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現代,台灣 >> 後知後覺,波折重重,失而復得 >> 絕口不提愛作者:翩凝 | 收藏本站
絕口不提愛 page 10 作者:翩凝
    「你一個人住?」鍾盼兒問他,手還抓著門扣。

    「嗯,我一個人住……對不起。」

    「幹什麼跟我道歉?你又沒有犯到我。」她輕敲他的頭,這麼晚了找門匠著實有困難,但只有華氏四十度的夜晚他要怎麼過?他倆站在小小的屋簷下。「不如你到我那邊宿舍住一晚吧。」

    「什、什麼?」他險些被她的提議嗆到,嚇了一跳。「你、你方便嗎?」

    「宿舍有很多同學,沒有關係。」鍾盼兒回答。這實在沒什麼好猶豫的,隨便一喊,房外同學和保全都會衝上來。若沒有遇見就算了,既然碰上同校的人,放任他一人濕淋淋在街上等天亮,她會於心不安。

    「那麼……」喬曉翔遲疑著應允,她已撐傘遮著他走回原路。無法解釋事情為何演變至此……他原定搭上末班火車,在中繼站過夜,然後清晨抵達目的地,這意外延遲了他的車程。

    他隨她反方向到達她所示的聯捨大廈,舍監朝他們揮手,她來不及笑就急忙拉他跑進快關門的電梯裡。這是她第二次牽著他,她的手,比他的溫暖。

    「我們的模樣糟透了。」鍾盼兒望著鏡子裡的兩人,他低頭循著她視線。從燈光不足的路上她只瞧見他是名亞洲男子,未及細看他的臉容,可是現在……「咦?你是那天市場策略學的旁修生?」

    她微怔,他現在的髮型比那天凌亂,沒有佩戴平光眼鏡的棕色雙眼無所遁形,是他眸中那份深不見底的難測感覺才使她配對到相似的人選,憶起同系能操國語的同學只認識不到五個,不計另外明明懂得卻只肯用英語溝通的那些。

    他不好意思地點頭,適時到達中間樓層化解了他的窘困,她領他出電梯。大廳沙發上有好幾個人窩著打任天堂,開放式廚房有兩名女生在煮宵夜,向鍾盼兒打了招呼,也偷偷打量她身後未曾見過的高瘦男生。「早知叫我們替你買東西嘛,怎麼你病了還淋雨呢?」

    「一把傘不夠兩個人用。」她只淡笑著簡單回答,取出幾份超商冷凍食物,蹲下放到三層冰箱的最低層,起身時看見她們仍然好奇的目光。「他是我朋友。」

    「喔,來照顧你哦。」

    喬曉翔逕自觀察著學生群居的生態,從未探究過別系學生集中的地方,感覺有些新鮮。這裡有些讀經濟系的他認得,不遠處套房門口掛著的「政治學是好,不上課更加好」布條吸引了他的視線……單單這層大概就住了大約五十人。

    鍾盼兒熟悉地帶他走往一旁走廊,在盡頭那處開鎖側身進入,他亦步亦趨。裡面除了一張布沙發佈置的小廳,還有兩個房間。

    「奇怪,千惠還未回來嗎?」她放下便利店袋,拉開陽台的玻璃門走出去;原來這樣可以通到另一個房間,但仍不見她所念著的人影。

    他站著等候,鍾盼兒示意他坐到沙發去,她則撥打手機找朋友,幾句通話完畢,她合起電話,臉色有點怪怪的。

    「我朋友她今晚剛好住男友那邊不回來,另一個室友去了澳洲交流,所以這裡就我們兩個。」她試著解釋。

    「那麼你不方便嗎?」喬曉翔頷首表示明白,同時站起身,他鞋未脫,隨時都可以離開的樣子反而讓不禁脫口而出:

    「不,你留下來不要緊的……如果你肯告訴我名字的話。」

    現在才醒覺要他自我介紹會不會太遲?她主動朝他伸手交握。「鍾盼兒。」

    他的大掌,比她的冰冷許多。

    「喬曉翔。」他回握,那紅唇接著無聲輕念他的名字,然後笑著調侃:「趁你未打噴嚏之前快去淋熱水浴吧,我真無法忍受你半身濕透地在廳裡跟我客套。」

    鍾盼兒指示浴室位置,直到他們各自洗過澡再交談時,半夜的鐘聲已響過。

    一身乾爽的衣衫,她說是取過同房前男友留下的給他……鍾盼兒穿著舒適的居家服,溫熱一罐玉米濃湯,分成兩杯,他幫忙拿到起居室的桌上,和她相對而坐。

    「對了,你的主修科目是什麼?」她隨意攪動熱湯,吹涼。「我記得你的書……是歷史還是地區研究?」

    「德國語書及文學,第四年。」喬曉翔很快便回答,一板一眼地喝著湯……他不排斥和她僅有一桌距離的親近,只是不知道要怎樣隱藏自己的不習慣。

    他看見她挑挑眉。「在修碩士嗎?」他點頭。

    「我是工商管理,不過只有二年級。」也報上自己的學系,公平得很。

    在進食期間她總不自覺地望向他,直覺知道他不是壞人,但她仍無法忽視他那眉頭間飄忽的憂鬱,他像被一層一層黑紗帳包圍著,無法讓人將他整個看清。

    難道文科學生都是這種氣質嗎?她不曉得要如何形容,他身上散發著一股似有若無的……絕望感覺。

    喬曉翔想不到話題接上,只好快快吃東西。他們的對話斷斷續續,主要環繞學科、教授之類的安全範圍,直到他的熱湯已近見底,他才憶起她和朋友的對話,忙問,「剛剛……你朋友說你病了是真的嗎?」

    第4章(2)

    原來他不是沒有聽到。

    鍾盼兒歪頭淺笑,把他緊張的神情全納入眼內。「我才沒有不舒服。」

    「嗯?」

    喝完了湯,她拿著杯羹起身,他跟隨,鍾盼兒放手讓他主動接過在洗滌槽內的兩人餐具,終於解答他的疑慮:「你忘記今天是校慶舞會嗎?我說過我不想去啊,所以裝的。」

    「這樣嗎?」喬曉翔放鬆口氣,熟稔地清洗鍋子和杯羹,冬天冰冷的冷水好像沒有對他產生太大影響。

    「倒是你,才像是生病了。」

    她凝望他,更加確定自己從屋外一路以來的想法。喬曉翔因她的話而低頭,直視著他的漂亮容顏令他倏地一慌,連手上的動作都停下來。

    「你臉色好差。」她抬起手背撫上他額頭皮膚探溫,即使淋過熱水浴,他還是比她冷,只是未到生病的地步。

    他眼底收藏了太多的陰霾滄桑,僅是靠近便能感受到那種負面的磁場。

    「是不是不舒服還是有煩心的事?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你淋過雨精神不好,我可能會以為你現在正準備要自殺。」鍾盼兒做了一個「別怪我這樣說」的表情,放鬆仰首時,她髮梢洗髮乳的清香微微飄過他鼻腔。

    喬曉翔微訝地望著她,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如此輕易地看透他,連長久同住的房東、同學也沒有。

    一股莫名的滾燙幾乎烙上他不曾哭過的眼,他軟弱地閉眼隱去,很快再張開眼,沉默盯著槽裡沖洗著的餐具不動…一直到她再說出關心的話之前,他的薄唇抿了又抿,突然提出一道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絕對的失敗者嗎?」

    他的語氣好輕,輕到幾乎感受不到它的重量;同樣地他也是遲疑的,並不是對內心的答案有所懷疑,而是害怕自己的問句唐突到完全不相干的她。

    「我相信有。」

    她很快回答,而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那背靠著流理台的人兒。

    她不該是個悲觀的人,像她這樣手握著人生康莊大道入場券的精英分子,曾嘗過半點命運的歷練嗎?

    「這世界是這般的廣闊,既然有絕對成功的人,怎麼能斷言沒有絕對的失敗者呢?有人含著金湯匙出生,享盡一切打點,卻也有人窮其一生都得不到最基本的尊重……努力便能改變命運之類的話我真的說不出口,人生有太多事情是由客觀的環境因素控制,自己所能決定的總是只佔極少部分,從來就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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