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即將到達頂峰時,一前一後兩個人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
「青霄,你不要一錯再錯了!」
那是……絳霄師姑?樓玉京詫異不已。
「師姐,再阻攔我,別怪我不顧同門之誼!」
「不,不可以,你千萬不能打開封印!」絳霄素來溫和的嗓音充滿焦慮,「它會控制你的心性,更會帶來無邊無盡的浩劫!」
「哈,那麼當年師父為何沒有被控制?」青霄不以為然道,「『紫陽秘籍』的最後三招我已悟透,師父能做的,我也能!」
「不,青霄,這樣你如何向天下交代?」
「手持鳩魔劍,又有『紫陽秘籍』相佐便是天下無敵,何人敢置喙?」
「青霄……」
「師姐,你我師姐弟共九人,當年為討伐魔宮只剩下寥寥兩三個,而天下人那時又在何處?一旦死了身邊的人,預感到會有危險,立刻跑來九霄派叫囂,何曾記得是誰力挽狂瀾救他們於水火之中?這種人何必與之為伍!」
「青霄,你太極端了!快點解開我的穴……」
「等青霄大功告成,自會為師姐你解穴。」
說著,青霄站上封印鳩魔劍的陰陽台,駕輕就熟地揚起雙掌,手指結印,口中振振有詞,晶瑩剔透的光澤自掌心逐漸籠罩整個法台。
暗處的樓玉京無法再待下去,低喝一聲,跳至陰陽台。
青霄的眼角餘光發現了他,低聲警告:「樓玉京,別讓我對你失望!」
「掌門。」樓玉京心緒翻湧,「千萬不可讓師祖失望啊……」
師父……青霄一恍神。
絳霄連忙給樓玉京使眼色。
「輪不到你教訓我!」青霄額頭的青筋浮現。
「玉京,快攔住掌門,不可讓他解了封印——」
見青霄不聽勸解,樓玉京一咬牙,氣運丹田,將內力灌於掌心發出。
青霄被那股宏大深厚的內力震得四肢發麻,驚愕道:「你怎麼會有如此內力?」
樓玉京單掌立起,「掌門,放棄吧,玉京……不願傷人……」
「住口!」青霄猛然悟了,「是師父,一定是師父臨終前把你叫到屋中,把什麼都傳給了你!」
「師祖說掌門好勝心強,最怕過激。」樓玉京又是一掌,越發靠近青霄。
青霄不肯讓步,一分掌,「哈哈哈,好,好啊,師父你到最後都不肯信我,那我就證明給你看,你能做到的我也能,不能的我依然能!」
青霄進入了瘋狂之態,髮髻披散,道袍凌亂。
樓玉京委實不敢掉以輕心,然而,在鳩魔劍旁打鬥必會造成難以預料的後果,遲疑的工夫,青霄的反擊已至。
不容樓玉京再猶豫分毫,他二話不說,施展紫陽真人的掌劍絕學——
上善掌?若水劍!
所有變故都發生在那眨眼的一刻,當青霄被樓玉京打出一丈開外折斷數根肋骨時,他也把封印在鳩魔劍上的陣法全數打破,不過,包括絳霄在內的三個人都料想不到又有一人衝上陰陽台,直奔那口被掩藏多年的神兵鳩魔劍!
樓玉京無暇顧及更多,他距離劍最近,反手一掩,正手浩然劍一阻來人!
不意觸摸到鳩魔劍的瞬息,似是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似乎有一種無形而可怕的力量在漸漸覺醒!
不受控制地抄起鳩魔劍,樓玉京一指想要搶奪劍的蒙面人,「魔宮之人,你的死期到了!」
那人見狀不妙,立刻撤退。
樓玉京哪肯放任對方來去自如,雙手雙劍,一路尾隨!
「玉京!」絳霄嚇得面色蒼白。
糟了,大事不妙,鳩魔劍怎麼被樓玉京拿到手裡?
受到重傷的青霄哈哈大笑,完全不在乎流了多少血,「師父,楚狂人,鳩魔劍,樓玉京……哈……哈哈,我為今日犧牲全部,到頭來卻兩手空空,樓玉京!是你,你這個叛徒,你才是九霄派的叛徒!」
「師弟……」絳霄擔憂地望著他。
青霄捂著胸口,晃晃悠悠來到她面前,一抬她的下巴,「你說,為什麼我打不過一個小子?為什麼?都是師父的最後一招,為何我打不過他?」
絳霄別過眼,「師弟……」
「你說啊!」他猙獰地掐住絳霄的脖子。
「咳、咳咳咳!」喘不過氣的絳霄滿臉通紅,虛弱地道:「師弟,你、你還記得師父叮囑過你要練那三招的先決條件嗎?」
「什麼?」他怔住。
「靜心、淨體、入境。」絳霄困難地吐出三個詞,「靜不下心,就算歸屬全真門下修得純陽功體,也無法達到無我之境,突破極限。」
不,不對,什麼純陽之體?
第7章(2)
青霄神態乍變,掐著她的手更緊,「第二個『淨』,不是摒棄雜學嗎?」
絳霄呆了呆,「師弟,你不會是……」
難道說青霄師弟一直以為「淨體」是要獨尊一學,莫怪乎,多年來他都不研究其他功夫,然而,師父根本不是那個意思啊。
九霄派規定掌門為男,淨體,方能修成大法。
「錯了,一切都錯了……」
他為了繼承掌門之位,要心愛的女子助他一臂之力,主動登門拒婚,偽造他被背叛的假象,到頭來,那門絕學的要素之所以是淨體就在不能與女子有肌膚之親,可是他,早已和她有過魚水之歡。
自作聰明的他不曾領會師父的話,白白犧牲了他和那名女子的幸福!
「哈哈哈哈哈……」
大笑不止的青霄毀壞了陰陽台上的所有東西,這裡儼然成為一片廢墟。
對,是樓玉京!
那個人擁有了他沒有的得天獨厚,擁有了他付出半生也沒有得到的鳩魔劍!
都是他的錯!
他該死!
追逐偷盜鳩魔劍的人,樓玉京一路下了桃都山。
仗著對附近地形瞭解,他很快就將那人堵到死角,順一劍,冷冷道:「你已經無路可退!」
「真的嗎?」那人笑得詭異。
這時,混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黑壓壓一群人圍了上來。
「在這兒,人在這裡!」
嗯?
樓玉京瞇起眼,不悅的心情油然而生。
「樓玉京,那個叛徒在這裡!」
「看,他在跟魔宮的人碰頭!」
「九霄派可不要護短啊!」
「怎麼會?樓玉京維護魔宮,已被掌門逐出門外!」
什麼?
盛怒的樓玉京把身後的那人丟到了九霄雲外,劍在半空劃了一個圈,指向那些曾是他同門的人。
「你們說什麼?」
「樓玉京,難怪你千方百計阻止我們看鳩魔劍,根本是你居心叵測!」
「胡說八道!」樓玉京的眼底泛紅,上湧的氣血令他恨不得把那些顛倒是非的人碎屍萬段。
「別以為你手裡有鳩魔劍我們就會怕你——」總有些人不知死活,「不是青霄掌門,誰也解不開封印,你拿到了也沒用!」
「哈哈哈……」
青霄隱瞞了封印被解開的真相?哈,一群送死的愚蠢之人。
劍刃似霜雪,映出樓玉京的肅殺與冷冽,就在他即將抽出鳩魔劍大開殺界時,潛意識裡的神志牽引住躁怒的心性,互相拉扯撕裂,頭痛愈烈,刺骨的疼讓他幾乎抓不住任何東西。
那些人見狀就要一擁而上。
忽然,一人一騎疾馳向樓玉京,探出的手在月光下還有斑斑血跡,「上馬!」
樓玉京聽到她的嗓音,只看了一眼,那一眼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抓住她的,翻身一躍跨上馬背。
兩人一馬如同來時一起離去。
趕不及的人們在後面不斷叫囂,但已越來越微弱。
不知跑了多久,淌過一條溪流,繞過幾個村落,馬背上的唐卿卿拉住韁繩,喃喃自嘲:「原來我騎馬這麼有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