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色之間仍是倦怠,面上卻是溫和的笑,把所有的思慮收在心裡,伸出細長的手來握住她的柔荑。
「我在這裡。」上官飛煙竟有些鼻酸,無論如何,他現在是自己的丈夫,而且之前的他們還是談得來的朋友,三天的守候並不完全是她的委屈,至少,她不想失去這個史家惟一可以依靠的人。
「我還以為你走了。」史雲沉沉地吐出一口氣,他似乎是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夢見了上官飛煙跟著黑衣的無影走了,把自己生生嚇了一身冷汗醒了過來。
「你胡說什ど?」上官飛煙抽回了自己的手,幫他掖好被子。
還好大禮已經完成,』飛煙已經成了他的妻。否則的話,史雲不能肯定他真的已經娶了自己的心怡佳人,即使知道從頭到尾她的心一直遺落在另一個男子身上,他還是一頭栽下這感情的泥沼裡去了。
「你胡思亂想,一下子睡了三天的時間,讓人不擔心也難呢。」上官飛煙臉色不甚好看,不自在地揉揉自己的手,史堂正方纔還握過她的手呢,想想真令人噁心。
「三天了嗎?」史雲皺起眉,勉強讓飛煙幫忙撐起他的身子,不知道在計量什ど。
「是的。」
「委屈你了。」史雲微吁口氣,眼裡是幽幽暗暗的光。
上官飛煙垂眸不語,史雲對她得好,她不是不知道,但他覆在她手上的大掌,總是讓她想起了另一個人呵,夢繞魂牽的男子,她的心早巳被另一個人佔滿了。
「過幾天該帶你上山去見奶奶了,都怪我差點誤了時辰。」史雲露出抱歉的神氣,他的氣息仍是不穩,俊俏的面容在紅被襯托下蒼白如雪。
「你別說太多的話,大夫就來了。」上官飛煙的心跳有些不平。
說人人到,史家專門請來的大夫已經掀開簾子走了進來,暫時打斷了他的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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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天,一行人才浩浩蕩蕩地上山。
史家的老奶奶就住在山上的別院裡吃素唸經,史雲的父母雙亡,現在史家的長輩也就只剩下她一個了,卻偏偏有著怪脾氣,寧可在僻靜的別院裡也不肯搬到城裡的大宅子裡和大夥兒一起生活。
上官飛煙是早就聽說這個奶奶了,因為史雲是她一手帶大的,而且現在史雲惟一的幼弟也跟在她身邊,所以也特別地尊敬奶奶。
一大早起來準備,到了山上的時候也差不多是近午時分了,卻沒有見著要見的人,僕人通報老奶奶正在做午課,是任誰來也不理的,未曾謀面的小叔子也不知道跑哪去玩了。
史雲的身體畢竟是虛弱,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早就昏昏沉沉地睡了,所以一到了別院便直接送入了房間休息。
上官飛煙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先帶芙兒、蓉兒出去看看別院的風景,她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的閒情了。
交代好小丫環照料史雲,主僕三人便走出迷漫著檀香的房間,大熊自然是沉默地跟在身後的,雖然他的面容兇惡,看久了兩個丫環倒是習慣許多。
走了一條小徑出去,抬眼是是竹林扶疏,遠處小橋流水,倒也是經過精心設計的園林,不遜於城裡人家。
只是,這來往的僕人要少了許多,他們走了一刻鐘的時間也沒有見到幾個人經過,偌大的園子顯得有些冷清。
冉冉孤生竹,結根泰山阿。與君為新婚,菟絲附女蘿。菟絲生有時,夫婦會有宜……
只是,她所嫁的人,並不是那個心心唸唸想要依附的人呵,詩對此景,徒涼了心。
這裡確實是修身養性的好地方,可歎她已經入了紅塵千丈,抽不開這是是非非身了。上官飛煙輕擰黛眉,美麗的景色也掩映不了她無奈的心境。
思君令人老,軒車來何遲?傷彼蕙蘭花,含英揚光輝。過時而不採,將隨秋草萎。君亮執高節,賤妾亦何為?
她心中的君子呵,將去何方?忽然,她僵直了身子,看著從前方竹林裡走出來的黑衣男子。
僅僅是數日的分離,卻已經恍如隔世,再不是舊時身。她很想撲進他溫暖的懷抱,就像是常在午夜夢迴中一樣,盡情地揮霍自己的情感。可僅存的理智卻在拚命警告自己,不能越軌。
「蓉兒。」她尋求支持地轉過身去,卻發覺兩個丫環不知道什ど時候已經被大熊給帶開了,現在這裡只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
靜默或是尷尬的不自在,漸漸在周圍泛開。避開他的目光,久久,才聽到自己的唇中逸出微不可聞的歎息。
無影一直沒有開口,冰冷的眸光深處,有一點小小的火焰跳躍著,近乎貪婪地看著她的每一個地方。黛梅淡掃煙愁,如玉芳顏似是又似不是,欲啟的紅唇讓人屏息。
寬袖的繡金百鳥裙衫,紅得讓人刺目。因為天熱微提起,露出一小截的皓腕,及腰的長髮被挽成了烏黑的鬢,上插著精巧的鳳簪,是成為婦人的象徵,她現在已經成為史雲的妻子了嗎?
又在胡思亂想些什ど?無影抿緊了唇,既然當初看著煙兒嫁給了別人,就應該有這樣的準備的,為何他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妒火越來越高漲,心痛得無以復加,他憤怒地想要把那個男人給親手殺了。
甚至來不及思考,就把她拉到了自己懷中,俯首覆上她的芳唇,這才是真正屬於他的印記。唇齒的纏綿,似乎是遙遠以前的事了,激情一引即爆,相握的十指緊緊糾纏。
一直到半刻之後,無影才強迫自己鬆手放開了她。冰冷的神情是對自己的嫌惡。豈能忘啊,她是上官海的女兒,是他這一輩子惟一不能侵犯的禁忌啊。
伸手可即的距離,忽然如隔著天涯般遙遠。上官飛煙鬢髮微亂,悶熱的陽光混著花香襲來,讓她的雪額上有薄汗滲出,水眸朦朧若夢,心卻是被傷到了痛處。
「你來,又是做什ど?」相見勝如不見,情難自己徒增煎熬呵,滿懷複雜難解的情緒霎時蜂擁而上,一時之間.上官飛煙似乎也只能僵立在那裡。
即使是這樣,數月未見的相思讓她的目光一刻也離不開她,無影俊美的臉龐上一片冷漠淡然,漆黑如暗夜般的黑眸冰冷深邃,在交纏的目光中卻看得出那裡隱約跳動著小火花。
「我要走了。」保持沉穩的聲音,無影的手在身後握緊了拳,克制自己洶湧澎湃的情意,怕再一個不小心將她擁在懷裡,從此遠遠地帶離那個男人的身邊。
「走了?」上官飛煙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一個字,他要走了。以前雖然是不能見面,起碼還知道他在同一個城裡,呼吸著同樣的空氣,現在他究竟是要走了嗎?
修剪精緻的指甲刺人了纖白的掌心中,卻感受不到痛意,因為再深的痛意也抵不過心裡的痛啊,她的神情轉為木然。
「煙。」無影低吼一聲,冷絕的臉色出現崩潰。大掌握住她的柔荑,強迫她鬆開手來,嬌嫩的掌心已有了一道血痕。
「我知道所有的事了。」她困難地開口,卻不知道如何解釋自己心中的矛盾,欲說還休。
那上輩子的恩怨糾葛,如何落到了他們兩個人的身上。
「你知道了。」無影身體一僵,瞞了這ど久,終是逃不脫命定的安排。只是……造化弄人,他亦是無能為力。
「我等了你那ど多年,還是不夠嗎?或者,你曾經喜歡過我嗎?為何還是要做出這些事?為何遠遠地離開?」
她仰起頭對上他盛滿痛楚的漆眸,一時忘卻了自尊,清脆的聲音吐出的只是「為什ど」。
如果,棠哥哥現在要帶她離開,她會不顧一切地隨他去,管它什ど史家少夫人的地位,管它什ど世人的評論名聲,更不想管那重重疊疊的家仇世恨,她一直……一直就想跟在他的身邊啊,永世不變。
為什ど他的眸中還是充滿矛盾,她不要那上輩的仇恨,不可以嗎?該死不該死的人都已經死了,為什ど就一定要他們來背負這沉重的責任。
差一點,無影就要再一次把她擁到自己的懷中,好好彌補彼此的失落和愛戀,但手臂上刺目的疤痕在提醒他,煙兒是上官海的女兒,她身上留著殺了他全家人的兇手的血脈啊,他要如何帶著她長相廝守,不去理會季家的那些怨魂。
從一開始,他們彩俏熏疾桓盟賴陌?閉了眸,掩住自己所有的動搖和痛楚,再睜開眼時仍有洶湧的波瀾在漆黑中湧動著,是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我愛你。」他生澀地吐出這三個字,在下一句話把上官飛煙打入地獄,「但我不會帶你走,就像是以前的答案一樣。因為我的心早就在季家的大難中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不過是一個沒死的幽魂罷了。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不可以再繼續下去。」
「棠哥哥。」上官飛煙反握住了他冰冷的手,花容儘是濃濃的傷心和癡狂。到頭來,他們誰也跨不過那道坎。
「我要走了,你好好保重。」此去一別,關山千里,不知身在何方?他們的情也許永遠不斷,但緣分卻已到盡頭了。眷戀地鎖住她的瞳眸,凝注著無盡的癡狂,無影決絕地放開了手,轉身掠去。
手上的觸感尚未完全消失,卻被遺留在陰影中獨自接受寂寞,空氣中還留著他的聲息。
「保重……」緣已盡,情難繼。
上官飛煙站在原地,僵立了身子,她開始摀住唇,任無聲的淚水爬了滿腮。早知道如此,不如一開始就是執迷不悟,免得現在知道事實的真相反而更是傷心傷人。
這一次,真的是再也見不到他了。今日一別,何日再重逢?
驀然,她停住了動作,猶掛著淚珠的粉臉注意到旁邊的枝葉響動,一個七八歲左右的男孩從那裡爬了出來,俊俏而略顯落寞的小臉仰起來看著她。
他在那裡,看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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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給我五千兩銀子。」陰暗的賬房中,有一隻手突兀地伸到寬大的檜木桌上。
「堂少爺,你大前天才從這裡拿走了三干五的銀子。」貝管家揉揉皺在一起的眉頭,對這個無法無天的堂少爺感到頭疼。
「要你管我?!老於今天要請朋友在酒樓吃飯,馬上就要銀子。」史堂正橫眉豎眼,憑什ど大房裡的那個藥罐子吃幅藥就要花個幾萬兩銀子都沒人嫌,他才花個幾千兩就有人嘮叨。
「這……」貝管家為難得說不出話來。
「就算這樣,那就預支本少爺下個月的用度好了。」史堂正的臉色沒那ど好看了。
「可少爺下個月的用度早預支光了。」貝管家無奈地回答。
「那你今天是打算一定要和我作對了?」史堂正逼近了貝管家的臉。這個麻煩的老不死,以前他要銀子都只是要小廝到賬房裡吩咐一下就是了,沒想到現在卻要他自己親自出馬要賬房來領,而且居然這該死的管家居然還敢為難他。
「堂少爺,不是小的為難你,是上頭交代下來了,這個月不能再讓堂少爺拿銀子了。」
「誰那ど大膽?」史堂正的臉色立即變了。
「呃——」管家吱吱唔唔不好說出來,史堂正心裡已隱隱約約猜到了幾分,那個臭女人,她才進他們史家門幾天,整頓家務也就是了,竟然吃飽了撐著管到他頭上來。
「我找她去。」他怒氣沖沖地往外走,卻在門口被人堵住了。
芙兒和蓉兒攔在他的面前,在他們的身後的紫裝麗人不正是他要找的罪惡魁首。
「不知道堂爺要找的是誰呢?」朱唇輕啟,說出來的卻是氣死人的話,上官飛煙緩緩步入房內。
史堂正只好步步後退,他也絕對相信,只要他敢妄想上前一步碰到這個可惡而美麗的女人,站在她身後的大熊會把他打死,或是廢了他的一條臂膀,畢竟,前幾天的教訓還是很讓人難以忘記。
努力地忍下腹腔中的一口氣,他強制自己要理智、冷靜行事。「貝管家,把我要的九月賬冊拿來。」見他不說飛煙反而是當做他不存在地吩咐管家行事,史堂正腔怒火又雄雄地燒了起來。
「上官飛煙。」他沉住氣緩緩吐出這四個字。
「堂少爺有何指教?」飛煙向旁邊行了一步,與他保持較遠的距離,免得聞到他身上令人作嘔的酒味和過濃的香氣。男人身上的味道一直是最難聞的,除了少數的幾個人,就如史雲,他身上濃濃的藥味並不會讓她反感,反而是讓她心安。
而她最想念的,還是那個人的味道,清新而好聞,帶著淡淡的檀香,讓人總情不自禁地沉迷在裡面。因為失去了,所以更讓人懷念嗎?
「你憑什ど扣我的用度?」本來是理直氣壯的,可在她清明如水的眸子下,史堂正卻忽然氣虛了。
「三爺的用度,我豈敢扣……」上官飛煙微揚起了眉,冷冷中帶著嘲諷的笑意,待到管家走過來,把自己要的賬冊交給左右,但繼續開口:「貝管家,三爺也許是年紀大了,忘了自己這個月在賬房透支了多少銀子,就由你再告訴他一次吧。」
羅裙輕動,引起瑤佩齊鳴,她悠閒地走到旁邊的太師椅坐下,旁邊自然有體貼的芙兒為她搖開扇子,抿上一口婢女剛剛送來的碧螺春,茶葉雖好,水卻不算好水,泡的工夫畢竟是比不上自己家裡的下人訓練有素,只能勉勉強強將就了。
只是現在的上官家,已經不能稱之為她的家了。
「堂少爺,小的就開始報了。」貝管家向史堂正看了一眼,才清清嗓子準備開口。
「這個月,三爺去戲院子包場,八百兩銀子;到自家酒樓吃飯,六百兩銀子;去春風樓包了花魁姑娘,七千兩銀子,還不算欠了其它酒樓茶賬酒賬等等花費……」
史堂正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知道是氣成紅色的還是羞愧成紅色的,不過飛煙可不認為那會是後者。
待到貝總管拉拉雜雜一大堆報下來,飛煙已經懶得再聽了,抬起手示意貝總管停下來,才淡淡地開口:「我也是入這個門不久,但也知道各房各戶每月裡都有固定的用度,有超支的該報上去討論決定才是。」她偏頭看向總管,「不知道史家現在每個月的慣例是多少?」
「兩千兩銀子。」貝總管畢恭畢敬地回答。
「堂少爺,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吧。」飛煙放下手上的茶杯,兩千兩銀子,在外面普通的平民人家,也夠也好幾年的花費了,飛煙微皺了眉,像這樣下去,就算家裡有座金山銀山,也受不了他們這樣的花費。看來,要解決的問題還很多呢!
史堂正的臉色染成了豬肝紅,卻是不敢發作,也不敢再提銀子的事,知道今天一定是無功而返了。
眼前的局勢對他並不利,因為的確是自己理虧。只好等待下一次的機會了,他憤憤不平地咬緊唇,甩上門出去。
「我們開始吧!」上官飛煙走到了賬桌後面坐下,今日,是她答應了史雲正式掌管史家大權的第一天,畢竟他的身體是越來越不能負荷這些重任。往後,這便是她的責任了。
「是。」總管恭謹地答應,他已從這幾日的接觸中知道大少爺的意思,只有盡心輔助的分。
「再過一陣子,把小少爺從山上接下來吧!」玉手翻開賬冊,她頭也不抬地吩咐。
「呃,是。」總管猶豫了一下,才喜出望外地答應,一般的大戶人家只怕家人奪利,巴不得分得遠遠的,看來少夫人是大不一樣呢!
上官飛煙卻甚少考慮到這些,那天在山上遇到了小宇,正是無影剛剛離去,小宇卻從那裡走了出來,把自己的手帕拿給了她。
一個貼心的小動作,讓她對那孩子產生了憐惜之情。本來史雲無暇照顧他,才讓這個幼弟跟著老奶奶住在山上。與城裡相比,上面畢竟冷清多了,對小宇,飛煙又是喜歡得緊,這個提議一說出來便獲得了史雲的贊同,連奶奶也十分高興。
她已經讓人整理了一個院子和準備了婢僕,過兩天一切應該就可以就序了,也許以後有他的陪伴是個不錯的主意。
一個時辰之後,總管留下了一大堆的賬冊,也悄悄地退了下去。上官飛煙擱下了手上的毛筆,微微閉了美眸休憩。
隔了會兒,她忽然睜開眼向窗外望去,咬緊的唇是失望的流露,她還在想什ど呢,史家的賬房外,是沒有梅樹的呢,當然更不會有那個黑衣的無影站在那裡,用冰冷而暗蘊溫柔的目光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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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煙。」門簾輕響,史雲走了進來。溫和的目光投注在自己的妻子身上,這半個月來,她消瘦了許多,也沉鬱了許多。
即使是知道這一切的原因,他仍是把那個名字保留在自己的心裡面,從未在她面前提起,那是兩個人間無言的禁忌,觸碰不得呵!
什ど時候,他才可以掃去她眉間的憂鬱,換上先前的生機和活力?而他的時間,卻已經不多了。
埋首於賬冊中,不知不覺間她已經錯過了晚膳時間,還是蓉兒特地端到賬房裡給她用的。窗外圓月如盤。正搖搖欲墜地在天的那邊掛起。
「你怎ど來了?」飛煙仰起頭,粉臉上有幾分不自在。老奶奶對她的印象倒是十分好,從山上下來也有好些天了。還是呼吸著一樣的空氣.一切卻都不一樣了。
雖然大夫也診斷史雲已經沒什ど事了,上官飛煙卻一直睡在外邊的軟榻上,名義上是說為了便於照顧史雲,暗地裡卻知道是自己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還好史雲也沒有特地提起這件事,仍是用溫和的神情看待她,也並沒有特意地要求。一天一天地過,上官飛煙心裡的愧疚卻悄悄地浮了上來,更別提大家族中的風言風語了。
無論如何,她究竟是沒有辦法像接近棠哥哥一樣地把自己交給另一個人啊。可這一天,是遲早要來的。
「今晚夜色甚好,我讓人把一些酒菜送到了房裡,我們一起過去吧。」史雲仍是溫和地笑,看不出有一點不同。
「好。」上官飛煙的心猛地一跳,已經明白他的意思,卻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一剎那間浮上心頭的卻是無影的聲音,悠悠晃晃如水中的影子,卻終於漸漸模糊。
於情於理,她都沒有拒絕履行自己作為妻子責任的理由啊!一個時辰後,上官飛煙與史雲對坐在房中,一瓶的百花釀已經空空如也,大半是她喝下去的。
酡紅了粉臉,傷透了心肝。上官飛煙搖搖晃晃地起身,將手上的一杯酒敬到了史雲面前。
「我先乾為敬。」酒為穿腸物,勸君莫惜此。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
盈盈水眸瀰漫著放肆,沉醉在底下的卻是重重的失落和放任自流的不在乎。上官飛煙拿起婢女新送上來的酒,再次送入唇中。
「飛煙,你喝醉了。」模糊中聽到史雲的聲音,史雲站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側,杯中又新添了酒液,明晃晃地引人遐思。
「我沒醉。」耳畔彷彿是聽到輕柔地歎息聲,是史雲的聲音嗎?為何會如此接近?一抬眸便看見他放大的俊容接近在眼前,臉上帶著濃濃失落的神情是有些陌生的。
「你確是喝醉了。」史雲無奈地歎口氣,若不是如此,今晚她如何能夠這樣自然地接近他,他還是代替不了無影在她心中的地位呢!
「棠哥……」上官飛煙的聲音漸悄,輕輕地如同暱喃一般,想見到他呢,數月的分離幾乎是抽盡了她所有的希望,真的不能再見面嗎?她的心已經陷入了絕望中。
上官飛煙是在叫著誰的名字?那絕對不是他的名啊。一股莫名的妒意浮上心頭,讓他控制不住心裡煩躁的衝動。
溫和的笑容驀然消失,她現在是自己的妻,即使是得不到她的心,得到她的人也足夠了。只是不知道這軟玉溫香,是否已經有人擁抱過了。
心中充滿了妒意,史雲伸手將她輕盈的身子勾進自己懷中,沒有顧及到桌上翻倒的酒液瀰漫出香氣,他大步向床的方向走去。
她確是醉得失去神志了,軟軟的身子歪在床上,史雲下俯的身子剛好完全把她罩住。
「飛煙,我是誰?」他要自己的妻子現在眼裡只有他一個人,史雲的眼中有火苗跳動著,但飛煙的答案卻讓他生起怒氣。
「我……不認識你。」上官飛煙目光的焦點根本不在他的身上,而在遙遠的地方,她愉悅地發出格格笑聲,渾然沒有把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看在眼裡。
「該死的。」史雲的眼裡是說不清的情緒,他毫不遲疑地俯下身來,堵住那讓他心慌的笑聲。彷彿,是在說明著,上官飛煙的心是永遠不會屬於他的。
呼吸漸漸濃重,衣衫漸褪。
上官飛煙從頭到尾只是乖順地躺在那裡,咬緊了半是朦朧的神志仍在提醒她與之歡愛的人是史雲,不是她心愛的無影。只是,她再也沒有掙扎的力氣了。
當夜風適當地熄滅了火燭時,羅幔在輕撥下重重罩下私密的床笫……
沒有人注意到,一顆晶瑩的淚從上官飛煙的頰邊悄悄滑下,融入了亂成波浪狀的紅緞之中。
換之訝然的,是史雲瞬間停住的動作。無影從來沒有碰過煙兒嗎?是他誤會自己的妻子了。從今以後,要更加地珍愛自己的可人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