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蘭盯著祈叔和陶媽,渾身散發令人顫慄的壓迫感。
「與你無關,把圓圓交給我們。」祈叔粗聲喝道。
「辦不到。」那蘭冷冷地勾起一邊嘴角。
「圓圓是我們的人。」陶媽說道。
「不,圓圓是我的人。」那蘭懶懶地瞥她一眼。
祈叔和陶媽驚愕地望向圓圓,只見她一臉慌張困窘的表情。
「圓圓,過來。」祈叔冷聲命令。
圓圓遲疑著,緩緩挪步。
那蘭伸臂攔下她,將她推到自己身後。
「圓圓不許走,你們……在我沒搞清楚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以前,也都不准走!」
他平靜地把玩手中亮晃晃的匕首,微勾的唇角邪氣迫人。
「那就只能動手要人了!」
祈叔和陶媽互視一眼,倏然揮刀出招。
那蘭揮出右臂狂掃而去,輕輕架開他們的刀,然後尋隙攻入。
祈叔和陶媽的武藝不低,但和那蘭過招之後,見他來勢厲害,不免暗暗驚佩他年紀輕輕,武功就有如此不凡的造詣,那柄看起來小小的匕首,在他手裡變幻莫測,讓他們難閃難擋。
圓圓看著他們交手,不禁大感詫異,她不敢相信祈叔和陶媽兩個人聯手都擋不住那蘭的攻勢,她只道那蘭輕功厲害,不知他的武功竟也這般高強。
見祈叔和陶媽處在下風,而那蘭招招凌厲,忽然間,那蘭的匕首削去了陶媽一綹頭髮,她驚慌地大喊出聲——
「那蘭,不要傷了他們!」
那蘭對圓圓的懇求恍若未聞,出招依舊快、狠,匕首始終在祈叔和陶媽的頸際忽來忽往,不論他們的兩柄刀如何擋、如何閃避,匕首總是毫不留情地在他們的脖頸之間打轉,威脅著他們的性命。
祈叔和陶媽惶恐驚懼不已,他們知道那蘭的功力高出他們,其實早已可以輕取他們的性命了,但他始終沒有對他們下最後的狠招。
圓圓也看出來了,她心知肚明,那蘭只是在報復他們,發洩內心的怒火罷了,並不會真的要他們的命。
但是在祈叔和陶媽兩臂漸漸酸麻,快要無力抵擋時,陶媽左手從腰際掏出一隻小小玉瓶,暗暗用指甲彈開瓶塞,迅捷地朝那蘭用力一揚。
「那蘭,小心,快閉氣!」圓圓失聲喊道。
此等放迷藥的手法是圓圓早已熟知的,當陶媽把手伸到腰際時,她就已經知道陶媽要放迷藥了,所以在陶媽揚臂之前,她就已先放聲提醒那蘭。
那蘭聽到圓圓的喊聲,頓時醒悟,忙向右側躍開一大步,避掉了迷藥施放的範圍。
陶媽狠狠怒視圓圓一眼,此時那蘭的匕首如閃電般劃向他們,將他們兩人的刀刃一齊掃開,瞬息間,兩道光影閃過,祈叔和陶媽驚慌地低頭閃避,匕首的刀鋒將他們的頭髮削下了大半。
圓圓驚呼一聲,害怕那蘭傷及他們,身子驟然間躍上前去,擋在祈叔和陶媽身前,空掌就去攔那蘭的匕首!
那蘭倏地收招,驚愕地瞪著她。
「你不要你的手了嗎?」他怒喝。
「你若憐惜我,就不會真砍下來了。」
圓圓見他終於停手,長長地鬆了口氣。
祈叔和陶媽雙雙坐倒在地,累得不停喘息。
那蘭將匕首橫在胸前,蹲下來盯著他們,那眼神就像黑豹盯著獵物,思考著該從哪裡吃起一樣。
「那蘭,我求你別為難他們。」
圓圓將身體擋在他們中間,低聲懇求著。
雖然她與祈叔和陶媽的感情一向淡薄,但見到他們有危險時,還是心驚膽顫,不忍心見他們受傷害。
「我不為難他們,但要是他們為難我呢?」他哼笑。「萬一剛剛不小心吸進迷藥的人是我,你覺得他們會放過我嗎?」
「祈叔和陶媽為人雖然冷漠了點,但他們都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圓圓急切地說道。
祈叔和陶媽怔怔地看著她。
那蘭聳聳肩,盤腿坐下。
「好,現在正式升堂,讓我先聽聽看口供完美不完美,再決定要不要放了他們。」
那蘭揚揚眉,一手支著下顎,一手把玩著匕首。
「祈叔、陶媽,你們還好吧?」
圓圓無奈地歎口氣,蹲下身關切地問。
「圓圓,你怎麼會……跟他在一起?」陶媽驚疑地偷瞄那蘭。
「我……」
她咬了咬唇,不安地看了看那蘭。
「跟你娘家的人實話實說啊!」那蘭沒好氣地白她一眼。
「娘家的人?」祈叔和陶媽不解地互視。
圓圓衡量眼前的情勢,她知道他們若不肯對那蘭講個清楚明白,他那執拗的性子是絕對不會放他們離開的。
「我告訴那蘭,你們是我娘家的人。」圓圓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你還說了什麼?」
祈叔和陶媽冷瞪著她,暗暗大起警戒。
圓圓沒有直接回答他們,反而側轉過頭,看著那蘭。
「其實祈叔和陶媽不是我娘家的人。」她對著那蘭說道。
那蘭早已猜到了。「如果不是娘家的人,那你們又是什麼關係?」
「師徒關係。」她不再隱瞞。
「在破屋時尚有一名男子和一名婦人,他們又是誰?」那蘭當真像在升堂辦案。
「崔叔和崔媽,也都是我的師父。」
「你有這麼多師父?」他驚異地挑眉。
「我有十六個師父。」圓圓淡笑。
「圓圓,你說得太多了!」祈叔和陶媽不敢相信她竟一五一十地招供。
「反正也無妨了,我現在只有第三條路可走,說與不說都沒什麼差別了。」圓圓苦澀地一笑。
圓圓說的第三條路是她的「死路」,但那蘭卻誤以為她已下定決心要跟他走了,所以臉上現出狂妄的喜色。
不過對祈叔和陶媽來說,他們就很清楚明白圓圓的意思了,他們望著她的眼神複雜難明。
「你們是哪個幫會?或是哪個門派?」那蘭接著問。
圓圓沉寂半晌,才緩緩道出「朱雀堂」三個字。
一聽見圓圓說出口,祈叔和陶媽頓時倒抽一口氣,神色駭然。
「『朱雀堂』?」那蘭認真地思索著,隱隱感到詫異。「我居然沒有聽過這個幫會或門派!」
「我們『朱雀堂』並不在江湖上走動,所以你不會聽過。」
當她開始說出從小到大被教導必須嚴格保守的秘密時,打從心底竟升起一股快意之感。
她不想再壓抑,不想再控制了,這些像枷鎖一樣的秘密,她想全部掙脫開來!
「圓圓,夠了!」陶媽厲聲阻止。
那蘭發現這個「朱雀堂」是個很神秘的組織,如果不是在江湖上活動,那麼活動的範圍在哪裡?目的又是什麼?
「不在江湖上走動,那『朱雀堂』這個組織都在做些什麼?」他把疑問直接問出口。
「我也很想知道。」圓圓深深注視著祈叔和陶媽。「但我只是個棋子,我只負責被人放上棋盤。那一日,我們在破屋初次見面時,我才剛從『朱雀堂』被帶出來,奉命嫁給南靜王之子,生下子嗣好承繼爵位。」
圓圓說得愈多,祈叔和陶媽的臉色就越發凝重。
「你嫁給韋世傑是奉命?」那蘭很吃驚。
「是,不過沒想到韋世傑在新婚當夜就被暗殺而死,計劃因此失敗了。」她苦笑了笑。
那蘭震驚不已,他也絕對想不到自己竟然就是破壞她計劃的那個人。
「所以……你找上我,好讓你懷孕,只要你能生下孩子,那你的計劃就可以繼續下去?」他瞠目結舌。
這是什麼荒唐的計劃?
「也能這麼說,不過也並非是主要的原因。在我內心裡,真正的理由和計劃是無關的,我只有一個單純的想法,只要不再回去『朱雀堂』就好了。」她柔淡的細語,令一旁的祈叔和陶媽都怔住了。
「圓圓,『朱雀堂』裡的師父們並沒有凌虐你們呀!」陶媽忍不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