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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狂 第五章 作者:湛清
    閻九戒那天扔下一顆炸彈後,就只說了句「我會找人辦妥婚事」,人就這樣消失了。

    害得沈綾緋愣愣地站在那邊好久,然後她拚命地告訴自己,他不可能是認真的,他只是賭氣。因為被她嗆得回不了話,為了爭個面子,所以賭氣答應了婚事。

    他現在肯定後悔得要死了。看他怎麼面對她?

    因為無法面對,所以他約莫不敢再出現了。她終於如願地趕跑了他,那麼為何她的心這麼亂呢?

    今天一早,她趁著上市場買菜的時候到處打聽了下定王爺,沒想到聽到的故事可真是五花八門——

    「定王爺喔?據說是當今朝廷最有勢力的人,當今聖上都要喊他一聲皇叔呢!」

    「你惹到王爺了?那你快點買副棺材吧!我聽說這王爺不僅喜怒無常,還殺人不眨眼,有時還不用得罪他,碰上他心情不好就可以砍人腦袋呢!」

    「聽說他態度傲慢,連皇帝召見都要看他心情,心情不好還不去呢!」

    「我跟你說喔……這可是秘密。據說定王爺是地下皇帝,所有的官都是他派的,他想誰死,誰就得死;他想誰活,誰都不敢死。還有人說,這王爺想當皇帝很久了,若不是丞相替小皇帝守住,老早就篡位了。」

    沈綾緋聽著聽著,眉頭鎖得可緊了。這人家口中的定王爺怎麼跟她認識的閻九戒形象完全不同?一路聽下來,他根本就不是個好人。奇怪了,他是怎麼做王爺的,竟然有這麼多關於他的傳聞?他真的想當皇帝嗎?為什麼她覺得完全無法想像呢?

    一個為了喝酒可以無賴到這程度的傢伙,怎麼看都不像眷戀權位的人。他若真如傳言那般,那麼他根本無須自己找上門來買酒,只要派人來徵收她的酒,她就非給不可了。可他那天來,身邊連個下人都沒有,說到酒時目光閃亮如火炬,對酒的興趣絕不可能是裝的。

    「大姊!」鈺晴的喊叫聲穿透了綾緋的思緒。「大姊,你灑了兩次酒母了。」她說著指著綾緋手下那攤蒸好的米。

    「啊……」綾緋低頭一看,果然重複灑了酒母,而另外一堆該灑的蒸米則依然好端端攤在另外一張桌上。她居然出神了。「可惡,這樣時間怕要捏不準了。」

    「大姊,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反正現在有閻大哥幫你,酒也釀得比較快了,不是嗎?」鈺晴從沒見過姊姊這般心不在焉,忍不住擔心了起來。

    誰想到綾緋臉色一沉。「他以後不會再來了,你們別再提這人。」

    「閻大哥又偷喝你的酒啦?」鈺晴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問。

    他們都滿喜歡閻大哥的,因為他是真的關心他們。再說有了閻大哥之後,大姊臉上的笑容變多了,他們已經覺得多了個家人了。

    「這比偷酒要嚴重多了。」綾緋不知道怎麼跟妹妹解釋,這個他們天天膩著玩的傢伙居然是個達官貴人,是個跟他們不同世界的人。

    「可是……」

    兩姊妹話還沒說完,主屋那邊傳來一陣吵雜,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鈺晴,外面怎麼那麼吵,你去看看誰來了。」綾緋說著,心裡猜測會不會是閻九戒來了,想著心情很複雜,還沒心理準備去面對他。

    結果鈺晴腳步還沒踏開,鈺琳就跑了過來。

    「大姊,外面有個姓李的老爺爺帶了好多人,說要找你的。」鈺琳趕緊報告。

    「姓李?老爺爺?」綾緋腦中不斷想著,自己似乎並不認識這號人物。「我去看看。」她只好拋下手邊的工作,回到主屋去。

    綾緋才走到院子,就被來人的陣仗給嚇到了。果然有個上了年紀的男人站在她的院子,身後還跟了五、六個人,不是肩上扛著東西,就是手裡捧著物品。難不成這是哪裡來的商家嗎?怎麼會來找她呢?

    「請問是沈綾緋,沈姑娘嗎?」領頭的男人拱手相問。

    綾緋狐疑地點了點頭。「請問尊駕是何方人氏?」

    「沈姑娘,在下姓李,是九爺派來的。因為婚期很緊迫,爺都交給我辦了,姑娘需要什麼,儘管吩咐我就是。今天我先送了些衣料跟珠寶過來,其他的東西會陸續送到,也會有婢女過來服侍。雖然時間不多,但一切有我負責,請不用擔心。」來人正是王爺府的總管李尚謙。

    「九爺?你是說閻九戒?」綾緋瞪大眼睛。「弄錯了,你回去告訴你主子,他弄錯了。」

    「您是沈綾緋沈姑娘,沒錯吧?」李總管不慌不忙地問。大概在王爺府待久了,被閻九成那說風是風的行事風格給訓練過了,眼下鎮定得很。

    顯然九爺根本沒給人家姑娘心理準備,就這樣要把人娶過門了。可見得他們九爺有多喜歡這姑娘,雖然他原本覺得娶個平民姑娘有辱王爺家門風,但是看這位姑娘不僅端莊美麗,說話的態度神情都有其溫婉內斂的光華,他們爺要真喜歡,那也是好的。原本還以為九爺這輩子要孤老以終了,畢竟從沒見他喜歡過哪個姑娘,就連人家送上門的,他一個也沒正眼瞧過。

    「是沒錯,可我……閻九……王爺不可能真的要娶我,那……一切只是玩笑,麻煩你們回去吧!」沈綾緋窘了,沒想到閻九戒真的派人來辦婚事了。

    那是她故意刁難他的,希望他知難而退。怎知他現在玩真的了?還是在跟她拚意志力呢?她可不想跟他瞠這渾水。這玩笑未免開得太大了!

    「沈姑娘身上是不是有塊白玉呢?」李總管很鎮定,繼續問。

    「白玉?對了,白玉。」她掏出懷裡的玉珮,那天閻九戒找回玉珮後,居然又趁她不備把玉珮掛回她脖子上,這下她可以還他了。「你幫我拿回去還給他,我不想再幫他保管這東西了。」

    誰想到李總管不伸手去接,只是笑吟吟地看著她手裡的玉珮。「沈姑娘,這玉珮是王爺給你的定情之物,爺說確認過玉珮就沒錯了。」

    「定情之物?」綾緋差點尖叫。「這才不是……這是當初他沒錢還酒錢,抵押給我的,哪裡是定情之物?」這姓閻的想陰她喔?

    「沈姑娘,我們只是下人,爺怎麼說我們怎麼辦,爺說是定情之物就是定情之物。來人,將禮品全都抬進去。」李總管忙不迭地指揮僕人將物品搬進去。

    「等等,等等呀!」沈綾緋傻眼,趕緊想阻止,可是哪裡是她阻止得了的。

    李總管趕緊迎上來,朝她歉疚地笑笑。「沈姑娘,真是抱歉,咱們家爺就是這性子,說風是風,所以姑娘肯定一時受了驚嚇。不過姑娘別擔心,爺雖然行事異於常人,但只要說出口的承諾絕對履行,他說要娶沈姑娘,就一定會娶。」

    「我……我沒有要他娶,唉呀,不是,我有叫他娶,可是那不是真心的,你去幫我說去,他跟我……你看也知道不可能的。」綾緋想解釋,但舌頭像打了結似的,就是笨拙得很。

    「沈姑娘,我在閻府做了快三十年了,從老王爺到九爺,我原本以為九爺這輩子不可能娶親了,畢竟當年莞心小姐給爺的打擊太大,我以為他的心已經隨著那大火死去了,沒想到還有機會看到爺娶親,我真的很高興,很高興!」李總管愈說愈激動,差點沒流下兩行老淚。

    「莞心小姐?誰是莞心小姐?你說大火,是燒死了他家人的那場大火嗎?」綾緋聞言詫異不已。

    李總管搗住嘴,驚覺失言。「嗯,莞心小姐是……是九爺以前訂過親的姑娘,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都是老奴不好,請姑娘別放心上。」

    可是綾緋豈會隨便放過這話題。「是他未過門的妻子?那他一定很喜歡她了,否則怎麼到現在還念念不忘?」

    「呃,爺哪有念念不忘,是姑娘誤會了。再說那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我記憶都模糊了。」

    「你說她死於火災,是跟他家人一起被燒死的嗎?既然未過門,又怎麼會在閻府?」

    「這個……以後有機會再跟姑娘聊吧!現在請先入屋,看有沒有其他需要,我會找人來幫忙。我聽爺說沈姑娘的父母都不在了,別擔心,婚禮的瑣事全都由王府這邊準備,姑娘……不,小姐只要準備嫁進閻家,這樣就可以了。當然,爺交代過,小姐的幾個弟弟妹妹以後就一起住在王府,房間我都已經派人收拾妥當,請小姐放心。」李總管趕緊轉移話題。

    「房間?還真的呢!你回去告訴你家九爺,婚事完全是個誤會,請他就當作沒這回事吧!」她說著就趕緊把人趕出門。「你們請回吧。」

    李總管被趕了,嘴邊的笑容還在,回頭指示僕人放下東西,隨即使了眼色要他們先退下。「那麼我先告辭了,小姐。」

    「喂,東西得拿回去啊!你堆得我滿屋子……」沈綾排還沒喊出聲,總管帶著那些僕人不知哪來的好身手,就這樣迅速地從她家裡消失,讓她想阻止都沒機會。

    望著堆滿了屋子跟院子的禮品,她整個傻眼。

    閻九戒不會是玩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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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姊,這些東西要收去哪裡?」鈺晴好奇地盯著滿屋子箱子、禮盒,真想都拆來看看裡面有什麼,但是看到綾緋的臉色又不敢造次。

    「全扔出去。」綾緋煩躁地出口,看到妹妹訝異的表情時,皺了皺眉。「算了,先堆著……唉呀,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啦!閻九戒到底在搞什麼鬼?他不可能是認真的,正常的王爺會想娶個民女嗎?」

    沈綾緋明知道正常的王爺不會娶個民女,但是閻九戒顯然不在正常範圍內,否則也不會身上沒帶半毛錢就來跟她買酒,然後買酒不成還偷喝,喝到醉倒在她的酒窖……難道他真的要娶她?

    誰想到這煩人的事情都還沒想個透徹,屋外居然又來了訪客。

    「敢問沈綾緋姑娘在嗎?」來人又是個達官貴人,因為此人身上的服飾相當考究,一看就是來頭不小,而說話的人身後還帶著兩個僕人。

    「我就是,你又是何方人物?」綾緋的眉頭完全無法鬆開了。

    「沈姑娘,由於事態緊急,我就直說了。我乃當朝的兵部尚書李旭道,日前不知道姑娘與王爺交好,竟讓萬通酒樓的掌櫃得罪了姑娘,李某今日特來致歉。」李旭道的目光尖銳,神情間透著精明,雖然此時說話客氣,但看得出來這不是他習慣的說話態度。

    「就是你?我說過了我沒有酒可以賣,那掌櫃的不相信我,還硬要扣住我的貨款,這等行為跟土匪有什麼兩樣?李大人這樣做,恐怕對大人的官威有所損害。」沈綾緋挺直肩膀,毫不客氣地頂回去。

    這兩天被這一堆事情弄煩了,現在她也不想顧忌這些達官貴人,無端被捲進風波中,她已經夠惱了。

    「呃……」李旭道被她直來直往的態度給震住,臉色忽然變得有些難看,但是他勉強自己擠出笑容。「是老夫不好,請姑娘見諒。能否請姑娘跟王爺說說,就原諒老夫這回,以後絕對不會再有這種事了,如果老夫早知道姑娘是王爺的人——」

    「首先,我不是王爺的人。再者,如果我跟王爺沒有任何關係,你就可以這樣欺壓百姓了嗎?我應該沒有聽錯李大人的意思吧?」綾緋對這個姓李的大人一點好感也沒有,顯然他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現在也只是因為忌憚閻九戒的勢力,才會跑來找她的。

    「可是老夫聽說王爺已經準備迎娶沈姑娘,定王府都在準備辦婚事了。姑娘,請幫幫老夫,我就這麼個兒子,請王爺高抬貴手,不要派我兒領軍上戰場。」李旭道苦惱地說。

    他才不想來跟這個平民說話,若不是情況緊急,而他又知道上王爺府找閻九戒也不會有用,不得已才來這趟。如果閻九戒因為她而要報復他們李家,那麼從她下手是比較有效的方法。畢竟閻九戒的性子他明白,真要蠻幹起來,誰都拚不過他。唉,他明明是想巴結王爺,好在這次西北征戰中從中撈油水,沒想到反而替自己惹禍了。

    「派你兒上戰場?他有什麼權力派你兒上戰場?」她聽糊塗了。

    「王爺雖無官職在身,但是在朝中只要王爺建言,沒人反對,今天早朝王爺就在聖上面前建議由我兒李龍領軍討閥西北亂事。我兒雖當過副將,卻從不曾領軍,我們李家只有一個兒子,再怎樣我也……」李旭道又急又氣,這兒子他寶貝得很,怎捨得讓他上前線打仗呢?

    「等等,那你的意思是說王爺故意報復你,所以才建請皇上讓你兒子領軍?」綾誹聽得頭都痛了。「那你得去找閻……王爺,怎麼會來找我呢?」

    「姑娘,起因乃在姑娘身上。老夫實在不知姑娘是王爺的人,膽敢得罪了姑娘,還請姑娘海量,幫幫老夫。」李旭道又擺苦臉。他原本以為這姑娘很好擺弄,沒想到一談起話來,她言詞雖算不上刻薄,但也不饒人。

    「可是……」綾誹才張嘴,還來不及拒絕,一個高大的身影就走過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既然知道做錯了,當初別犯錯,不就得了?」閻九戒閒適地走過來,站在綾緋的身邊,說話的嗓音連提高都沒有,但是斜睨著李旭道的目光卻令人發寒。

    「王……王爺!」李旭道一見到閻九戒現身,臉都白了。

    綾誹看了李旭道一眼,又看了閻九戒,決定不開口,讓閻九戒去解決。等他們弄好這事,她還得跟他算帳呢!

    不過她倒是第一次看到閻九戒用這種神情態度說話。他的模樣看起來真的傲慢極了,彷彿睥睨眾人,也不把眼前那謙卑得快跪倒在地的李旭道看在眼裡。

    「李大人既然掌管兵部,這軍糧、兵械都由大人掌管,品質自然不在話下。李龍副將這回領軍去西北,也算是陞官當了將軍,對你李府來說,是大喜,不是嗎?」閻九戒涼涼地問。

    「王爺……說得沒錯。」李旭道開始冒冷汗。

    他怎敢說什麼呢?說這幾年他在兵部撈了不少油水,軍糧品質不佳,兵械也良莠不齊,本還想趁這次西北征戰再撈點好處,誰想到禍就從天降了。

    他李旭道在官場打滾多年,面對剛正不阿的官他知道怎麼應付,面對貪官他也懂得怎麼利誘,但是面對定王爺這種老摸不清脾性的人,他就完全沒轍了。但他很清楚,一旦得罪了閻九戒,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嗯,還有事嗎?」

    閻九戒的眼尾一掃,李旭道馬上挺直身子站好。

    「沒事、沒事了,老夫先告退。聽說王爺即將大婚,屆時老夫會備上厚禮,現在就不打擾兩位了。」李旭道識相地退開,他知道再蠻纏下去,搞不好惹得閻九戒更怒,屆時他或是他的寶貝兒子說不定要掉腦袋了,還是先走為妙。

    而閻九戒連看他一眼都懶,直接牽著綾緋的手走進屋裡。

    兩人才進屋,她就甩開他的手,順便瞪了他一眼。

    「你來得正好,快點把這些東西搬回去,你把我家搞得連坐的地方都沒了。」她說著把椅子上的一盒紙盒塞給他,自己坐進椅子裡。

    瞧他剛跟李旭道說話的神情,那倨傲的模樣可是第一次見到。但是旁人怕他的勢力,她可沒什麼好怕的。反正她是個窮老百姓,他又能怎樣對付她?難不成把她酒窖的酒全部沒收?

    「綾緋,你還在生氣?」閻九戒小心翼翼地問。

    她斜瞪他一眼。「這出鬧劇也該結束了。你瞧瞧這屋子,到處堆滿了物品。閻九成,算我怕了你了,是我不好,我不該隨意開你這位王爺的玩笑。」

    「玩笑?」他猛皺起眉頭。「婚姻豈是兒戲,真能說是玩笑?當初說好了你開條件我照辦,你就原諒我,可是我都答應了,你卻反悔?是女子就可以出爾反爾嗎?」

    閻九戒是沒想過與她成親,應該說是從未曾想過要跟任何人成親。但是昨天當她故意提出要他娶她的條件,擺明了想「嚇」退他時,他才想到這是個多好的方法。

    如果他將她娶進門,不就天天都可以見到她了?還有,她也不必再釀酒賣別人,只要釀給他喝就夠了,這實在太完美了!他怎麼沒早點想到呢?

    「出爾反爾?你……」她被他堵得回不出話來。「你不可能是真心要娶我的。想清楚,我只是個平民百姓,而你可是皇親國戚。再說我還有一票食客跟著進門,你可得考慮清楚。」

    「皇親國戚就不能隨自己意思選擇妻子?綾緋啊綾緋,你真是不大瞭解我呢!就算是我想娶個乞丐,皇帝親自來勸都沒用,你說我敢不敢、能不能娶你呢?而我想要養你那幾個弟弟妹妹,王爺府還負擔得起,就算鈕琳想天天吃肉也不成問題。這樣的解答可滿意?」

    他說話的神情還帶著一絲狂放,讓她想起了剛剛他面對李大人時的神態。這一面的閻九戒她覺得陌生,難道說他平日對待人都是這種態度?那難怪他外面的名聲不大好了。

    「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怎麼說你嗎?」她有點遲疑地問。

    閻九戒的反應是揚起一道濃眉,嘴角是抹揶揄的笑。「嗯,版本很多,你有興趣的話,我讓李總管來說給你聽,李總管對外面的傳言極有興趣,時常回來報告給我聽。哈哈哈!怎麼?嚇到了,不敢嫁我了?」

    瞧著他臉上挑釁的神情,她輕哼一聲。「我現在很能瞭解你為何名聲不好了,看來你很享受當壞人的滋味。」

    見她沒被嚇到,他的眼底閃過一抹激賞,但是隨即掩去。「我不否認我的敵人很多,當我的女人性命可能常會受到威脅,如果你因此不想嫁給我,那……」

    「如果我想嫁給你,那絕對不會是第一考量。」她瞧了他一眼。「你真的推薦那兵部尚書李大人的兒子去西北打仗?」

    他毫不猶豫地點了頭。「李旭道那老頭不敢直接找我,倒是找到你這兒來了。你不用理他,這事情我自有定奪。」

    「那李龍善戰嗎?這一仗能打贏嗎?還是你純粹只為了報復?」她好奇地問。她想知道他究竟「壞」到什麼程度。

    「不善戰,打不打贏一半一半,看他運氣。至於報復,沒錯,我是。李旭道壞了我好事,讓你對我生氣了,我自然得給他一點教訓。」

    「你不做錯事,我怎會對你生氣?雖然姓李的不是個好官,但你也好不到哪去。」她先開口教訓他,見他嘻嘻笑著半點不以為意,還橫了他一眼。「既然他不會打仗,你又派他去,那是因為……他爹掌管兵部的緣故?如果別人出征,李大人說不定在軍糧跟兵械上偷工減料,但如果是他自己的兒子,他肯定不會,是嗎?」

    閻九戒眼中的精光一閃。「聰明的姑娘。你這樣,我怎麼維持我的形象呢?」

    「當壞人那麼有意思嗎?」她抿起嘴看他。

    「有意思,極有意思。」他朗笑著一把摟住她。「現在你有意思來當個壞王爺的王妃了嗎?」

    她被他抱進懷中,臉蛋還來不及發熱,他溫熱的氣息就靠近了。她紅著臉一把推開他放肆的嘴,發覺這人今天不計形象地出現後,彷彿很多情緒都被解放了,他對待她比之前還要放得開。

    「你……為什麼要娶我?」她執著地問。

    雖然她的心已經從不敢置信到了逐漸接受這個可能性,但是她還是得搞清楚,究竟他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總不會為了喝她的酒,就把她娶回家吧?

    「因為你要我娶啊,我只是聽話罷了。」他笑著答。

    「閻九戒,我是認真的,你必須回答。」她正色道。

    他斂起臉上的笑,雙眸直接迎上她的。「因為你讓我感覺到平靜,在你身邊,我覺得很舒服。還有……你有很多家人要養,而我……沒家人了,所以豈不正好?把你的家人變成我的,我就有家人了。」

    她仰頭望著他,瞧見了他瞳眸深處從未消失的寂寥感,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抽了一下。

    把你的家人變成我的,我就有家人了。

    他用這句話打動了她。

    當然她更希望他是因為喜歡上她,愛上了她才娶她的。但是相處的時間有限,要他現在就誇口說愛她,那麼她肯定也是不信的。但他總有一些喜歡她的吧?否則滿街的女子,他怎麼不去把別人的家人變成他的?

    她盈盈的眼波迎上他的,當她眼中的神情如此溫柔地回望著他,他就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了。

    「嗯,好吧!」她輕聲應。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胸口恍若壓了大石。他其實沒把握她會願意點頭,即便他的聲名狼藉,但她若真的不願意與他成親,那麼他還真的做不出勉強她的事情。不過,幸好她終究是答應了。

    「不過我要聲明,我真的沒有嫁妝喔!」她趕緊說道。

    他愣了一下,差點大笑出聲。「沒有嫁妝沒關係,你那一手釀酒的好技藝,就是最好的嫁妝了。等等,我問你一件事……」

    看他忽然變得很嚴肅的瞼,她忍不住擔憂地湊過耳朵。

    「你娘有幫你釀女兒紅嗎?」他壓低聲音問。

    她不解地抬頭看他。「有是有,但當初我爹娘相繼過世後,我們搬到這村子來,我只帶了幾壇來。我們家已經沒有往來的親戚了,所以不需要辦婚宴。你是想拿那幾罈女兒紅在王府婚宴上招待客人嗎?」

    「不准拿出去給別人喝!」他趕緊交代,態度非常堅決。

    「女兒紅本就是嫁女兒時招待親友的,難道你要我拿去賣?」她訝異地問。

    「那酒埋了快二十年,肯定相當香醇,所以一壇都別給別人喝,懂嗎?」他謹慎地交代。

    「你……不會是想留下來自己喝吧?」她瞪他。

    他的唇角逐漸勾起,朝她咧開一個狂妄的笑容。

    她眉頭皺起。

    天哪,她真的要嫁給一個酒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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