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唯恩再粗線條,再遲鈍,也發現了諸葛縱橫的不同,他不再對她微笑,也變得非常忙碌,不但很少進公司,連和她見一面的時間都沒有,好不容易約他吃飯,他卻經常以有事而推拒,到後來,他竟然足足有一個星期沒露臉……
他的冷淡令她不安,哪有熱戀中的男人像他這樣?難道他擁有了她之後,對她的感情反而冷卻了?但令她煩心的還不只在感情上,海安企業最近這一個星期來已連續好幾次跳票,銀行資金遭封死,股票價格嚴重下挫,偏偏在這麼危急的時刻,諸葛縱橫不見蹤影,她急著找他商量,然而總是聯絡不上他,到最後,為了救公司免於垮掉,她不得不賣掉她手中的持股,轉換成現金。
就這樣兩面的壓力讓她緊繃的神經瀕臨崩潰,她再也無法忍氣吞聲,這天一下班就直接跑到飯店去找諸葛縱橫,只是,就像之前幾次的撲空,他也不在房裡,更氣人的是手機也關機中,擺明了就是不想被打擾。
他是在躲避她嗎?她不禁懷疑,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自從他那天從她家離開之後,他就變了,可是她不懂問題出在哪裡,一夜的溫存纏綿,她以為兩人之間已有了相守的默契,誰知道事後完全走了樣……
為了問清事實,她索性蹲在他的房門外守著,她就不信這樣會等不到他。
等了將近五個小時,諸葛縱橫終於出現了,而和他在一起的,還有五個高大英挺的男人。
她撐起酸疼疲憊的雙腿,直盯著他,不過七天沒見面,對她來說卻如同過了好幾年。
諸葛縱橫見到她時表情並沒有任何欣喜,反而帶點沉怒。「你來做什麼?」
他質問的口氣幾乎讓她忘了她要問他什麼。「縱橫,我……」
「回去。」他很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她呆住了,這個諸葛縱橫……是她認識的那一個嗎?這時,「開陽」段允飛上前打量她,嘖嘖有聲,「這女人就是程一華的女兒啊?長得還不錯嘛!」
「哼,我倒覺得不怎麼樣,只是長得秀氣而已。」「天璣」狄劍淮氣諸葛縱橫曾在程唯恩面前拆穿他的心事,因此故意挑釁。
「天旋」閻炯靜靜地看了抿緊嘴角的諸葛縱橫一眼,從狄劍淮口中,他們多少都知道了諸葛縱橫似乎愛上了程唯恩,可是程唯恩偏偏是仇人之女,就算諸葛縱橫不追究,其他人並不一定會放過她。
「玉衡」石逸濃眉微皺,瞪著程唯恩,雖然他向來不與女鬥,可是只要一想到她就是程一華那個人口販子的女兒,他就一肚子火。
「搖光」望月星野雖然不是經由程一華賣到實驗室,但他的遭遇也一樣,從日本輾轉被賣進實驗室,所以他非常能夠瞭解其他人的感受,如果他找到賣掉他的那個人蛇集團,一定會把那些人全部殺光。
程唯恩被他們五個人十隻眼睛看得惴惴不安,她後退一步,臉色有些蒼白。
「你們……」她不懂,這些人為什麼如此敵視她?「我們是北斗七星,程小姐,這次專程為了拜訪你父親而齊聚香港。」段允飛爬梳著一頭挑染成金色的頭髮,譏諷道。
「拜……拜訪我父親?為什麼?」她驚愕地瞪大眼,這些人就是「北斗七星」?他們是衝著她父親來的?「明天你就會知道了,回去。」諸葛縱橫知道她再待下去說不定會刺激其他人動手,因此冷冷地催促她離開。
「到底……出了什麼事?縱橫,你怎麼變成這樣?難道我又做錯什麼了?」她怎能就這樣回去,不把事情弄個清楚,她會瘋掉。
「你沒錯,錯的是我,是我把事情弄得太複雜了。」他臉色陰驚,口氣降到冰點。
「什麼事弄得太複雜?你到底在說什麼?」她抓住他的手急問。
他無情地甩開她的手腕,冷絕地道:「請你放尊重一點,程小姐,我已寄出一封任務中止信函給你,並且退回你的四十萬,從現在起,你不再是我的僱主,我們之間也不再有任何關係。」
她錯愕地看著他,久久回不了神。
他叫她「程小姐」,他退她四十萬,他的意思是……要和她撇清所有關係?包括他們之間的工作和……愛情?她的心有如被萬箭同時射穿,痛得無法呼吸。
「告訴我,是什麼事讓你這樣對我?我總有權利知道吧……」她顫抖著雙唇,聲音乾啞。
她給他的愛呢?他也想原封不動地退回嗎?他退得掉嗎?「我說了,你明天就會知道,但是,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他看著她受傷的神情,心中即使和她一樣痛,卻不能表現出來。
當天從她家離開,他就已作了決定,和北斗七星們的仇恨比起來,他個人的愛情就顯得微不足道,所以這盤棋要穩操勝算,唯一要犧牲的就是程唯恩。
他知道她會很痛,就因為知道她的心會有多痛,他才選擇以這種方式和她離別,一次給她重擊,總比慢慢地割著她的心腸來得慈悲,要痛,就一次痛完,要恨,就一次恨透,這樣,對她、對他,都好……
「明天?」明天會發生什麼事嗎?她彷如受刑人等赴刑場一般,背脊一陣陣刺寒。
「對,明天會有好戲可看,程唯恩,最好請你父親和你弟弟一起到公司,這樣才會熱鬧些。」段允飛不懷好意地插嘴。
看看段允飛,再看看其他人陰狠的神色,她的視線最後落在諸葛縱橫的臉上。
要她父親及唯澤也到公司,這些人究竟想幹什麼?一股不安緊緊揪住她的心臟,讓她莫名地感到戰慄。
「七天不見,你要對我說的話就是這些?』她淒楚地問著諸葛縱橫。
「對。」他答得簡扼且絕情「好……明天,我等著明天你給我的答案……」她滿臉痛苦,把話說完,咬著下唇匆匆奔向電梯。
諸葛縱橫忍住了回頭看她的衝動,打開房門,逕自走了進去。
「就這樣讓她走掉太可惜了,應該把她扣留住,讓程一華那老傢伙焦急擔憂的……
哇!『天權』你……」段允飛哼了一聲,正想跟進房內,突然門砰地一聲關上,差點打到他的鼻子。
「你們回房去休息吧,明天還有正事要做。」諸葛縱橫在門裡冷冷地道。
其他人互望一眼,都知道他心情差,識趣地各自回房間,不打擾他,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諸葛縱橫立在窗前,摘下眼鏡,望著維多利亞港的絢爛燈火,心有如沉入海中的鉛石,不停地墜落……墜落……
不愛比愛更需要自制力,但在愛過之後不去愛,所需要的自制力卻是原有的千倍萬倍!
連他都快負荷不了了,程唯恩又怎麼受得了?但是,明知她會是傷最重的一個,他卻不能手軟,只因他的心早在懂得愛之前,就已被仇恨浸釀了多時,他誰都能饒恕,唯獨程一華這個人渣不能放過。
絕不能放過……
戴上眼鏡,他走向桌前,把有關海安的所有資料整理仔細,明天,程一華將會變得一無所有,明天,香港的一切都將結束。
程唯恩簡直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事實,她瞪大眼睛,顫抖著手緊抓住早報,突然覺得報紙上頭條的那些字全都不認得……
靠販賣人口起家,香港船運大老程一華竟是只最大的人蛇!
這是……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所有的報紙頭條都和她父親有關,而且,口口聲聲說她父親是個人口販子!
失眠了一整夜,一早又受到這種刺激,她只覺得眼前開始暈眩,無力地坐倒在椅子上。
爸爸……:怎麼可能會是個人口販子?她不相信……她不信……
但她的震駭並未結束,緊接著,財務主管來電告知海安的資金周轉不靈,嚴重跳票,狀況岌岌可危,很可能今天就得宣告破產。
破產?七天前,海安企業明明還有救,為何七天後就不支倒地?她心中一凜,立刻想到諸葛縱橫的話,不禁懷疑這是不是他動的手腳?接著,她的秘書匆匆忙忙地闖進了她的辦公室。
「董事長……」秘書一臉倉皇。
「什麼事?」
「一名律師帶著所有的理監事在會議室等你……」秘書神色不定地道。
她臉色驟變,握緊拳頭,大步衝向會議室。
一打開會議室的大門,她就呆住了,室內坐滿了海安的理監事們,每個人都一瞼怨怒,一見到她,其中一人便立刻炮轟,「都是你父親!他的醜聞一上報我們海安就更沒救了!你自己瞧瞧今天的股票行情吧!」
不用看也知道,海安的股票必然是跌停,她沉默不語,直接走向那個陌生的律師。
「你是諸葛縱橫派來的吧?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咬著牙,厲聲質問。
「海安快倒了,程小姐,而你只有一個選擇,接受我老闆的條件,把你手中剩餘的股份全數交出,那麼我馬上可以動用大筆資金挽回海安的生命,否則,海安企業將在今天成為歷史名詞。」那位律師嚴肅地道。
「我要問的不是這個!諸葛縱橫人在哪裡?你的老闆到底存著什麼心?報紙上那些也都是他做的吧?」她激動地瞪著他。
「海安以外的事我不知情,很抱歉。」律師面不改色。
「你……你們到底想要什麼?」她一掌拍在他面前的桌上,氣吼著。
「很簡單,我們老闆要海安企業。」他將一份出讓文件遞給她。
「他想要海安?休想!」她打掉那份文件,因怒氣而渾身發抖。
這時,其他的理監事們都著慌了,連忙勸道:「別這麼固執,董事長,人家是捧著錢來救海安企業,難道你想放任公司就這麼倒了?這樣對誰都沒好處!」
她愕然地環顧眾人,這才發現,這群既得利益者早已全部倒向諸葛縱橫那一邊了。
「唯恩,眼下只有先讓諸葛先生入主才能渡過危機,否則,你手中就算有再多股票也賣不掉,只會卡死自己。」一位資歷最老的理事沉聲道。
她覺得自己像被掏空了!
支撐著她的力量一個個放棄了她,她整個人不斷地往下墜……
「別再猶豫了,以你的名義所欠下的金額已不是你一個人還得起的,一旦銀行追究,說不定你們連房子也要查封,如果不想讓你父親和弟弟流落街頭的話,就乖乖簽字。」律師的口氣帶著威脅。
房子?他們竟然連房子也要搶走?不!沒有房子,父親要怎麼辦?再加上沒錢,很可能連父親看病都會成問題……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一下子出現這麼多問題?為什麼有人非要逼死她才甘心?現實的種種逼迫她不得不妥協,她吸了一口氣,一把抓起桌上的筆,在文件上簽下名字。
「你的老闆贏了,海安是你們的了。」她將筆丟還給他,強把淚壓回胸口,冷冷地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諸葛縱橫在哪裡嗎?」
「很抱歉,這我不清楚。」律師三緘其口。
她氣極了,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喝道:「打電話告訴他,說我要找他,他告訴我今天我就會知道一切真相,可是直到現在我還搞不清楚每一件事,為什麼他不親自出面來對付我?他是想躲在陰暗處等著看我笑話嗎?」
「請息怒,程小姐,我的老闆只交代我告訴你一句話,但我覺得你不會想聽……」
律師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說,是什麼話?」她屏息地問。
「他只要我告訴你『想恨就恨吧』!」
她呆愕地杵著:心中隱藏著的一丁點希望終於破滅了!
想恨就恨吧!這句話的口氣是那麼的傷人,彷彿一點都不在乎她的感受,她的任何情緒都不再會干擾他,她對他而言……已成了陌生人……
諸葛縱橫就這樣一手毀了她的一切,然後想一走了之?「我不會就這樣被打發掉的,你不告訴我,我就自己去找他!」她握緊拳頭,憎恨地道。
「太遲了,老闆已經退房了,你找不到他的。」律師歎口氣,說完便靜靜地離開。
退房了?他走了?驚怒中,她衝出了海安企業,開著快車飛奔到半島酒店。
今天的天空好陰沉,冰冷的空氣中還飄著細雨,一如她此刻心情的寫照。
二十分鐘後,她來到半島酒店的櫃檯,櫃檯說他退房了,但她不信,搭電梯衝上樓,來到他的房間外,拚命地捶打著門板。
「諸葛縱橫,你出來!你給我出來!你是個膽小鬼,愛也不敢說,不愛也不敢說,是嗎?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把我的所有都奪走之後就想逃嗎?你這個混蛋給我出來……」她聲嘶力竭地喊著,可是無論她怎麼敲,回應她的只是一片令人心慌的死寂,以及其他被驚擾的房客們既怒又好奇的探究眼光。
趕上來的服務生怕她吵到他人,急忙打開房間讓她確認,並道:「小姐,那位先生真的已經退房了,請你別再鬧了。」
她踉嚙蹌進入房內,冰冷的空調充斥著整個房間,一切顯得乾淨整齊,早已沒有諸葛縱橫的氣息……
她怔怔地盯著空房,終於泫然地掩面啜泣著,整個人軟軟地滑坐在地毯上。
他就這樣走了?把和她之間最纏綿的回憶全留在這個空蕩的房間裡?她對他而言到底算什麼?一個用過即丟的「拋棄式情人」?淚在臉上氾濫著,她覺得自己已支離破碎,心和靈魂全都散了一地,而她早已沒有力氣收拾。
不知哭了多久,一個聲音徐徐地在她頭上響起。「你就算哭死也找不到『天權』的……」
她抬起頭,看著那張絕世的美顏,啞聲道:「他在哪裡?」
「他不想見你。』狄劍淮低頭睥睨著她,長髮垂落在兩頰,他的目光森冷,嘴角帶著譏諷的冷笑。
「告訴我他在哪裡。」她又問了一次。
「你真笨哪!他一直避著你無非是想饒你一命,偏偏你不懂他的苦心……」他在她身邊繞了一圈。
「什麼?」她警覺地站起身,臉色白得像張白紙。
「不過,他能放過你,我可不行,程一華把我害成這樣,我要他付出慘痛的代價,而最能傷他心的,就是殺了他的一對兒女……」狄劍淮瞇起他那雙勾魂攝魄的眼睛,狠毒地笑了。
「你說什麼?」她驚喘一聲,頭皮直發毛。
「我說什麼你還聽不懂嗎?『天權』下不了手殺你,那麼,就由我來代勞。」他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根金屬般的羽毛,向她逼近。
諸葛縱橫只想對付程一華,但他可不,他要程家絕後,要程一華家破人亡才能消他心頭之恨。
「為什麼?你們和我父親之間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她不懂,從一開始北斗七星們就來勢洶洶,他們和父親之間的恩怨真有這麼深嗎?「原來你還不知道啊?你那位偉大的父親以前可是個走私毒品兼販賣人口的人渣,你們的海安企業,全是用一堆人的血汗堆積起來的。」狄劍淮以食指及中指夾著羽毛,漂亮的臉孔冷若冰霜。
「你有什麼證據指控我爸爸?」她憤怒地喊著。
「證據?哼,我們北斗七星就是最真實的證據,多虧了你父親,我們每個人都經歷了沒有人能想像的痛苦,『天權』的眼睛,『天旋』的手臂,『開陽』的雙腿,『玉衡』的巨力,『搖光』的喉嚨,還有我的肩胛……我們之所以會變成人不像人的妖怪,全都是你父親造的孽!是他當年把一群無辜的孩子賣給了實驗室,是他把我們推進了殘酷無情的深淵……」狄劍淮愈說愈恨,情緒開始激躁仇怒,體內變種的基因逐漸活絡衝撞。
孩子?實驗室?她心中大驚,因為她還記得父親作噩夢時喃喃說的全是這些!
難不成……爸爸真的把一群孩子賣給了實驗室,而諸葛縱橫及其他北斗七星的成員都是實驗下的犧牲品?「縱橫他的眼睛難道也是實驗所造成的?」她心疼地想起諸葛縱橫怪異的眼珠。
「沒錯,他的眼球全是人工產物,而我……想看看他們在我身上做了什麼嗎?」他怒笑著,陡地抱住自己的雙臂,痛苦地彎下腰,接著,兩道金屬的光芒從他的肩胛骨處穿出,夾雜著鋼鐵摩擦的聲音,光芒刺眼的金屬羽毛鏘鏘地一一舒展開來。
程唯恩簡直嚇傻了眼,那兩道從狄劍淮身上進裂出來的,竟是一對……
金屬般的翅膀!
老……老天!這是……這是什麼?「你……」她瞠目結舌,顫抖不已。
狄劍淮攝動著雙翼,冷睨著她一臉的驚惶及駭異。「好玩吧?那群瘋狂的科學家自以為是上帝,妄想製造出一個天使,我在他們的改造下,成了這副可笑的模樣!』他猙獰地笑著,眼裡殺機漸濃。
「怎麼……會這樣?』她想不到這世上竟有這麼詭異的人。
「你父親該為我們身體上受的苦負全部責任,他得死,但在他死之前,我要送他一份禮物……」他說著將手中的羽毛對準她。「你的屍體!」
她說不出話來了,一切都顯得太不真實了,她幾乎要懷疑自己是否在作著夢……
「死吧!」他低喊一聲,手中的羽毛頓時脫出,猛厲又迅速地射向她的眉心。
一道勁風撲面而來,她瞪大眼睛,呼吸一窒。
就在這時,一道奪目的紅色光束打向羽毛,準確地將羽毛打落,化解了狄劍淮凌厲的殺機。
「『天權』!」狄劍淮瞪著門口低喝。
她僵硬地轉頭,令她又愛又恨的諸葛縱橫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外,俊臉拉得好長。
「誰說你可以動她的?」諸葛縱橫緩緩踱入,沉聲質問。
「為什麼不可以殺她?只要是程家的人都該死!」狄劍淮怒道。
「我們的對象是程一華,不是她。」諸葛縱橫冷冷地說。
「怎麼,就因為她曾陪你上過床,所以你就心軟了?」狄劍淮口不擇言地挖損。
「閉嘴!『天樞』說了,一切交由我處理。」怒火在諸葛縱橫眼中閃爍。
「你像『天旋』一樣被女人左右,搞不清楚狀況,沒資格指揮我!」狄劍淮哼道。
「你敢動她一根寒毛,我會殺了你。」諸葛縱橫雷厲的口氣擺明了絕非虛張聲勢。
狄劍淮愣住了,為了一個女人,竟連沉穩聰明的「天權」也變成一頭蠢驢?這愛情到底是什麼玩意?害了「天旋」還不夠,還讓「天權」也失去了判斷力!
「好,那我倒要試試你怎麼殺我!」他嘿然狂笑,倏地朝程唯恩射出十幾根羽毛。
諸葛縱橫以雷射光打偏其中幾根,一個箭步衝向程唯恩,抱住她滾向沙發後方,剩餘的羽毛分別刺入沙發上。
她驚駭得無法思考,閉起眼睛縮在諸葛縱橫的懷中。
狄劍淮縱身一躍,立在沙發椅背上,再次出手攻擊。諸葛縱橫仰頭瞪著他,眼瞳中的光芒如箭般射出,一一擊落羽毛,但卻漏了直打向程唯恩後腦的一根,迫不得已,他伸手擋在她的後腦前,羽毛不偏不倚刺入了他的手臂!
狄劍淮怔了怔,就在這剎那,諸葛縱橫眼一瞪,一道光警告地擦過他俊美的臉頰,劃出一道傷痕……
兩人就這麼對峙著,久久不發一語。
程唯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從諸葛縱橫雙臂中抬起頭,卻看見他手臂上深深插著一根羽毛,她失聲驚呼:「你的手……」
「沒事。」他眉頭皺也不皺地拔出那根羽毛,丟在地上。
狄劍淮擦著臉上的血痕,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為了保護她,你寧可傷了自己……」
諸葛縱橫默不吭聲,程唯恩卻已看著他手臂上的血看得膽戰心驚。
「真可笑,你再怎麼護著她也沒用,只要程一華一死,她說不定還會恨你一輩子,這筆仇恨,今生今世都消除不了的,你這樣只是自找苦吃。」狄劍淮丟下這些譏誚的話俊,收起翅膀,忿忿地離去。
諸葛縱橫當然知道他和程唯恩之間已不可能,但是,他並不想讓她捲入程一華和北斗七星之間的仇恨之中,賣掉他們的是程一華,不是她,可是,他明白其他人並不這麼想,尤其是「天璣」和「搖光」,他深知他們恨不能把程家的每個人都除掉。
所以,今天早上當他發現狄劍淮沒和其他人一起出現,就知道事情不妙,因此焦急地聯絡他的律師,律師告訴他程唯恩跑到半島酒店來找他,他便迫不及待地趕了過來。
幸好來得及……他暗暗吁了一口氣。
「你的手臂……」程唯恩急著拿出手帕壓住他的傷口,深情難抑。
「我的手臂沒事,只是請你快點離開,我能救你一次,卻不能保證下次,再被『天璣』撞見,他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回家去吧。」他冷然地推開她,轉身便想走。
「等等……」她喊住他,刺痛又一一回到胸口。
他站定,但沒有回頭。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仇嗎?」她顫聲問。
「對。」
「你們非殺了我父親不可?」
「對。」
「他現在只是一個病弱的老人,這樣你們也不能饒了他嗎?」她哀聲問。
「不能。」
「我可以用我的命來抵我父親!只求你們別傷害他……」她大喊。
他牙根緊繃,霍地轉頭。「你的命不值錢,程唯恩,你以為你死了我們身上的變種基因就能消除嗎?告訴你,就算你父親死一百次,那些在實驗中死去的孩子也不能再活過來了!我們要的,只是一個公道!程一華欠我們的,可不只是一條命而已。」
在看過「天璣」狄劍淮驚人的異變之後,她多少可以體會他們的恨意,可是,她又怎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遭他們的毒手?「我是程一華的女兒,就算他對不起你們,我也要保護他!」她堅決地看著他。
「我如果是你,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不自量力的事情上,好好去為你自己的未來做打算吧!」他冷哼著。
「愛上你之後,我還能有未來嗎?你贏走了一切,其中包括海安企業,還有我的心和靈魂,你告訴我,我的未來在哪裡?」她酸楚怨懟地大喊。
他臉色一變,深深吸了一口氣。
「別問我,我和你再也沒任何關係,讓你動情只是計畫的一部分,好讓你毫無防備地將海安企業內部資料全交到我手上。」他絕情地道。
她刷白了臉,身子晃了晃。
「你……你的意思是你從沒愛過我?」
「什麼叫愛?擁抱、接吻、上床……這就叫愛嗎?哼,別太天真了,這種事我和無數個女人做過,今天會來救你,算是回報你那天獻出你的身體……」他輕蔑且殘忍地說著。
她忍無可忍,衝上前「拍」地賞了他一記耳光。
他沒躲開,靜靜地接受她的一掌。
「你這個混蛋!我恨你……我恨你!」她氣得怒聲大喊,瞪視著他好半晌,含著淚衝出房間。
要恨……就恨吧!
他閉起眼,在心裡歎息著,是他逼她恨他的,和愛比起來,恨反而比較能激超人活下去的勇氣。
他自己就是在恨中活過來的……
「這樣好嗎?」閻炯悄悄在門口現身,皺著眉問。
「沒什麼不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了她。」他睜開眼,走向閻炯,並把門帶上。
「你以為你真的放得了她?愛和恨都是一條線,愛一個人或恨一個人就會把自己纏住,她愛你,也恨你,她的心會同時被兩條線纏緊,你不去幫她解開,她會比死還痛苦,反過來說,你也一樣。」閻炯喟然地道。
他雙手插進口袋,苦笑道:「你書寫多了,口才也變好了?」
「我只是徹底醒悟了一件事,當心愛的人痛苦時,你也不會好過。」這是閻炯深刻的結論。
他看了閻炯一眼,真羨慕他能不顧一切地去愛。
「給我一根煙吧!」他匆道。
「尼古丁麻醉不了心臟的。」閻炯掏出一根煙遞給他。他知道「天權」不抽煙並不表示不會抽,這傢伙只是討厭煙味。
諸葛縱橫含著煙,點火,吸了一大口,再吐出。他依然不喜歡煙味,抽煙只是為了為了安慰著他此刻寂寞的雙唇而已……
「走吧!我們不該讓程一華等太久……」他深沉地道。
時候到了,該去驗收這次的任務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