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殷水遙眼不抬臉不變,凝視著膝上睡顏的眼神依舊,仍然有一下沒一下的撫弄著那蓄長的發,淡道:「有時候瘋了反而比任何人都還來得正常。」
那倒是,端著正常名義卻做出瘋狂行為的正常人,和背著異常之名卻行為乖巧得宛如稚兒的異常者,究竟瘋的人是誰呢?
「那……你覺得殷莫邪恨我們嗎?」恨間接害死了水痕的他們……
撫弄的手指一頓,知道莊心語一直對殷水痕的死而無法釋懷,其實自己又何嘗不也是如此呢?但是——「他幾時恨過人呢?」若是他會懂得恨人,那他就不會受這麼多的苦難了。至少他會懂得防範曾經加諸在自己身上種種無意義卻傷害甚大的報復了。
「那麼……你還恨他嗎?」這是悲劇發生前最想問的,也是水痕生前來不及聽到的答案。
「此刻,我只想終其一生照顧他。」無關情仇,無關責任,只是想照顧他,陪伴他,永遠守侯著他——今生,今世!
「……你愛上他了?」
怔了怔,因為莊心語突兀地發問,可是他卻一點也不感到惱怒,只是有點錯愕,只是有點……驚訝……
靜默地望著沉默依舊的容顏,倏地失笑:「也許,或許——往後會,也可能不會。」他是曾經在意過一個人,也曾經想將他永遠綁在自己身邊不讓他離開自己身邊;但是會讓他想陪伴的人卻只有殷莫邪一人,如果這就是,那——就算是吧!
或許在未來的日子裡他會有更多的醒悟,未來要如何演變有誰能如期猜測出來呢?
「就讓它……」喃喃自語地,手指也輕柔地撫上了酣睡如故的臉蛋上。
「你說什麼?」蚊子似的聲音,沒聽到耶。
「沒什麼?」手指微頓,因為那正緩緩張開的雙眼,迎上他靜寂如一潭秋水般明亮的注視眼神,不禁露出了一抹溫柔淺笑。那不經意流露出的柔情有誰能說他心中還有恨呢?
而殷莫邪也只是靜靜地回望著,有詢問、有好奇、還有一絲絲一縷縷淡若似難以言語的情愫。在互相凝視了數分後,他再度閉上了眼,只是這回調整了睡姿。
原本仰臥的上身翻了一半,改以面朝殷水遙,雙臂也繞到殷水遙背後緊緊抱住,隨之在殷水遙也回摟的姿勢下順理成章地靠在他腹上繼續睡,那姿勢頗有小孩在向大人撒嬌之樣。
透過後視鏡而將景象全收入眼底的莊心語不禁輕輕地笑了。
「別只顧笑,小心開車。」
「是——」無關緊要地丟回一句,莊心語還是忍不住地低聲笑著。
暗瞪了前方那微微抖顫的後腦勺一眼,可依靠在自個身上的重量和暖意卻又叫他不禁再度柔起了眼。
就讓它順其自然吧,你說……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