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們四個每次都能像你這一次這麼乾脆的話多好。」任威砉看了他一眼,有感而發的說。
宇文絕瞪著他。
「我說宇文老弟呀,你老哥我向來不喜歡拿別人的把柄來要脅別人,可是你知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時候逼不得已就只能用非常手段。」說著,他瞄了正忙著為他倒茶的冉香漓一眼,然後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
宇文絕冷冷的看著池,不置一言。
雖說他向來是狠酷冷絕中最常笑面迎人的一個,也不愛用狠厲的眼神嚇人,不過老虎不發威可別把它當成病貓,他若真發起火來,絕對是他們四人之中最絕情的一個。「你不是說今晚要洗頭嗎?先去洗,嗯?」他突然轉頭對冉香漓說。她看了他一眼,明白他是要她暫時離開,她點了點頭,壓下心裡為此而萌生的疙瘩,說了句,「你們聊。」之後,轉身回房。「看來你是認真的。」任威砉笑盈盈的看著他。「你大概從沒見過我發火吧?」將背靠向椅背,宇文絕突如其來的說了這麼一句話。「什……」任威砉笑嘻嘻的本想接口,卻在與他那絕情冷然的雙眼對上後,嚇得差點兒停止呼吸。
拜託,怎麼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宇文絕不笑的時候是那麼的令人膽戰心驚。
那凌厲的目光,以及那渾身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氣勢,讓人感到畏懼,他連動也沒動一下的坐在沙發上就這樣了,如果他行動呢?
任威砉不由自主的吞嚥了口口水,哈哈傻笑了一下,企圖沖淡週遭似乎隨時都會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
「幹麼突然變得這麼嚴肅,你知道老哥我年紀大了,不禁嚇的。」他輕鬆的開玩笑道。
然而,那雙冷然絕情的目光絲毫未見有軟化的跡象。
僵持了三秒,任威砉終於投降的垂下肩膀。
「好吧好吧,我放棄就是了,你可不可以別再用那足以殺人的可怕目光瞪我?」他認輸的說。
過去他一直很懷疑,愛笑、愛間又絲毫讓人感覺不到威脅性的字文絕怎可能會是個殺手,因為從他身上根本感覺不到一丁點危險的氣息,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狠酷冷絕四人之中,說不定最高竿的人就是他了。
「你可以說出你今天來的目的了。」宇文絕淡淡的說。
提到工作,任威砉臉上的表情一整,立刻恢復他平日幹練的姿態。
「近來在東南亞地區出現了一個名為『戰神』的販毒集團,短短兩個月內,毒品交易量已超過過去破獲的販毒集團販賣一年毒品的數量,而且據消息指出,那些毒品其中有三分之一是流向台灣。」任威砉說。
「你要我幫你找出『戰神』?」字文絕問。
「我們收集了不少情報,知道他們最常出沒在泰國、馬來西亞和菲律賓三國,但不管我安排了多少人馬在那三個地方,卻始終抓不到他們,尤其最近他們似乎知道了我們的行動,甚至於還反過來捉弄我們,我真的是……」任威砉氣得咬緊牙關,半晌都沒再出聲說話。
「除了知道他們的出沒處外,你們還知道些什麼?」
「他們毒品的來源是由一個代號叫『野狼』的集團或是個人供應。販賣的毒品則以大麻和安非他命為主,至於運送的方式則是威脅或利誘漁民為他們運送入境,再轉交給買方。」
「連絡方式呢?」
「熟人介紹,我所布下的人馬即使幸運過關斬將,卻依然不見得能見到各地負責連絡的人,試了很多次結果都一樣。」
「我要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單。」
任威砉點頭。「還需要什麼嗎?」
「我會找你。」
「大概需要多久的時間?」
「你覺得呢?」
任威砉倏然一呆。
「這……」難道說時間可以由他來限定?
他猶疑不定的看著他,有股衝動想說愈快愈好,卻又擔心過份的要求會引來反效果。
「我會盡快把結果交給你。」字文絕說。
任威砉驚喜的看著他,想不到他竟能瞭解他的心急。
「讓這份人情債多壓在心裡一天就多痛苦一天,還是早些還完好。」宇文絕自言自言的說,霎時將任威砉的驚喜完全粉碎。
「你就不能稍微關心一下社會嗎?」他沒力的問。
宇文絕不為所動的瞄了他一眼。「目的既已達到,你可以離開了。」他下起逐客令。
任威砉不滿的朝他皺了皺眉頭,卻什麼也沒說的站起身,準備離開。
「對了,你要的東西要我送到這兒來嗎?」他突然想到的問。
「送到我家去,我明天就會搬回家住。」
「為了幫我這件事?」聞言,任威砉感動的盯著他。
「你想得美。」宇文絕嗤聲笑道。
「不是?難不成你們倆吵架了,所以你才會被踢出去?」見熟悉的笑容又再回到他臉上,任威砉放心的與他開玩笑。
「別把自己悲慘的遭遇往我身上套。」
「嘿,我又沒對不起我老婆,怎會有這種悲慘遭遇。」
「那你呢?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對不起我未來老婆了?」
「的確,我是沒看見。」
「那就是囉。」宇文絕得意的說。
「可是我有人證,證明你欺騙了她,因為你的腿壓根兒就沒斷過,卻為了把美眉而……」話才說到一半便嘎然而止,任威砉一臉驚嚇的瞪著他身後。
宇文絕反應迅速的轉身,只見冉香海愕然的站在房門口,呆若木雞的連動也不動一下的看著他們倆。
☆☆☆
屋內一片靜默,沒有人開口。
「你的腿根本就沒斷?」目不轉睛的看著宇文絕,冉香漓冰冷的開口問。
他皺起眉頭,黑眸迅速閃過一抹驚慌,但瞬間又被他堅定的決心給壓了下去。
「在宛妍婚禮上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我等待了一輩子想守護的人,我一直在製造機會想認識你……」
「所以你就製造了假裝醉酒的事件接近我,又假裝骨折住進我家?」冉香漓截斷他的話道。
「不,喝醉的事是真的,那天我的確為一個剛結婚的朋友擋酒,在他婚禮上喝了不少。」
「這一點我可以證明,當天我也在場。」任威砉急忙插口,本想為自己犯下的大錯贖罪,卻沒想到會愈幫愈忙。「他真的喝了不少酒,一般人如果像他這樣喝,早就不知道醉死在哪裡了,他卻依然可以面不改色的跟我們談笑風生,然後……」
他在一記冰冷的目光掃來時,吶吶的閉上了嘴巴。
「呢,我想我該走了。」說完,任威砉腳底抹油,飛奔離去。
「面不改色、談笑風生?」冉香漓嘲諷的輕笑出聲,「原來從頭到尾根本就是一場騙局,你沒有醉,醉的人是我。」
「香漓……」他想走向她,卻被她厲聲喝止。
「你別過來!」
他定在原地,深深地望著她。
「難怪我從你說你愛我那三個字裡感覺不到真心,難怪你從未想介紹你的朋友給我認識,難怪你朋友來了,卻還要特地將我支開,我現在終於全懂了。」冉香漓直視著他泊嘲的說。
「我愛你。」
「哈哈,現在才加料會不會嫌太遲了?」她嘲諷的問。
「除了骨折是假的外,我並沒有欺騙你什麼。」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當然,很早以前我們倆之間就已經沒有秘密了。」她諷刺的說。
宇文絕聞言抿了下嘴巴。
「我承認我還有許多秘密沒有告訴你……」
「哈!」冉香漓大笑一聲,笑聲中只有苦澀與哀傷。他終於親口承認這一切都是欺騙。
「但那是因為我不想把你嚇跑,不想失去你。」他看著她說,眼中洩露出一直被他隱藏於笑容背後,不為人知的痛苦與掙扎。
冉香漓沒看到,她只知道他騙了她,自始至終他都在欺騙她,她覺得心痛、心碎,再也癒合不了。
「出去。」她低聲的說。
宇文絕握緊拳頭。「我不會離開你,這輩子都不會。」
「出去。」她又說了一次。
他的反應是大步走上前,猛然將她抱進懷中,低頭便給她一記足以令人暈頭轉向的熱吻。他會讓她知道他對她的熱情,讓她知道他只要她,讓她知道他對她沒有欺騙,只有愛……
然而一記疼痛讓他瞬間將她放開,他露出難以置信的震驚表情,看著她絕情的臉。
「你咬我?」
「出去。」她還是這句話。
「不。」他低頭想再吻她,卻被她側過頭避開。
「出去,我不想把事情鬧大,如果你沒忘記的話,我爸爸是警局局長,要告你強暴是件輕而易舉的事,你最好別逼我。」她冷酷無情的說。
強暴兩個字猶如一把利刃狠狠地刺進宇文絕的身體,他禁不住全身顫抖起來。
「不要跟我開玩笑,香漓。」他看著她,以低沉而沙啞的聲音乞求。那只是一種追求的手段,雖不太光明卻也未傷害到任何人,為什麼結果會弄成這樣?
「出去,離開這裡,別再讓我看到你。」她轉頭,以冷然無情的目光迎視他。
「不。」他搖頭,再次伸出手想將她抱進懷裡。
她撥開他的手,退後一步,接著即朝大門的方向走去。
「你不走,我走。」說完,她絕然的離去。
大門關上的聲音像子彈一樣,瞬間將宇文絕射穿,他僵直的站在原地,明顯地感覺到身體的溫度逐漸下降。
他知道接下來的自己,臉色會先變白,然後身體感到麻木,接著開始顫抖,就像臨死前最後的掙扎一樣,最多約莫半個小時便會恢復正常。
這並不是病從他第一次為任務而取人性命後,這種情形便隨著每次任務的執行跟著他,原本他以為黑暗世界瓦解後,這種可怕的感覺會隨它而去,沒想到今天竟又再次發作。
哼,可惜呀可惜,如果他現在是在執行任務的話就好了,因為完全動彈不得的他在沒有狠酷冷其中之一的護航下,絕對會成為對方的活標靶,然後砰的一聲,他便可以徹底擺脫一切苦楚。
無力的一笑,宇文絕不敢相信自己在離開黑暗世界後,竟然還會有輕生的想法。
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他像每次為狠酷冷他們而努力恢復正常一樣,不過這一回他為的是自己。為了他與香漓的幸福而努力。
他會贏回她的愛的,他發誓!
隨著顫抖慢慢地平息,體溫亦慢慢地恢復正常,他移動腳步收拾屋內屬於自己的東西,毅然決然轉身離去。
不過離去並不代表結束,而是下一回合的開始。
下一回合,他們將同住在他的房子裡,然後幸福過一生。
☆☆☆
打開大門,屋內冷清的空氣立刻讓冉香漓打了個寒顫。
她邁開腳步衝了進去,—一巡視,從客廳到房間,然後是浴室、廚房,甚至連陽台都沒放過。
沒有,他的東西全都不見了。
她大受打擊的靠向牆壁,沿著牆癱坐在地上,開始嚶嚶的哭了起來。
他真的走了,就這樣搬得乾乾淨淨,連一點讓她懷念的痕跡也沒留的走了,而他卻還口口聲聲說愛她。
嗚……騙人,都是騙人的!
她就知道他是騙她的,說什麼愛她,說什麼不想失去她,說什麼不會離開她,這一切都是騙人的!
如果他真愛她,為什麼這麼容易就放棄?如果他真愛她,為什麼會不瞭解她在怒極時總會心口不一的說出一些口不擇言的話?如果他真愛她,為什麼連隻字片語都沒留給她,說走就走?
隻字……片語?
一線突如其來的希望讓她立即由地板上爬了起來ˍ轉身衝回房間內。
也許他有留紙張給她,告訴她他的離去純粹是因為他們先前討論過的問題,並非代表分手。
嗯,仔細找一下,一定會有的。
房間內的床頭、梳妝台沒看到,她轉而衝向客廳,從茶兒、飯桌、冰箱面板的留言區到電話架,她找不到任何一張他留給她的紙條,但答錄機上閃爍的燈光卻給了她另一絲希望,也許他想親口對她說。
於是她迫不及待的按下按鈕。
「香漓,我是媽,你怎麼一早就走,也沒跟媽說一聲呢?回到住處後,記得撥通電話給媽。」接著屋內安靜了兩秒,第二通留言才出現。「香漓,我是美珍,還記得我嗎?我是……」
當冉香漓聽見一名女子的聲音從答錄機中播放出來時,她整個人頓時猶如被抽了魂般的崩潰了,她跌進沙發中,然後忍不住痛哭出聲。
嗚……嗚……
老天,這是個惡夢嗎?她明明記得不久之前他還抱著她說愛她,為什麼才一轉眼一切就都變了?
她好愛他,真的好愛他,雖說他們交往的時間不長,也沒有任何刻骨銘心的事發生過,但是他們同居兩個月,早已習慣對方的陪伴、對方的氣息、對方的擁抱,甚至於對方的體溫與愛,如今突然失去這一切,她該如何活下去?
沙發上再也看不見他的身影,耳邊再也聽不見他的聲音,屋內靜默得猶如一座死城,冰冷而毫無生氣。
這真的是她家嗎?只不過是恢復到他未出現前的樣子,為什麼一切卻都變得不一樣了?
她覺得好冷,心好痛、好痛。「鈴……」
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嚇得她無力跳動的心在一瞬間又劇烈的跳了起來。
是他嗎?
她火速的抓起電話,以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開口,「喂?」
「香漓,你回到家啦?」
不是他。
「怎麼沒給媽媽一通電話,你沒聽到媽媽給你的電話留言嗎?」
怎麼可能會是他呢?如果他真會打電話給你的話,就不會連隻字片語都不留就離開了,你怎麼到現在還想不通呢?
「香漓?」
冉香漓,一切都過去了,你該死心了,從他踏出你家大門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已經結束了。
「香漓,你有在聽媽媽說話嗎?」
結束了。
「香漓?你說句話呀.是不是發牛了什麼事?你別嚇媽媽,快點回答我,香漓!」賀美雲心慌的大聲叫道。
母親的叫聲如一記響雷般,瞬間將她驚醒。
「媽,我沒事。」冉香漓急忙應聲。
「你剛剛在於麼,為什麼突然不說話?你把媽媽嚇死了你知不知道?」賀美雲責聲怪道。
「對不起,媽。」
「你剛剛究竟在於麼?」
「嗯,看書。」她隨便胡謅。
「又在看言情小說?」
「我……」
「別騙我,你的聲音啞啞的,一聽就知道剛剛才哭過,除了看那些催人熱淚的小說之外,還會有什麼事讓你哭成這樣?我說得對不對?」賀美雲自以為是的說,壓根兒沒想到女兒是為情神傷。
「嗯。」冉香漓隨口輕應了一聲。
就讓媽媽誤會吧,反正她現在最不想要的就是安慰,只要讓她大哭一場,明天依然是新的一天。
「香漓,不是媽媽要管你,你不覺得自己去談場戀愛,要比看那些杜撰出來的小說有意思多了嗎?」
不,她一點也不覺得,小說中的愛情雖然總有許多曲曲折折但是最終的結局總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不像現實那麼殘忍。
「香漓,你老實告訴媽媽,你還在跟那個男人交往嗎?」
「那個男人……」不愛她了。
「就是你帶到古世伯壽宴上的那個男人,你還和他在一起嗎?」
她多希望他們還在一起,但是……
「不。」他已經不愛她了。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賀美雲忍不住雀躍的說,殊不知在電話那頭的女兒已因她這句話而湧出淚水。
「媽,不跟說你了,我要掛電話了。」冉香漓勉強自己開口說話聲音短促而遙遠。
「等一下,香漓。」賀美雲急忙叫道,「既然你現在沒有交往的對象,要不要考慮一下你的古小哥,聽你古伯母說,你古小哥挺想追你的。」
哭泣讓冉香漓喉嚨緊縮,她想拒絕母親的提議,卻只能勉強發出一個單音節的音——
「嗯。」
「那好,我就把你的電話和住址給允武,如果他打電話給你,想請你吃飯、看電影的話,你可不要拒絕喔。」賀美雲歡天喜地的說。
看來與古家這門親事是跑不掉了!
冉香漓知道母親誤會了,但是現在的她根本沒有心沒有力去解釋,她只想趕快掛斷電話,好好的放任自己大哭一場,因為從明天起,她發誓將不再為宇文絕掉一滴眼淚,她要忘了他,做回從前自由自在、笑口常開的自己。
所以,就讓她的淚水放任這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