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真的啊!他就這樣丟下她跑去國外了,真是沒良心!」
婆婆、阿姨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起左鄰右舍的事情,小小的咖啡廳裡就聽到一群女人不時傳出驚呼聲或笑鬧聲。
「還有啊,隔壁那個李太太的女兒啊,居然跑去跟人家搞什麼婚外情,現在搞到肚子都大了,李太太成天在煩惱要怎麼解決呢!」
「唉喲,不會吧?」陳太太搗著嘴,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你是說那個很乖巧的小珍嗎?她看起來不像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耶!」
「不能只看表面啦!不過說起來還真是可惜,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子竟然未婚生子……對不對,小澄?」
一直在旁邊和小朋友玩的董日澄突然被扯進話題裡,一時有些呆楞。
「啊?對對對。」不知道黃太太在說什麼,不過說對總沒錯。
「小澄啊,孩子會不會很難帶啊?每天要帶著他跑很麻煩吧?」王婆婆逗弄著她懷中的小嬰兒,一邊扮著鬼臉。
董日澄有點被年紀一大把還扮鬼臉的王婆婆嚇到,實在很想告訴好心且慈祥的王婆婆不要這樣做,免得把孩子給嚇哭了。
「不會啦,竹竹很乖,不太會吵鬧的。」看到阿婆的鬼臉還不會哭叫就是最好的證據。
「小澄,竹竹几歲啦?」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吸引了過來。
「七個月了。」她惡作劇般的咬了小嬰兒的鼻子一下,滿意地看著小傢伙皺起眉頭來,愈皺愈緊,愈皺愈緊……
「嗚哇哇哇啊……嗚嗚哇哇……」有如山洪爆發,一發不可收拾。
「咦?怎麼突然哭了呢?」日澄假裝手忙腳亂地要安撫竹竹,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別哭、別哭啊!」
「小澄,你技術不好啦,一看就知道沒經驗,阿姨來幫你。」劉阿姨自告奮勇的從日澄手上把孩子接過來,一群婆婆媽媽爭相哄了起來,竹竹一時間變成咖啡廳裡的一顆明星。
「哇,劉阿姨好厲害喔!王婆婆果然薑是老的辣!陳太太真是神乎其技耶!黃太太,對對對,他就是喜歡那樣!啊啊,大家都好厲害喔,我真是自歎不如!」每個人輪流誇獎完一遏後再來個總結。
「哎呀,別這麼說啦!呵呵呵呵……」於是每個人都歡欣得意地覺得自己是全天下對小孩最有辦法的女人。
「既然你們都這麼厲害,竹竹交給你們我很放心,那就麻煩你們了,我四個小時後再回來帶竹竹喔。」董日澄崇拜地看著那些婆婆、阿姨們,大家全都點頭如搗蒜地答應下來。
「好好好,沒問題,你有事情要忙就儘管去,這裡交給我們就好了!」王婆婆代表發言。咦?竹竹被她逗笑了,呵呵。
董日澄又將崇拜的眼神投射在竹竹身上,看來竹竹以後必成大器啊,連看到這樣的臉都笑得出來,那世界上應該沒什麼可怕的事可以嚇得了他了。「謝謝王婆婆,那我就先走了,各位阿姨們再見。」附上一個甜甜的笑,董日澄完美地退場。
離開小Baby的董日澄頓時感到無事一身輕,她跨上她的小綿羊,伸伸懶腰。打了個阿欠。
嗯,果然沒枉費她都固定參加這些太太們的聚會,雖然這樣對她可愛的小竹竹有點不好意思,不過也沒辦法,她還有好多東西都還沒送,萬一被公司發現她下午都在打屁、喝咖啡那她就死定了!
「唔唔……松江街……」她看了下包裹上的地址,發動她破爛的小綿羊,絕塵而去。
就在同時,她的眼角突然在咖啡店的轉角處瞥見一個熟悉的
身影,嚇得她急忙按下煞車,差點從小綿羊上飛出去。
是她看錯了吧?可那個背影好像啊……真是嚇死人的像,像得幾乎讓她以為她大白天就見鬼了。
一咬牙胚是決定勇敢地去面對鬼魂,她把車騎回轉角的另一邊。
空蕩蕩的沒有人……
她又看了看對街滿滿的人潮……果然是見鬼了……唉!
說不出是失望還是什麼,她再看了一眼,然後瀟灑地將車頭調了個方向,揚長而去。
***
最後一個包裹是一份文件之類的東西,董日澄看了下地址,熟悉到讓她覺得有點不想過去了。
不是沒去過,但是她實在很討厭在上班時間過去那個地方啊
歎了口氣,她還是很認命地騎著小綿羊倒了辦公大樓林立的地區。
一踏進很熟悉的世界大廈也就是「列國」財團的地盤,她將牛皮紙袋交給櫃檯小姐,希望她趕快簽收好讓她快速走人。
「對不起,小姐,這份文件必須要我們總經理親自簽收,可以麻煩你送上去十七樓嗎?」櫃檯小姐一臉歉意地看著她。
是很麻煩,所以她不想。「文件上並沒有指明收件人,它只寫著要我送到這公司,所以我沒這義務專門送到你們總經理面前吧?這種事情不是應該是你們來做的嗎?為什麼要麻煩我這快遞小妹?」
「因為總經理說這份文件很重要,他堅持一定要由他親自確認。小姐,拜託你幫幫忙,如果沒照總經理的意思做,我會很慘的!」她只是個剛來的櫃檯小妹,可不希望因為這一點小事就被開除啊!
拜託!那傢伙什麼時候這麼認真了啊?她翻了個白眼,正想要強迫櫃檯小姐簽收時,另一個較年長的小姐正好從後面倒了咖啡過來。
「咦?這不是董小姐嗎?」
來不及將整張臉遮住的董日澄只好乾笑著把簽名板放下。「呢,李小姐,你好。」
「董小姐,好久不見,你是來找總經理的嗎?他在樓上啊,需要我帶你過去嗎?」親切的李小姐善盡職責地招待她以為是客人的人。
「不不不,你搞錯了,我是……」她連忙婉拒,沒想到搖著的手上卻突然多了份牛皮紙袋。
「原來你認識總經理啊,那幹嘛還一直推辭呢?就麻煩你拿上去了,謝謝。」櫃檯小姐很順手地就將紙袋塞進她手裡,然後便當作沒她這個人似地繼續辦公。
惡劣!她瞄了下她的名牌,王小姐是吧,我記住你了!
「不用麻煩了,李小姐,我知道他的辦公室在哪,謝謝。」
她悻悻然地搭了電梯到十七樓,直接走到那間熟悉的總經理辦公室前。
原本想交給他的秘書就走人,想不到他秘書的座位竟是空的!
好吧,她認命了。
砰砰砰!「總經理快遞!」
沒有回應。他出去了?
砰砰砰!「總經理快遞……我要進去嘍!」既然他不在,那她直接拿他抽屜裡的印章蓋一下就好了。
門一打開,她略為驚訝地睜大眼,隨即很受不了地撇開頭。
「咳咳!」她咬了兩聲,接著拉開嗓門道:
「你有快遞啦!手先離開那女人的胸部,趕緊拿個印章或是簽
個名給我吧,不會花你太多時間的。」
正吻得渾然忘我、慾火焚身的一對男女終於驚覺現場多了一名觀眾,女子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男子的身體,快速逃離這間辦公室。
「奇怪,她見鬼啦?」她下午見鬼都沒跑得這麼快呢!
男子卻是漫不經心地整理著自己凌亂的衣著。「日澄,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送快遞。」她沒好氣的將文件連同簽收單一起丟給他後,倒進柔軟的沙發裡。「麻煩你下次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時,請記得鎖好門,要不至少保持一點警戒心,萬一有狗仔隊衝進來替你拍照怎麼辦?」
她開始幻想著那情景,「列國繼承人,現任列國總經理原槭與神秘女子在辦公室熱吻……」她閃著夢幻的大眼,想像著他身敗名裂的情景。
「我又不是每天都這樣。」他吐個舌裝俏皮。
「你確定嗎?」她就是因為不想看到這種尷尬的場面才不想上來的。
「你幹嘛把我講得好像很糟糕!雖然在辦公室做這種事的確是我不對,但我這次可是認真的。」原槭對於她的態度有點惱怒起來。
「喔?」她一臉閒適又無所謂的樣子,「讓我猜猜這位神秘女嘉賓的身份……哎呀呀……該不會又是你的秘書?」
他頓時氣短。「呃……她不是本來就是我的秘書的,她原本是在別的公司,是我們熟了之後我才硬把她挖角挖過來的。」
「是是。」她懶得再多說什麼,誰不知道列國的小開總是喜歡和自己的秘書亂搞啊?拜託!
「日澄,我是跟你說真的!」他眼裡閃耀著戀愛的光芒,和她一起窩在軟綿綿的沙發中。「她很容易害羞吧?所以一看到你就跑了,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喔!」
只要是有一點羞恥心的人,在被別人看到那種限制級熱吻後,都會知道要趕快奪門而出吧?
她歎了口氣!看著眼前這個相識已久的男人。
一身貼身剪裁的西裝,完全襯出他高姚瘦削的身材比例,俊秀依舊的臉龐上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韻味,再加上那種玩世不恭的笑容,連她也不禁承認這個男人的確是有致命的吸弓叻。就算他家家產都給他敗光了,他還是可以靠著他那張皮相去給人家當小白臉養吧?
分手後的這幾年,雖然兩人依然是朋友,但她卻覺得原槭愈來愈容易在她面前展露出他性格中不為人知的一面。就像現在這樣,他講起他那個小女友的神情,讓她覺得有點可怕。
「原槭,是我搞錯了嗎?我怎麼覺得你愈來愈喜歡跟我撒嬌了?」像這樣黏著她跟她說著戀愛心事,還用小狗般的眼神看著她,救命,請不要讓她對他僅存的一點好印象全部破滅了。
「是錯覺。」他馬上心驚地站起身來,恢復平常一貫的翩翩貴公子氣質。「日澄,既然來了,一起去吃個晚飯吧,反正也差不多快下班了。」
「不行,我要去接竹竹。」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那些婆婆、阿姨們晚上還有另一場聚會活動要趕,平常拜託一下可以,要是耽誤到人家的時間可就不好了。
「喔,那孩子。」他像是這時才想起來還有這孩子的存在。「那孩子還好嗎?你帶他會不會很辛苦?」
「還好啦,習慣就好了,反正原大總經理你根本忙得沒時間可以幫忙帶一下孩子吧?」突然想起今天看見的人影,她頓時覺得口乾舌燥了起來。
「呃,原槭,我想問你一件事……」
好緊張啊,緊張到她的手心都冒出汗來了,可是還是好想問,
不然就像在心裡有了個疙瘩,好不舒服。
已經六年了啊!
方纔還理直氣壯指責他的她,態度怎麼突然變得猶疑不定了起來,他頓時覺得奇怪。「你要問我什麼?」
「你……有書禹的消息嗎?」她才問出口,就看到他意外的神情。
「自從他去美國後就失去聯絡了,你不是知道嗎?你應該比較容易得到他的消息吧?他爸媽不就住在你家隔壁?」
「這樣啊……」又是那種不知道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失望的感覺,她伸了個懶腰從沙發中站起厘展笑容。
「原槭,我今天在街上以為看到他了,以為他回來台灣了,想說你們在同一個職場領域上,應該比較容易得到消息……」看來是她看錯了。
「他要回來不會不通知你一聲的,不要想太多。」他將她的失落看在眼底,像以前一樣攬住她,輕聲安慰著。
她埋在他懷裡抱怨著,「那個可惡的傢伙……已經六年了耶,念完書居然還留在那邊工作,他是打算一輩子都不回來嗎?」
「說到這我就覺得奇怪,我以為他接到我們兩個分手的消息就會馬上趕回台灣來「關心」一下狀況的。」說是關心,實際上應該是痛扁,依照書禹的個性,如果被他知道他甩了日澄,他不被打得只剩半條命才有鬼!
所以他一直都把脖子洗得很乾淨在等他,沒想到一等就等了四、五年,他居然還是沒有出現,反而還在美國拿到居留權定居下來,一副永遠不回來台灣的樣子。
「會不會是殷姨他們都沒跟他說呢?」這幾年來她其實很想和書禹聯絡,可是殷姨說書禹只有給地址而已,連個電話都沒有,所以她只好寫了一大堆的信寄去河是卻始終沒有任何回音,她都要懷疑殷姨是不是在騙她了。
「沒有理由吧?」他們兩家彼此感情這麼好,又不像羅密歐與茱麗葉家是世仇,沒必要特地不想讓他們兩人聯絡吧?
「嗯……」她仍然心情不佳地窩在他懷裡,突然暗暗冒出一個惡作劇的想法,如果原槭的新情人著到他們這樣,不知道會不會又跟他鬧分手?
沒察覺她的壞心眼,他安撫性地拍拍她的背。「這樣好了,如果你真這麼擔心的話,我幫你查一下這傢伙現在到底躲到什麼地方去了。」他欠她的,總是要還。如果書禹不肯自己出來面對事實,仍要繼續當個縮頭烏龜,那他就只好親自把他揪出來,省得他可愛的日澄老是為他掛心。
「那就麻煩你了。」她離開他的懷抱,頓時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他身上。
她在離開原槭辦公室後,不知為何,心中一把怒火突然燒了起來。
可惡!她為什麼會認識這麼難纏、又這麼難搞的鄰居啊?
莫名其妙就自己跑去國外,到現在一點音訊都沒有。她是做了什麼事讓他非得要這樣對待她不可?
她一反之前鬱悶的樣子,每一腳都重重地踩著,一臉殺氣。
殷書禹,你有種就永遠都不要回來,否則,我絕對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
太晚來了。
她瞇著眼努力搜尋還有沒有剩下的停車位,但放眼望去就只是滿山滿谷的各式車輛而已。
爛公司!雖然她平常的確不開車來,也沒申請停車證,但是居然連個緊急用的停車位都沒有,實在太過分了吧!
這不好了,原本是因為快遲到了所以才開車,現在居然因為找
不到停車位而遲到得更久……
厚鏡片底下的大眼睛轉了轉,馬上把歪腦筋動到高層主管的停車位上。公司是有留一些空位以便不時之需,不過只給那些高層人員或是臨時訪客用的,公司的小職員如果被抓到隨便停進去,不知會怎麼樣呢?
她揚起了一抹笑,慢慢地靠近那個空蕩蕩且熱情地向她招手的停車位。
「叭——,,
旁邊出現一輛車,讓她差點嚇掉半條命。
糟糕,這麼剛好有人要跟她搶位置嗎?萬一被識破,她這一介花瓶小職員可能就要被炒魷魚了……
來車搖下車窗,居然很有禮貌地探頭出來問她,「請問這是你的停車位嗎?」
她在看到來人的臉後,瞪視了他三秒鐘,然後才緩緩露出笑容,「是的,不好意思。」
來人沒說什麼,表示明白後,非常上道地就把車開走了。
回想起剛才那男人的臉,她嘴角的笑意便不斷地擴大。
呵呵,遲到還是有好處的,可以讓她八百年都沒跳動過的心再度活起來啊!
她停好車,走到電梯門口,準備守株待兔。
十分鐘後,剛才那個男人才終於找到停車位停好了車從容不迫地走到電梯前面,連瞧都沒瞧她一眼。
哎呀,好有性格喔,不過她這種長相的確也不容易讓人注意到吧?
「先生,你找到停車位了啊?」
男人像是終於發現到她的存在,「……你是剛剛那位要停車的小姐?」
「是的。」她收住笑意,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要太像是來吊凱子的花癡。「不好意思,耽誤你上班的時間。」。
「不會,我以為公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停車位,不過看來是我搞錯了。」
他話中有話啊!空氣忽然有點冷了起來。
電梯門在此時打開,她跟著踏人,隨即又不死心地想找些話題繼續聊。「先生是我們公司的人嗎?怎麼我從來沒見過你?」
「小姐的記憶力好到足以將全公司人的臉孔全都記起來嗎?」
她像是完全不在意剛才的軟釘子,再接再厲的說道:「我是不敢說我能記得全公司的人啦,不過像先生這樣英俊瀟灑又性格的有為青年,就算是瞎子都會記得你的長相的。」
他的眉終於有些靠攏,這種厭惡的感覺倒是有點熟悉。
「先生你怎麼不說話啊?你有女朋友了嗎?我覺得如果我們兩個湊成一對可能不錯喔!哎呀,你現在可能會覺得是我高攀你了,不過人不能只看表面嘛,我發誓如果我們認真交往後,你就會看見我的內在了。」她決定拋棄形象,就算被當成是花癡也要讓眼前的冷淡帥哥開口跟她講話。
「……小姐,請問你要到幾樓?」發現她沒按樓層他突然感到有些不妙。
「咦?這種事情還要問嗎?當然是和你同一個樓層啊!與其回自己工作的地方,倒不如跟著你一起工作呢!」她笑咪咪地看著他。
「小姐,你到底哪裡有問題?你真的是這裡的員工嗎?」一直瘋言瘋語的,公司怎麼會請這種人!
就在此時,電梯門開啟,他鬆了一口氣,急忙踏出電梯門,才走了幾步,卻又因身後傳來的話而震驚地停下來。
「等一下,我忘了自我介紹了,殷先生。」還在電梯裡的她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我姓董,請多指教。」
電梯門關上,留下面無表情的他。
他很冷靜地看著電梯在十樓停下,然後決定放棄先去報到以事,搭了另外一個電梯到十樓。
「請問一下——」他隨便抓了個女職員來問。「這個部門有個叫谷硯的人嗎?」
女職員有點被他的俊臉給煞到。「谷小姐嗎?就、就在最左邊那個角落的地方。」
「謝謝。」他禮貌性地露出個微笑,摩拳擦掌地準備去逮人。
他走到那個很陌生的背影後面,「「董」小姐,請問我們中午可以一起吃個飯嗎?」
她回過頭來,絲毫沒有做壞事被抓到的感覺。「哎呀,你果然還是來了嘛!」略為提高音量地繼續說:「所以你改變心意要和我交往嘍?我好開心——」
四周開始出現一些細細的抽氣聲,他俯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等一下再跟你算帳。」
「禹,你好討厭!」她咯咯嬌笑起來,彷彿是他剛才對她說了什麼肉麻的甜言蜜語似的。「那中午你要趕快來找我喔,我等你!」拋出一個飛吻,差點讓全公司同仁的胃翻絞在一起。
「你放心,我會的。」他一反常態地對她咧出微笑,隨即瀟灑離去。
嗯……看來段先生終於有些長進了,跟六年前比起來是有點差距,不過也因為這樣,事情變得更好玩了呢!
她掩住嘴,賊賊地笑了起來。
要是她告訴他所有的事情,他會怎樣呢?敬請期待吧,呵呵。
***
一到中午的時間,上班族們有如被放出籠子的小鳥,各自外出覓食。
於是在炎熱的夏季中,隨處可以看到穿西裝、打領帶,或者是著粉嫩套裝的上班族們,很不搭調地在各店家中穿梭著。
「你不問我想吃什麼嗎?」也一起出來覓食的谷硯親熱地勾住他問道。
「問你?我還沒笨到那種程度。」
以往一直都很排斥和女生接近,謹守男女授受不親守則的殷書禹,居然沒有露出絲毫排斥的樣子,這讓谷硯小小地驚訝了下。
「一起出去吃飯時,問一下對方想吃什麼,這應該是基本禮貌吧?」
「對你不用。」他倒是很直接的回答。
「我們有熟到這種地步嗎?」帶著厚重的金框大眼鏡、頭髮活像鳥窩的谷硯,在看到陸上行人對他們投以異樣眼光之時,更是特意黏他黏得更緊了些。
呵呵,羨慕吧?沒看過美男與野獸、天鵝配醜小鴨啊!
「我出國很多年並不代表我會忘記你是個什麼樣的人,要是我問你要吃什麼的話,你八成會說你要吃什麼高級料理,然後要我請客,最後吃到讓我破產吧?」
她嬌笑著放開他,「哎呀,果然在職場上打混了幾年,讓你學到了不少東西呢!書禹,你知道你現在這種強勢的作風會讓多少公司女職員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嗎?」
「我知道。」他淡然地回應。這幾年在公司,他的確不乏追求者。
「哇塞,你真的變了耶!殷書禹。」她以全然讚歎的眼光望著他。
「以前打死我我都不相信你會說出這種話來。」
「這樣是好還是壞呢?」他雖難得地笑了,卻是一種略帶譏諷的笑容。
「看情況。」她的確沒想到,那兩個人的事情居然會在他身上造成這麼大的改變,連整個人的感覺都不一樣了。
如果不是以前那個殷書禹,那就不好玩了啦!她動了這麼多手腳,可不是為了要看到這種結果,唉,得想點辦法才行。「話說回來,就算是昂貴的西餐或日式料理,你堂堂一個公司主管級的人物,難道請不起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嗎?」
「是可以,但是我不喜歡做事沒有計劃,你可以另外和我約時間,而不是現在臨時決定要去哪裡。」他也不是小氣的人,只是喜歡凡事照計劃來而已。
這點嚴謹又龜毛的個性倒是沒變啊,不過就是吃個飯,哪來這麼多好計較的!「那麼你原本的計劃是什麼呢?你要請客我總不好要求太多還是照你原先決定的就好了。」不論大餐或小餐,反正就是要拗他請就對了。
「咖啡簡餐店。我有很多事情要問你。」
「沒問題。」早有心理準備的谷硯豪爽地答應下來。
殷書禹帶她走進一家裝滿典雅。帶著點傭懶氣息的咖啡簡餐店。這又讓谷現小小地懷疑了起來。點完餐之後,還沒等他發問,她就已經追不及待地問了起來。
「你到底回來多久了?」
他對這個問題感到奇怪。「就如同你看到的,我今天第一天來上班,兩天前才回台灣的。」
「可是你對這附近很熟,但這裡卻離你家很遠。」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能在這附近找到這種品味極佳的店,應該不是靠運氣隨便逛就可以找得到的而且又是在這種小巷子裡。
「到一個地方之前,我習慣把那裡的環境先打聽好,有個全盤的瞭解,這樣不管做什麼事都會比較方便,不是嗎?」
她再一次見識到這個男人的龜毛與謹慎,搞不好他還把附近畫成一份詳盡的區域地圖,上面標滿各種店家以供參考呢!
不想再進一步知道到底有沒有那份可怕地圖存在的她,決定轉移話題、「書禹,我有沒有說過我很想你?」
「沒有。你會嗎?」他滿懷疑的,畢竟當初放他鴿子的人就是她。如果她真的會想他,那當初應該會跟他一起出國才對,而不是自己一個人留在台灣逍遙。
「當然會啊!你都不知道你走了後我的日子有多難過……」沒有人可以玩的日子真的好痛苦啊!要不是為了成就大業,她當初一定會跟去美國玩的。「你這次回來還會再回美國嗎?」
「當然會,我頂多待幾個月,我回來台灣只是要替公司處理一些事情而已。」
她聳聳肩,對他的說法不置可否。
「說吧,你想問什麼?」
他點的牛小排剛好在此刻上來,他卻完全視若無睹的樣子,直接把眼光「釘」在她身上。
「第一件事是……」他將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邏,很納悶的開口問道:「你幹嘛把自己搞成這樣啊?」
先不論那可怕的老人眼鏡和鳥窩頭,光是那過於寬大的套裝就有得瞧了!套裝的款式沒有問題,甚至可以說是還不錯,但是尺寸就明顯的差很多,要是再大一點,她就可以穿著它演歌仔戲了。
「你覺得怎麼樣?我覺得還不錯啊!」提起她的穿著,她興高采烈的連腿上的肉色絲襪配黑皮鞋都展示出來給他看。「你看你看!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雙皮鞋了,好看嗎?」
「好難看。」他很不給面子。「你在玩什麼把戲?我記得在我出國前,你在穿著上還算是個正常人。」
她嘴角抽搐了下,他的意思是她只有穿著正常嗎?「被你說對了,就只是因為好玩而已。」
「哪裡好玩?」讓自己醜得不像人很好玩嗎?
「比如說,有熟人看到我就不會認得我啦。」她特地看了他一眼。
「又或者是想看看會不會像小說一樣,有一個超級無敵大帥哥
不幸沒長眼的愛上我,結果最後卻發現我原來是一個大美女的俗濫劇情。你滿適合當男主角的,有沒有意願?」
「不好意思,我對白癡搞笑連續劇沒有興趣。」
她狀似可惜,「那我只好找別人了。」
「是因為太過炙手可熱,所以把自己的股價搞到跌停板?」既然提到俗濫小說,那他也猜個很俗濫的理由。
「炙手可熱倒是沒有,只是曾經遇過一個誇張到快成變態的人,所以乾脆想個一勞永逸的方法,反正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日子反而比較清閒。」就因為理由太過俗濫,所以她才不太願意跟他講,想不到他還是自己清到了。
「那麼這下終於被你等到了。」他明瞭她在辦公室玩的把戲了。「有我在你就多一個擋箭牌了,你又要搞大學那一套?」只是大學時代是為了好玩,這次就真的是為了保身。
「是啊,你會幫我的忙吧?」有個腦筋轉得快的朋友真好,她都不用再多費唇舌解釋什麼了。
「你如果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我會很樂意幫忙。」之前雖然說是要問她問題,但是他很清楚,谷硯如果沒得到什麼好處或是好玩的東西,她是不會這麼簡單就告訴他的。
「哇,你已經完全脫離死腦筋的行列了。」她開始動起上桌一段時間的義大利面。「了不起,你的腦筋現在會轉彎,會跟人家談條件了!你就放心的問吧,條件成立了。」
殷書禹口氣很平淡地像在問天氣。「日澄結婚了?」
「你聽誰說的?」
「前些時候我見到她了,她帶著孩子。」雖然最後把孩子丟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女人堆裡就走了。
「你覺得她是會未婚生子的人嗎?」她捲著義大利面,表情好不愜意。
「很難說。」日澄愛浪漫,他常常很擔心她會因為一頓燭光晚餐就被人拐走了。「但是我不認為原槭會讓日澄未婚生子,更何況他們訂婚這麼久了,總不會到現在都還一直把婚事拖著吧?」
「被你猜對了,原槭的確把婚事拖得很久,拖到最後就不了了之了。」她等著看他的反應。
他的心中起了一陣小小的漣漪,不了了之的結果有兩種……「他們倆談了六年的戀愛?」
看出他刻意選擇另一種答案的谷硯彎起唇角笑著,「不,他們分手了,早在結婚這件事破局之後,他們就分了。」
他的手顫了下,但表情平靜無波。「多久了?」
「我算算……他們已經分手四年多了喔。」
「誰提的?」
「原槭。」呵呵,不知道原槭有沒有忘記洗脖子,還是她應該好心一點先打電話去提醒他?
「我猜……你下午會想請假?」看著他陰沉至極的臉色,她決定當個貼心的好友幫他請個假去。
「不用了。」他反倒露出個笑。
「你知道,這種東西醞釀得愈久,「味道」才會愈芳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