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相信,他忙,殷莫邪也絕對閒不了。因為「艾菲」和「威信」對台灣商界來說是兩塊大餅,只要能分上一口就有爭奪的機會。
所幸,以他的才能和殷氏的背景,讓他在代理人的面前留下不錯的印象,比起來,他算是佔了六成的勝機了。相較之下,殷莫邪雖然和他一樣有殷氏當籌碼,但礙於後天的缺陷,他若想在「威信」代理人面前取得好印象必得花費不少功夫,優劣相比,這場賭約他絕對能贏得最終勝利。
這天,他正準備前往代理人暫住的飯店,心中是雀躍萬分的,如果今天的交涉沒有意外,那「艾菲」的代理權他是簽定了。
將車子安穩地停在飯店專用停車場,殷水遙開門下車,卻在看到窗外的情景時傻住了。
那是?
錯愕、不信、疑惑、震驚各異的神情一一從俊臉上閃過,怒火也隨之熊熊燃起。不自覺地,雙掌緊緊握住。
原來你是用這種方式來談和約的嗎?殷、莫、邪!
「少爺、少爺你這是在做什麼?大爺!」
吵雜的聲音由外傳來,惹得大廳內的殷水痕不禁好奇地轉頭。才剛轉身,就看到大廳的兩扇門隨著「碰」一聲被用力推開,然後就見寒著一張臉的殷水遙衝了進來,身後還跟著阻止不了的奶媽。
「大哥?」不懂殷水遙為何怒上眉梢,可是因為殷水遙早和殷家決裂而一人搬到外面甚少回來,沒想到現在他卻氣急敗壞地衝回家,下意識的反應,殷水痕腳一跨擋在殷莫邪面前。
像是沒有看到殷水痕的舉動一樣,殷水遙直瞪向從他進大廳後仍未有半點反應的殷莫邪,寒聲道:「殷莫邪,是男人就不要躲在背後不出聲!」
「大哥,你做什麼?好歹小舅也是你的長輩,你怎麼能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
殷水痕不滿殷水遙的態度而皺眉。
殷水遙依然沒有理會殷水痕的責備,仍針對著殷莫邪叱道:「殷莫邪,你見不得人嗎?」
「大哥?」
「是你自認做了什麼不能見人的醜事,所以不敢面對我,怕我說出來是不是?」
「大哥!」聽殷水遙愈說愈難聽,饒是脾氣再好的殷水痕也不禁怒火上升。就在這時,感覺背後衣服被拉扯,轉身才知道拉他衣服的人是殷莫邪。
「小舅?」
朝著殷水痕搖了搖頭,殷莫邪拉起他的手再伸手在他的手掌裡緩緩寫著,「讓我單獨和他談談。」
「但是……」殷水痕略一遲疑,轉頭看了看殷水遙……他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讓殷莫邪單獨與殷水遙相處,他怕如果殷水遙突然凶性大發……
正當心頭意念搖擺不定之時,只覺手掌被輕輕握住,再回頭迎上的是殷莫邪堅定的神情。冷靜的眼讓殷水痕只得點頭退讓。
待殷水痕協同奶媽離開後,殷莫邪才緩緩的將眼光轉到殷水遙身上,迎視那銳利如刀的寒光。
瞪視著殷莫邪比之更冷的皎美容顏,殷水遙表面上雖是不為所動,內心卻感到驚異非常。早在董事會上他就已察覺到向來懼他數分、百依百順的殷莫邪在性情上有所改變,但卻沒想到董事會一別之後他的轉變更甚,大到讓他幾乎要懷疑此時坐在他面前的人真是殷莫邪嗎?
然而一思及昨日在飯店停車場所看到的情景,輕蔑藐視的憤怒替代了原有的驚異,讓他再度怒目相向:「原來你也知道要遣開水痕和奶媽,是害怕做的醜事被知道嗎?」
譏諷的語彙換得的是殷莫邪不變的神色。他雙手在胸前緩緩比著:「你今天只為了來說些無聊話嗎?」
說他無聊?殷水遙怒濤更甚,冷笑道:「你說我無聊?那麼我是不是要說你無恥?虧你在各位董事面前說得頭頭是道,什麼以智慧為勝、以能力證明,原來你是用身體來證明啊?」
殷莫邪秀眉微挑,迎上殷水遙鄙視表情時,唇瓣輕輕勾出一抹冷艷的笑:「不論是智慧還是能力不都是出自這副身軀?那麼,這副身軀當然也有利用價值,我不過是充分瞭解它的用途後再善以運用,有什麼不對?」
「你……」沒想到殷莫邪竟然「說」出這種話來,殷水遙氣得額上青筋暴露,甚是駭人,「你竟然說得出這種話來?堂堂的殷氏未來總裁的合約,竟是用身體換來的,這行為和妓女有什麼不同?」
「只要能得到目的,何必管它方式是什麼?殷水遙,這也是你教我的啊。」
「我呸!我殷水遙行事正當,才不像你用這麼下流無恥的手段!」
聞言,殷莫邪啞著嗓子笑了,沙啞的聲音想從那兩片紅艷的唇瓣裡衝出似的,扭曲的表情瘋狂的眼神皆讓殷水遙看了不禁生寒。
突地,殷莫邪猛然正色瞪向殷水遙,森寒的眸光看得殷水遙更是氣虛三分:「你行事正當?我下流無恥?是啊,所以我這下流無恥的人才必須用身體和你這位正人君子交易,以保父親和孤兒院的安危,也只有你這位行事正當的正人君子會在口頭回答我的同時毀去雙方的約定。是啊,可真是位正人君子!」
諷刺的言語看得殷水遙又氣又惱無地自容。想反駁,卻發現找不出任何一句話,在那雙充滿怨慰、憤恨的眸子注視下,他竟感到莫名的寒氣直衝而上,隨著流動的血液蔓延到全身……甚至那顆填滿仇恨的心。
「那麼這位君子今天是為了要責備我這無恥之人而來的了?那麼現在你的目的達到了,你可以滾了。」
「你!」本想來興師問罪卻被反諷的結果讓殷水遙惱羞成怒,「你別得意,我絕不會讓你的如意算盤得逞。」
「是嗎?我等你!不過,可別讓我等得太久,不然我是會早你一步贏得這場賭約。」
十足的挑釁惹得殷水遙愈加火冒三丈,只見他氣極反笑:「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只怕你沒有能耐承受!哼!」冷哼一聲,殷水遙憤然轉身而去。
看著殷水遙怒氣沖沖的背影,殷莫邪微微偏了偏頭,隨之揚起淡漠的笑意,精亮的雙眼也變得黯沉、深邃,宛如一潭深淵難測。
「水遙?」乍見殷水遙出現在店裡,莊心語迎上,一邊疑問道,「你怎麼——」
「你知道殷莫邪是用什麼方式和『威信』簽約嗎?」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莊心語目瞪口呆地愕然當場:「什麼?」
「我說你知不知道殷莫邪用什麼方式談生意?」怒不可抑的怒吼惹來店裡造型師及客人的驚訝注目。見狀的莊心語趕忙抓著殷水遙往三樓會客室去。
一關上會客室之門,莊心語才轉過身就讓殷水遙猛然抓住雙臂,力道之大讓莊心語不禁痛得皺起眉頭。
「你知道是不是?你一定知道是不是?」殷水遙怒上眉梢地朝著莊心語吼著。
「你、你先放……放手……」
「我!」
「夠了!」縱是泥人也有三分上性,面對殷水遙莫名其妙的怒目相向,脾氣本來就不能算好的莊心語怎受得了?於是叱吼一聲,奮力掙出殷水遙的鉗制。
「殷水遙,你很莫名其妙你知不知道?是!我是知道殷莫邪他用什麼手段、用什麼方式,不過那又如何?我實在搞不懂你現在到底在氣什麼?」
「你不懂我在氣什麼?」殷水遙冷笑一聲道,「你知道殷莫邪出賣自己的身體,色誘『威信』代理人,而你沒告訴我也沒阻止他?現在你說你不懂我在氣什麼?」
「所以我說你莫名其妙外加無聊至極!」揉著泛疼的雙臂,莊心語義憤填膺地別過身,「第一、這是你們的賭約,不管他用什麼方式我都沒有阻止的權利;第二、就算他再怎麼卑鄙下流,這也是他自己的作風,你都沒將自己的方法告訴對方了,憑什麼要我將殷莫邪的方式告訴你?從另一方面來說,這並不公平不是嗎?第三、你不是恨他嗎?那麼看到仇人因你自甘墮落形同男妓,你該滿足,不是嗎?之前你不也親手讓他成了一個身份低賤的男妓嗎?那麼現在你究竟氣什麼?又是以什麼身份向我發這頓脾氣?」
「我——」殷水遙被罵得一陣語塞,滿腔怒氣也頓消五分,但他拉不下臉承認自己的錯誤。
他無語,莊心語卻罵上了口:「你什麼?你想說你沒錯嗎?你想說你報仇理所當然嗎?既是理所當然,那麼我請問你,你還有什麼不滿的?怕輸給一個男妓嗎?」
「心語……」明損殷莫邪,暗諷殷水遙的話,聽得他臉頰生熱,心中隱隱作痛,不禁別過臉痛苦呻吟。
「幹嘛!叫爽啊?」一想到殷莫邪的遭遇,再看到殷水遙的自私,莊心語就愈發怒火攀升。
「先前大伙以為殷莫邪是那件併吞事件的主謀,所以無法阻止,可是後來你們明明就已經從隱形監視器裡明白當年的事他也是個犧牲者,可是你卻視若無睹,繼續殘害他的身心,還惡意在他眼前將他父親活活氣死!你到底還要他怎麼做才能滿足?」
「我——」
「閉嘴!我還沒罵完!」
氣沖沖地截斷殷水遙無力的反駁,莊心語神色難看地繼續罵:「你到底想怎麼樣我不知道,你還想恨他恨多久我也不知道,多少年來我勸阻你們的話不下千萬,現在葉風他們因為你的手段而和你決裂,為了報仇搞得自己眾叛親離,為了怨恨你分不清自己的情感去向,現在你還找我出氣?幹嘛?我是一副任人罵的臉還是天生犯賤,誰不能做朋友卻偏偏選你?」
「別再說了心語!」字字句句無不深深敲進殷水遙的心,讓他更加感到羞愧萬分。沒想到他在心語心中竟是如此的不堪……
自從家裡噩耗突生,讓他一夕之間變成親戚間的燙手山芋,讓殷遙蓉收養後,他的心一直是孤獨封閉的,知道遇見「同伴」他才重新感受到人情溫暖。尤其對莊心語他更是在乎,因為心語的善、也因為他果斷的性情,更為他提得起放得下的瀟灑。
因為做不到所以羨慕出崇拜,也更加在意自己在心語心目中的地位,此刻聽到自己竟被崇敬的人說得如此,怎麼不叫他痛如刀?
看著殷水遙,莊心語也自覺語氣太重,不禁歎氣引著殷水遙坐到沙發上,為他倒了茶,遞給他的同時不忘說:「水遙,答應我一件事好嗎?暫時將仇恨放一旁,然後想想今天你為什麼會這麼生氣。」
為何而氣?當然是因為殷莫邪那違反常規的手段啊!不然還能有什麼?才想這麼回答莊心語,莊心語卻已早先他一步搶道:「不要這麼早就下定論,想一想好嗎?我相信你會知道我想問的到底是什麼。」
皺起了眉,殷水遙只能無語對視,他很想說沒有必要,可是另一股莫名由來的衝動讓他將話又吞了回去。
雖然口頭上答應莊心語要好好想想,可是也不願就此敗給殷莫邪,因此決定破壞殷莫邪以自身做籌碼的計劃,於是他決定拿出殷莫邪的弱點來對付他。
交握雙臂、噙著笑,矗立在控音室內的殷水遙頭過監視螢幕冷冷地看著宴會上的情景。
今日是殷遙蓉為殷莫邪所舉辦的生日宴會,宴會中所參與的人無不是商界眾所周知的大人物,當然也少不了「威信」代理人。看著場中交談甚歡的眾人,尤其是殷遙蓉開懷暢笑的表情,殷水遙陰沉得意地揚起眉頭。
笑嘛,再笑嘛,殷遙蓉現在你可以盡情地笑,只怕待你就要欲哭無淚了。
「水遙,你真的決定要這麼做嗎?」看著身側的殷水遙,邵廷洛面露遲疑地問。
「當然。」不然現在他待在這裡幹什麼?
「但是……」
「沒有但是,我絕不會讓他的計謀得逞,就算『威信』代理人被殷莫邪迷惑,願意將代理權給他,可若是讓他看到殷莫邪照片中的模樣,你說他還會不會將代理權給殷莫邪呢?」
「這樣一定會影響殷氏集團的形象,也可能會影響你和『艾菲』的約……」
「那又如何?」挑眉冷笑了聲,「不管殷氏形象如何,對我來說都無關緊要,就算和『艾菲』的約告吹,頂多重來,再說,若真因為這樣失去『威信』代理權,罪也不會落在我頭上,真說來,我還是個無辜的人呢。」
「既然如此我也沒話說了。」手也按上播放鍵。隨之,從螢幕裡頭立即傳來陣陣騷動聲。
看著會上眾人因為舞台上突然出現的影響而發出竊竊之聲,殷水遙險些沒大笑,可笑容才掛上幾分,就讓螢幕裡的變化給驚呆,只能和邵廷洛露出相同的愕然之色。
原因無它,只為了那道在殷水痕牽扶下緩緩踏上舞台的艷絕身影。
皎美的絕世容顏薄施胭脂,杏眼盼顧間隱含柔媚之氣,貼身的紫色禮服包裹著凝脂般的肌膚,纖弱身軀一覽無遺,尤其是彷彿之欲斷的細瘦蠻腰更讓在場女子欣羨、男人著迷,那小心翼翼害怕跌倒的神情更加惹人憐愛疼惜。
誰呢?不就是投影在舞台上的主角,也是他要針對的主角殷·莫·邪嗎?
愕然瞪著場中的變化,邵廷洛不禁喃聲而道:「被反將了一軍……」從沒想到殷莫邪竟能猜得到他們的手段再反利用,剎那間,邵廷洛竟不由得為殷莫邪的深沉而打了記寒顫。
一個人可以坐享一輩子的權勢,也可以在一夕之間變得一無所有。自古以來朝代替換本就是不變的定律,沒有例外,亦無長久,就連殷氏集團也是如此。
一場條件懸殊的賭約,結局卻讓人錯愕難信。一方是智勇雙全、能力卓越的總經理,一方是後天缺陷、聰慧美麗的合法繼承人,這賭約的結果本可猜到,誰料到最後贏得勝利的人竟是他們所沒猜到的那個人。
令人錯愕勝出雖叫人難以置信,然而大多數人要的還是最終的結果,管他接班人是誰,只要能為公司賺進大把鈔票,誰當董事長不都是一樣嗎?
照理說,新主上任下屬也會來場大風吹,左派右派日夜擔心,怕明日就莫名其妙從經理降到課長,吃不好睡不飽徒生煩惱。所幸新任董事長人美心好,雖是言障,可行事公正無私、賞罰分明,最叫人心服口服的是他並沒有趁機將競爭對手殷水遙踢出公司,依然讓他續任總經理一職,這等寬大心胸怎不叫人欽佩。
殷水遙卻深惑不解,對待一個形同殺父仇人的兇手,他才不相信殷莫邪真能有此寬闊的心胸!他該恨他、怨他、氣他,甚至巴不得將他剁成肉醬,而不是像現在讓他安穩過日,尤其是在他已經是掌權人的此時。
但偏偏他越是疑惑,殷莫邪的行為就越出人意表,從他接掌殷氏董事長以來,他交給他的全是極大的case,每一筆都攸關上億損失,若沒有受到絕對信任是不可能擔此重任的。
因此,隨著時光流逝,殷水遙的心情也跟著劇烈浮動,殷莫邪那無法捉摸的行為和想法讓他愈感煩躁。今天,殷水遙的不滿累積到最高點,焦躁難定的情緒逼得他幾欲發狂!坐在辦公室裡,翻著公文,看著紙上文字,心卻愈攪愈亂。急速翻閱公文的手猛然合上,發出「砰」然一聲大響。星眸惡狠狠地瞪著桌上檔案,彷彿那些檔案是鬼魅魍魎一般。
「可惡!」咬牙切齒地咒罵了聲,隨之霍然站起朝辦公室門口而去。與其在這裡上不上、下不下,倒不如直接去問那傢伙到底想做什麼!
寂靜的辦公室裡,殷莫邪靜靜地凝望著窗外的景象。路上的車子來來去去,街上的行人三兩成群,儘是朝著自己最終的目的地而去,可是他的目的地又是在哪裡呢?
原以為終生將與那些可愛又可憐的孤兒度過,誰知道突如其來的惡運由天降臨,不僅打散了他的夢更碎了他的心。於情於理他是該恨那個毀了一切的人,為了報復那個人,他以最卑鄙的方式獲得勝利。但是他——真的勝利了嗎?如果是,為什麼他沒有感到一絲絲快樂?如果是,為什麼他感到無限空虛不停侵蝕他?
身軀緩緩往後倚在牆面,皎潔的額頭輕輕抵在冰冷的玻璃上,室內的溫度明明適當,可是他卻感到一陣畏寒,讓他不由自主抱住自己身軀,為什麼會那麼冷呢……
「殷莫邪!」突如其來的怒吼聲,伴隨著猛然被推開的大門,嚇了沉思中的殷莫邪一跳,循聲望去卻看到滿臉怒容的殷水遙和一臉驚恐的女秘書徐樺娟。
義憤填膺的殷水遙也在乍見到殷莫邪的剎那怔住,氣結的心突兀地一記狂跳,是為了那寂寥身影。不得不承認,在推開門板看到那全身籠罩於黯然無助的背影時,心竟無來由地升起一股名為憐惜的感受,憐惜?他竟然會為一個仇人感到疼惜?殷水遙不禁為自己的念頭感到震顫。
看著臉上陰情不定的殷水遙,早已收拾起脆弱,戰線冷然外表的殷莫邪,只是以防備的眸子冷冷地看著他,最後眼光落到了正急得手足無措的徐樺娟身上,不由蹙眉暗疑她出乎意外的恐慌表情。如果今天這表情是出在姐姐遙蓉或水痕臉上他還能理解為什麼,可是……這表情出現在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外人身上……那就值得好好思量了。
不動聲色地走回辦公桌前,朝徐樺娟揮了揮手,要她先退出去。見狀,徐樺娟為難地看了看身旁氣勢凌人的殷水遙一眼,又看了看前方一臉堅決的年輕的老闆,最後還是勉強點頭轉身而去,順道關上了門。
待徐樺娟離去後,殷莫邪清冷的眸子直掃殷水遙,等他說明來意。而殷水遙也沒讓他等太久,突而發問:「你這什麼意思?」強壓下心頭的震撼,殷水遙冷眼以對。
什麼意思?殷莫邪因這沒頭沒尾的話而愕然。什麼是什麼意思?「你指什麼?」
「少跟我裝蒜,殷莫邪!」腳步突然一跨,人已在氣吼中來到桌前和殷莫邪冷然相向,「我既然輸給你就準備承受你的報復,可是你現在這樣算什麼男人?」要殺要剮他殷水遙都不會哼上一聲,但像這樣的情況他無法接受!
相對於他的怒目相向,殷莫邪不急不徐地笑了:「必要的時候,不當男人也不會少塊肉,你說是嗎?」
「你!」星眸怒瞪,殷水遙氣得額頭青筋暴露。隨之他笑了,是怒極而笑,「好!你想跟我耗嗎?沒關係!反正我時間多得是,我就陪你耗,看誰的耐力比較高一局。」
「歡迎,不過若你以後還是這麼沉不住氣的話,輸的會是誰我想不用說你也明白吧?」
面對殷莫邪譏諷的字眼及毫不掩飾的取笑,殷水遙只是發出一聲冷哼道:「彼此,但願你可以繼續漠視殷昊是怎麼死的。」
以為祭出殷昊會讓殷莫邪變臉的,哪知道結局卻是出乎他意料之外。殷莫邪只是挑了挑眉,隨之比著手語:「希望你沒忘記你是怎麼輸的。」
「你!」糗人不成反倒打了一巴掌讓殷水遙怒火再度死灰復燃,才想反駁卻讓殷莫邪先以手語截住。
「還有,我希望你能認清自己的地位,目前是公司處於新主替換、人心不定的狀態,為了安撫人心,公司的進展是最佳也最有利的方式,所以你若有那時間跑來做這種無意義的示威,倒不如將心思放在case上,不要以為我對你曾心存歉意就可以公私不分,若你表現太差我一樣有權力解聘你,如果真到了那地步,你臉上可不會太光彩。」
想踢他走?殷水遙嗤之以鼻冷笑道:「要趕我離開公司也得看你有沒有那種本事!」
「老闆裁撤能力差的員工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再說,我是老闆你是員工,只要我高興,用不用你當然是看我心情,這何需本事?」
一句話再度堵住殷水遙的嘴,也讓他更加氣惱。剛才他果然是神經錯亂才會疼惜這傢伙!看看他現在一副睨視天下的得意表情,哪裡惹人憐憫了?真是……真是神經病才會可憐他!
殷水遙為方才闖進辦公室剎那間所升起的疼惜感到怒不可抑,氣沖沖地冷哼了聲就轉身而去,卻在開門的同時差點撞上驚聞通報急匆匆趕到的殷遙蓉。
「水遙你……」生怕辦公室裡的殷莫邪出事的殷遙蓉,在看到殷水遙時立即端起了臉色。
「幹嘛?擔心裡頭那個嗎?放心,沒死也沒缺手斷腿,想裝假道學去扮給裡面那個看,犯不著對著我。」叫人看了噁心!
看著殷水遙從身旁閃過而去,殷遙蓉才恍然回神忙走進辦公室,看到安然無恙的殷莫邪後才露出放心的一笑道:「莫邪,他沒對你怎樣吧?」
殷莫邪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以回答殷遙蓉。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真是叫我擔心死了。」殷遙蓉一面說一面坐到沙發上,反覆思量好一會後才神色一整道:「莫邪,我們可以談談嗎?」
似乎知道殷遙蓉想說什麼,殷莫邪只是點點頭走到她面前坐下,待他坐正後殷遙蓉才開口道:「為什麼不解雇殷水遙?趁這時候將他踢出殷氏就不怕他再有興風作浪的機會了。」
「不,這個時候不能將他解雇。」
「為什麼?」
「因為公司需要的是有能力又能獨當一面的總經理,不需要只能靠著色相肉體簽生意的啞巴董事長!」
「莫邪!」殷遙蓉呼叫了聲的從沙發上站起,驚恐的麗眸直望著一臉平靜的殷莫邪,「你在說什麼啊,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但這也是不爭的事實不是嗎?」
「莫邪……」
「為什麼當初支持他的董事會在最後變卦傾向我,你以為是為什麼?在條件利於他時我還能獲得這場勝利,為了什麼你也明白,除你和他之外,外界、甚至公司上下如何看待我的你也知道!你說,在一個男妓的領導下公司的未來能有多大前景?一個連句簡單的不或願意都無法親口說出的啞巴如何和別人談未來?」
「莫、莫邪……」明明……明明就聽不到他的聲音,可是為什麼她的耳際邊卻充著令人心疼的嘶吼?殷遙蓉震撼得不知該做何反映。
「我恨他!恨他眼見爸爸發病而不救,恨他連那群無辜的孩子也不放過,可是……可是我卻更恨一手造就出這場悲劇的我!」若沒有那場「遊戲」,就不會有今天的一切,若沒有他殷莫邪就不會有這一連串的時間發生了!
「不,不是這樣的——」
「是這樣,是這樣的!所以……所以才會連爸爸也在怪我!」顫抖的手、蒼白的臉,道出讓殷遙蓉駭然失色的話來。
「莫、莫邪!你在胡說什麼?爸爸……爸爸怎麼可能會怪你?」晶瑩的淚珠也在剎那間奪眶而出,那無助又自責的樣子讓殷遙蓉整顆心糾結了起來。
「他怪我……他在怪我。怪我沒有來得及救他,怪我用身體去換取合約,他怪我讓殷氏集團染上污名——」
「莫邪!」驚疑的看著情緒激動的殷莫邪,殷遙蓉欺身上前,想將他摟入懷裡,豈知殷莫邪竟然出現反抗的舉動,「莫邪!莫邪你冷靜點,冷靜點聽我說。爸爸他愛你、疼你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怪你?你不要胡思亂想。」
「我沒有胡思亂想!我知道的,他在怪我,所以……所以他才會每天都出現在我床前用很哀傷、很哀傷的表情看著我——他在怪我啊!」
「不要胡說!」眼見殷莫邪情緒難以抑制,殷遙蓉只能抓住他雙手,不讓他再有「胡言亂語」的機會,「不要胡說,莫邪!爸爸他愛你,所以他不可能怪你,你會看到爸爸是因為你太想他了。你覺得爸爸的表情哀傷是因為你太善良,不是因為爸爸怪你,是你自己在怪你自己啊。」
是這樣子嗎?殷莫邪淚流不止地看著殷遙蓉,微啟的唇瓣失色而顫抖。
殷遙蓉無比心疼地將他緊緊擁住:「相信我,你只是太累了才會產生這些幻覺的。」
也許是殷遙蓉的話生效了,也許是親情的溫暖滋潤了殷莫邪緊繃的心,發洩過後是漫天的疲累,依靠在殷遙蓉身上,殷莫邪不禁緩緩閉上了雙眼——這真的只是幻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