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分手時,她每夜躲在被子裡哭,但是人前,她沒表現出一丁點的失意,仍是笑笑地與他拌嘴鬥氣,彷彿那一段戀情不曾存在過,雲淡風輕。
分手後,漸漸不再聽到他掙扎於夢魘中的痛苦呢喃,果然——真是來自於她的壓力嗎?
他不再夜裡驚醒,反而是她睡不著了。
她無法適應不能枕著他的肩入睡的床,聽慣了熟悉的心跳聲,不能再抱著他睡,身畔的空寂冰涼,常常讓她夜裡驚醒過來。
頭一個月,她常常醒來後,抱膝坐在床上,對著窗口發呆到天亮。
後來,她慢慢學會將那些酸酸的、茫然的痛覺往心靈最深處藏,久了慢慢就會淡掉,也或許遺忘,再也記不起,曾經愛他的感覺。
她做得很好,因為她是關梓容,那個愛笑愛鬧、樂天開朗的關梓容,不會為任何事低落太久。
雖然,初戀有點小受創,但是人生總有無限可能,她相信,在生命的另一個轉角處,會有更適合她的男人,以及幸福。
將畫稿做最後的修潤,E-mail寄出後的十分鐘,出版社打來電話。
「你這一年……筆觸好像有點不同。」
「哪裡有問題嗎?」
「也不是……」主編遲疑了下,凝思道:「你以前的筆觸,比較冷調,現在好像……比較暖色系,漸漸有一定的規律可尋。你是不是……那個……」
「哪個?」
「談戀愛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戀愛和他的畫有什麼關係?如果不是畫稿有問題,那主編到底想說什麼?
「你……唉呀,你去研究你近來這幾個月的畫稿就知道了啦。」
掛了電話後,梁問忻點開近幾個月以人物為主的圖稿檔案。
暖色系……有跡可尋……
他懂了,懂它的規律在哪裡。
這些圖稿,正面、側面、或笑、或顰眉,神韻皆像極了一個人。
他苦笑,關掉所有的檔案,仰靠椅背,輕輕歎息。
分手快一年了,她看起來適應得很好,面對他完全沒有什麼愛恨難解的心結,對他不改關心嘮叨的阿婆性子,勉強要說點什麼,那就是她燉的藥膳一次比一次更苦了,他很小心眼地質疑她是報復在這裡。
很淡,真的很淡了,除了朋友式的關懷,再沒有其他。
想起她前一晚的交代,梁問忻趕緊跳起來,找到壓在客廳桌上的清單。
「又有當歸……」他再歎一次氣,左手撈皮夾,右手拎鑰匙,謹遵懿旨,相當認命地執行採買工作。
她快回來了,他動作得快點,否則阿婆又要嘮叨了。
他無法不質疑,現在的大學生愈來愈好混了,不然怎麼才升大三,她看起來就一副很閒的樣子,成天不是社團就是在家裡晃,還有閒功夫研究食補來荼毒他。
走出大樓,正好看見她由機車後座跳下來,脫下安全帽交還,對機車騎士說了些什麼,揮手道別。
一轉身,見他站在大樓階梯上,三兩步快跑過來。
「你要出門?」
他揚了揚手中的採買清單,那是太后老佛爺昨晚頒的懿旨。
「正好,我跟你一起去。」
他聳聳肩,沒說什麼地率先邁出步伐。
「你這樣就想出門?」她指了指他「不當」的穿著。
不然呢?「我沒有穿燕尾服倒垃圾的習慣。」
「被你打敗了。」她沒好氣地動手替他翻好領口,扣齊襯衫扣子,再將袖口整齊往上折兩折,並且讓自己暫時忽略他底下踩的夾腳拖鞋。
雖然他率性浪蕩的死樣子迷倒左鄰右舍一群情竇初開的無知少女,覺得那樣的他好性感帥氣,她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那哪是什麼輕狂帥氣?根本就是懶好不好!同住三年,她太瞭解這男人什麼鬼德行了!
偏偏人長得帥就是這點吃香,連散漫隨興都有型得沒天良。
「我又哪裡惹到你了?」他好笑地瞟她一眼,馬路都被她踩出坑來了。
「沒事!」她悶悶地回了句。
一前一後靜默地走了一段路,他突然開口。「那傢伙想追你?」
「誰?」她愣了愣。
「剛剛載你回來那個。」看到好多次了,居心可議。擺明是火山孝子才做得出來的事,一般朋友不會那麼慇勤,還風雨無阻。
「喔,社團的學長啦。我還在考慮。」
「考慮什麼?條件太遜不喜歡?還是孝心還不夠打動你?」
「不是啦!他人很好,我有認真在想交往的可能性,可是還差一點衝動,你知道的,這種事是需要一些些熱情的。」
「你指的可是淋著雨,抱一束花在你家樓下大喊我愛你,然後你感動得衝出來抱住他,又哭又笑罵笨蛋的那種熱血嗎?」恕他不予置評。
他淡淡的諷刺口吻,聽得她直發笑。「你說得好灑狗血。」
「不然你在顧慮什麼女性矜持?不必在你沒有的東西上頭掙扎太久,杞人憂天。」
「梁問忻!」她不爽地捶了他一記。什麼嘛!這男人非得一開口就損人嗎?她哪裡沒有女性矜持了!
梁問忻不理會她的氣悶和白眼,伸手揉揉她的發,惡質地弄亂她綁好的馬尾,她正要開口罵人,他笑笑地、聲音無比溫柔地道:「如果真的心動,就要好好把握住,不要錯過任何可以讓自己快樂的可能。」
聲音卡在喉嚨裡,她愣愣地瞧他。
有沒有這種前男友?還會和她討論新戀情,鼓勵她放開胸懷去擁抱愛情,會不會太大方了一點?
「呆!」他弓起食指關節,敲她額頭一記,率先往前走。
「什麼嘛……」她摸摸額頭,低噥著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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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那個孝子嗎?
下樓來拿報紙,看見在門口徘徊張望的身影,有人從大樓裡出來,就別開頭假裝不經意地看過去。
「啊,好巧,你要去上課嗎——」聲音卡住,出來的是身形與梓容相像的女孩,還遭了一記白眼。
粱問忻差點大笑出聲。
這蠢蛋想幹麼?製造不期而遇?
照他這種追法,追一百年都追不到容容。
沒見過有人能笨成這德行,連把妹都不會!實在看不下去,他走上前,懶懶拋去一句:「你要是凍露水凍到得肺炎,說不定心腸軟的梓容會同情你,拎個三牲素果去醫院看你。」
「啊!」大男生一聽,果然陷入沉思。「真的嗎?」
「……」損人靠天分,被損靠慧根。頭一回遇到這麼沒慧根的,損得好沒成就感。
「你的志氣就這麼一丁點大?」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要就靠實力把人追到手,不然立刻滾。我不跟只要得到同情就滿足的廢材說話。」
「可是……我不太會追啊……」
「那遜字怎麼寫你會不會?」人家女方都開放名額讓他去追了,還追不到手,怪誰?
「……」這個人講話好狠,一開口就刺得人見血。
梁問忻歎氣。這人的父母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造了什麼孽?居然生這傢伙出來拉低台灣人的平均智商水平。
「梓容不喜歡被緊迫盯人地纏,放棄你丟人現眼的演技,不用再製造什麼不期而遇的假象了,她每個禮拜三第一節有課,時間很趕,常常來不及吃早餐,識相的自己知道該怎麼做了?」
「知道、知道!」啊,真是絕望谷底的一道曙光。
「下個月八號梓容生日,約看看她要不要跟你出去,萬一老天不長眼被你蒙到了,別送什麼貴重的禮物,有本原文書她找了很久一直找不到,我把書名和店址抄給你,拿那個當生日禮物就行了。還有,別搞一堆鮮花燭光的浪漫花招,她不吃那一套,陪她看場電影,她手肯給你牽的話,就牽著她逢甲夜市吃一輪,這樣她就會很開心了。」
「真的……這樣就可以了嗎?」這男人看起來不太善良的樣子,很怕被坑。
「不然你就繼續凍露水,等她去醫院看你。」懶得理他,轉身要進去。
「啊,沒有、沒有,我相信你,謝謝關大哥!」
梁問忻冷冷白他一眼。「我不是她哥哥。」
咦?他們不是住在一起嗎?看過他們同進同出好幾次了,原來……不是兄妹?
瞧他那愣頭愣腦的呆樣,梁問忻歎氣。就憑他?要想追到容容,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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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但並非不可能。
為什麼幫他?也許因為,他有一顆赤誠的心,很純淨,不拐彎地在愛梓容,雖然在外人看來很呆、很傻氣,卻是難能可貴的一分真心。
梓容生日過後的一個月,答應當他的女朋友了。從朋友到猶豫、考慮,再到感動,最後點頭接受追求的過程,梁問忻是清楚的,由梓容口中,知道她完整的心路,看著她心動,開始一段全新的感情。
大三即將結束的最後兩個禮拜,關梓容期末考完,提早回家,出電梯時梁問忻正好送房東到門口。
打了招呼,關門進到屋裡來,她倒了杯水,喝兩口解渴才問:「房東來做什麼?」
總不會是收房租吧?那時簽約是簽一年,簽的時候就把一年份的房租預繳完了。房東夫婦人也很親切,聽說他們的孩子在國外讀書,所以相當體諒這些人在外地的學子,當自己的小孩在看待,那個荼毒粱問忻的藥膳有一半都是向房東太太學來的。
「沒什麼,來關心一下我們的住宿品質。」
「喔。」將買來當午餐的炒飯塞到他手中,又鑽進廚房裡去,迅速煎了條魚,再炒一盤豆芽菜出來,他還捧著紙餐盒在恍神。
「梁,你發什麼呆?我在問你話。」
「啊?你剛剛說什麼?」
「我在問你,鍋子裡的人參香菇雞湯,你怎麼沒有喝?我弄好久的耶!」這次可沒什麼亂七八糟的苦味了,弄得甘甜美味,他還是不賞臉。
「對不起,我忘了。」
正在挑魚刺,忙著把魚肉撥進他餐盒裡的關梓容,驚訝地挑眉回望他。
他在說「對不起」耶!這張壞嘴基本上是不道歉的,除了分手那一回。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梁,你還好吧?」他整個人看起來失神失神的,說話都不經大腦了。
「還好啊。今天怎麼那麼早回來?沒陪你家愚公?」
這張壞嘴!
之前余書賢在追她的時候,他取笑人家寓言讀很熟,有身體力行,後來更惡劣,直接當著人家的面叫:「余公書賢,又來移山了嗎?真是孝感動天。」
什麼余公書賢,又不是念訃文,我還家屬答禮咧!余書賢每次都被他損得答不出話來。
不是她在說,他那張嘴再不積點德,死後一定會下地獄。
不過今天她沒心情糾正他。
見她像在思考什麼人生大道理,炒飯吃得心不在焉,他放下餐盒,坐到她身邊來。「吵架了?」
「沒有啦,你這烏鴉嘴。」想了下,她一臉認真地問他:「欸,梁,我問你喔,情侶是不是一定要做『那種事』?不做會很奇怪嗎?」
哪種事?目光隨她瞥一眼炒飯,他點頭表示瞭解。
「不奇怪,但做了也不意外。怎麼突然問這個?」
「和社團的學妹突然聊起的,問小慧,小慧一直叫我試試看,大家都覺得,交往一年多,連上床都沒有很奇怪。」
這種事是感覺問題,和時間一點關係都沒有好嗎?他們交往一個半月上床,不代表每段戀情都得比照辦理。
「那余書賢的態度如何?」
「書賢是沒說什麼啦,他從來不會勉強我什麼,可是……總覺得好對不起他。看別人男女朋友甜甜蜜蜜,不知道他會不會心理不平衡。」
梁問忻僅是挑起一邊眉毛斜瞥她,一臉無聊地坐回原位吃他的炒飯。
「喂,你那什麼態度啊!」
「要跟你做愛的又不是我,問我幹麼?」他怎麼知道她和余書賢有多慾火難耐?「以後少拿這麼無聊的問題來浪費我的腦容量。」
她哪有煩他?明明就是他自己過來問的。
吃完午餐,她把自己關在房裡一個下午,梁問忻難得耳根子清靜,看看雜誌打發時間。
這模特兒笑容挺甜的,神韻有幾分像某人,他認真研究起臉上明暗的光源角度、五官比例……
叮咚!閒置的電腦傳來熱情召喚。
他瞄了眼跳出來的MSN視窗。八成又要扯些五四三的沒營養廢料。他裝作沒看到,繼續研究雜誌上的俏麗甜姊兒。
叮咚、叮咚、叮咚……
連續視窗震動了幾次,他大老爺總算賞臉瞧一眼。
人生總是充滿煩惱:你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啦……
Liang:你到底想幹麼?
人生總是充滿煩惱:沒什麼,我們聊聊嘛。
又來了。他就知道,一回她就沒完沒了。
人生總是充滿煩惱:梁,我跟你說喔,我們學校前面那家賣涼面的關門了耶。
Liang:喔。
人生總是充滿煩惱:可是又開了一家賣小吃的,他們的炒米粉和魚丸湯不錯吃喔!
Liang:你還想吃倒幾家?
每次被她說不錯吃的店,最後都是倒店收場。
人生總是充滿煩惱:呵……不跟你計較。對了,你要不要吃焗烤,隔壁還有一家賣焗烤的。
Liang:……
人生總是充滿煩惱:啊,還是小籠包?鍋貼?再再隔壁有。
他只知道,再讓她說下去,她整條街都要背給他聽了。最後索性不理她,她一個人還是能自問自答,樂在其中。
人生總是充滿煩惱:梁,我問你喔!你知道為什麼蜈蚣每次出門都要很久嗎?因為它腳多嘛,要穿很久的鞋。
人生總是充滿煩惱:那你知道牙籤走在路上,為什麼就折斷了嗎?因為它想彎腰綁鞋帶。
人生總是充滿煩惱:還有、還有,有一個人啊,他叫做小蔡,然後有一天,他就被端走了。
接下來是不是還有個人叫小湯,然後他就被喝掉了?
她的冷笑話他都會背了!
每次只要她有心事,又難以啟齒時,就會開始言不及義、不著邊際地扯些冷到極點的冷笑話,而且還是八百年前過時的超冷笑話。忍無可忍,他萬般無奈地打斷還在耍冷的她——
Liang:你到底有什麼冤情?
人生總是充滿煩惱:冤情?沒有啊,你怎麼會這樣問?
Liang:如果不是比竇蛾還冤,你為什麼堅持非得搞個六月雪來冷死人?
人生總是充滿煩惱:……
Liang:別點了,到底有什麼事,直接說!
人生總是充滿煩惱:呃……沒有啊……
Liang:沒、有?!你啦咧了一堆屁話,結果居然告訴我,沒、重、點?!
人生總是充滿煩惱:重、重點喔?其實有、有啦……就是……我考慮好了。
Liang:什麼東西?
明天要吃哪一家?娛蚣到底要買幾雙鞋?這有很人生抉擇嗎?
人生總是充滿煩惱:就是……「那件事」嘛。
他愣了愣,領悟到是「哪件事」。
Liang:那所以呢?
人生總定充滿煩惱:所以……借個保險套來用用好不好?
Liang:……
她跟他扯了半天,就是要說這句?
人生總是充滿煩惱:「……」是什麼意思?
Liang:意思就是,你的重點比八十歲阿婆的G點還難找。
人生總是充滿煩惱:那到底是借不借嘛!
Liang。這種東西沒人在借的!便利商店一堆,不會自己去買嗎?你未成年少女啊!
人生總是充滿煩惱……:啊、啊我就是不敢咩!
Liang:叫你家愚公去買!這種東西還要女朋友來準備,像話嗎?
人生總是充滿煩惱:我想說……給他一個驚喜咩,他老實人,平時不會準備那種東西啦。
Liang:所以我就是淫蟲,一伸進口袋就能掏出大把保險套嗎?
人生總是充滿煩惱:到底要不要給啦,小氣鬼。
Liang:沒有的東西我怎麼給?
人生總是充滿煩惱:沒有?!怎麼可能?別說你平時都用保鮮膜。
Liang:真是個不錯的Idea,我個人比較建議你用看看。
另一頭靜默了一陣,他聽到開門的聲音,拖鞋聲急匆匆往他房裡來,驚訝得連敲門禮儀都忘了。
「真的假的?你真的沒有?」
梁問忻沒好氣地白她一眼。「要不要我提醒你,我們最後一次做愛是多久以前的事?」分手都快兩年了,準備保險套要幹麼?吹氣球嗎?
沒料到他會說得這麼直接,她整個呆愣,困窘得答不上話來。
「我、我以為你至少……」有固定性伴侶什麼的,不然一夜情也很流行啊,和她交往時,熟練高超的做愛技巧,足見過去經驗豐富,她從沒想過他會是什麼貞潔烈男。
人真的很奇怪,以往懵懂無知時,就不會特別渴望,可一旦開啟了慾望之門,就算不想,感官也由不得自己作主。是他教她認識了男女間的情慾,雖然分開快兩年,偶爾在夜深人靜時,不期然想起他,仍會覺得身體發熱,她身體每一個細胞,都還記得他進入時的顫慄狂喜。
她都尚且如此,何況是身經百戰的他?
「你……難道都沒有需求嗎?」
梁問忻懶懶瞥她一眼。「你如果有需要,可以撲上來。」
「不要開這麼無聊的玩笑!」一股怒氣湧上心房,她不悅地斥道。
平時怎麼調侃她都算了,這種事可以拿來說笑的嗎?
他老是這樣,分不清輕重,明明不愛,說話、動作、態度卻曖昧得讓人充滿遐想,有好幾次她幾乎要以為他是深愛她的,結果搞到最後,根本就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他知不知道他這樣很過分?這樣耍人很好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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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氣了。
梁問忻再沒神經也知道自己惹毛了她,自從怒氣沖沖離開他房間後,她整晚鬧彆扭,一句話也不跟他說。
隔天,她準備出門考最後兩科的期末考,被他叫住,塞來一樣物品進她掌心。
「收好!別傻傻的沒準備就去做。」
她愣愣地,瞧著掌心的保險套,再抬眸看他。「你不是沒有?」
「沒有不會買嗎?」他伸手揉揉她的發,聲音是難得的溫柔。「他有能力愛你、不會讓你哭,這不就是你要的嗎?自己開心最重要,有什麼事,回家來告訴我一聲。」
關梓容凝視他,在他眼中讀不出一丁點情緒,她默默點頭。
她出門後,他坐在客廳裡,什麼事也不做,清空的腦子也什麼都沒想,臉上表情全無。
他曾經,難以定義她的存在,但卻真切地肯定一件事——這女孩對他而言是不同的,一直都肯定。
有好長一段時間,生命麻木得什麼也感受不到,直到她的出現,才漸漸感覺到心的跳動,感覺到他仍有呼吸。
她的體溫、她的笑靨、她的關懷,一切的一切,都讓他眷戀得不捨得放手。
於是他不計代價想將她留在他的生命中,即使她要的是愛情,那個他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去碰觸的東西。
明明不敢愛、不能愛、也——無法再愛,他還是答應了她。
然後,眼睜睜看著一個原本那麼開朗愛笑的女孩,漸漸不再笑了,無憂的眼底染上愁緒,他再也看不見,他最喜愛的清甜笑靨。
除了結束,他沒有其他選擇,儘管那代表她會與他漸行漸遠,總有一天會徹底走出他的生命,再也不會有人,用柔柔嫩嫩的嗓音對他噓寒問暖,擁抱深陷在往昔夢魘中的他,在他生病時那樣包容、徹夜守候……
從此,又是一片荒涼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