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花裡遠君別,
今日花開又一年。
世事茫茫難自料,
春愁黯黯獨成眠。
——寄李儔無錫韋應物
初聽到內室傳來東西撞倒的聲音,景陽急忙從椅子上驚跳而起,匆匆走進內室想看個究竟,誰知道一進去,弁慶高大的身影便應聲而倒在她面前!
景陽的小臉都嚇白了,連忙奔過去察看他的情況,
「你要不要緊?」景陽用手輕拍著他的臉頰。
弁慶的神志混沌不清,迷迷糊糊中只記得自己要喝水。「水!給我水。」
水!水是嗎?
景陽聽懂了。「我去給你拿來,你等等,」她拎著裙擺飛奔而去,她記得在她剛剛待的地方似乎還有一壺茶。
景陽急急忙忙的為他找來了水。
弁慶看到茶壺,一把搶了過來,杯子也不拿,直接以口去承接,大口大口的灌著。
「你慢點喝,瞧你,都灑了一身。」景陽像個小妻子似的,拿自個兒的手絹擦拭他濕掉的衣襟。
突然,弁慶喝水的動作停了,反而直勾勾的看著景陽。
景陽敏感的察覺到他們四周的氛圍變了,她昂起臉,迎眸對上弁慶炙熱的目光。
景陽的胸口一蕩,心湖似乎不再平靜。
陡地,她想收回手,認為自己不該如此親暱的幫他擦拭;可弁慶卻一把抓住她被嚇得發冷的小手。
景陽因他的舉動不合宜,而試著想把手抽回來,但弁慶卻使命不放,且拿著她的小手平貼在他發熱的臉上。
那是一種好舒服、好舒服的感覺。
弁慶以臉磨蹭著景陽冰冷的手,想解決心頭那股煩悶的感覺。
景陽看著這一幕,心中驚愕不已,一時之間,她忘了要將手收回,只能傻呼呼的愣在一旁,眼睜睜的看他如此眷戀她的手。
弁慶貪戀這種冰涼的觸感,拿著景陽的手遊走於他發熱的身軀,從胸膛、手臂、小腹……接著,來到了褲襠。
景陽碰到他男性的雄偉,心口一悸,驚覺這樣是不該的。
「弁慶,放開我!」她用另一隻手去推弁慶。「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她拚命的叫想喚醒弁慶,可他卻充耳不聞,搶到她的另一隻手,又無限歡喜的拉緊。他把她的兩隻手全抓在手裡,右手平貼著他的胸,左手拉她去平復他身上的另一處熱源。
景陽又窘又羞,左手張著不敢握,偏偏不管她再怎麼急,卻怎麼都敵不過弁慶的力道,無法掙開他的禁錮。最後,她只得求他,「放了我、放了我吧!你曉不曉得你這麼做會對不起芙蓉的。」景陽試圖用玉芙蓉來制止弁慶的動作,但當他聽到玉芙蓉時,竟然無動於衷,全然不為所動,甚至還變本加厲,解開她的衣服,將頭枕在她的胸脯間。
這會兒,景陽終於察覺到弁慶的不對勁了。
「你不知道我是誰對不對?」她急著問。
弁慶沒有回答,他急切的想掙開那不舒服的感覺,想找一處讓他覺得冰涼的清靜之地。
他發熱的身體疊上景陽發抖的身軀,她張著驚惶不定的眼眸,看著弁慶失去神志對她予取予求。
她知道他根本識不得她,她知道自己只是在他莫名的病因下的一個宣洩管道,她也知道自己不該對他的動作存有任何還念……但當弁慶的手指游移到她幽秘禁地時,景陽卻已然銷魂地忘了自己的堅持,在他的指下,她化成一攤水,任他汲取、探掏。
她承迎他指尖的力道,獻出所有的自己。
弁慶拉起她的腿,架在他肩上,將自己的硬挺送進了她的懷柔之處,在擺臀搖晃之間,與她共譜魚水之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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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陽趁弁慶還沒醒來,便迅速地收拾起被褥。
她想過了,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夠複雜,實在不適合再增添變數,去擾亂彼此的生活,而稍早的那一幕——她當它只是夫妻間應盡的責任。
除此之外,她什麼也不願多想,她只希望在弁慶醒來之後,他會不記得這一切。
他——不會記得的,是吧?還是……
不!應該是的。畢竟他要她的時候,神志不清到連她是誰,他都搞不清楚;等他醒來後,他縱使有記憶,也會認為那只是一場春夢。況且,她會把所有的證據全都毀掉,不留一點蛛絲馬跡,讓他察覺到一絲絲的不對勁。
是的,事情的發展將會如她所想像的那般順利,她根本不用驚、不用怕。
景陽強要自己鎮定下來,別先慌了手腳。
她非常有效率地先著好裝,再把沾有她處子之血的被褥換下來,拿到櫃子裡藏起來。剩下的則是最艱難的一環——她該怎麼幫弁慶穿衣服?
雖然他倆已經發生了實質的夫妻關係,行到敦倫那一環節,但對於弁慶的身體,她還是陌生得不敢逼視,現在要她幫他著衣,這……實在有點難耶!
景陽拿眼角餘光偷偷的睨了仍在睡夢中的弁慶一眼。
可才只看到他厚實的胸膛,景陽已經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她這樣怎麼能將他佈局得像是從沒發生過任何事呢?
景陽閉起眼,不斷的鼓勵自己,要自己勇敢一點。
她拿了衣服挨近弁慶,緊閉著兩眼,一件件的幫弁慶穿戴整齊。
穿好了,她才終於鬆了一口氣,自己則坐得離他遠遠的,她的心情此刻已經亂得不想再思及剛剛所發生的事了。
現在,她只求他不要再出任何狀況來擾亂她的心,那她就已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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弁慶足足睡了八個時辰,醒來時已是次日清晨。
他一睜開眼,便瞧見景陽端坐在他對面,像是防賊似的瞪大了兩個眼睛,瞬也不瞬的望著他瞧。
「幹嘛這麼看我?」弁慶低下頭看自己有哪兒不對勁。
從他的神色中,景陽瞧不出他有半點昨兒個記憶的跡象,她這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復又冷峻著臉,開口跟他說起她想了一夜的事。
「我想回宮,今兒個就走。」
「回宮!為什麼?」弁慶只是驚訝於她突如其來的要求,隨口一問,
景陽卻像是做賊心虛般,她只當弁慶察覺到了什麼,於是緊張地尖著嗓音叫道:「我想回去不行嗎?為什麼非得有理由才能回去?」
弁慶覺得景陽莫名其妙發脾氣才是一件無理攻鬧的事,所以,他當下決定不再追問她之所以回宮的原因,一口答應了她。
反正,她本來就是尊貴的公主身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他身為一個駙馬爺,當然沒有半點權利去管一個公主。
莫名其妙的,弁慶竟自嘲起自己的身份來。
「不過,你想回宮也得先看看咱們出不出得去?」弁慶去推門窗,全是牢牢的釘死,依舊沒打開。
「那怎麼辦?難道我們兩個要永遠鎖在這個地方,永遠都出不去了嗎?」景陽著急了起來。
弁慶則用極其詭異的眼神看她。
「你幹嘛這麼看我?」景陽趕快低頸審視自己有哪裡不對。
「你現在的態度跟昨兒個的怎麼差這麼多?」昨兒個他倆一樣被關在一塊出不去,當時她也沒慌成這樣。
「這……這情況不一樣啊!」景陽吞吞吐吐地開口。
「哪裡不一樣?」弁慶問,他願意洗耳恭聽。
景陽被他看得心裡一時慌了起來,直揪著手絹,吞吞吐吐的說:「昨兒個我以為……以為是有人惡作劇,不會關咱們太久,會一下下就放咱們出去,可現在……現在都過了好幾個時辰了,那惡作劇的人卻絲毫沒放咱們的樣子,我當然會失望,會緊張啊!」景陽隨便想了一個講法唬弄過去。
而弁慶是信了她。
「其實你也不用太緊張,我有法子弄開門。」
「你有法子?」騙鬼!
「嗯!」弁慶點點頭,雙腳跨開,提起手掌運氣,霍地以掌風劈向門板,頓時,門板應聲裂成四片。
景陽看得目瞪口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你既然這麼厲害,昨兒個為什麼不用這個法子劈門?」害他們白白被關了一天一夜!害她……跟他……做了夫妻!
弁慶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表示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咋兒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不對勁,全身上下不舒服到了極點,整個人都提不起勁,沒什麼力道。」
沒什麼力道!
「你……昨兒個沒什麼力道!」景陽才不信呢!
因為,她一想到她與他交歡時,他明明是用那麼激烈的方式要了她,而他卻說他昨兒個沒什麼力道!
「我沒什麼力道,你幹嘛臉紅?」弁慶看著景陽紅紅的臉蛋,心中感到莫名其妙。
景陽捂著小臉,想遮去自己的羞澀,她將小臉一板,惡聲惡氣的道:「我哪有臉紅!」討厭!她忍不住跺著腳離開。
弁慶尾隨在她身後,霍地,景陽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倏地止步,要弁慶先走。
「為什麼?」
「因為我有東西忘了拿。」景陽支支吾吾說得好小聲。
弁慶很難得看到景陽這個模樣,本想賴著看她到底是忘了拿什麼東西,竟讓她如此害羞,誰知景陽見他賴在原地想看她的好戲,馬上又板起臉來欲趕他走。
她翻臉無常的模樣最教弁慶吃不消,他從來沒見過有人翻臉像翻書一樣快的。
算了!不看就不看,他走就是了。
弁慶瀟灑地離開了。
景陽見他走了,連忙兜回去找她剛才藏起來的那件被褥。
她要拿回去毀屍滅跡,省得留下證據。
***************
景陽一回到蘅蕪院,就差采心去拿火盆子。
「主子,拿火盆子做什麼?」
「叫你去拿你就去拿,問這麼多做什麼?」景陽粗聲粗氣地叫道。
采心不敢再多問,連忙拿了火盆子進來。
火盆子一拿來,景陽又叫采心出去,因為,幹這種毀屍滅跡的事,實在不宜有閒雜人等在場。
要不,萬一采心問起她為什麼要燒被褥,她拿什麼理由來搪塞?所以,采心還是出去得好,省得她還要費腦筋、想藉口來解釋。
采心這回沒有再問為什麼自己得出去,反正,自從昨兒個主子無緣無故失蹤了一夜回來俊,整個人就變得神秘兮兮的,就連她關心她,問她昨兒個去哪裡,主子都要她別多事。
釆心出去了,景陽才拿打火石,起了火,再將那件見不得人的被褥拿出來燒,可火才剛燒上被褥的一角,忽地又聽到門外的采心喊道:「駙馬爺,您請等等,讓奴婢先去通報公主後,您再進去。」
完了!弁慶怎麼又來了?
景陽連忙把被褥從火堆裡搶救回來,丟在地上用腳踏熄,等火苗熄了之後,再急忙將它塞到櫃子裡,不想讓別人看見。
急急忙忙做完這些「雜事」,采心正好推門進來,而弁慶就跟在采心的後頭。
此時,景陽恰好關上櫃子的門,身子還依靠在板子上,臉上掛著一副很不自然的微笑。
「有事嗎?」她問。
「你不是說要回宮?我讓人把轎子備好了。」
備好了!
「備好了就好。」景陽嘴裡淨說著沒任何意義的話。
弁慶覺得她真的有點莫名其妙,便豎起眉問她,「那你要走了嗎?」
「好、好啊!」景陽慌亂地點頭如搗蒜,快步走向外頭,臨走出房門前,還很不放心地望了櫃子一眼。
弁慶順著她擔憂的眼神看過去,心裡不禁懷疑起那櫃子裡究竟藏了什麼?否則,景陽為什麼如此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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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景陽,弁慶勘不住心裡的好奇,偷偷的潛進蘅蕪院找那可疑之物。
翻來翻去,櫃子裡除了景陽的衣衫、帽冠外,還有一件燒了一角的被褥。
弁慶十分好奇地將它拿起來瞧,只見碧藍的綢緞上沾染著點點的血紅。
這是什麼?
弁慶伸手去摸,那觸感不像是繡在上頭的繡畫,倒像是染料之類的;只是在一片藍天上染上紅色的顏料,這意味著什麼?
弁慶不懂,也不想懂,只覺得自己真是無聊透頂,竟然只是為了景陽的一個眼神,就變得神經兮號起來。
真是的!弁慶將那被褥塞回櫃子,不想再為這件無聊的事煩心。
昨兒個他被卯真關進那間空屋,拳打腳踢的累了好一陣子,現在滿身都是汗味,不如偷空洗個澡去,涼快涼快。
弁慶並未使喚下人,自己動手打了冷水倒滿澡桶,就在房裡寬衣解帶。他褪了上衫與長褲,正要跨腿進澡桶的時候,卻意外發現他的胯下有異狀,
弁慶定神一瞧,一片暗紅沾在他的男性慾望上。
又是這片紅!
怎麼今兒個他走到哪裡都會撞見這詭異的紅?!而且這一次還是沾染在他的身上,又是這樣隱密的部位,這簡直是……簡直是……
一道靈光瞬間閃過弁慶的腦海,他低頭又看了看胯下的那片暗紅,這……像不像是血跡?
而血跡……血跡……
弁慶瞠大難以置信的雙眼,七手八腳地穿好剛脫下來的衣服,轉身又往蘅蕪院奔去。
從那櫃子裡找出被褥,他攤開來瞧。愈瞧愈覺得那斑斑紅點不是染料,而是乾涸的血。
而什麼樣的血會染在被褥之上?
又是什麼樣的血會染在他的私密部位?
一切都不言而明瞭。
弁慶終於弄懂景陽為什麼要急急的回宮,要焚燒被褥,只是——他們之間是怎麼開始的呢?
他只記得他與景陽同被卯真設計關在一問屋裡,他口乾舌燥的想喝水,而桌子倒了、水撒了,那……之後呢?
弁慶完全想不起來。
但——卯真!
問卯真總該知道了吧?這事是她設下的圈套,她總該知道她在他身下使了什麼計,讓他變成一個衣冠禽獸。
弁慶拿著那件被褥,直接去找卯真。
弁家上上下下他全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卯真的人。
問卯真房裡的丫頭,這才知道,卯真昨兒個就出遠門了,還交代丫頭轉告弁慶,問他喜不喜歡她送的禮物。
禮物!
弁慶看著手中的被褥,只覺得一股怒氣填塞於胸中,憤怒過後,待他平靜下心情,弁慶看著手中的被褥,人也怔忡起來。
他回想起今早景陽的表情與行為舉止,想她在被他侵犯過後,還來不及整頓自己的情緒,便要急急的湮滅證據。
當時,景陽是什麼樣的一種心情呢?
想必是心很痛,很無奈的感覺吧?因為,從來沒有一個正妻在行完周公之禮後,得這麼拚命掩飾被夫婿佔有過的事實。
而她這個從來沒有自己換過衣裳的皇室之女、金枝玉葉,竟獨自完成更換被褥的工作!
一想到這裡,弁慶揣著被褥的手竟隱隱的發起抖來。
他還想起他為她備好轎來叫她時,她臉上的驚惶之色。
她在怕,她怕他看出了端倪,她怕她為他掩飾的事會讓他揭穿!
她甚至為了怕他發現事情真相,而一個人悄悄躲在房裡生火燒被褥,讓嗆人的煙熏得她兩眼通紅!
景陽……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弁慶端視著手中的證物,發現自己待景陽的心已不再平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