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堂大堂內,水晶僥有興趣地打量著。這座西湖邊的建築典雅沉靜,連堂上掛著的都是梅蘭竹菊、潑墨山水的畫作,一點也沒有江湖幫會的霸氣,反而像是江南的書香世家,不知這兒的庭院會不會也依什麼鶯飛燕舞來命名呢?
李映偷偷地望著夫人。早就知道幫主為了這位夫人把整個江湖搞得雞飛狗跳,可見夫人在幫主心目中的地位。今日一見,夫人果然風姿綽約,不愧是幫主挑中的女人。不過奇怪的是,夫人為什麼一直在偷偷地笑?
叢嘯天也注意到了水晶的笑聲。他扭頭對李映道:「夫人累了,準備好房間了嗎?」
李映恭謹地親自帶路,把兩人帶到一間雅致僻靜的廂房外。
一進房,叢嘯天一把抱起水晶扔到床上去,自己也撲了上上壓住她。
壓抑了半年的怒火和慾火徹底地席捲了水晶的身心,她只能無助地抱住他,任這烈火整整焚燒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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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初現,水晶不舒服地扭動著酸疼的身子,手臂卻碰上了某種溫熱的物體。張開眼睛一看,居然是他。以往天還沒亮就急著離開床的男人,這次居然還沒走,正張著眼睛看她。
「為什麼?」
他半撐起身子問。經過一夜的溫存,他的頭髮被她揉散了,零亂地披在肩上,聲音也沒了先前的緊繃,加入了一絲剛睡醒的慵懶。
這樣的他讓水晶怦然心動。
「什麼為什麼?」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在他的胸前畫起圈圈來。
這個狡猾的小妖女!他生氣地捉住她使壞的小手,粉碎她企圖轉移注意力的陰謀。
好吧,看來是躲不過了。水晶懊惱地把破子拉上來,坐起,轉身背對他。
她不習慣說出自己的心事,可是這次不說不行了。
「因為我再生氣。」
他也坐起,「為了俞玲瓏?」
他從不認為自己對俞玲瓏的態度有可以讓水晶吃醋的地方。吃醋?水晶是在吃醋嗎?這個想法讓他心情大好,一雙眼睛格外晶亮了起來。
「我氣我自己。就連俞玲瓏,也知道在你面前要拿出小鳥依人的一面,我卻偏偏做不到。」水晶擁著被子,幽幽地說。
「或許過慣了只能依靠自己的日子,我習慣把所有的事情放在心裡,自己一個人承認。你也一樣,我們都不是慣於分享的人,只會自作聰明地去猜測對方的心意,然後磕磕碰碰地在這過程中受傷。」
「我不要這樣。」
她轉過身認真地看著他。
「開始的時候,我以為自己能不在乎你,不在乎這場婚姻,那麼大家只要虛應其事就夠了。可是不是,我看到了你的認真,也漸漸重新愛上了你。而你總是沉默,什麼也不說。我不確定你的心意,也不確定我應該在你身邊扮演什麼角色。我只知道,這樣的沉默讓我很心慌。」
所以她選擇離開?他擁緊她,從來不知道他習以為常的沉默居然如此地傷害過她。他總以為她會知道他的心意,她是水晶啊,聰穎又堅強的水晶,卻不知原來再堅強的女人在愛情到來時也是脆弱的。
「我告訴自己,再次相逢時,如果你還要這段婚姻,你必須向我坦白。為什麼要娶我?」抬起頭,她向他勒索奢侈的愛情。
內疚和滿滿的愛憐剎時不翼而飛。他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為難地瞅著她,好可愛!
可是他再可愛一千倍也沒用!這次水晶鐵了心腸,非要從他口中逼出那個字不可。
少了那個字,總是少了一層篤定的心安理得,少了有恃無恐的免死金牌,無論他再在乎她也沒用。她坐他身邊的位子會坐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他尷尬地清清喉嚨,困難地開口:「那天,在俞家莊,我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她一雙妙目凝睇著他。
「我說,你不能生為男兒,是俞岱宗此生最大的遺憾。其實,這句話沒說全,還有一句我只在心裡說。」再清清喉嚨,輕輕地她耳邊說:「你不能生為男兒。卻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
就這樣?跟她要的差太遠了吧?可是,不爭氣的眼眶火燒般灼熱了起來。算了,看在他臉上的紅潮早蔓延到耳朵的分上,有這麼一句,暫時也算他過關了。
她小放心地再追問一句:「只有我?沒有其他女人?」
他點頭,「永遠也不會有其他女人」
她滿足地把頭靠在他胸口,從此可以放心地把一切交給他了。他會保護地,會為她打點一切,她再也不需要孤軍奮戰,只需要狠狠地使喚他,並在他生氣時小小地撒個嬌就好了。多麼美麗而且令人嚮往的遠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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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春天,繁花錦簇,迤儷風流。
水晶拖著叢嘯天的手,成為這大街上最引人注目的一道風景。
回娘家「省親」用了兩天,爹見到叢嘯天未免有點尷尬,於是他們只住了一晚,讓娘親知道她現在生活得很好就行了。早上送她出門時,娘還是不敢跟叢嘯天說話,只是偷偷地囑咐她要把丈夫帶給二姨瞧瞧。
二姨嫁到桐鄉烏鎮,夫家是當地的大商賈,以生產藍印花布聞名。二姨向來跟娘感情好,連帶也很疼愛水晶這個外甥女。這段日子來,外人只知俞家莊遭逢巨變,水晶遠嫁北方,詳細情況俞家的人卻支支吾吾不肯明說。二姨很是擔心,多番前來詢問她的情況。這次回來,娘想必也看出了叢嘯天其實很寵她,因此才要她帶他過去安安二姨的心。
一路上,水晶不急著趕路,只把精力放在逛街遊玩上。廢活,這次不玩,下次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拗得到這個男人陪她了,有好機會當然要盡情利用!
叢嘯天微皺起眉頭,顯然不太喜歡這項消遣,但見到妻子高興的樣子,也就不做聲地隨她去了。
這些日子來,兩人的相處漸入佳境。他還是沉默的,沉默已經成了他性格的一部分,也不必奢望往後會有什麼改變了。可是在漸漸瞭解他之後,水晶學會了不去在意他的沉默,現在只要她願意,要明白他的意思是很容易的。這個男人,只是選擇了另—種表達方式。
越過吳江,兩人雇了條小船,一路分花拂柳,終於來到了水鄉烏鎮。
雖是小鎮,但杏花春雨中,茶肆林立,那種興旺的人氣一點都不輸給蘇杭等大城市。
「嘩,這支簪子好漂亮!!」水晶站定在路邊一個小攤子前,托起一支簪子向他現寶,是支木簪,造型簡約而特別,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但見她高興的樣子,他還是付錢買下了。
在小販歡天喜地的道謝聲中,水晶笑吟吟地把簪子塞進他手中,然後站到他面前用期盼的眼光看著他。
做什麼?他跟她大眼瞪小眼地瞪了好一會兒,這才恍然大悟,拿起簪子簪進她的頭髮裡。
他簪偏了,而且力度沒掌控好,揪痛了她的頭皮。
水晶全不在意,戴著簪子,她心情好得就像剛加冕的女王。
再轉過一條街,眼前出現一棟大宅,兩隻石獅子守門,門前一排石階,橫額上大大的「張府」兩字,正是烏鎮首屈一指的大布商張有良家。
水晶正想上前,從大門口走出一個男子高興地大叫起來:「水晶表妹!水晶表妹!」
詫異地抬頭,看見—個斯文瘦弱的年輕男子向她走來,臉上掛著驚喜的笑容。
「瑞興表哥。」
是二姨的大兒子。二姨一共生有兩兒一女,大兒子瑞興,二兒子端華,小女兒瑞幗。
張瑞興走到她面前,高興得忘形,抓住她的衣袖直搖晃,「水晶表妹,果然是你!可想死我們了,娘昨天還一直念著你呢!」
感覺到身邊那個男人散發出的強大怒氣,水晶連偷瞄—眼的勇氣都沒有,她偷偷地扯回衣袖,不敢表現得太熱絡,只輕輕地道:「我也很掛念二姨。」
「水晶表妹,這次來一定要住久一點,廚娘阿嬤上次弄了你最喜歡吃的水晶紅棗,端上桌時還一直在嘮叨,說要是水晶在就沒我們的分兒了。」
水晶露出嚮往的神色。以前來張府時,阿嬤知道她喜歡吃這種小吃,每次都弄一大盤,而她也總是捧場地全部吃光光,一點也不留給其他人,對阿嬤的偏心,瑞幗還半真半假地抗議過好幾回。
「時候不早了,還是早點進去吧。」叢嘯天冷冷地說。
張瑞興這才注意到小叢,望著這足足高他半個頭的少年,張瑞興困惑地問:「這位是?」
叢嘯天左手攬上了水晶的腰,「叢嘯天.她的丈夫。」
他在宜示主權,警告其他雄性動物離他的女人遠一點。
「什麼?!」張瑞興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少年郎,—副大受打擊的樣子。
他的感覺果然沒錯,這個男人在覬覦他的女人。叢嘯天更加攬緊了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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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進入張府,等著迎接水晶的是二姨的熊抱。福福態態的二姨拉著水晶的手,另一手在擦自己的眼睛。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家的人總是說你嫁了,嫁給哪裡人家,丈夫是怎樣的人,卻支支吾吾不肯說,問你娘她也說不清楚。我還擔心你出了什麼意外,他們在瞞著我呢!現在看到你就好了,不用我跟你姨丈提心吊膽的。」
水晶感動地回抱她。某種程度上說,二姨比娘還更像她娘親。她總是在操心她,小時候知道她在俞府過得不好,老是想些借口把她接過來住。可以說,在二姨家的日子,是她童年惟一愉快的回憶。
「二姨!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手拉過叢嘯天,「這是我丈夫,姓叢,名嘯天,是個生意人。」
二姨驚訝地打量叢嘯天。這少年郎面孔俊得不像話,身上的衣衫式樣雖然簡單,但料子名貴,手工精細,一看就知道是大貴人家出身。只是,跟沉穩的水晶站在一起,這年歲上,未免還是有點不搭。
把不解之意藏在心底,二姨笑道:「是嗎叢公子?果然一表人材,在這兒不要拘謹,當自己的家就行了。」
叢嘯天略一點頭。
「二姨你不用理他,他是個悶葫蘆,不說話的。」水晶挽住二姨的手臂,「我們去找張嬤嬤,我想吃她的水晶紅棗呢。對了,怎麼不見瑞華和瑞幗?」
二姨望了望失魂落魄的大兒子一眼,暗暗歎了口氣,振作起精神回答:「瑞華一天到晚往外跑,瑞幗那小妮子向來心野,你上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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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時候,瑞華和瑞幗都回來了,張府全家加上他們兩夫婦,滿滿地坐了一桌人。
二姨滿意地說:「好久沒這麼熱鬧過了。」
老好人二姨丈只是一直開心地笑。
幾年不見,瑞華和瑞幗都長大了。瑞華長相比哥哥好看許多。只是年紀尚輕,眉宇間不免有些輕浮。瑞幗從以前就是個爽朗的女孩,現在一見到水晶還是那麼多話說,嘰嘰喳喳的,滿桌只聽到她的聲音。
叢嘯天默默地扒著飯,默默地聽著水晶與瑞幗交談。張瑞興眼神複雜地望著水晶,幾次欲言又止。
晚飯就在這熱鬧又有點微妙的氣氛中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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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瑞幗一睡醒就來找水晶。兩人坐在院子裡品茗閒談。
正談到瑞幗在外面認識的有趣朋友,這小妮子突然歎了口氣。
「聽娘說,大哥昨晚一夜沒睡,天沒亮就出門了。」
水晶不動聲色,輕啜一口西湖龍井。
瑞幗沉不住氣了,「你怎麼不問問我是為了什麼事?」
「何必問?你既然開了個頭就一定會說下去,不是嗎?」
「討厭!」她瞪著一雙大眼說,「你從以前就這個死樣子。明知道大哥—直喜歡你,還裝做不知道。可憐大哥這個老實頭,還真的以為你什麼都不知道,只敢偷偷暗戀你。」
「就算知道,又能如何?不如粉飾太平,以後大家見面還免了尷尬。」
瑞幗想—想,這話也說得不錯,大哥是那種沒什麼行動力的人,說好聽一點叫老成持重,說難聽一點就是懦弱了。水晶不會喜歡大哥這種人的。
她是個直性子的人,這樣一想,氣也消了。不過,想起水晶嫁的丈夫,她同情地向水晶望去。
「你一定很委屈吧。」
水晶讓她望得莫名其妙。
「委屈什麼?」
「嫁了個這樣的丈夫啊。看他那模樣,就是個性子彆扭的富家大少爺。除了會花錢什麼都不會,說不定還要你時時哄著他呢。可憐,為了家裡的利益,女人一輩子的幸福就這樣被犧牲掉了。」
水晶哭笑不得。原來他們全都是這樣想的嗎?怪不得二姨的臉色一直怪怪的,瑞華昨晚也沒怎麼理會過她相公。她—心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倒是忽略了這一點。
「你怎麼會這樣想?」
瑞幗理直氣壯地說:「怎麼不會這樣想?之前幾次去你家打聽,都說你嫁到北方了,嫁女兒這麼大件事,居然連張貼子也不發,然後那段時間俞家莊又發生了那麼多事,平時巡邏的莊衛、守衛各個點的護衛,全部換了另外一個幫派的人,只有各種生意還在繼續做。還不是你爹拿你嫁到北方的大富人家,換了錢回來救俞家莊!要不是依你的性子,會願意嫁個擺著好看的花瓶嗎?」
確實在、不會。他們的猜測也很合情理,只是這件事情峰迴路轉,不是能按常理揣忖的。
「我初嫁時確實是很不願意,不過嫁了那麼久,他對我都很好,也就沒什麼不願意的了。而且,他是不是花瓶,以後有機會你總會知道的。」
水晶也只能說到這分上了,說太多了有損她爹的面子,還有她夫君的身份也不適合大肆宣揚。
看到瑞幗一臉不相信的表情,水晶好笑地搖搖頭。這小妮子從小就有英雄崇拜情結,最看不起就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少爺,要—時半刻之間改變她的觀點很難。總有一天她會知道,以貌取人是—件多麼愚蠢的事。
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水晶把話題轉開來。
「對了,怎麼瑞華還沒回來?聽二姨說,他最近常不在家,部在忙些什麼呀。」
說起瑞華,瑞幗翻了翻白眼。
「二哥這兩年變了好多,跟著隔壁王家的幾個浪蕩子,整天游手好閒。娘說過他幾次了,就是不聽。最近好像說遇上了他的夢中情人,正鉚起來追那個女孩呢。」
「哦?」水晶有趣地笑了,「瑞華也到了會仰慕女孩的年紀了。放心吧,他本性不壞,不會鬧出什麼事來的。」
「說是這樣說,娘說,只希望他成家立室後能收心,好好地到布莊幫忙,因此對他追求人家姑娘這件事,還是很贊成的。」
「是哪家的姑娘,我認識嗎?」
「聽說是外地人,剛來沒多久,現在還住在客棧裡,你不認識的。」
正在這時,瑞華興沖沖地領著—大群人走過院子。瑞幗叫道:「二哥。」
瑞華老大不願意地走了過來。
「做什麼?我趕時間呢。」
「我才問你做什麼呢,那麼一大群人,拆屋啊?」
「呸呸,亂講!是搬家,拆什麼屋!」
「搬家?」瑞幗不解地問,「是你要搬出去嗎?」
瑞華眉飛色舞地說:「是穆琳要搬進來。不跟你說了,我帶穆府的人去收拾,穆琳好嬌貴的,不整理好她不肯搬進來。」
說著帶那班人往西院去了。
看著那群浩浩蕩蕩的下人,裡面居然還有幾個看起來很厲害的老嬤嬤。水晶微皺起了眉頭,看起來是個大富人家的小姐。而且……
瑞幗喃喃地說:「看來是個難侍候的大小姐呢。」
英「雌」所見略同。兩人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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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群人一直忙乎了—整天,把西院客房打掃得纖塵不染,還四處裱上了新牆紙。直到傍晚,才見到那些老嬤嬤指揮著僕人把一大堆箱箱籠籠抬進來。
紫檀木描花的箱子,沉香木樓空小几,白虎皮椅墊,最後居然還有一張充滿異族風情的波斯大床。
瑞幗看得咂舌不已。水晶好笑地說:「口水滴下來了。」
她這才合上嘴,悼悼然說:「我決定收回之前說過的話。她不是個大小姐,她是個超級大大大小姐!看這排場,皇宮後院的妃嬪也不過如此了。」
「你又怎麼知道她不是?」
瑞幗更驚得張大了眼睛,「什麼?二哥看上了皂帝老兒的妃子?」
妃子不會,什麼公主郡主的倒有可能。水晶暗忖。不過,看瑞幗那咋咋呼呼的樣子,還是別跟她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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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晚飯時分,那個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女主角終於登場了。她一身雪白的緙絲長裙,身上惟一的裝飾是耳朵上一對指頭大的明珠,華貴清艷,素淨著—張臉,照樣美得令人屏息。
她手中抱著一隻雪白的波絲描,冷若冷霜的臉上毫無表情,在一大群奴僕簇擁下,逕自入了客房。
張府眾人癡癡的目光粘在她身上,半晌回不過神來。只有叢嘯天,對這麗人視如不見,伸色自若地自顧自夾菜吃飯。
良久後,張瑞興歎道:「今日才知何謂天香國色,傾國傾城。」
張瑞華驕傲地揚起了,「爹,娘,她就是兒子的意中人穆琳小姐了。」
張有良頻頻點頭,「不錯,看起來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
瑞幗把驚歎的眼光轉到水晶臉上,突然發現新大陸似的叫了起來:「咦,那個穆琳有點像水晶呢。」
眾人盯緊水晶看,是有點像。兩人都是瓜子臉,都有—股清冷的氣質。
眾人點點頭,「是像!」不過水晶的五官還沒那麼美。
一直沒做聲的叢嘯天突然冷冷地插了句嘴:「不像。」
那個女人空有華貴,掃視眾人時,流露在她臉上的那份傲然和孤芳自賞足以令她成為這世上最醜的女人,哪有資格與水晶相比?
「一點都不像!」
滿桌人的詫異中,水晶偷偷地笑了。這個不解風情的相公,有時也會做出一些很讓她開心的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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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穆家的僕人薰起名貴的龍涎香,把整個內院薰得香噴噴的。可憐了住在隔壁的瑞幗,打噴嚏打足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頂著兩個熊描眼起來了。
水晶和叢嘯天—出來,就見到這眼腫鼻紅的小妮子奄奄一息地趴在石桌上。
於是叢嘯天就被趕到旁邊去坐,手中還端了一盆糖炒栗子。他抬起頭,看了水晶一眼,這個武林第一大幫的幫主,就用他那雙威懾天下的「魔手」,默默地剝起栗子來。
瑞幗擰了擰發紅的鼻頭,賊兮兮地頂了頂水晶的子,「喂,你這個小丈夫雖然性子有點彆扭,倒是挺聽你話的。」
水晶瞥了那個「彆扭」的男人一眼。他在這裡挺無聊的,不過她好不容易見到二姨和瑞幗,可不想那麼快就走,還是再拖—陣子吧。
那小妮子再頂了頂地,「我說,你不會是看上人家年紀小好擺佈,才願意嫁過去的吧?」
水晶有點哭笑不得.他的樣子雖然稚嫩了點,但地已經強調過他的真實年齡了,二十多歲算什麼年紀小?
自從她澄清自己是自願嫁給他的之後,瑞幗就瞪大了眼睛直呼不信,還不依不饒地非要探究出她首肯下嫁的原因。更因為她是個「有著瘋狂權力慾的壞女人」,所以認定貪圖掌控夫家的權勢正是惟一可能的原因。
水晶橫了她一眼,「不是,不是,要我說多少次?」
「不是嗎?那到底是為了什麼?」左右上下地打量那個剝著栗子的「小」男人,還是看不出他有哪點符合她對水晶丈夫的設想。真是可惜了,不管水晶為了什麼原因甘心做他的妻子,她瑞幗都不會認為他配得起水晶!在她想像中,水晶應該嫁的男人不是獨霸一方的霸主,最少也要是個有名有號的武林高手,不料卻嫁了個看起來無用的傢伙。
怎能不讓人忿忿不平!
正想著,那邊通過院子的小路上就響起了一片喧嘩。
遠遠地一大群人走來,領光的正是張府的嬌客,高貴冷艷的穆琳小姐。後面跟著一大堆跟屁蟲,除了張瑞華之外,還有王家的三個兒子。四人老是偷偷地凝視她,露出一副驚艷垂涎的蠢樣子。
穆琳走路的姿態,高貴得猶如女王出巡。後面那些男人垂涎的眼光令她厭煩。男人!個個見到地之後都是這副蠢樣子,穆琳冷冷地一笑,沒有一個例外!
看到坐在院子裡的三人,她停下了腳步,然後,紓尊降貴地走了過來。
這兩個女人她昨晚見過,一個爽朗自然,一個風華自現,看起來都不似凡品。或許,她暗忖,只是或許,這兩個女人還夠資格與她談淡話?
兩個女人眼睜睜地看著她走近,沒什麼反應。可憐的瑞幗昨晚被龍涎香薰了—整夜,今日著實很難對罪魁禍首擺出多親密的姿態。而且她心眼直歸直,卻不傻:這女人臉上眼中寫滿了睥睨的神色,她又不是那些貪圖美色的登徒子,犯不著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
水晶就更不用說了,她向來不是個注重皮相的人,而且看過了俞玲瓏和高蘭幽兩個頂級大美女,這穆琳充其量也跟高蘭幽差不多罷了,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一旁的叢嘯天還在專心地剝著他的栗子,連一眼都懶得施捨給穆大美人。
於是,穆美人在這小小的涼亭中遭遇了生平第一次的冷遇,就算隨後趕上的跟屁蟲又抹凳子又倒茶地慇勤服侍,也不能稍減地自尊受損的事實。
將一切的難堪隱藏在冰冷的皮相下,她矜持地開口:「這裡有點冷。」
身後的嬤嬤忙吩咐丫環回房拿披風。
江南的春天,有時是免不了有些春寒。可是,瑞幗困惑地抬頭望了望天,今天是個大太陽頂著照的大晴天啊,這樣還會冷嗎?
「是有點冷。」水晶笑吟吟地接口。
咦?怎麼水晶也覺得冷?難道是她的感覺出了問題,冷熱都分不出了?瑞幗更覺得困惑了。
披風拿來了,也罩在嬌貴的美人身上了。接下來又是一片寂靜。美人兒不說話,跟屁蟲也不敢亂出聲。
風悠悠地吹,太陽溫柔地照,大好的時光就在無言中度過了。
他們怎麼還不走?瑞幗懊惱地想,她還有好多話要跟水晶說吶!不知道一大群人擠在這小亭子裡是會妨礙身心健康的嗎?
正僵持間,一盆栗子突然出現在水晶面前。
瑞幗被叢嘯天的出現嚇了一大跳,這個人走路怎麼沒聲沒息的?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心裡埋怨道。
「謝謝夫君。」水晶笑得甜甜的,伸手拈起一顆栗子放進嘴裡。
什麼?穆琳被她的稱呼嚇了一跳。這個女人結婚了?是了,她梳起了髻。仔細一打量叢嘯天,她不禁失望了。又是一個只看重皮相的女人,這種軟弱稚嫩的男人,只有沒大腦的女人才會當成寶。
看來,她的估計是錯誤的。畢竟,這個世上有內涵的女子不多啊。
完全沒了先前的興趣,穆琳優稚地起身,與她來時一樣尊貴地走了。
望著她遠去的身影,瑞幗吐吐舌頭,「早就應該走了,死賴在這兒浪費大家時間!」
沒聽到水晶的回答,瑞幗回身看看,原來她正吃栗子吃得不亦樂乎呢。
瑞幗不由得翻了個白眼。水晶,你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