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川,這兒的事情要麻煩你了!」
「沒問題!」
「對了,那些雕工工作很辛苦,伙食方面盡量弄好點,吃得飽才有力氣嘛!另外,他們家裡要常派人照料,讓他們無後顧之憂,這樣才能做出更好的藝品。這是巡按大人要給皇上祝賀的禮品,我們要格外小心。」
「子湘,你是不是在擔心什麼事?」
「是有那麼一點——你還記得這筆生意是怎麼來的吧!」
「記得,是趙知府的大公子趙遠山介紹的。」
「咱們這筆生意是和應天府簽定的,也就是和他的爹爹趙文義接頭的,表面上看來是趙遠山從中力薦我們接到這筆生意,可是這也有可能是個陷阱。你想想看,打造雕刻十二生肖和綵鳳圖騰的玉盤,兩兩一對,大小相同,一共二十六隻,而且,古玉的沁色必須要和十二生肖的相符,雖說按古三十三彩,每種顏色分配打造剛剛好,但要找得到相同又符合沁色、大小的工材,並不是簡單的事情!」
「這幾天,老師傅也這麼說!」
「先付三成訂錢三萬兩。事成之後,再付七成七萬兩——」程於湘若有所思的說著。「英川,依估算來計,我們可以賺進多少?」
「利潤很好,如果進行順利的話,可能可賺六萬兩。」
「如果做不出來呢?」
「那就得賠他十萬兩。」
「那如果是誤了皇上的賀禮呢?」
「這——」柳英川楞了一下,比了個「殺頭」的手勢。
「所以,我覺得趙遠山有事瞞著我們。」
說著,他敏感的思索起來——
趙文義是程浩東官場上的好朋友。所以,少年時代,他就已經和趙遠山結識,彼此也成為談心的好友。他有九成九的把握他不會害他,當初才會接下這筆看似利潤豐厚的生意。
「你會不會想得複雜了?」
「不,一點也不太複雜——」他幾乎要想出事情的關鍵了,卻又說不出個具體的事實。「英川,這些天你去盯著趙遠山,查查看他做了些什麼事?又見過哪些人?」
「沒問題!」
「切記,不能讓趙遠山知道,以免打草驚蛇!」
他不願意懷疑好朋友,但他的懷疑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程浩東能成為兩江一帶的首富.當然是極為厲害的角色,他不只會期待他的失敗,而且極有可能打擊他,讓他這些年來辛苦經營的成果毀於一旦。為了防範這點,他總是小心翼翼的做生意,甚至幫春肌迷於風月場所,倘佯酒肆之間,為的就是要製造假象,讓程浩東得到錯誤的訊息,天真的以為他很快就會回去向他討飯吃。
現在,他懷疑的矛頭正是指向此處。他擔心趙遠山被程浩東和他爹趙文義利用了還不自知。
程子湘和柳英川分手後,便來到「怡春院」旁的一處宅院。
這處宅院的主人名叫——南宮旭。他一身武功,傳自他爹武林盟主——南宮天,大有青於藍的態式。他為人豪氣,行俠仗義,是在兩江一帶頗具影響力的江湖人物,但卻有一個和他一樣的癖好——喜歡到風月場所。然而,不同的是,南宮旭談戀愛,是真的「談」戀愛,換句話,他只是紙上談兵,實際行
動卻是少之又少,而且他多個怪癖好,喜歡收乾妹妹。
他一見到程子湘,立刻露出笑容,並拉著他來到後院的「茶」亭。
「你總算來了!」
「怎麼?在等我?」
「等你很久了。」
「哈——哈——」程子湘爽朗的笑起來。「該不會是你肚子裡的酒蟲在作怪吧!」
「答對一半!」
「願聞其詳!」
「另一半在哪——兒?」
他順著南宮旭手指的方向望去,在小水塘邊見到了「怡春院」的大紅牌——司馬嫣紅。
她的出現,雖是出乎意料之外,但卻容易理解,因為她也是南宮旭的乾妹妹。
「嫣紅,你要見的人來了!」南宮旭高喊一聲後,對他小聲說道:「別太傷她的心,好歹她也是我的乾妹妹嘛!」
他會意點頭,南宮旭識相的立刻消失。
司馬嫣紅一身的紫,在風中走來,款步輕盈,像春天的花,掃走了深秋的寒意,毫無疑問,她是一個令男人心動的女人。
「子湘,你很久沒來看我了。」她苦澀的笑著。
「最近比較忙。」他的語氣很淡。
「哦——」她不以為意的應著。
「你找我有事?」
「沒什麼特別的事,能陪我喝一壺茶嗎?」
「別說一壺,兩壺也沒問題!」
他答應,並不是因為她,而是為了南宮旭。
這點,她也看出來了。她能夠在短短一年的時間裡打敗群鶯,迷倒眾男人,除了靠她的美貌和男人擋不住的媚功之外,她還兼有一雙善於察言觀色的眼睛。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該做什麼事,她都能拿捏得恰到好處。所以,對於已經有肌膚之親的他倆來說,程子湘的淡漠是不正常的。但她不至於傻到點破存在他們之間的尷尬氣氛,因為那只會讓他對她更為不屑一顧。
程於湘在茶亭的木椅上坐下來後,她像往常一樣,霸佔住他的雙腿。
「子湘,有空多來看看我好嗎?」
他點點頭。「有空會的。」
「不許騙人哦!」
她聲音嬌柔,吹氣若蘭,見他並沒有推開她,雙手也就順勢圈上他的頸背,接著全身無骨般的賴在他的身上,眼裡施放的電波足以電死一條大水牛;而她香暖身體也緊緊的貼著他壯碩的胸膛,讓她幾乎要以為他們之間沒有絲毫距離。
一時之間,茶亭成了滿園春色的旖旎世界。
這一刻,程子湘的心弦緊繃,難以抗拒的生理慾望正一點一滴的升高。
以前的他,準會像一頭飢餓的猛獅,毫不猶豫地往她身上搶攻,以滿足他濃濃的慾望。
對於女人,尤其是美女的投懷送抱,他一向是不會拒絕的;但自從遇見了柯冰玉之後,他收心了。他選定柯冰玉,接她入梅園時,他的心就是屬於她的,那是他這一生唯一的相許,再也沒有其他女人能存活在他的心中了……
就算是熱情如火的嫣紅也不例外!
他輕易地拋開一親芳澤的念頭,將她放在對面的椅子上。
「嫣紅,你聽我說幾句話。」
「難道一定要這麼掃興嗎?」她表情變得哀怨。「這個機會是我好不容易才爭取到的,你為什麼要拒絕我?難道以前種種的恩愛全都是假的嗎?」
「你忘了以前我跟你說過的話嗎?」他用絕情的澆熄心中的慾火。「露水之緣?」她淒然自問。
他沒有回答,轉頭背向他。「往者已矣,你走吧!」
「因為我是風塵女子,所以永無超生之日?」
「你知道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那是因為那個女人?」她明白了某些事實。
「我已經對她動了真情。」
他堅決的語氣,鐵錚錚地敲在司馬嫣紅的心坎裡。在沉寂過後,她輕試眼角的淚水,緩步離開茶亭。在長廊盡頭處,被南宮旭攔了下來。
「嫣紅,該死了這條心了吧!」
「我——」
「程於湘就像他的外號『玉面獅王』一樣,表面上好像很好駕馭他,結果只有被他狠狠的摔個頭破血流。」
「可是我不甘心哪!你不貪求他給我任何名份,我只求他有空能來看看我,這樣我就滿足了呀!他根本沒必要為了那個女人而丟棄我,我真的不知那個女人有什麼魅力?可以將子湘迷得神魂顛倒的。」
她眼裡激射而出的妒意,讓南宮旭心底發毛。
「你千萬別做傻事,據我所知,激怒他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而且,那將會扼殺你最後一絲的希望!你先回去,有機會我會幫你美言幾句的!」
南宮旭倒不是危言聳聽,雖然他和程子湖相識只有兩年的時間,但他很清楚程於湘是個很可怕的人,天生敏銳的洞悉力和全身散發的王者之氣,是他望塵莫及的。
送走司馬嫣紅後,他吩咐下人多點幾盞燈籠,到地窖中取了二罈陳年的女兒紅,便來到茶亭,準備和程子湘在酒國大肆廝殺一番。他喜歡和他喝酒,因為兩人酒量旗鼓相當.談話也很投機。
正是酒途知已千「口」少,一人一壇,談笑間,他們各自喝了半壇灑。
「子湘,我聽說了你的事情。」
「什麼事情?」他皺眉詢問。
「女人的事!」
他笑了笑。「南宮兄,我沒刻意瞞你,況且,也逃不過你那群忠心的南宮女子弟!」
「我沒別的意思,相反地,我很佩服你。英雄難過美人關,連嫣紅的媚功都治不了你羅!看來,你是真的找到了紅粉知已,來——我敬你一口!」他喝了一口後又說道:「只不過,你不怕此舉會為你帶來立即的危險?」
「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
南宮旭豎起大拇指。「厲害,我才起個頭,你就看出來了。沒錯,我是聽到風聲,你那老頭子蠢蠢欲動,準備讓你嘗點苦頭。」
「這我早料到了。」
「還有你那未過門的媳婦——蕭夢芸,也參了一腳!」
他愣了一下。「難不成程家裡也有南宮子弟當你的眼線?」
南宮旭笑了笑。「是別人,我不會說,可是對你,我就擺明了說。說我沒什麼本領,是無所謂,不過我弟弟南宮介專替你銷些見不得光的流當品,當然要消息靈通羅!程家樹大招風,在商場能呼風喚雨,他若不這麼做,怎麼混得下去呢?咱們南宮山莊,吃的、喝的全靠他呢!」
程子湘朗聲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並無怪你之意,只是不得不佩服南宮世家的手段。」
「見笑了,若非此事重大,我不會這麼坦白。這一次的消息傳來,聽說要將你連根拔起,只是他們很小心,詳細的情形就不得而知了。」
程子湘聽完,眼露精光。「哼!連根拔起?沒那麼容易!」
他淒然一笑,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
畢竟,即將上演的這場好戲,是血脈相承的骨肉相殘呀!
☆☆☆
程於湘回到「梅苑」的時候,已經醉了。
「玉娘——玉娘——」他踉踉蹌蹌地來到了柯冰玉的房間。
柯冰玉從夢中驚醒,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急忙起身打開房門。愕然之徐,噗鼻而至的酒味,讓她不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你沒睡呀?」程子湘醉意十足的走進房裡。
「還沒!」
「可以陪我聊聊嗎?」
「你喝醉了!」
「是嗎?」他端起她的臉,癡癡的瞧了起來。「玉娘,你知道嗎?你好美!」
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你醉了,我幫你倒杯茶!」她找了個好藉口避開他。
他放開她,在椅子上坐下來。「你喜不喜歡我?」
「你醉了!」
「你就只會講這句話嗎?」酒醉後的他,言語之間總是特別的有感情。
柯冰玉莫名的慌了起來。在相處的這些日子裡,她一貫的冷漠,刻意地避開他專達的情感,所以她很少說話,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程子湘說,她聽,有問題,她也從來不問。而今,她意識到這存的事實,心中突起不小的震憾。因為,除了這句話之外,她竟然找不出其他的話來問躲他的逼問。
「玉娘——」
他突然欺身從後抱住她,然後像老鷹抓小雞般的板過她的雙肩,一隻以似醉不醉的眼眸直勾勾的看著她。
他的眼神「色」意十足,她被看得發毛,心兒「砰砰」地加速跳動。
「為什麼你還是這樣冷冰冰的對我呢?」
「我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你看著我。」
她半抬頭,視線只停留在他的臉上。
他又說道:「看著我的眼睛——」
她愣著,不敢抬頭,和他相處的日子,她最害怕的就是接觸他懾人的雙眼。
「看我——」他輕輕的搖著她。「看著我的眼睛——」
他強迫的語氣,已經不容她拒絕了。她只好抬頭望向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深情溫柔的眼睛,在眼底深處,有著他最真實的感情。
「玉娘.相信我,我是真心愛你的!從第一次在早市見到你,我就情不自禁地愛上你了。我知道,你心中很苦,一直當自己是我花錢買回來的女人,可是,在我的心裡卻從不這麼認為,你是我這輩子唯一愛的女人,我跟蹤你到妓院,就是想要得到你,你知道嗎?我知道有些陰影是拋不開的,有些誤會是說不清的,但這些日子,我對你的真情真意,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面對他最真誠的告白,她不知怎麼回答。潛意識裡那悲苦的命運,更不堪承受他如此熱切的宣示……
「我不值得——」
「你值得的——」
「我——」
他不再給她機會逃避,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這一次,他很溫柔,舌頭輕輕的溫潤著她發乾的唇瓣。在他漸漸沉重的呼吸中,他的舌尖抵開她的唇瓣,向內進攻,輕輕地撥弄著她的舌尖。
一種莫名的慾望上升,她全身急劇震動,踮起腳尖,迎向他的溫柔。這個動作鼓舞了他.也激起他佔有她的慾望。
他是男人,一個生理、心理都沒有缺陷的男人,而且還是一個精力充沛的男人。忍受過司馬嫣紅的色誘後,他心裡早已堆積強之又強的慾望,在酒力的催化下,他終於失去自制力
「玉娘——我愛你。」
他的吻變得積極強烈,不斷地在她粉嫩的臉頰和頸邊遊走。
在他百般的挑逗下,天!她竟發出她不敢置信的呻吟聲。
他失控的像一頭猛獸,除去她上衣,露出胸前雪白的肌膚,更令他忘情的吻上她的雙峰;當他的指尖碰觸到她粉嫩的蓓蕾時,她竟感覺無比的興奮,全身不斷地顫動起來,而且滿心歡欣他對她所有的溫柔。
在褪去她身上所有的衣物時,她有想過要反抗,但當她低首看見他柔情、專注的神情時,她的掙扎卻軟化了,而且颶升起甜甜的悸動。
第一次,她一絲不掛的面對陌生的男人……
回首悵然,那原罪的義務,讓她不再抵抗,只那麼一剎那,她又深陷在未知的茫然了。
這茫然冒化了她的四肢,她任由他擺佈她的身體,腦中不斷轉著錯綜複雜的思緒,心思不再眷念他的撫觸……
「啊——」
直到她疼痛的大叫一聲,她才恍然驚覺,她已經由少女變成女人了。
他猛力的衝撞她的身體,像是要讓她這個死屍重新活過;那強烈如雷的呼吸聲,震懾住她所有的不安。
雖然有一點點的疼痛,但隱約中卻有一種被征服的感覺,這個感覺跟著他起伏的節奏,變成一種很羞澀的甜蜜……
不自主地,她隨著他的起舞,享受他為她帶來的甜蜜。
終於——他停住了所有的動作,汗水淋漓地壓在她的身上,眼裡有著滿足過後的溫柔。
她側過頭,望著床單上那代表她童貞的殷紅血跡,她感動地流下淚來……
000
晨曦微露——
柯冰玉醒來,望著身旁的人,心中有著百轉千折的念頭。
溫柔的夜,激情纏綿,不是南柯一夢,更不是莊生曉夢迷蝴蝶的真假幻境。這一切都是真實的,這樣的夜,真令她又愛又恨哪!
這個男人,很特別;他救過她,阻她於火坑之前,花了大把的銀兩買了她,不但沒有鄙視她,還貼心的照顧她,口口聲聲的向她傾吐愛意……
若除去很俗又很重要的金錢交易的部分,這個少女的戀愛夢,是美妙而值得高歌歡唱的。但他還是要了她,而且還是一身酒臭的要了她。雖然昨晚的一切很令她滿意,但她總覺得缺少些什麼,是海誓山盟?或者名份?
名份?她笑了笑,對於一個有未婚妻的男人而言,她還能奢求他給她什麼名份?
她轉頭望著摧花「兇手」,有點怨他、有點氣他,但卻有更多的喜悅。
窗兒透進的光線,勾勒出他的臉形,也顯現出他上半身平責寬厚的胸膛。平心而論,他很俊,很吸引她,濃黑的眉毛很性格,還算高的鼻子四平八穩的立在臉上,從她側臉躺的角度,她只能看到這些,其他的,只能用平日累積的印象想像。
無意識的,褐線的香暖罹帳間模糊了……
許久,她腦中空白,彷彿失去思考能力……
「玉娘——你在想什麼?」
程於湘的聲音將她飄向冥想世界的恩緒拉回。
「沒什麼!」
他擁她人懷,雙手在她身上四處尋找昨夜的餘香。他不安份的雙手得到滿足後,將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前,輕柔的親吻她的額頭。
她側過臉,飄上兩朵紅暈,心想剛才醒來就該早點穿上衣月反。
「玉娘,以後我會好好待你的!」
他的聲音如蕩氣迴腸的徐青,小得剛好她能聽見。感覺上是他對自己說,而她則是順便聽聽。
當然,她也不會把這話當成承諾。
一個月多的悲苦,早已壓得她喘不過氣,所以,她要讓自己活得不要太悲苦,跳出陰影,就像路旁的小草,在風雨中仍舊挺拔,雖遭無情踐踏,也要抬頭迎向陽光,堅強的活下去。
這麼一想之後,她更加覺得對他好一點是必要的。起碼他尊重她,起碼現在擁有的一切,一定比在怡春院裡好。
她相信,只要她忘記他是訂過親的人,只要她認命一點,沒有非份之想,她也能擁有快樂。
吃飯的時候,他說道:
「這些日子,我忙著處理生意,一直沒有機會帶你出去走走,算一算,你也悶了一個多月,再悶下去,肯定要悶出病來。等會兒你收拾些衣物,我帶你遊山玩水去!」
男人一向都是這樣討好女人的嗎?昨晚沒有反抗他的「搶灘』行動,今天就爽快地解除對她的軟禁?
「你生我的氣?」
「沒有!」她淡淡說著。
「昨晚——」他起了個頭,發現福嫂和翡翠也站在一旁,於是急忙住嘴,改口說:「哦——什麼?」
她害羞低頭,猛扒著碗裡的飯。
唉!這簡直就是欲蓋彌彰的爛招,光瞧程子湘臉上古怪的笑容,在場的每個人都心知肚也明。
一旁的翡翠和福嫂交換著會意又曖昧的笑容,突然笑出聲來。「梅苑」的事情沒有一件瞞得過她們雪亮的眼睛的,昨夜的「好事」,她們一早就已經大談好幾回合了。再加上主人今兒個容光煥發的愉悅神情,她們當然不會認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能相安無事到天明的神話。更何況是一向風流的程子湘。
傻瓜才信!她們不傻,不過,她們可得對不敬的笑聲付出代價。
「福嫂,翡翠!」出其不意,程子湘聲音變得嚴厲。
柯冰玉急忙停止扒飯的動作,而被點名的她倆也嚇白了臉。
「少爺——」
「少爺——」
她們異口同聲討饒,心中都暗叫不妙。
「你們忘了規矩。」程子湘仍是沉著臉。
「少爺——翡翠知錯,下次再也不敢了!」
福嫂也緊張起來。「是、是——」
「別說了!」程子湘制止他們的辯白。」我決定要好好的處罰你們,可有意見?」她們搖頭後,他便說道:「你們都給我滾回家去!」
翡翠「咚」的一聲跪了下來。「少爺、少爺,你不要趕我,我爹臥病在床,全靠我的工資醫病,你一一你不要趕我……」她急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福嫂則是呆若木雞的不知所措,說實在的,她們和他相處這麼久,還沒見過他這麼生氣過呢!
這時,柯冰玉了看不過去了。
「她們又沒犯什麼大錯,你——何必要趕她們?」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和她們多少建立了一些感情。
「她們兩個多嘴,在背後笑你!」
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衝口而出。「那我在背後罵你,你
是不是也要把我趕出去?」
程子湘愣了一下後,露出饒富興味的笑容。「哦——你是怎麼罵我的?」
「我——」
「我什麼?」他瞪大眼看她,那模樣看起來有點恐怖。
這激起了她不服輸的個性,就像當初她寧願作踐自己把自已給賣了,也不願意被好事的江嬸出賣她一樣。
「你趁人之危,欺凌我一個弱女子——強行霸佔我!」
說著,她有點心虛,因為她心理清楚,他們的之間是周瑜打黃蓋的翻版,一個願「買」。一個願「賣」的交易。在她嗟呼的感歎中,只怨自己命運差,卻是從來也沒有在心裡罵過他。若說到欺凌,昨晚只能算是不奏而「斬」,來得突然,而她畢竟是個女人,那種「好事」,也不容搬到嘴邊宣告,故而,她臨時想出的嚴正之詞,顯得不太流暢。她心中有的,純粹只是對他蠻橫霸道地趕走福嫂和翡翠抱不平。
其實她這麼一點心思,他早就瞧出來了,但他偏偏就喜歡逗她。
「我是在救你!」
「救我?」她為他的辯解感到好笑。「那可是滑天下之大稽呀!說什麼救我,真是好聽哪!是君子,就不會趁人之危,而你——哼!連君子的邊都沾不著。高價買下我,你為的還不是女色?試問,如果我生得醜,你會這麼有良心?還會想救我嗎?我看是避之唯恐不及吧!」
她已經很久沒做自己,甚或有喜怒哀樂的情緒表現了。如今情緒一潰堤,讓她有欲罷不能的感覺,卻令一旁的福嫂和翡翠在心裡為她的大膽演出捏了一把冷汗。
「沒錯!」程於湘似笑非笑,像是準備好要跟她槓上了。「你說的一點也沒錯,如果你長得醜,我就不會插手這件事,也不會理你的死活;但你有沒有想過,若非你的好面貌,你也沒有機會上怡春院討償還價。明白的告訴你吧!像妓院那種勢利又現實的地方,若不是看你還有幾分姿色,誰會理你?沒一棍打得你滿地找牙、哇哇口叫的找爹尋娘,就夠厚待你了。同樣的道理,我也就不會喜歡上你,讓你住進梅苑,吃好的、穿好的,還挖空心裡、千方百計的討好你……」
她怔著。「我——我沒說要你討好我。」她的語氣變得囁嚅。
「我偏要討好你,要你愛我!」
「我——」」你忘了你的承諾?」
「我——」
翡翠內疚的說道:「小姐,你不要這樣,都是翡翠不好,惹惱了少爺,你就不要再和他爭了,要怪,只能怪翡翠命苦。」
「別說了——」程子湘大聲的打斷翡翠的話。
「好——」柯冰玉豁出去了,比他還要大聲。「如果你要趕走她們,那我——我就死給你看!」
「你——」程子湘愕然,隨即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
他做出認輸的表情,先對福嬸和翡翠說:「你們兩個起來吧!」然後轉向柯冰玉。「還有你,先聽完我的處罰再決定要不要威脅我吧!」
「哼!」柯冰玉白了他一眼,急忙彎身去扶福嫂和翡翠起身。
程子湘立即說道:「我剛剛的意思是要你們回家,又沒說要趕你們走,是你們自己會錯意了。我和玉娘這一出去,少說也要十天半個月,你們在這兒也沒什麼事,所以我才想讓你們休息半個月,好回家去陪陪你們的家人,誰知道你們不想——」
「謝謝少爺——」翡翠和福姊馬上破涕為笑。
他笑著,從衣袋裡拿出預先準備好的兩袋銀兩。「你們一人一百兩,回去好好陪陪你們的家人。哦,對了,最好在我吃完這餐飯之前離開,否則,你們就在『梅苑』裡休息……」
剩下的話,他沒必要說了,因為她們已經在取過銀兩、彎腰謝過後,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程子湘得意地望向柯冰玉。他最先的用意,只是想要和偷笑的福嫂、翡翠開個小玩笑,沒想到卻陰錯陽差的讓她也參上一腳。雖然,她頂撞他,但他一點也不以為意,因為他寧願她是一個有七情六慾、會吵會鬧的天真女孩,也不要她是一個死氣沉沉的活屍。而且,她的伶牙俐齒、她的聰慧和仁慈,更讓他看到了她的另一面。這個意外的收穫,讓他和她之間變得更有趣了,同時,他也知道,這樣的改變,也意味著她即將跳出她自設的陰影。
看來,他的努力,就將要使眼前的冰山美人變成熱情美人了。
想到此處,他眼笑、眉笑、鼻笑、嘴笑,簡直就是整張臉都在笑,到最後,口裡也吃吃地笑出聲來。
「你又笑什麼?」
她瞠目以對,落在他的眼裡卻是溫柔的撒嬌。他馬上裝出一副怕怕的樣子,不過,害怕不足,卻是可笑有餘,她忍不住噗吭笑出。
是這笑,讓他們的情苗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