作的到,至少他放任夜星離去,但之後的事很快又觸怒了他,這一次比方才更為猛烈。
商九歌低埋著頭站在他面前,久久,並不抬頭看他——天知道他多想聽見商九歌對他開口,即便只是給他一個理由,但他卻該死地連看都不看他。
他恨極了商九歌怕他,即使只是想著他有可能會怕他,他就覺得火冒三丈。如果龍焰在面前,只怕是要哈哈大笑不停,他龍冰素來冷漠慣了,他自混沌中誕生,掌握至陰至柔的水之力,這樣惱怒的經驗,他從來未曾有過。
但他甚至已容不得自己停留在這憤怒之中,當他見了商九歌低頭的模樣,他立刻走上前去,逼迫他看向自己。
「為什麼怕我?」
龍冰的低沉聲音有如炸雷一般轟擊著商九歌的耳膜。
他真的惱火了?為他?
「不……九歌不怕。」
他低頭,是因他對自己的失常而自責,他早該推開夜星,而不該任她利用他同類相憐的心而接近他。
但,他不是怕他,他令龍冰生氣不是嗎?他以為自己應該低頭,不見他的臉,對他來說會比較好罷,他只是這樣認為而已。
「九歌怎麼會怕帝?」
擠出苦澀笑容,商九歌無奈地輕輕搖頭,他搖得很辛苦,下頜被龍冰牢牢掌控,稍微用力,骨骼就會發出嘎吱聲響。
龍冰驟然鬆開手。
他在做什麼?他絕不想傷害商九歌,他從來不曾想過會令他疼痛。
自他揀到這孩子開始,他就希望他能如普通的孩童一般自在成長,也許一個人在成長中難免遭受傷害,但那個人絕不會是他龍冰。
但現在,看看他究竟都做了什麼。
他的手幾乎捏碎了商九歌的骨頭,他那樣用力,即使他鬆開手,也依舊在那少年白皙的肌膚上留下慘紅指印。
龍冰驚惶地退了一步,這少年輕易地令他如平靜的心蕩起波濤,他甚至激動得傷害了他,方才商九歌明白地因為他的動作而皺緊眉頭,他顯見在忍著痛,卻不出一聲。
龍冰——魔域水魔帝怎會做出如此可笑的事來?
「不怕我……那為何總是低頭?」
龍冰閉上眼,他方才看見商九歌的手,瘦削的手指緊握成拳,他忍耐著自己給他帶來的傷害,似極辛苦。
心,抽抽地跳多一拍。
龍冰忽略過牽扯自己心跳的原由,他遲疑一會,終於還是再度睜眼,漸漸靠近商九歌。
「九歌以為——帝不會想看見九歌的臉。」
商九歌微微側頭,龍冰的手再度揚了起來,不自覺地,他的身體隨龍冰的動作而躲避著。
「……我並沒有不想見你。」龍冰意識到自己的動作驚嚇了商九歌,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之前那樣用力地傷了他,他收回手來,胸口同時漸漸充盈悶痛陣陣。
他究竟是怎麼了?他怎麼就是見不得商九歌跟別人在一起?自從那天成長了的商九歌第一次進入他的雙眼,他便越發地體會到這少年在他心中與他人的不同。
他在乎他。
他想跟他在一起,讓他跟隨著自己,之前幾日裡,商九歌隨時在他身側令他心情大好,他甚至在臣下面前顯露笑容,而當他不得不留他在殿中,他又時刻想念商九歌陪伴他的時光——他十分在意商九歌,在意那少年清秀容顏,在意他漂亮的眉眼,甚至是他不經意時略略帶愁的思索表情。
因此他才會尚在門外便發覺商九歌跟個女人在一起,才會變得如此惱怒。
商九歌是他的,他揀來的,便該是他的東西。
龍冰被出現在自己腦中的想法大大驚嚇——他怎會這樣想,即便說來的確如此,但他肯定過去的自己從來不曾想過要佔有商九歌的生命。
龍冰決定停止思考,他從來不願擔當他人生命中的重要角色,這不像他,他應該立刻阻止自己。
但,為何一想到商九歌與他之外的人在一起有說有笑,他便覺得無可忍受,不過他更不希望商九歌害怕自己,雖然他的眼神告訴他他不害怕,但他的身體卻因為他的一個動作而緊張萬分。
他不要商九歌怕他,不論精神亦或肉體。
「你是我的隨身謀士,今後無論何時,你都必須與我在一起。」
語氣依舊有些惱火,但已不再瘋狂失常,龍冰緩慢地伸手撫上商九歌受傷的臉,粗糙的拇指輕擦著被捏得紅腫的區域。
手指下的肌膚暖暖地,一如他的記憶——好奇怪,他並沒有怎麼碰過商九歌,但他分明記得這肌膚下恰倒好處的溫暖,這暖意舒適得令龍冰瞇起雙眼。
「帝……」
商九歌默默地任憑龍冰摸著自己的臉。
他為什麼會碰他?這與他的怒氣一樣令他覺得有些須茫然,他幾乎能確認龍冰並非為夜星而惱怒——他根本沒有提過她——難道真的是因為他麼?
而他現在又這樣地撫摩著他,幾乎溫柔得令他無法想像。
商九歌不再害怕,他甚至輕輕移動著自己的身子,讓自己能接受更多來自龍冰的撫觸。
正如他說的一樣,他不怕他,他體內因龍冰的碰觸而轟然跳動的心想只與他更多交集,他願被他碰他的身子——無論是哪裡,都令他欣喜得全身發抖……即便,明知道當欣喜之後的真相會使他品嚐到極端的痛楚,他也並無悔怨。
「今後別隨意與人在殿中糾纏,若你需要,便到外面去。」
龍冰驟然發覺自己的舉動是如此不合時宜,他在做什麼?他撫著一個人類少年的臉,甚至沉醉在因他們之間的動作而感受到的溫暖之中,眼神一斂,龍冰收手回身,而因他這一回身,也將商九歌自虛幻柔情中扯將出來。
呵……這便是一時之間不自覺的混亂罷。
「你非得記住,他就是對你再好,也不是他的真心。」
水涉先生的話猶在耳邊,他怎能忘記了這事實,偏偏要從心中生出些相信的影子,如今龍冰的柔情就彷彿是月光照著花弄成的影兒一般摸不著,更在瞬間將他打回原形。
卑鄙如他,究竟有什麼資格抓住妄念遲遲不放?
但,聽到龍冰的話,心卻依舊好痛好痛。
龍冰介意的不過是他與女人在青龍殿中糾纏麼?他在意的原來不是夜星,顯見也不是他,他只是連這殿裡的死物也不如的存在?
羅剎族的夜星怕是料錯了,她以為他是特別的,他知道他不是,只是因為他對龍冰不顧一切造下的孽,非得收穫如此難以下嚥的果實。
商九歌勉強自己露出笑容,他不能再繼續苦笑了,他早已沒了那個權利,他既選了這條路來實現自己留在龍冰身邊的妄念,便不能再給龍冰帶來任何麻煩——甚至連苦笑,他也不願讓它在龍冰面前顯露。
「帝。」
輕輕地喚一聲,龍冰應聲轉頭,看見的是跪在冰冷青玉地面上的商九歌。
少年漆黑的發柔軟地披散在雙肩之上,眸中看不見任何波動情緒——只有對他的景仰與信賴。
商九歌隱藏起自己心中無邊苦楚。
「帝,九歌以後……絕不會在殿中做這等事,如帝所言,九歌會另找地方……」
緩緩地矮身叩首,商九歌的心已被自己的話語切割成片。
他承認自己與夜星的關係,如果那是龍冰所認為的,他想他無需為自己辯解,就算他讓龍冰瞭解自己與夜星之間不過點頭交,那又能如何?
龍冰終究只是一爿他永遠也無法登上的懸崖,而他既然得不到這懸崖的垂青,又何必在意龍冰究竟如何認為?
更況且,他與夜星之間倘若真有那樣的關係,也只會對他呆在龍冰身邊有利——再過幾日,就到了龍冰一月一次的「失神」之日,他與女人有染,也就減少一分龍冰發覺他與他之間關係的可能,多了一層「正常平凡」的偽裝。
商九歌的聲音輕而微啞,他尚未適應迅速成長後的身體,咽喉多少有些不適。聲音澀澀地,就這麼傳到了龍冰耳中。
龍冰胸口猛地一堵。
原來正如他所見,商九歌與那羅剎族的女子是那等的關係。
「你先出去!代我告知水涉,羅剎族有族人為幽鬼族所殺,讓他考慮處理此事,明日一早上報。」
龍冰冷聲吩咐,商九歌站起身來,說了聲遵命便很快退出殿外。
而龍冰則背對殿門而立,他一直那樣站著,久久地,一直等到商九歌走得遠遠的了,他才一拳擊在面前圓桌之上。
轟地一聲,整塊碧玉製成的桌自接拳之處開裂,碎塊細粉掉落在地,迸開一陣煙霧。
在這無人的青龍殿中,自然不會有人看見龍冰的雙眸霎時之間變成了一片連天血紅。
「商九歌……」
龍冰喃喃地重複這屬於那清秀少年的姓名。
是他牽扯起他全身的奇異感受……而也是那少年在他的面前毫不介意地承認他跟那叫夜星的女子有所勾搭!
真可笑,他什麼時候淪落得要為個男人操心?那個叫夜星的女子,應當是他手下的一名將軍,她怎麼會看上這個十三歲的少年?
他的容貌麼?還是別有什麼圖謀?呵,誰也別想將商九歌引離他身邊,既然商九歌的命是他給的,那麼他就算要他做任何事,看來也是理所應當。
龍冰半瞇紅眸,隨手向空中一招,一塊拳頭大小的玉石碎片自地上飛入他掌心之中,隨即他手指握攏,翠色粉末便自掌心流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