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是他先前苦苦追求,挖空心思,還謀策計劃自己化身另一個人來接近她。
四年了,足足四年多,他卻任由她從他面前消失。
以往那個潑辣、愛挑釁的女孩現在已然成熟,恬靜、典雅,只是多了一股憂鬱的淡然氣質。
她的憂鬱落在他眼裡,只是讓他分外心疼。
這一切都不該變成這樣的,他刻意逃避這些歲月相思,因為陰影讓他無法抗拒事實,只好無語。
她慢慢張開微翹的睫毛,透明粉嫩的臉龐有一絲迷惑。
這是什麼地方?她不是昏倒了?
粉綠的牆,房間右方有一仿歐美的落地窗。
修長的身影,灼熱似火的眼眸,只是無奈及苦澀流竄在粗眉上,手握一隻高腳酒杯,金黃色的液體在杯內搖蕩,咫尺的距離,他卻選擇無語向她敬飲。
是他抱她來這裡?她眼兒迷濛了起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拚命不讓淚流下來,用盡心口的力氣。
「咚!砰!」一聲巨響,婁家兄長踹開門。
婁明軒一張鐵青的臉色足以嚇得人躲去南極冰山。
「跟我回去。」這樣兇惡的聲音倒是怡霏第一次見識到。
怎麼了?如此動怒?誰能有如此能耐波動他的情緒?
殊不知婁明軒見白昂瑞抱走昏迷的妹妹,正要阻止,卻被秦嫦娥喝住,他和秦嫦娥唇槍舌劍了一會,這一言不合,那女人居然賞他一記大鍋貼。
婁明軒撐起妹妹,強拉她下床,不管她是否身體不適,反正就是要火速遠離。
接著奔上樓,聞入房門的是秦嫦娥。
「你若是好漢,把她放下!」嫦娥中氣十足。
「我不是好漢,我是她哥哥,你別再插嘴過問,我的克制力有限,小姐。」他沉著聲,隱藏著怒氣及不耐,婁明軒的火氣已燃上最高點。喝!這個女人當真欠人修理。
「你確實不是好漢,你是流氓!你以為我怕你?」嫦娥本質的俠義心腸及固執統統被挑起來了。
剛剛那記巴掌竟沒讓這衣著光鮮的自大男人得一點教訓,早知該多賞他幾巴掌。
這是怎麼回事?這兩人怎會卯上了?看在怡霏眼裡是一頭霧水?
「嬸嬸,別這樣。」方柔亦追了上來,今日的嬸嬸怎像換了個人?
「丫頭,你不會懂的,這事梗在我心裡四年多,我不能再看我表哥整日寄情工作,不苟言笑,消沉如行屍走肉,今日既然有緣再見婁家妹子,那就表示這兩人該在一起,說什麼我都該盡點責任,掃去擋在他們面前的阻礙。」嫦娥長篇大論起來著實滔滔不絕。
「別說了。」白昂瑞終於開口了,他的視線越過眾人,直直定在婁怡霏的瞳眸裡。
「我已經對她沒興趣,表妹,你別忙了。」
酒杯遺留在欄杆上的橫木。一陣晚風吹來,悄悄吹落了酒杯,碎片散落一地。
應聲而碎的酒杯,大大震動了她。
白昂瑞的氣息還留在空氣裡,修長的身影卻已消逝。
她的淚水開始泛流,再也無法克制。
☆☆☆
那晚與他偶遇後,怡霏知道想要再維持平靜的心,已經有些難了。
他那淺淺的一句話已令那晚的她哭得柔腸寸斷。
多久沒有流淚了?那天晚上的淚水與激動足已宣洩了這四年來的情緒。
學妹方柔似乎明白了一些真相,接下來好幾天,都沒見到方柔,一下子還真令她不習慣,但她明白,方柔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輕鬆自在的面對她。
「準備好了嗎?」藍航遠一件素面白襯衫,休閒卡其褲,臉上那親切溫和的笑,一直以來都能令她放鬆情緒,今天他又準時三點半來接她。
這幾天的接送,藍航遠表現的得體又善解人意。
怡霏知道這是大哥授意指示,不然藍航遠是不敢來的如此頻繁。
唉!顯然大哥已經和母親站在同一陣線了。
「走吧。」她的表情像沒有靈魂的娃娃。
「大哥叫我帶你去吃下午茶。」藍航遠猶豫了一下方開口,他不是木頭人,這幾天她似乎更不開心了,把大哥兩字掛在嘴上成借口,邀約她成功的機會才大,這方法有一點卑鄙,但怡霏從不拒絕。
下午茶?大哥似乎有越來越積極的趨勢?她歎口氣,臉上顯不出喜怒哀樂。
「好。」她輕輕地說。
或許她該學一個女人都會做的事,結婚、生子……平凡度過下半生,什麼都不要去追憶了。
☆☆☆
白昂瑞俊秀的臉此刻黯沉的嚇人。
台灣還真小,約個客戶來喝茶洽商,還能巧遇故人。
這裡是五星級飯店樓下附設的高級廳館,這裡的消費不是一般人可以隨意進去。
怡霏一張素淨典雅、氣質非凡的臉,打從一走入餐廳,就是眾人注目的焦點。
怡霏的美,確實令人賞心悅目,但她身旁的男子就令他大大礙眼。
藍航遠真不是普通的會獻慇勤,他那討好體貼的動作,從拉椅子、遞餐巾、茶水、拿點心……
「總經理。」秦妍的口氣帶些因惑,身為他秘書快三年,曾幾何時見總經理突然悶不吭聲,臉色還陰沉的嚇人?要不是對方是老顧客楊老闆,人家早就拂袖而去。
「白老弟,你有點心不在焉哦!」楊遙凱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漂亮的女人人人愛看,他早就瞧見了在美麗出眾的婁怡霏出現後,白昂瑞就閃神的樣子。
秦妍推推鼻樑上的深度鏡片,老天知道她悄悄愛慕白昂瑞不知有多久了,打從她正式成為他秘書那一天開始。秦妍知道他從沒正眼看過女人,包括在他身旁的她。
但今天的白昂瑞似乎有些不太對勁、不自然。莫非是因為剛剛走進來不久的一對男女?那女孩的出色清秀確實是她望塵莫及。
白昂瑞來不及回答老客戶兼好友的話,他那兩道好看的眉卻因怡霏對他人露齒一笑而皺起。
該死的傢伙,憑什麼這麼簡單就獲得他摯愛女人柔順且溫和的笑?要不是潛意識還有一絲顧慮,這個該死的男人早就被他砍了餵狗。
「畢業後有什麼打算?」藍航遠遞給她凋好的咖啡。
「我想跟紫鵑姐一樣考研究所,然後再出國。」她啜了一口微微苦澀、甜度恰好的拿鐵。
藍航遠總是這麼細心,之前幾次跟他出來吃飯,他總是服務的比服務生還周到。
「出國?」對於這樣的答案,藍航遠有淡淡的失望。
「那我可以希望嗎?希望你畢業後,來我公司上班。」藍航遠用了一種殷切而熱烈的眼光,直直望著她。
沒料到他的央求是如此直接,怡霏一時之間傻了眼,在試著交往的時日裡,藍航遠的態度都是小心翼翼,斯文有禮般的溫和,很少有如此「大膽」的眼光。
她被他盯的臉兒發燙起來,或許有一些不習慣吧,她慌忙別過臉去東看西看,實在無法面對藍航遠的大膽。
粉嫩臉上那絲羞怯清楚的落在白昂瑞的眼裡。
這是第一次,白昂瑞有那種妒忌地快抓狂的感覺,浮上心底並僵硬了他臉上每一根神經。
他霍然站起身,顧不得自己的舉動有多唐突,跨著大大的步伐,眼神的犀利如獵鷹般凶暴。
冷……怡霏皺起眉,好熟悉的氣味,警覺竄入了她神經,卻無預警地被他拎起了柔若無骨的粉臂,他的動作雖大,卻沒弄疼她,只是粗魯的令她離座,一點也不客氣。
「走。」他就這麼簡單一個字。
「這位先生,你抓我女友做什麼?」藍航遠當然想都不想就站出來,在這麼高級的餐廳裡,怎會出現身著亞曼尼西裝的怪人?
「她不是你女友。」白昂瑞的眼神輕蔑的很,他那低沉性感的嗓音正宣示事實一樁。
「她是我的人,以前是,以後更是。」
☆☆☆
怡霏實在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傻呼呼的任由他擺佈?
「你發什麼神經?」當自己像小雞一樣被他用力一摔,倒入他那銀色跑車裡,她終於忍無可忍的咆哮出口。「不要把我當東西一樣,沒興趣時鄙棄如掃把,心血來潮時,找我逗一逗!」
「識時務的女人,應該學會什麼時候該安靜。」他陰森地說,那狂捐的自負依然不改。
安靜?這個發神經的傢伙,真是搞不清狀況。
「我是人,不是東西!不是四年前那個被你耍得團團轉的婁怡霏!」她在激動裡含著淚。
咆哮的吼聲迴盪在地下室的空氣裡。
驀然,他鑽入車內,和她四目相望,然後輕輕將唇覆上地的小嘴,怡霏大大震驚了。
不知過了多久,怡霏才注意到他陰霾神情下流露的苦澀,她嚥下喉間的哽塞,看見他的苦澀,她無助地想哭。
「如果可以允許我這樣愛你,就算讓我一個人下十八層地獄裡輪迴,都無所謂,你知道嗎?」
淚水濡濕了兩人眼睛,他的話令她感動地開不了口,怡靠忍不住環住他的肩膀,緊緊抱著。
剎那間明白那道陰影像道伽鎖,不只她苦,白昂瑞也不好受。
他們到底還要背負多久?就為了那逝去的年輕生命,濃得化不開的歉意啊!
☆☆☆
那天夜裡,她放縱自己和他在飯店裡溫存了一夜。
是他的眼光太熾熱?還是她早就想將深埋的火種點燃?打從進入飯店的房門,她攀著他的脖子,任由他狂亂地吻著。
他呻吟般讚歎,舌尖輕吮挑逗撥弄著她。
在那強而有力的注視下,怡霏羞得想遮掩起來。但他熱切的眸子根本不允許她有任何動作。
怡霏的身體顫動了一下,憶起了四年前的初次,他的大膽及挑逗更甚於從前呀!
感官的喜悅因真誠的愛意而達到靈肉合一。
淚珠從她秀麗的眼裡泛流,滴滴答答,再也拾獲不起。
清晨的曙光令她睜不開眼睛……天亮了?她弄不清原本一夜無眠的她是如何沉沉睡去?
男人的身影已經消逝,徒留寂寥的氣息,讓她空望著偌大的天花板發起呆來。這一刻她突然分外寂寞,最後她拖著一身疲憊及酸疼回家。
忽見藍航遠的身影守在門口,一閃而過的內疚浮上心頭,一向神清氣爽、斯文秀氣的藍航遠,現在不但兩眼充滿血絲,連細細的鬍渣都因焦慮而顯得清清楚楚。
「你沒事吧?都是我……不好。」他看來一夜沒睡,說起話來像急驚風,著急的很。
為了怡霏,他漫無目的地開車尋找,差點想把市區街道翻過來找。不要說他,婁家六位哥哥們更是不得了。
他們甚至想用職位權力,向每間飯店旅館開搜索票,而婁明軒甚至下令龍九動用他不欲人知的地下組織,向道上兄弟發出動員令。
總而言之,一個晚上,黑白兩道找她找得人仰馬翻。
「我沒事……你站在這裡等我一夜?」她說得好心虛。
「如果你願意回來,就算要我站在這裡等一輩子,都無所謂。」藍航遠深情款款,一語雙關。
怡霏不是木頭,她怎會聽不出來他的情深意切,只是遺失的心,早已飄寄在另一個人身上。
「不要對我這麼好,這對你不公平。」她濡濕的眼看起來淚水汪汪,有種瀕近崩潰的情緒在蔓延。
「這是我心甘情願。」藍航遠的溫柔至極。
怡霏盈滿的淚水在此刻開始潰決,什麼話再也說不出來。
☆☆☆
怡霏突然要嫁藍航遠。認真的口氣,堅定的神情,顯示她不是開玩笑,卻大大震驚了婁家上上下下。
滿臉喜悅的只有婁家父母,眾位哥哥們五味雜陳,除了不捨還有不安,只有婁明軒神情古怪。
婁家閨女要出嫁,這可是鄉里大事,人人等看熱鬧。
總之,這場婚禮已如火如荼的展開,怡霏一畢業就披六月婚紗,紫鵑被找來當伴娘,一向善解人意的紫鵑看出了她的不快樂。
「我知道你不愛我哥,別太勉強。」
怡霏凝視化妝台裡一雙無神的眼珠,這麼容易就洩露喜怒哀樂?她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她確實不快樂,但她要甘於平淡。
「我說你一定會後悔。」嫦娥帶著神色不定的方柔從門外像一陣旋風捲來,口吻極度不滿:「我表哥還是愛著你,他只是有些結還沒解,你太衝動了。」
「龍九,叫人把那女人抬出去!」婁明軒的聲音叫人不寒而慄,他早就有預感這個女人一定會來鬧場。
「什麼?這是婁家的待客之道?」嫦娥杏眼圓睜,簡直不敢相信。
抬出去?她有沒有聽錯呀?
高大魁梧的龍九當然遵照辦理,隨手一招,外頭二名著西裝的大漢,立刻將高分貝尖叫的嫦娥「帶」出去了。
婁明軒瞄了一眼粉雕玉琢、精心打扮的妹妹,隨後不發一語走了,身為婁家長子,ど妹出嫁,他心情複雜,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妹妹的心態,只是……
「學姐。」方柔呆立在一旁,許久才怯生生地開口。
「你來了?」怡霏有一絲安慰。
「嬸嬸說的對,你一定會後悔。」
「我相信被愛比愛人幸福,你會祝福我?」她擠出一絲還算「明亮」的笑,這是她佯裝的最高境界了。
「我……是很想祝福你,聽你結婚,對像不是白大哥,我是比中大獎還開心,但是……我知道,就算白大哥不娶你,他也不會將注意力放在我身上,這輩子,白大哥一定會很痛苦。」
方柔眼噙著淚水,一個是她最崇拜的偶像,一個是她暗戀許久的假想情人,如果將兩人湊在一塊,雖然心有些酸澀,但這是件好事,因為他們是郎才女貌,璧人一對。
「你可以努力爭取,傻孩子。」怡霏故作大方又是一笑:「我跟你的白大哥不可能。」
「不是的,你應該和白大哥在一起,你不該介意我,更不該把一個已死的女孩看的如此耿耿於懷,你應該和白大哥過得更幸福,因為……因為我相信那個女孩已經成全了你們,她用生命成全了你們!」方柔大聲吼了出來,這是她思量了三個禮拜的心裡話。
怡霏大大震動了一下,鐵晨的猝死是她內心深處的痛,背著這道枷鎖,想起鐵晨臨死前的話語——
婁怡霏!你把白大哥讓給我吧!
鐵晨如此愛一個人,愛到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那怎麼會是成全?不!那不是成全,那是血淋淋的控訴啊!
「別說了,吉時到了。」怡霏別過臉,和紫鵑跨出門檻。
都到這地步了,她已經沒有後路可退。
☆☆☆
婁家家族的陣勢是驚人的。席開三百桌,四處是人山人海,流水席從這一條街延到另一條街,熱鬧的令人咋舌。
台灣六月的天氣火熱,地上的柏油熱的彷彿能冒煙。
怡霏坐在主桌,美艷的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恭賀聲瀰漫在燥熱的空氣裡,觥籌交錯的喧嘩聲一波波像浪花一樣捲來,為什麼她覺得自己不是主角,倒像被觀看的洋娃娃?
「怡霏,還認得我嗎?」一聲蒼老有勁的呼喚引起她的注意。
一樣刻板的線條,後腦的螺狀髮髻,她怎麼會忘記當年給她深刻印象的蘭姨。四年,好久不見了呀!
「蘭姨。」她驚訝的音調一如她錯愕的表情。
「昂瑞若有幸看到你一身美麗,他會拋開所有顧慮——是我們家昂瑞沒福氣。」
蘭姨睿智及洞悉的眼神令怡霏沒有理由的紅了鼻頭。
「你們這兩個孩子,還真倔強。」蘭姨深深歎一口氣。
前方的舞台在奏著喜氣的通俗樂音,架設舞台熱鬧一下是三哥、五哥、六哥、七哥的主意,舞台上的主持人則是鄉里長推薦的。
新郎被拉到遠處去敬酒,七個哥哥個個忙得團團轉。
「我很瞭解鐵晨那孩子,她若是在天上有知,一定很自責給你們這般無形枷鎖。」蘭姨意味深長地說,那件意外發生後,嫦娥有詳細告訴她了,當年她來不及評斷什麼,後來便移居到法國,這幾天才被嫦娥三寸不爛之舌打動。
回國看看也好,如果一把老骨頭的她能改變什麼,這無疑是件功德,只是蘭姨可一點都沒把握。
舞台上的主持人口沫橫飛、唱作俱佳,中場便開始介紹新娘、新郎上台,接受眾人的祝福。
怡霏被起哄上台,她任由一臉喜不自禁的藍航遠牽著走上台,這一刻是幸福嗎?她也不清楚。
驀然,一個深色西裝打扮的人影,快速穿越流水席間,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揪住正上台的怡霏。
低沉的嗓音,再也熟悉不過的臉孔,那雙如獵鷹般銳利的眼眸,彷彿遭雷殛,轟得她忘了一切,忘了此時週遭所有的人事物。
「跟我走。」白昂瑞只撂下這一句話。
強大的引力,讓她隨著他的節奏下台奔離。
吵雜沸騰的聲音靜止了,尤其是靠近舞台席的。
全場大概近三千多人看了一場新娘被不速之客拖離的戲碼。
怎麼一回事?這是搶婚?逃婚?還是鬧戲?
沒有一個人可以搞清楚狀況。
「不……」先回神過來的是新郎,藍航遠亦奔離喜宴,追到大馬路。
白昂瑞桀傲的神情簡直是目空一切,霸氣的眼神令被緊握在他手掌心的怡霏功彈不得。
她就要這樣光明正大逃走了嗎?大膽挑戰世俗的眼光?
吱!身後的煞車聲奪走了她一小部分的注意力。
白昂瑞驀然放開她的手,向大馬路奔去。
剌耳的煞車聲如撕帛般刺耳。
砰!有人撞上了車身而墜了地——
怡霏轉身目睹的那一剎那,腦袋一陣轟轟作響,接著耳朵失去效用,倏然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
☆☆☆
在一個交錯空間裡,怡霏發現自己坐在空空蕩蕩、沒有一人的走廊上,四周空白如雪。
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你心裡。
削瘦的臉型,似曾相識的背影,在一道光照來的利那,怡靠簡直無法睜開眼睛。
你是誰?怡霏驀然心跳急速起來。
你忘了我嗎?我一直是你假想的枷鎖。
鐵晨?她心顫惶起來,急促地忘了呼吸。
害怕看到我嗎?我早已不在人世,是你和他的內疚牽絆著我,讓我遲遲不能安心歸於塵土,這可能是你所料不及。夠了,你和白大哥都該停止了。
那臉漾起一抹微笑。
我把白大哥還給你,他本來就沒喜歡過我,他對我只有像妹妹般的情誼,是我太傻。
可是……你不恨我?
為什麼要恨你呢?別把我留在你心裡一輩子。
現在白大哥正在急救呢!我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你該為他祈禱。我祝福你,婁怡霏。
影子發起光來,隨後化成一光點,消失不見。
她在驚恐中醒來,張開雙眼的瞬間,七個哥哥關愛焦急的眼神,令她心中泛過一縷暖流。
「婁家妹子,你還好吧?」嫦娥關心的眼神亦在其中。
是啊!怡霏想起來了,藍航遠不顧一切的奔入馬路,想追回他的新娘。
白昂瑞放開她的手臂,眼明手快推開冒失的藍航遠,然後砂石車迎面撞來,殷紅的血加風砂的畫面……接著一切,她都不知道了。
「昂瑞!」一想到此,她的心、她的呼吸都像是停了。
「我表哥沒事,他出急診室了,幸好那砂石車煞車踩的早,撞擊力沒那ど大,他肋骨斷了幾根,內部沒出血,你別緊張,看你把自己嚇得昏了一天。」
是嗎?沒事了?霧氣濕了眼睛,怡霏驀然摟著嫦娥痛哭起來。
婁家七個兄弟望著痛哭的妹妹不知所措,悄悄遞上粉紅色手絹的是,始終沉默站在一旁的藍紫鵑。
「我哥哥決定下禮拜一出國,去紐約進修,他要我告訴你,他祝福你。」
藍航遠是知情而退了,寧願是他背上負心罪名,面對這位可敬的情敵,他無話可說,君子有成人之美,雖然他亦是如此深愛怡霏。
「不……是我不好。」怡霏感激他的成全,打從心裡。
「別這樣說,好好把握你的幸福吧!」藍紫鵑笑了笑:「不然我哥是不會放棄的。」
「對,把眼淚擦乾,我表哥現在最想見的人一定是你!」嫦娥滿意的點點頭,這樣的結局最好了,不是嗎?
拍拍婁家妹子,嫦娥帶著一絲得意朝婁家老大望去。
有趣,當真有趣,婁明軒瞇起眼睛,世界上可以波動他情緒的女子,恐怕只有這女人。
暗潮洶湧的火花在四目交接時閃動,只能意會不能言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