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立在床邊,倔強地不去接住那顫巍巍祈求諒解的手,凍結的五官,冷硬的表情,早熟得不像是個十五歲的少年。
「別被仇恨奪去你的心……小奇……這一生的悲喜……全是我的命,我愛上不該愛的人……所以才遭受懲罰……」
這是什麼狗屁論調?愛一個人也有錯?那全世界的人不就都該死?
他漂亮的眼瞳中掠過一絲不屑,對愛,對人,對所有的事……小小年紀早就對人世的種種心存輕蔑。
正因為輕蔑,正因為怎麼也減不了的恨意,使他的心更容易被邪惡吸引,更容易墜入黑暗……
母親說完那些沒用的話之後就死了,才不過三十三歲的年紀,同齡的女人有的甚至還未婚,正要開創自己絢爛的人生,她卻已歷盡滄桑而早凋!
這些,都是拜唐堯的父親所賜,那個色慾薰心的男人糟蹋了他母親,也給了他一個悲慘的生命。
可笑的是,在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不平之後,他母親居然還奢望他不要去恨任何人?
哼!他怎能放過把他們母子逼成這樣的唐家人?他非把他失去的所有尊嚴全部加倍要回來不可!那個嬌生慣養的唐堯,他要把他從高高在上的雲端拉下地獄,他要他生不如死!
可是,籌劃了十二年,他原以為可以在好好折磨唐堯後再將那小子殺了,順理成章地承接整個唐氏財團,誰知半途殺出了夜芙蓉這個程咬金,硬生生將他十二年的心血全付諸流水……
他殺不了唐堯,還險些賠上一條命,如今又被夜茉莉因在這個地方,他的恨,不減反增,他的怒,節節高漲,他又怎能心平氣和?怎能釋然這充滿挫敗惱人的際遇?
全是這群姓夜的女人害的!
一個夜芙蓉就已經夠他受的了,偏偏又來一個夜茉莉……
她為什麼要救他?
以無比聖潔之姿出現在他面前,幫他拿掉心臟裡的那顆銀彈,她是想扮演淨化人類的天使角色,還是想借此消弭他復仇的野心?
不自量力的女人,她真以為她所謂的「愛」就能使他軟化,就能讓他把所有仇恨一筆勾銷?
不……
他是慘敗了,但他並不罷休,只要還有一點點希望,他就要全力反撲,只要還有一點點的機會……
該死的!
為何他連一丁點的機會都沒有?如果能恢復法力,如果他能在黑默法來收取他的靈魂之前再次擁有力量,那他就能完成自己的心願,殺唐堯洩恨了。
但看看現在的自己,虛弱得比一個凡人還不如,右胸不時地扯痛著,彷彿在時時提醒著他大勢已去,提醒他不得不認命。
可惡!
有什麼辦法能再給他力量?
輾轉難眠,心思煩亂的韓奇又翻了個身,為自己竟走到這步田地而自怨自艾。
他不甘心哪!換作以前,夜茉莉設的那個結界他豈會看在眼裡?不過是個白魔法陣仗,一點黑咒術就能破除了,可是現在他卻連一步都邁不出去,只能被個白魔女制得死死的……
「韓奇……韓奇……」
突然,一聲聲縹緲的呼喚彷彿來自幽冥的黑暗,頻頻催著他的魂回歸地獄的深淵。
隨著凜人的寒氣逼近,他清晰地看見了一團白色的煙霧綬緩在眼前的半空中凝聚成一尊熟悉的人形……
滿頭的白髮,白眉、白睫、白皮膚……甚至連眼瞳都是帶著詭白的灰沉!
那是黑默法!一個基因突變白子!巫神教的現任主教。
「黑默法,你終於來了……你準備要索回我的靈魂了嗎?」韓奇按捺住驚駭,緊聲地問。
該來的,總會來的,夜茉莉救了他,但他卻早已注定得死,只因他已與黑默法簽下了死亡契約。
「你已喪失了法力,韓奇,我接你回巫神教也沒用……」黑默法的聲音尖而乾澀,聽來刺耳得讓人神經緊繃。
「的確沒用……我失敗了!敗得很慘……」韓奇自嘲地冷笑。
「不,你還沒有。」黑默法陰笑著,他蒼老死白的臉上有著詭異的五官,上吊的小眼,鷹勾的長鼻,薄而寬的嘴,每當他笑起來,嘴角幾乎咧到耳際,簡直比地獄魔鬼還要嚇人。
「什麼意思?」韓奇不解。他已經徹底失去一切了,黑默法卻還以為他仍有勝算?
「你還有恢復法力的希望,韓奇,救了你的那個夜家魔女將會是你東山再起的關鍵……」
「夜茉莉?」他怔了怔。
「對!就是她!據我的觀察,夜家的女人只要一戀愛了,她們的魔力就開始覺醒,而此刻,那個女孩因為愛上你,力量正在增強當中,你只要擄獲她的心,得到她的人,之後再吸乾她的血,你將會擁有無人能及的白魔法……」黑默法陰險地揚起了嘴角。
「那又如何?我得到她的力量了,對我又有什麼幫助?」他冷冷地問。
「傻瓜!擁有了白魔法,你就可以報仇了啊!更何況,你將來還得繼承我的位置,接掌整個巫神教,沒有高超的能力,如何能統領組織旗下的巫師們?」
「接掌巫神教……」他有這份能耐嗎?這個至今連他都還搞不清楚規模有多龐大的異教組織,真的要交給他繼承?
「是的!你是最有慧根的首席巫師,韓奇,你最有可能成為黑巫術界的王者,別讓我失望啊!」黑默法悄然伸出手,輕觸著他的肩。
他渾身一顫,只感到一股冰冷的氣灌進他的體內,一瞬間,消失殆盡的仇怨與貪念又復燃了!
他要得到所有的權與利,他要所有人臣服在他腳底,他要成為高高在上的王!
「你說,只要得到夜茉莉的人……」勃勃的野心又在他血液中沸騰。
「對,讓她愛上你,然後每與她交媾一次,你就能恢復一點力量,當你覺得你的法力恢復了十成十之後,再吸乾她的血,吃下她那顆活跳跳的心,到時,你就會擁有龐大的白魔法,沒有人敢再瞧不起你,沒有人能與你爭鋒,而且毀了那個夜家小女人,等於報復了唐堯,想想,這豈不是一舉兩得的事嗎?」黑默法邪惡地慫恿。
他的眼神因黑默法的話而熠熠發亮。
夜茉莉……她不僅能幫他恢復法力,還是他最好的復仇工具!
「白魔女向來是我們黑魔法的最佳祭品,你怎能不好好利用呢?」
「真的?」
「呵呵呵……沒錯,得到一個白魔女的心,等於多了百年修為,孩子,別放棄這個大好機會,難道你甘心再把未來輸掉一次?甘心把靈魂永遠封在黑暗中,不見天日?」黑默法賊賊一笑,韓奇可是顆重要的棋子呢!他得好好誘導他才行。
「不!我不願再卑賤地活著,我要報復,報復這世界所有的不公平!」韓奇怒喊。
「就看你的了,早日搞定夜茉莉,帶著龐大的力量回到巫神教,一切就都歸你所有……我等你……」黑默法說罷,身形化為煙塵,逐漸消散。
「黑默法!」韓奇眨眨眼,四周仍是原來的景物,黑默法神出鬼沒地早已消逸無蹤,然而他的話卻給了他一線希望。
機會就在他手邊,他竟笨得沒去發覺。
他若能得到夜茉莉的力量,相信再也沒有任何人贏得了他,再也沒有人能阻止他為所欲為了。
將長髮撥到一旁,他撐坐而起,點燃一根煙,嘴角邪邪地上揚。
夜茉莉早已經愛上他了,要得到她的人還不容易?只要略施小技,她就會乖乖地獻上她的身子,任他予取予求……
他已經等不及天亮了,凝神運力,彈指將手上的煙丟出,一個小小的紅色星火便順勢從窗口飛出,直擊向那道肉眼瞧不見的結界。
煙蒂的微火在碰觸到結界的同時,猛地炸成一團火光,結界預警似地輕微地晃動起來。
夜茉莉應該馬上就到了,他想。
果真,不到二十分鐘,一輛紅色小車急煞在小屋門外,夜茉莉在睡夢中被結界傳來的波動驚醒,她以為韓奇出事了,忙不迭地趕了過來,一顆心擔憂得幾乎要停擺。
衝進屋內,裡頭並無異狀,她小心地巡了左右,才打開韓奇臥室的門,漆黑的房裡,隱約看得出韓奇正背靠在窗邊,外頭淡淡的月光映出他高眺的輪廓,肆揚的長爰輕輕地隨風飄動,輕輕地……撩撥著她的心。
「韓奇?你沒事吧?」看不清他的表情,她不安地喚著他。
「你這時候來做什麼?」他刻意問,一雙利眼緊盯著她焦急的神情。
她只穿著睡衣就來了!可惜的是她的睡衣和他想像的差太多了,不但不性感,反而只是件十來歲小女孩常穿的白棉長衫,領口緊密地圈著她細小的頸子,袖子還長過手肘,只露出兩節藕白的腕掌,以及纖細白淨的腳踝而已。
但,即使是這麼樸素,她卻依然像黑夜中漫遊的精靈般讓他驚艷。
夜家的女人長得都很美,除了他沒見過的夜玫瑰,老大夜芙蓉清麗;老四夜海棠嬌俏;眼前的夜茉莉則淡雅如其名,清新可人,出塵絕俗,尤其是那一頭傾洩如黑瀑的及腰長髮,鑲著她小巧清靈的臉蛋,更襯出她白淨剔透的肌膚,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我以為……」她沒說下去,他好好地立在她面前,那表示方纔的結界波動只是個誤傳。
「難道你感受到我寂寞難耐,孤枕難眠,特地跑來陪我?」他輕佻地笑了笑,拿起一根煙,點燃。
火光一閃,照映出他狎俊的五官,半瞇的眼瞼透著謎樣的光彩,又挺又直的鼻樑及含著煙的豐唇也變得模糊難測,夜茉莉發現他之前的躁怒已消逸無蹤,此刻在他身上感受不到煩悶與恨郁,他變得有點詭譎,原本就已讓人看不透了,現在則更無法預料他的心思。
「我以為有人闖入,才來看看的,既然你沒事,那我回去了。」壓下不安的喘息,她直覺得不該久留,在這樣一個靜得能聽見自己心跳的夜晚,她不該和自己心儀的男人太接近,那太危險了。
「特地開二十分鐘的車,只來看我一眼就要走了?」他慢慢踱向她,看了她一眼,然後經過她,一步橫跨在門前,擋住她的退路,高高地挑著一道眉,興味地嘲諷著。
「是的,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她的目光順著他移動,覺得今夜的他不太尋常。
「這麼擔心我的話,為什麼不直接睡在我身邊,這樣既可監視我,又可保護我,豈不兩全其美?」他壞壞地建議。
「我換床會睡不著。」她擠出淡淡一笑。
「哦?」這算什麼鬼理由?
「你早點休息吧!好不容易傷剛好,煙少抽一點……」她走向他,拿掉他叼在口中的煙,側身就想從他身邊的縫隙離開。
他陡地握住她的細腕,將她拉回胸前。
「今晚留下來。」低沉溫柔的嗓音,具有百分之百的勾魂魅力。
「留下來做什麼?」她張大眼睛,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出這種要求,以往,他似乎連看見她都會嫌煩。
「你應該懂的……」他撫摸著地細柔如緞的髮絲,似笑非笑。
「不,我得回去。」她堅決地擋掉他不安分的五指。
還不行!她還不能成為他的,因為她在他眼中還看不到任何感情。
「為什麼?你不是喜歡我?幹嘛還這樣排拒我?」他蹙著眉,對她若即若離的態度不悅。
「我是喜歡你,但我不要你把我當成隨便的女人,韓奇,除非你也愛上我,否則我不會讓你碰我。」她是選擇了他,但這不表示她就得任他糟蹋,她要的是他的真心,他的真愛,若他一直吝於付出,那她就和他周旋到底,直到他懂得如何去愛。
「別和我談愛,夜茉莉,那種隨時會冷卻的東西比激情還不如,讓我們成為肉體的伴侶吧!真實的擁抱比虛無的感情實在多了,在我懷裡,你會明白男女關係不一定得建立在愛情上,只要有欲,照樣能在一起……」他低下頭,朝她的唇吻去。
「我可不這麼想!」她轉頭,憤然地以手肘頂開他。「愛才是男女關係的根本!」
「別幼稚了!愛根本不存在!」他生氣地一把將她推到門邊,把她困在門板與雙臂之間,口氣狂霸。
「存在的!它存在每個人的心裡,只是你自己沒發覺……」她突然對他感到失望,這麼多天來的相處,她發現他一直在頑強地拒絕她的關懷,一味地把自己鎖在冷漠之中,不接受任何溫情。
「我對看不到的東西從不輕易相信。」他冷笑。
「那你將錯過生命中許多美好的事……」她眼中有著憐憫。
「的確,我是錯過許多,但我會把那些再全部要回來!」他瞪著她,森然地道。
「有些事,一旦錯過,就再也要不回來了……」她哀傷地警告。
「你是指什麼?你嗎?」他瞇著眼問。
她沒吭聲,只是定定地盯著他。
「呵呵呵……夜茉莉,我相信你不會讓我錯過你的,因為你已經愛上了我,你捨得放開我嗎?你的愛情,完全掌控在我手裡……」他自信滿滿地細噙著,自她承認她愛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要輸了。
她一凜,心竟然痛了起來,他說得沒錯,她的愛情繫在他身上,這正意謂著他已主宰她所有的喜怒哀樂,她這陣子情緒的起起落落不早就印證了這一點?
他早已成了她生活的圓心,愛情即是半徑,而她則成了那道永遠只能依著他打轉的圓……
「別把我對你的感情當作籌碼,韓奇。」她認清了自己在他面前早已沒有優勢,愛人通常比被愛辛苦,這是個定律,殘酷的定律。
「這是你自願的,不是嗎?」他冷酷地道。
「你……」
「吻我。」他倏地命令。
「放開我,讓我走……」她顫聲道。
「你不是要救贖我的靈魂嗎?那就證明你的愛給我看,讓我相信……」他挑釁地揚著雙眉。
「證明?」她張大眼。
「對,證明你有多愛我,用行動讓我感受你的愛。」
她遲疑了幾秒,上前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輕輕一吻,隨即後退。
「我要的不是晚安吻!別想用這不痛不癢的吻來打發我!」他猛地將她緊緊擁住,沉怒地喝道。
「你別再胡鬧了……」她急道,對自己心底深處的虛空既驚且怕。
面對他,她再也沒有任何防護,唯一能做的,只是阻止自己別陷落得太快、太早。
「讓我教教你什麼才叫真正的吻吧!」他說著,狂暴的吻便如出柙的老虎般向她撲去。
極具野性的熱吻揭開了早已存在他們之間的澎湃狂情,韓奇用力挑開她的貝齒,靈活地將舌尖探入她口中,不斷地與她那濕潤小巧的舌蕾交纏,熾吮著她驚怯微顫的柔唇。
這一次,不再有任何畫面出現在她腦海,也沒有任何靈魂的裒嗚傳進她耳裡,她只感到一波強過一波的情慾從他的身體燒向她,一個黑沉沉的漩渦正在向她索取更多的給予。
她的氣息短促狂亂,激情的慾火猛烈得教她心驚膽戰,他的一點點熱情就足以讓她化為灰燼,她不知道,一旦他認真起來,她將會變成如何?
甜美的唇瓣,柔若無骨的胴體,嫵媚得能溺死人!
失控的慾望入主他的大腦,他用力扯開地睡衣的前襟,瘋狂地吻向她雪白如脂的胸口。
「韓奇!」她驚呼,顛退一步。他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會變得這麼衝動急色?
他不顧她的呼喊,一把將她摟住,橫跌在床墊上。
他想要她!今晚他不再放她走了!
白棉睡衣滑落,胸罩也被解開,兩隻嬌挺雪白的酥胸在她的掙扎間裸露出來,更引得他側目垂涎。
「原來在這破睡衣下的你是這麼的美……」他忘情地接揉著那蜜桃般的峰山,一口含住那桃紅的蓓蕾,輕啃吮吸。
「啊!」她驚喘著,身子微微戰慄。
那陌生的感官刺激,她幾乎招架不住……
「不……不可以……我……我得走了……」她猛然推開他,抖著身體抽離他的撫弄,跳下床,邊拉好睡衣,邊跌撞向房門。
「別走!我今晚不想一個人……」他坐在床沿,狂野地盯著她,沙啞的聲音中全是扣人心弦的魅惑。
她被他脆弱的懇求擊中了弱點,怔怔地杵在原地,竟是久久跨不出去。
「別再留下我一個人……茉莉……」他向她伸出手。
「我……」她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
「過來,來溫暖我的冰冷!我需要你!而你……也需要我!你應該最懂得什麼叫孤寂,我相信我們的靈魂已在互相渴望著對方……」低沉的語氣中有著強烈的渴求。
她被迷住了!他的孤獨,他的寂寞,他的狂情……她找不到拒絕他的理由。
一步步走向他伸出的手,她的理智逐漸叛她而去。
茉莉!
一個清晰的呼喊劈進她意亂情迷的腦中,她霍地驚醒,碎然止步。
茉莉!不要……
那是海棠的聲音!
她愣愣地僵立著,終於發現自己差點做了什麼。
「茉莉,過來!」韓奇聳起眉,沉聲喚她。
「不……我不能……」她搖搖頭,慌張地轉身奔出小屋。
「茉莉!」他追了出去,卻在大門外被結界彈了回來。
她早已上了車,匆匆駛離。
「可惡!就差那麼一點點……」他氣得掄拳捶在門邊,重重地吐氣。
罷了,今晚就暫且饒過她,反正她還是逃不了,他總有辦法讓她自動獻上她的一切。
想玩,我就奉陪到底,夜茉莉,你等著吧!
???
「茉莉,離開那個危險的男人吧……」夜海棠悄悄地晃到廚房外,倏地開口。
忍了將近一星期,再不說出來她會抓狂。
正在準備晚餐的夜茉莉震愕地滑了一下手,一個瓷碗不慎摔落,她一驚,一個眼神急送,瓷碗上跌回升,在空中定了幾秒,然後平穩地飛回她的手中。
「你要嚇死我啊?海棠,你不是在樓上做功課嗎?」她轉頭瞪了探出一顆頭使東察西的小妹,驚魂甫定地嗔道。
「你的魔力變強了……」夜海棠臉上的憂心更重了。魔力愈強,表示陷入情網陷得愈深……
「晚餐馬上好,再等五分鐘。」她故意轉移話題,從冰箱拿出一把青菜。
「茉莉,醒醒吧!他不是個好對象。」夜海棠逕自道。
「晚餐有你最愛吃的鳳梨蝦球……」她仍然藉著忙碌來閃避著她的問題。
「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認定他?他是那麼地壞……」夜海棠跟到她身後,纏著道。
「你要不要在飯上撒香松?」她倔強地硬是不理她。
「茉莉……」根本是雞同鴨講嘛!呻!茉莉要逃避到幾時?
「不要嗎?」
「茉莉!」夜海棠快忍無可忍了。
「大姐說今天會回來吃舨,我們等她好了。」她忙著盛飯。
「你再不好好聽我說,我就找大姐談。」夜海棠生氣地噘起嘴。
「不!別讓大姐知道。」她急道。
夜海棠覷了她一眼,歎口氣,「那你就聽我的話,別再去招惹那傢伙了。」
「你先告訴我你怎麼知道的?那天……我聽見你叫喚著我……」夜茉莉盯著她,若不是海棠叫醒她,她很可能已經把持不住,把自己交給了韓奇了。
「我那晚正巧以水晶球卜卦,誰知看著看著赫然看見你和他的形象出現在球內……那時真把我嚇了一大跳,我這才明白,你最近到底為了什麼這麼忙碌……」夜海棠皺起眉頭。
愛情劫數,嗟!為什麼她的卦象要那麼準?
「還是被你發現了。」她垮下肩,喃喃地道。
海棠的感應力真強,小小年紀就這樣,不禁讓人揣測著她遇上愛情後會怎樣。
「為什麼是他?為什麼是韓奇?」夜海棠定定望著地。
「我也不知道,在芙蓉來救我之前,我對著他打了三次噴嚏,那時我也困惑,為什麼會是他?世上那麼多好男人,為何我偏偏挑上他?但是……但是當他吻了我之後,我就確定他是我要的人了……」她的眼神由迷惘轉為堅定。
「一個吻你就能斷定他是你要的?」這也算是魔力的一種?夜海棠愕然得差點掉了下巴。
「他的心在呼喚我,海棠,他那顆被憤怒仇怨捆綁了多年的心正在求救,只有我聽得見,只有我看得到……他需要我!」她認真地訴說她的直覺。
「這也許只是他的詭計。」夜海棠一點都不相信韓奇那個人還有良心。
「詭計?」
「對,他想利用你來報復唐大哥,如果他得到了你,你想大姐和唐大哥會怎麼想?」
「我會讓他放棄報仇的。」她自信能感化他。
「別傻了!他是個冷血的巫師啊,茉莉,你不能因為三個噴嚏就賠上你自己的幸福……」夜海棠頭一回對家傳的三個噴嚏起了反感。
「我的幸福就在他身上。」她始終相信這一點。
「天!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這麼頑固呢?」夜海棠氣得不知該說什麼了。
「我認定了韓奇,這已是改變不了的事了。」
「萬一他傷害你呢?你也由他?」夜海棠大叫。
「他不會傷害我的,海棠。」她溫柔一笑。
「你……你這笨蛋!」還能說什麼呢?當事人都這麼篤定了,她這個局外人再勸有什麼用?
「別為我操心了,我會處理好我和他的事的。」她反過來安慰小妹。
「教我怎能不操心?他說不定就是你命中的災星啊!」夜海棠往自己額頭一拍,沒力地嚷嚷。
「在叫什麼叫啊?發生什麼事了?」夜芙蓉一進門就聽見廚房裡的嘈雜聲,連忙前來關切。
夜茉莉一驚,連忙道:「芙蓉,你回來了……」
「怎麼了?我聽見海棠在大叫……」夜芙蓉好奇地看著兩個妹妹。
「沒什麼,我只是看見茉莉煮了我最愛吃的菜,太高興了。」夜海棠擠出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
「這樣啊!那就開動吧!我也餓了。」夜芙蓉笑著端起一盤菜,並偷拎一口放進嘴裡。
夜茉莉以眼神示意夜海棠別亂說話,才跟著將菜端上餐桌。
三姐妹於是一起吃著晚餐,夜茉莉心不在焉地挑著米粒,心神蕩得很遠,壓根沒聽見芙蓉和海棠的對話。
「結婚真的好麻煩,老媽說她要趕回來參加婚禮,不必猜也知道她又要為入贅的事念個沒完了。」夜芙蓉哀聲歎道。
「誰教二姐結婚是先斬後奏呢!老媽這回當然無論如何要回來主婚,順便看能不能勸唐大哥入贅咱們夜家……」夜海棠撇撇嘴,貪玩的母親似是嚥不下上次玫瑰什麼也沒多說就自行跟著耿介跑了的事,這次說什麼也要回來參一腳,以證明她還是夜家的女主人。
「她一回來准又會冒出一大堆事。」夜芙蓉太瞭解母親夜來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本事了。
「嘻嘻,那正好,熱鬧一下。」夜海棠偷笑著。
「你這小鬼,唯恐天下不亂!」夜芙蓉瞪她一眼。
「才怪,真正想造亂的是韓奇,我真怕他會突然冒出來鬧場。」夜海棠哼了哼,意有所指地瞄了瞄夜茉莉。
一聽見韓奇的名字,夜茉莉的心魂陡地從八荒九垓飆了回來。她抬頭瞪視著夜海棠。
「嗯……我是有點擔心他,雖然他中了銀彈,但生死未卜,若他運好活了過來,再來找唐堯的麻煩,那就糟了……」夜芙蓉總覺得不安穩。
「他是個不容易對付的角色,而且是個『大』麻煩。」夜海棠故意說著。
「他應該不會再來鬧事了……」夜茉莉忍不住替情人說話。
「你怎麼知道?」夜芙蓉奇道。
「呃……因為……因為他被銀彈貫穿心臟,法力消散,他拿什麼來對付你?」她支吾了一下才恢復正常語氣。
「話是沒錯,不過那傢伙的氣很邪,搞不好他正打算用其他的方式來報復,這點不得不防……」夜海棠邊吃邊念,當然,她是念給茉莉聽的。
「的確,他那人壞到骨子裡去了,難保他不會幹出什麼事,還是小心為妙。」夜芙蓉點點頭。
聽她們左一句右一句地批評韓奇,夜茉莉更是失去了胃口,她輕輕放下碗筷,道:「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你才吃沒幾口……」夜芙蓉憂心地看著地,近來她愈吃愈少,整個人更形清瘦窈窕了。
「我去切點水果。」她站起身,走向廚房。
就在這時,電話突然響起,她走向廚房,順手接起。「喂?」
「我要你……」低沉虛弱的嗓音像來自遙遠的邊際。
「你……」她大吃一驚,是韓奇!他怎麼了?居然大膽地打電話來找她?
「我需要你……茉莉……我的胸口好痛……」他氣若游絲地低嗚。
「喂?你怎麼樣了?」如針的焦慮刺進她的心口,她脫口低喊。
「我的傷口……」他的聲音突然中斷。
「喂!喂!韓……你還好嗎?」她急得差點喊出他的名字。
「我想見你……」
那濃烈的語氣字字敲進她的心中,撼動了她早已所剩無幾的理性。
「等我,我去看你!」她緊張得手心發汗,好怕他的傷又惡化。
「是誰打來的?」夜芙蓉覺得奇怪,她從沒看過茉莉這麼驚慌的模樣。
她在夜芙蓉接近之前便趕忙掛上電話,失神地解釋:「我的朋友……」
「朋友?」不是夜芙蓉多心,茉莉深居簡出,根本沒什麼朋友啊!
「對,新認識的朋友,他……他不太舒服,我去看看他。」她說著披上外衣,迴避海棠陰暗擔憂的眼神,急忙地出了門。
「茉莉……」夜芙蓉看了看她,又轉頭看著海棠,直覺得事有蹊蹺。「海棠,你知道茉莉在忙些什麼事嗎?」
海棠緩緩地搖搖頭,大姐快結婚了,不能再讓她為韓奇的事煩心,況且,這是茉莉自己挑選的路,誰也幫不了她,這情關,得靠她自己去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