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莫一針針無意識的穿插,連刺著了手,也渾然無所覺。
「小姐——」冬紅放下手中忙著的事,急奔而來拉起周小莫的纖腕,強迫她停下動作。
「怎麼了?」周小莫無神的抬首,望著她。
「您看看您的手,血都染了繡品啦!」冬紅心疼的望著她,搖頭歎氣。
這幾天小姐都這樣魂不守舍,一歎氣就是一天,誰知道她人坐在這兒,三魂七魄還剩多少。
「喔……不疼,沒關係……」傻傻的又開始動作,冬紅真懷疑她到底有沒聽進去自己的話。
「好了,您究竟是怎麼了?!自從上回萬歲爺來過之後,您就變成這個樣子,讓人看了好心疼呀!是不是萬歲爺欺負您了?」冬紅回憶起上回替周小莫換床單時,上頭還有著鮮明的落紅,以及大清早她裸著身子的模樣,再再說明了前個夜裡頭發生了些什麼事。
但在冬紅看來,這是天大的喜事呀!後宮三千佳麗要得到寵幸是比登天還難,一輩子沒見過皇上面孔的不在少數,何況是讓皇上臨幸呢?
這下可讓周小莫清醒了些,她忙不迭道:「話可別亂說,要給有心人聽去了,你的小命就要送上了……」
「是是,那您倒是說,到底是怎麼了?」
「什麼也沒有,你別胡亂猜了。」周小莫刻意迴避,用偽裝輕鬆的口吻道。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經過那一夜,她知道自己有了些變化,再也不是原來的她了。
之前在進宮的前幾晚,娘曾經就同她提過這些事兒,卻也說的含糊,只說有痛忍一下便過,這是為人婦的必經之路。
但是為什麼趙麒在要了她的身子後,隔天居然不告而別,讓她獨自躺在床上,連餘溫都沒存留。
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同她做那件事兒,卻因為酒醉……每想到這,她心就不免又痛了下,喉頭好像有東西梗住,難過得要命。
「真的沒有?」冬紅狐疑的瞇起眼,再問了一次。
其實做主子的不說,他們下人也不便問什麼,但……看主子這樣子,她實在也不好過極了。
周小莫搖搖頭,咬了咬下唇,堅決否認。
突然一陣呼喊聲從外頭傳進來,打斷兩人的談話,間接讓周小莫鬆了口氣。
「莫姐姐、莫姐姐——」趙憶一路喊著跑進來。
「什麼事呀,瞧您跑成這樣?」周小莫貼心的示意冬紅倒杯茶給她,替她順了順氣。
「呼,沒什麼,本宮想邀你一塊出宮去玩,你意下如何?」趙憶眼眸閃過一絲慧黠,匆忙道。
「出宮去?!」冬紅驚呼,隨即便道:「萬萬不可呀!您是想害死咱們莫妃嗎?!」她連忙護在周小莫身前,說什麼也不讓開。
「什麼意思?本宮這次可得到母后同意了。」哼了一聲,趙憶推開冬紅,一使勁將周小莫給拉了過來。
「真的嗎?」不是冬紅要猜忌,可是小公主實在是個累犯。
「嗦,反正不要你跟,管那麼多做啥?」趙憶趾高氣揚的抬起頭宣佈道,讓冬紅慌了手腳。
「那可不行!」
「本宮說行就行,你說呢,莫姐姐?」她望向周小莫。
「這個嘛……既然太后都允了,我就跟小公主去,這冬紅呢,也讓她一塊兒去吧?」周小莫對冬紅笑了笑,隨即收到感激的一眼。
「哼,好吧,那咱們快走吧,轎子在外頭等著了。」睨了冬紅一眼,趙憶才不甘心的率先走出去。
「莫……莫妃,拜託您別亂跑了!」冬紅穿梭在大街上,緊跟著趙憶不放,而她則是悠閒的拉著周小莫亂跑。
「哇,你看,好多新奇的玩意兒,你有沒有想要的,我送給你?」一攤一攤的巡視,趙憶看著想要的東西就掏出腰包,價格也沒問的就隨意丟給小販一錠銀子,差點沒笑歪了小販的嘴,直嚷著遇上財神爺了。
搖頭莞爾,周小莫答道:「沒有,這些我都看慣了。」
聽著周小莫的話,趙憶欣羨地望著她,有些落寞的開口。「真好,雖然宮裡頭不愁吃穿,卻依舊比不上外頭的花花世界好……」
摸了摸她的頭,周小莫無奈的笑了下。「各有各的好,生在平常人家,有生在平常人家的無奈。」趙憶沒讓自己難過太久,不一會兒又讓新奇的東西吸引,連忙招著周小莫,讓她也沒多花時間自怨自艾。
兩人就這麼走走停停,把冬紅遠遠的甩在後頭,氣得她一路上窮嚷嚷,又生怕跟丟了兩人,只能敢怒不敢言的繼續加緊腳步。
等到近正午時,趙憶喊著肚子餓,周小莫想想,自己家便在這附近,就邀請她去家裡頭用飯,一方面她也想念娘親,不知她過得好不好……
家裡頭就她這麼一個女兒,她不在了,誰侍奉爹娘呢?爹不曉得有沒有再對娘親惡言相向……周府離方纔他們逛街的地方不遠,所以不一會兒,三人就站在周府大門前,由周小莫上前去敲門。
「誰呀?來了來了。」門房老張急急忙忙的過來開門,見著了周小莫不由得一驚。
「小姐,您怎麼回來了?」
「我陪小公主上街,碰巧路過,便請小公主來用個便飯,順便探望爹娘,張伯,我爹娘都好吧?」周小莫一見著熟人,急忙問道。
「公主千歲千千歲!」老張驚怕的行了個大禮,再小聲的對她覆耳道:「先進來再說吧。」說完,他急急忙忙的跑進去。
聽了老張的話,周小莫心裡頭七上八下,煞是不安的揪緊了心,但仍強撐著笑顏請趙憶跟冬紅進去。
一進門,她便吩咐廚娘做幾道拿手好菜出來招待她們,讓她們稍坐,自己則是跟著老張進爹娘的寢房。
一進房門,果不其然,就見著周夫人病懨懨的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如雪,唇上沒半絲血色。
「娘?這是怎麼回事兒?」周小莫心急如焚的跪在床邊,執起周夫人癱軟的手,淚珠不禁滑下面容。
幸好她今日有回來,不然依爹的性子,怕是有了什麼都不見得會派人告訴她一聲!
「爹?」她望向一旁的父親,此刻他正用複雜的神情盯著她。
「你回來幹嗎?」周老爺冷哼一聲,沒有久違重逢的感動,只是冷眼望著她,彷彿她不該出現在這兒般。
「我……娘她……」周小莫吸吸鼻子,早習慣了爹的態度,卻不免傷心。
重男輕女的觀念一直深植周老爺的心中,女兒是個賠錢貨,終究要嫁掉的,假若不能在嫁妝上大撈一筆,那真算是白生這麼個女兒了。
「你該不會是給趕回來了吧?!」周老爺震怒,眼看一巴掌就要揮下來,所幸讓一旁看不過去的老張給擋了下來。
「老爺,小姐今日是陪一位公主回來的,您冷靜些。」
聽老張說完,周小莫委屈的點了點頭。
「公主?那你還在這做什麼,不怕怠慢人家!」周老爺因聽到家裡頭來了個貴人而亮了那被財欲蒙蔽的眼。
「我擔心娘,爹,您告訴我娘怎麼了……求求您、求求您……」她現在只想知道親娘的情況,其餘的都不在乎了。
「囉嗦,我要出去招呼客人了,你自己問老張吧!」說完,周老爺即撫袖離去,連一眼都未望過床上的結髮妻。
「張伯……」周小莫淚眼汪汪的望著老張,語氣已然有些哽咽。
「唉……小姐呀,這大夫說,夫人是積勞成疾,買貴重藥材都不見得治的好,只能順其自然了。」說到最後,連老張都難過的別過頭,不想看到周小莫傷心欲絕的模樣。
「怎麼會……明明我離開時娘還好好的呀……太突然了……」她喃喃自語,楚楚可憐的樣子不禁讓人鼻酸。
「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老張這麼歎著,便徐步走了出去。
「娘……您睜開眼睛,看看我……求求您……」周小莫哭得好不傷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連有人進來也不知道。
一雙小手攬上她的肩頭,趙憶緩緩道:「莫姐姐,本宮都聽到了,你就別再傷心了。」她鼻酸了一下,眼淚快掉出來。
突然周小莫轉身握住她的手,在她面前跪了下來,淚流滿面的猛磕頭,「拜託您,小公主,讓我留在這裡幾天盡孝……我沒辦法就這樣離開,求求您、求求您了……嗚嗚……」
要她拋下重病的娘親,比要她死還痛苦。
「荒唐!你既然進宮了,就是宮裡的人了,不准留下!」跟在趙憶屁股後面走進來的周老爺大聲駁斥,語畢還諂媚的對著趙憶道:「您說是吧?公主。」
哼了一聲,沒理會他,她連忙拉起周小莫安撫她,「知道了,本宮答應就是,你就好好的留下來,待到想回去為止吧!」雖然這並非是她可以下決定的,但她真的不忍心看周小莫哭泣難過。
「謝謝小公主……謝謝……」
「莫妃,那奴婢陪著小公主回宮了,您自己多保重,想回來時捎個信,就會有人來接您的。」冬紅攙著趙憶,囑咐道。
點點頭,周小莫感激的望了她一眼,目送她們離去。
周老爺一路阿諛獻媚的跟著。「公主,不多坐一會兒再走?我讓人準備豐盛菜餚好好招待您可好?」
趙憶一直沒理會他,連一句話都懶得搭,只在心理冷哼暗想,莫怪周小莫之前要說那一番話——各有各的好,生在平常人家,有生在平常人家的無奈。
原來是她有個如此令人望之生厭的爹!
周小莫在家裡頭待了幾日,早晚不間斷的看顧著娘親,卻始終沒見娘親病情有起色,她還變賣了自己的首飾,抓了好一點的藥材給娘親服下,卻也是沒個用處。
爹爹不肯花大錢給娘治病,說是沒用了,花了錢也是白搭,讓她亂了分寸,不知該如何是好。
難道真要她看著娘一天比一天衰弱,最後、最後……
思及此,周小莫不禁又落下淚,泣不成聲。
「哭哭哭,整天只會哭,周府都讓你給哭衰的,你娘都讓你給哭成這樣了,你還哭!」周老爺撞見周小莫,又毫不留情的指責道。
「爹……您怎麼能這樣說……」周小莫早知道留在家裡頭會遭爹的冷嘲熱諷,幾次想反駁,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畢竟三從四德已經根深蒂固的紮在她心底。
「我哪兒說錯了?真不知道你留下來做什麼的,宮中規矩繁多,一非平常人家,觸犯宮中法紀嚴重可是會連累家人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嚴重性啊!萬一人家不讓你回去了,你皮可就給我繃緊了!」顰起眉頭,周小莫無奈道:「爹,您又不是沒聽到冬紅離去前說的話。」
「下人說話有嘴無心,能信嗎?」周老爺不予置評的哼了一聲,擺明不信。
「冬紅不是那種人。」
「誰讓你胳臂往外彎的,少自以為了不起,當初要不是老子砸銀兩送你進宮,你能在這裡違逆我?」用力扯起周小莫毫無抵抗力的身子,大掌一揮一巴掌就下去了。
「啪」的一聲迴盪在室內,可見下手有多狠戾,周老爺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也照樣不留情。
「嗯……」悶哼一聲,周小莫摀住臉,血絲從嘴角沁出,巴掌大的臉立刻腫成兩倍大。
「怎麼?不服氣是不是?」周老爺手依舊拉著她的衣裳沒放,惡狠狠的問道。
周小莫沉默以對,她痛得開不了口,半邊頰便有如萬根針在刺般疼痛不堪。
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在抗議,周老爺再度舉起手,眼看第二掌便要揮下,周小莫則是消極的閉上雙眸,放棄掙扎。
但預料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衣襟上的箍制似乎也鬆了手,她小心翼翼微張一隻眼偷瞄著,不會傻到以為是她爹突然大發慈悲。
一隻大掌溫柔的放在她腫脹的顏面上,讓她瑟縮了下,卻驚訝的瞠大了眼。
「痛嗎?」
聽到他溫柔的嗓音,讓她隱忍許久的委屈終於決堤,她趴在他懷裡放聲大哭,小手緊捉住他的衣服,怕這只是個夢。
趙麒輕拍著周小莫的背,摟緊她顫抖的身子,怒意與憐惜同時浮上心頭,軟言撫慰。
哭了許久,縱使千百萬個不願,周小莫依舊抬起頭,離開他溫暖的懷抱,梨花帶淚地開口,「你怎會來?」
「沒為什麼。」趙麒下意識的隱藏起心意。
趙憶偷溜出宮,回宮時被逮個正著,經盤問之下,才知道回來時少了個人。本來嬪妃是不得隨意出宮的,但在趙憶動之以情之下,太后特准不追究,讓大家也無話可說。
聽趙憶描述當日的情形,讓他心疼的無以附加,卻又不能貿然前往,但,過了數天見她依然未回宮,他才決定走一趟周府一探究竟。
所幸他來了,不然,周小莫不知還要被折騰成什麼樣子。
「跟我回去。」他不能讓她繼續留在這裡受委屈。
「我不能!」她使勁搖著頭,離開他的身子。
「跟我回去!」這次他語氣加重,多了不容置喙的威嚴。
「你怎麼能這麼殘忍?」她不敢置信的瞇著眼,淚又撲簌簌往下落。
「你怎麼能誤會我?!」趙麒捉住她的肩膀,有一股衝動想搖搖她的腦袋,看看裡頭到底裝了些什麼,他拋開王者之尊來接她回宮,她竟這般挑戰他的耐性。
雖然他當初就是愛上她的柔、她的好、她的知書達禮,但不可否認的,這些卻也束縛她太深了。扁起嘴,她不語,她現在整個人一團亂,心裡頭只有娘親的事。
從小爹爹要打罵她時,都是娘親出來護著她,替她挨罵,而今,她卻無法為娘親做些什麼,她覺得身為女兒的她真是太不孝了。
「我讓御醫來給你娘看病,你跟我回去。」為了心愛的她,他沒好氣的退了一步。
趙麒一向對周小莫的爹娘沒什麼好感,當然起因是來自一年前的棒打鴛鴦。這日之所以能讓御醫來,全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她已經沒什麼好不滿的了吧?
周小莫還是搖頭,落淚的樣子讓人心疼。
見狀,趙麒有些不耐了,他不懂周小莫為何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意,他啞著嗓音道:「那你想怎樣?」
她依舊搖搖頭,似乎在挑戰趙麒的耐性。
「該死的,你到底懂不懂我是為你好?!」他懷疑她根本是為了拒絕而拒絕。
「我……我要我娘好起來……」周小莫斷斷續續的哽咽道,雖然知道自己沒資格跟他談條件,但她真的非常希望娘能康復。
歎了口氣,趙麒再度將她擁入懷中,他想他這輩子是栽在這小女人身上了
周小莫回宮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趙麒道謝。
那日好不容易達成的協定是,他讓御醫去周府,待周夫人康復之後,她便要馬上回宮,一刻都不得耽擱。
趙麒也威脅周老爺要再讓周小莫身上出現什麼傷,他就會還給他千百倍,在他的身份和威脅下,周老爺自然是不敢再動女兒一根寒毛。
而御醫果然妙手回春,不出幾天,周夫人的病立刻有了起色,在還未痊癒之際,就催著她回宮,別讓人操心,於是乎,周小莫便提早回宮,同時逃開周老爺喋喋不休的追問。
那日趙麒為了讓她免於皮肉傷,對爹爹動了手,而爹爹一從地上起來,劈頭就指著他罵,差點沒嚇壞她。
在她忙不迭的解釋了他的身份後,爹爹起先還不信他是皇上,等到御醫和御前侍衛都來了,爹爹才知道大難臨頭,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對於爹爹不完全記得趙麒就是一年前那個他恨之入骨的男人,周小莫並不意外,因為他對於自己沒助益之人從來都不會花心思。
但自從那日之後,周老爺老是疑神疑鬼,總為了自己似乎對這樣尊貴身份的人面熟感到不可思議,而鎮日逼問著她,讓她既要照顧娘親,又要接受他的逼問,感到分身乏術。
幸好她爹還花了大半時間在街坊吹噓,不外乎就是宣傳皇上曾親臨他們周府,才讓她稍稍可以有時間鬆口氣。
思及此,周小莫不禁歎了口氣,但隨即又讓緊張感擄獲住。
她懸著一顆心,讓冬紅伴著,主僕兩人來到御書房前,卻得知趙麒並不在裡頭。
此消息讓她又失望又鬆了口氣,周小莫的心情五味雜陳,其實非常期待看見他,可又害怕不知如何面對。
「怎麼辦?要折回去嗎?」冬紅問著。
周小莫搖搖頭,將手放在胸前,吐了口氣。「咱們到處走走吧,散散心也好,整天悶在屋子裡頭,還真不知道要做什麼。」
冬紅笑著點頭稱是,便跟著周小莫一塊兒往反方向去。
過沒多久,她們走近湖畔,望著楊柳低垂隨著風兒搖動,好不自在。冬紅隨意踢了幾顆小石子,落了湖,泛起漣漪。
「哎呀!」突然她驚呼一聲,引起周小莫的注意。
「怎麼了?」醉心於湖色風光的周小莫,頭也沒回隨意應了聲。
「皇上在那兒呢!」冬紅手指著湖心小亭,遠遠就能瞧見趙麒偉岸的背影,以及一抹窈窕的身影。
周小莫心頭一窒,不自覺的別開眼不願去看。
「走吧,真巧呢!」冬紅拉著周小莫就要上前去,但她卻不為所動的始終站立著不肯移動半分。
「怎麼了?」
「皇上在忙,別打擾了才好……」銀鈴般的笑聲隨著風飄送過來,讓她直想摀住耳朵不願去聽。「走啦……」冬紅當然知道皇上「在忙」,但是她相信皇上再忙也會撇開別人同莫妃說話的。
從上回的事兒看來,就知道莫妃在皇上心目中的份量,現在下人們立後呼聲最高的便是她了。「不要,別自討沒趣了。」轉過身,周小莫想逃離這個地方,早知道她就直接回房,也用不著面對這番尷尬的場面。
「莫妃,您為什麼老是這麼害怕,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冬紅拉扯住她,口吻認真的問道。
低垂螓首,她默默無語的停下腳步,搖搖頭,要真有答案的話,她也想要知道呀……
問題是她跟趙麒都被過往給束縛,旁觀者又怎麼能夠瞭解呢?
「如果您只是一直在這兒躊躇不前,是什麼也得不到的呀!您甘願您的一生就這樣了嗎?
「雖然我是個下人,可奴婢也不甘一直都是個下人,但是已經沒法子了,能一直像現在這樣伺候莫妃您就很滿足了,可莫妃您不同,您的機會就在眼前,足以改變一生的機會就擺在眼前,但您卻不去珍惜!」紅了眼眶,冬紅有些激動。
誰甘願平淡的過完一生,誰又甘願一輩子讓人差遣,做人下之人,但一切都是命,她也認命了,卻不代表她不懂得去把握機會。
摟住冬紅,知道自己傷了她的心,周小莫很抱歉。「我知道了……對不起,是我糟蹋你的心意了。」
「別這麼說,是奴婢不好,不會說話,胡謅一通,您聽過就算了。」冬紅打起精神笑了笑,聳聳肩表示沒事了。
「不,你說的是對的,走吧,我們去找皇上。」為了回饋冬紅的心意,即使可能面對如何不堪的場面,她都不怕。
冬紅攙著周小莫,兩人接近湖心小亭,發現趙麒身旁的人兒不是別人,正是那日來找碴的李荷。
她一見著周小莫馬上誇張地笑得花枝亂顫,像是要表現出跟趙麒在一起有多得意似的。
「喲,皇上,您看,有人來找您了。」
趙麒轉過身,原本不善的面容突然柔和下來,又馬上繃起面孔沉聲道:「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我去御書房找你,發現你不在……所以……」盡量不去看李荷得意的面孔,她別過視線,沒想到說的話卻引來她一陣大驚小怪。
「我的天哪,皇上,她真是對您大不敬呢!」李荷拍著胸脯叫道,手指著周小莫的鼻子。「你居然敢直呼皇上『你』,而且居然沒自稱『臣妾』,你還有身為妃子的自覺嗎?」
一席話將周小莫罵得像是十惡不赦,卻也讓她一頭霧水。
若是她沒說出來,她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改口,因為從前,兩人之間是沒有這些繁文褥節的。
況且,趙麒也從未指證過她,這會是他另一種溫柔的放縱?
見兩人皆不答話,李荷也覺自討沒趣的閉嘴,卻又像是想著什麼似的,得意的開口道:「星上可能有所不知,莫妃在一年前,曾計劃與人私奔呢!這事兒從城東鬧到城西來,好不轟動,您說……這樣的人,有資格入宮嗎?」她越說越起勁,看著趙俊麒的臉色漸漸黯下來,周小莫的神色也好不到哪去,她以為自己是戳對痛處了。
殊不知一席話,不只是讓周小莫不好過,也讓趙麒難堪。
「住口!」趙麒大吼,嚇得李荷馬上噤聲,卻又暗怒怎麼是罵她而不是罵周小莫呢?
周小莫難過的低下頭,而他接下來的話更傷她的心。
「你先回去,朕還有話同妃說。」
「我知道了……我……臣妾這就走。」周小莫一句「臣妾」似乎是有意拉遠彼此的回憶與距離。怒瞪了李荷一眼,冬紅急急忙忙的追了過去,匆忙得連禮都忘了行。
「皇上……您看這下人,跟著什麼樣的主子就是什麼個死樣子,您要教訓她呀!」她惡毒的罵道。
「閉嘴!明日我就派人將你送出宮!」趙麒面無表情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