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脖子上第一次出現別人以為都不會出現在她身上的印記時,馬上就在醫院掀起軒然大波。
幾名曾追求過她卻慘遭滑鐵盧的男醫生甚至還開下睹盤,賭那位勇士幾天會陣亡出局,結果竟成了醫院年度大事,下賭者上至院長,下至清潔阿桑,每天都有人圍在女主角身邊探聽消息。
而賭盤的男主角卻是整天窩在家裡包辦一切事務,煮飯打掃洗衣樣樣來,伺候得卓月榛鳳心大悅,終於點頭答應讓他當自己的男友。
而此項評監標準讓她兩位同樣有男友的死黨非常唾棄。
是日,她和雷傑為即將遠行的覃曖彤送機,在短暫的道別後,她笑著將好友推人海關內,在目送那美麗的背影消失於眼際時,她和雷傑才轉身離開,來到第二航廈外時,她匆地停下腳步。
機場的天空很藍,陽光很燦爛。
儘管身在機場,卓月榛卻是第一次沒有想逃離國土的念頭。
原來愛情正如卡門所唱的,像只自由的鳥兒,沒有人能馴服它,誰也不能捉住它。
因此當它降落在自己肩膀時,她甘願與身邊的他牽手共度未來。
「我有說過,你的眼睛藍得很漂亮嗎?」她看著身旁的男人,認真地思索著。
「你現在說了。」雷傑回望著她微笑。
「如果所有願望都可以實現,我希望我們的小孩能遺傳到你的瞳色……」卓月榛抬起手遮擋耀眼的陽光,唇際又浮現了招牌笑容,「要那種,亮到能叫陽光褪色的藍。」
「這恐怕得看上帝心情了。」
覃曖彤的班機已經起飛,看著翔宇航空尾翼上那只振翅翱翔的鷹,她確信自己的靈魂已然擺脫了過去的泥淖,在幾位朋友的陪伴下,重新展翅,去尋找能真正讓她發光發熱的天空。
「不知道安列德肯不肯來參加婚禮,畢竟他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貴人。」她的語氣有點慼然,「沒有他,說不定我早就誤入歧途了。」
「我們的確都該好好地謝謝他。」雷傑也很感謝安列德,是他教會自己必須勇敢,學習坦然,也因此才能讓他的身旁有她。
「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真的。」
「我難道就不好嗎?」雷傑轉過女友的臉,一臉正經。
「那要看你以後的表現了。」卓月榛邁開步伐定向停車場,這次,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毫無雜質的笑。
敞開心胸的滋味,真好。
「我們……從此之後,會永遠在一起吧?」
來到車門前,他突然問了一個連她都無法回答的問題。
「人的生命中總有太多意外,現在許了永遠,未必就能實現。」
也許曾經無情的她信了愛情,但有安列德與夏娃哀淒的愛情為監,所以她不信永遠。
他們真的都只是凡人,對於未來禍福,總是無法預言。
「但我就是在意外中遇見了你,」他靛藍的眼眸中閃著堅定,「不是所有意外都會導致不幸。」
她好笑地推上已拉開的車門,雙臂環胸,一臉不置可否地說:「我記得當時我只要你在事業上向死賭鬼看齊,可沒要求你連要嘴皮的絕活都一併複製。」
「我是認真的。」雷傑輕輕地重申,「狼的一生,只堅守一個伴侶。」他的身旁,就只會有她而已。
當卓月榛在他漂亮的眼瞳裡瞧見自己的倒影時,終於讓她明白了舊約聖經裡,亞當對夏娃的執著,「哦?那麼你又該如何證明?」
此時此刻,她的笑靨裡只剩溫暖,不再有往昔的孤單與冷傲,
「這樣如何?」見四下無人,雷傑迅速地翻過車頂,對準愛人的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在陽光下,她再次被那雙湛藍的眸子感動。
儘管踏過無數的血泊,只要問心無愧,靈魂下也能如此清澈?
也許,世界並沒有她認知的如此不堪。
也許,該是她和過去說再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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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因河,德國的命運之河。
幾百年來,德意志文化在她的兩岸著陸,柔媚水波裡所倒影的,儘是日耳曼民族的輝煌。
對世界各地的旅客來說,萊因河就是德國歷史,亦是德國精神,更甚者,游過萊因河,便等同於瞧見整個德國的縮影。
站在船舷,卓月榛感受著耳邊拂過的涼風。
某天,在雷傑提出同游他家鄉的提議後,他們便飛往德國,並由梅因斯上船,一同欣賞著沿途山林茂美,以及綿延的葡萄園與城堡,只見景色秀麗得有如童話故事般夢幻。
「之前雖來過幾次,但從沒想過要好好遊覽這條河,沒想到搭乘萊因河渡輪是如此的令人愉悅。」
「你是該早點開始享受人生的。」
「死小孩,輪不到你來教訓我。難不成你以為一天到晚全球跑的你,會比我懂得享受人生?」她不滿地擰了他一把,「說吧!我們究竟要去哪?不會就這樣一路搖到波昂吧?」
「到柯布倫茲之前我們就會上陸。」
「上陸做什麼?那兒又沒機場,你要怎麼回去?」她狐疑地問。
雖然到德國,但他們並沒有直接飛到距離雷傑老家最近的大城市——慕尼黑,反而是先赴法蘭克福,再轉往鄰近的港鎮梅因斯搭乘渡輪,而渡輪還是駛往下遊方向的,換句話說就是離慕尼黑越來越遠了。
「你不是一直嚷著想要見我那些手下嗎?所以聽從你的意見,我們正往那兒前進。」
雷傑溫柔地替她順了順被風吹亂的長髮,此情此景,男俊女俏,無疑成為甲板上最耀眼的景致。
「我以為那些人會在慕尼黑的總部等你。」她享受地閉上眼。
「慕尼黑大樓只是營業店面,真正的工廠並不在那。」
「工廠?」
「柯洛裡訓練終極保鑣和暗藏秘密武器的地方。」他俯下身,偷得一吻。
「聽起來挺叫人期待的,會很遠嗎?」卓月榛睜開眼,修長的手指刮過他英俊的臉頰,笑得像只饜足的貓。
「就在萊因沿岸。」
黃昏前,雷傑領著她在某個小鎮下船,在那裡,有輛豪華的長型BMW轎車早已停在港口等候多時。
他們轉出城鎮街道,繞過幾座小丘與佔地廣大的葡萄園,而轎車最後抵達的目的地著實給了她不小的驚訝。
「我沒看錯吧?這座城堡……是你的?」
雖說德國的確是有許多城堡在公開拍賣,但她想破腦袋都想不到雷傑也會湊熱鬧跑去買一座來養蚊子,暫且不說供養一座古堡的稅金和維護費有多驚人,打死她都不相信這男人有任何一根神經可以浪漫到懂得欣賞古堡,何況還是這種連護城河都有的超豪華城堡。
「不只城堡,附近你看得到的葡萄園也都是我的。」當初他真的只是想找個夠孤立也隱密的建築物設立基地,剛好原地主因投資不當而急著低價脫手,所以他乾脆把整塊地連同建築物全包了。
「老天!你真的是發達了。」看著窗外,她仍是一臉驚歎。
「這不算什麼,改天我還可以帶你去參觀參觀我在中東的油田。」
「油田?」這玩意兒有在交易嗎?
「為了償還人情,中東某親王送的。」他據實以告。
「看來安列德已被你給比下去了。」改天她會記得嘲笑安列德,他這個前浪似乎真的該退休了。
「應該還沒,那油田目前還在休養生息中,只能算是片荒地。」
「那除了上述兩項,你還有其他投資嗎?」卓月榛上下打量著自己的男人,看不出他這麼會理財。
「剩下的多是股票市場方面的投資,然後,請別用太激賞的眼光看我,這些都不是我做的。」雷傑搖了搖頭,不習慣她對他投以崇拜的眼神。
「你改天可以介紹那位仁兄讓我認識,我想我也挺需要個投資顧問的。」
車子緩緩駛過吊橋,進入圍牆裡宏偉卻也顯得空寂的巨大前庭。從面向河岸的缺口處看出去,城堡前方是一片連綿的碧翠,而萊因河則是婉蜒地流過其下,沿途散佈著充滿過去記憶的小鎮,若拙掉那些航行河面的現代船隻,活脫脫就像是中古世紀再現。
「美嗎?」他偏過頭問。
「外在的確美,內在就不得而知了。」這種建築少說也有百年,在台灣都可以歸列為三級古跡由國家養護了,若沒經過一番徹底整修與毫不鬆懈的維護,能好到哪裡去?
「你可不可以在這種感性的時候,說些比較感性的話啊?」
「我個人比較喜好殺風景。」
「說的也是。」待車子停下後,兩人便一同下了車,緊握的手昭告了他們的關係。
但雷傑不自覺流露的柔情,讓一開始便站在門口迎接,卻被徹底忽略的管家背上冷汗如瀑。
他還是比較適應主子冷冰冰的樣子,「咳咳!先生、小姐,天氣有點冷,要不要先進屋再繼續你們的話題?」終於找著空隙插話的管家,頓時又被掃來的利眼逼出新的一層冷汗。
對嘛對嘛!這才是他所熟悉的主子,不用行動言語,光是眼神就足以叫人凍成冰雕。
「嫌腦袋太悶是吧?我很樂意替你通風-下。」很單純的「舉手」之勞,不會耗費他太多力氣。
「多謝先生好意,我想暫時還不需要。」查爾決定今天最好別再晃到主子的眼前,否則古堡內傳來槍響,說有多驚悚就有多驚悚。
見少年管家落荒而逃,卓月榛非但不給予同情,幫忙責怪一下惡主,反倒豎起拇指讚賞,「做得好,這樣才算是男子漢。」
「你可真是對得起你的稱號,查爾若聽見你這句話肯定會連夜潛逃。」惡魔,永遠與世俗背道而馳。
「哇,你以為我不知道查爾是誰?足跡遍佈五大洲,偷盡天下無價之物,要得各大博物館警衛與國際刑警團團轉的天才神偷『管家』嘛!膽子大到連蒙娜麗莎都敢偷的人,怎麼會怕我一個弱女子呢?」
「弱女子?」他唇角的笑有些抽搐。好個連Adam都讚歎的弱女子!
擁著女友步上長階,走人大門,雷傑因自己的帝國而感到驕傲。
裡頭無論是雕花傢俱還是水晶吊燈,或是那些鍍金擺飾,都讓人有種置身於十七世紀皇族宮廷的錯覺,輝煌間卻又完全不露絲毫俗氣。
「這些東西該不會全是古董吧?」順手摸摸大廳入口處的小桌几,木材質地的細緻,連瞧過不少奢華世界物品的卓月榛也大為驚歎。
小沂沂的繼父在巴黎夏佑區的房子,已號稱是全巴黎最氣派的豪宅,但那幢巨宅和這兒根本就不能比,光看前庭就已經分出高下了。
「某人說收藏古董也是種投資,我就從善如流照著做。」他在這方面還算是個好學生。
「你可真從善如流。」
卓月榛環視的目光倏地定焦在大廳的主梯上,那片正對著門口的石牆。
只見上頭掛著一幅裱在白框中的畫,陳列於一片金光閃耀的器物間,那幅只有黑與白,只有輪廓的畫更顯得分外突出與寂寞。
腳步不自覺地來到畫前,憑藉著些微不知所云的感動,她伸手輕觸玻璃裱面。
「是我的畫……」
三年不見,畫中雷傑孤傲落寞的冷眼,已被淺淺暖意與自信所取代。
他,已不再是她記憶中那不乾不脆的小鬼了。
「怎麼會想掛在這?」
「只是想讓這幅畫的作者一同分享這份榮耀。」
甜言蜜語這門科目,雷傑修習的學分尚嫌不足,但聽在卓月榛的耳裡卻顯得格外動聽,於是她主動送上自己的唇作為獎賞。
頓時聽見大小不一的抽氣聲在城堡裡迴盪,假意送茶水的老人倏地摔了杯子,偽裝擦窗戶的大漢則掉了抹布,每個人都睜大眼地觀賞頭兒的火熱演出。
結束一記纏綿火熱的吻,雷傑將她抵在牆面,靠在她肩膀處低語,「別再拋下我了。」
「如你所願。」卓月榛魅笑地單手拍了拍他的頰,另一隻手則住他的衣襟裡探去……
砰!
子彈劃過了曖昧空氣,也震退一千旁觀鼓掌叫好的看戲者,徒留滿室不甘及未能喊出口的安可聲。
「看什麼看?沒看過人家接吻喔!有種就給我留在原地別跑!」魔魅的笑臉成功地嚇掉閒雜人等的魂。
薄暮西下,屬於德國古堡的美麗童話夜,就在槍響中揭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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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夫人,要不要來杯紅茶?阿薩姆的喔!」查爾鞠躬哈腰地送上茶。
「該不會是用你在孟買銀行偷來的金磚買的吧?」卓月榛斜眼睨著來人。
「應該不是、應該不是。」
開玩笑,他偷了那麼多東西,哪還記得這東西是用哪份贓款換來的?
「親愛的『管家』先生,請問你是怎麼應徵到這份工作的?」她優雅地倒著奶精,加糖,「你老闆怎麼沒拎你去坐牢?」
「嘿嘿。」乾笑乾笑再乾笑,查爾再度替被點名得要服侍女惡魔的自己感到悲哀,「您知道偷兒的消息管道總是特別的多,老闆也需要我這種人才替他搜集消息嘛!」
「既然你管道多,那麼可以麻煩你幫我打聽一個人嗎?」她甜甜地笑著。
「誰?」查爾頓覺頭皮發麻。
「Adam。」
「呃……這個,我得先看看最近有沒有空……」說完便拿著托盤落跑了。
他可是很期待看見明天的日出啊!
「呿,沒用。」
「別太苛求他,Adam對很多人來說是個禁忌。」
不知何時,雷傑出現在起居室門口。
「你們也太貪生怕死了。」她不屑地冷哼。
「至少查爾在追到他繫上的女朋友前,還想留下這條小命呢。」
「『管家』還在讀大學?」
「查爾今年才二十歲。」走近愛人,他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
「二十歲就懂得肖想蒙娜麗莎,他還真早熟哩。」拍開他放肆的大手,她瞪了他一眼。
「人家最後好歹也把畫給還了,不算太糟糕。」
「我突然覺得打電話通知德國警方來包圍這裡是個不錯的生意,而且可以靠破案獎金吃喝玩樂過完下半生。」她認真地評估起可能性。
不少保全公司都和地下世界有點關聯,而柯洛裡肯定是其中最黑的一支,因為旗下所網羅的儘是些高級犯罪人才,從金融罪犯到殺人者皆有,竟然連小偷都不放過,以黑制黑的效果遠比其他保全公司更為有效。
就是這些不知被雷傑以什麼理由綁在一起的犯罪人才,造就了柯洛裡比警方還值得信賴的商譽。
「那至少也得等把這兒逛膩了再行動吧?」雷傑伸手拉起她,開心地說:「今天天氣不錯,我帶你去欣賞真正的德國風光。」
「為什麼欣賞風景要住房間走?」她雙手護著自己的胸前,往後退了一步。
「因為,我們得先換套衣服才行啊!」看見她有所防備的動作,雷傑不禁大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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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這種觀光方式真的得換套適合的衣服。
在馬背上,卓月榛邊感受清風襲來,邊咀嚼此種悠閒的生活步調,愜意得如同此刻田野問的青草香一般令人舒暢。
「我有點喜歡上這個國家了。」策馬來到雷傑身畔,她吐露這幾天在占堡生活後所得到的感想,「雖然很多人說,住在德國不是過勞死,就是被德國的硬腦袋氣死。」
「那指的恐怕是北德。」
「我想也是。」
兩人的馬匹相繼走入泛有野果清香的林問小徑,速度卻未因落葉層層不齊的厚度、或小徑的蜿蜒而減緩。
「你怎麼知道我會騎馬?」
「我調查過。你大學是馬術社的,在巴黎也參加一個馬術俱樂部。」
「果然,在殺手眼中沒有什麼事是秘密。」卓月榛雙腿輕夾馬腹,輕鬆越過前方的小溪。「呼,真想不到這麼美麗的地方,竟會是你窩藏罪犯的大本營,你究竟是怎麼招他們人你麾下的?」
這些天,她已和好幾個通緝榜上提名多年的「名人」打過照面,不禁佩服他們競能夠在同座城堡裡和睦相處,閒來無事還會呼朋引伴地下下西洋棋恰情養性,實在是荒謬又詭異聖極。
「你還是別知道的好。」
「不怕他們有一天窩裡反?」她不免為他擔心。
「他們大都已經老了,沒心力再去逞強鬥狠。」
他就是看中這點,才將這些老將納入營下,讓他們相互切磋技術,偶爾再整整公司新進的菜鳥保鑣,將那一群菜鳥多餘的精力消耗掉,如此不但能替公司增加力量,也替社會大眾除去威脅。
所以真要論起來,這座基地的設立可算是好事-樁。
步出樹林,展現在兩人眼前的是座還算平坦的小丘頂,而雷傑的私人城堡則靜靜佇立在不遠處。
於丘頂勒馬停住,卓月榛對眼前的美景大為驚艷,
有如此秀麗的山光水色,即使身上沾染了再濃稠的血腥味,只怕都能被萊因河的水聲與葡萄園的香甜給沖淡吧!
「你說的對,我是該早點開始享受人生的。」沒道理讓仇恨糾纏自己那麼久,久到她都快忘記世界原來是如此美麗。
仇恨果然是個可怕的東西。
「現在開始也還不遲啊!」雷傑策馬向前走了幾步,迎面涼風習習,暮春氣息由野花問溢散,帶了絲早夏的清香撲上他的臉,「至少,再懂得享受人生前,你可以先拋開寂寞。」
經過三年,他知道什麼叫難忘,也開始懂得何謂寂寞。
「那恐怕比享受人生還要困難。小彤彤說過一句話,當一個人習慣寂寞後,寂寞便不再寂寞。與其像安列德那樣對一切皆失去知覺,寂寞至少讓我在閒暇時,體悟到自己還活著。」
「那你認為自己是因為太過寂寞,所以才想找個人愛嗎?」
她並沒有回答,只是目光忽然飄得好遠,遠在城堡彼端疆界,遠在萊因河的盡頭,遠在地平線之外。
「也許吧!」沉默無限延展,直至春風乍起。
寂寞讓人無所依托,因此她也曾試圖為靈魂尋找出口,而屬於她的愛情,正巧也就在那時候趁虛而人。
所以她愛了。
「我不介意你因這樣愛上我,至少,我不後悔這樣被你愛上。」
卓月榛瞧了男人一眼,他的黑髮藍眸未變,俊俏的五官上少了些冷硬,卻也多了些世故。
「我還真的沒料到,三年的時光可以將一個笨蛋小鬼淬煉成一個成熟世故又充滿吸引力的大男人。」
「為什麼說我是笨蛋?」聽來還真有點傷他的自尊心。
學業不好是事實了,沒必要再去雪上加霜了吧!
「也只有笨蛋才會像你那樣,想也不想就隨便亂翻別人家的牆,若非你運氣夠好,選中了我家,而我又剛好從外頭回來,否則你不是失血過多致死,就是被送去坐牢,哪還有機會站在這裡享受陽光?」
「按照你的意思,我是應該好好珍惜這份幸運嘍?」雷傑長臂一撈,差一點就可以將佳人移駕到自己的馬上。
「小鬼,偷襲不是正當的行為,是男人就光明正大點。」她笑著策馬後退了幾步,與他的坐騎拉開些微距離。
「下山前我必定能逮到你。」他揚起自信的笑。
「哦?要不要打個賭?」她一扯韁繩,黑馬立即邁開腳步,化作一抹黑霧載著她愉悅又邪惡的笑住山下飛馳。
雷傑卻是微笑地靜立片刻,直到認出黑馬所走的路徑,才不慌下忙地抄近路,搶先到林子前頭攔人。
那一天午後,陽光異常燦爛。
薄暮時分,查爾端著骨瓷茶杯,悠哉地坐在挑高大廳裡的那張古董高腳椅上,啜飲著珍品阿薩姆紅茶,看著消失了整個下午的男女,以極其曖昧又弔詭的方式進門,只見男的嘴角噙著得逞的笑意,女的則躺在對方的臂彎中昏睡,轉眼便消失在長廊盡頭,沿路還掉下不少草屑葉片。
「海格,叫幾個傭人過來打掃打掃,這兒剛被發情的野貓踩過。」查爾頭也不回地叫道。
「我說查爾小弟,你的形容詞最好別讓先生聽到,否則到時出了人命,可千萬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不過……嘿!你那詞用得還真不是普通的贊。」
「廢話,這裡有哪位仁兄比我更懂得用字遣詞來著?」
四周角落響起一片整齊劃一的噓聲,堡內居民紛紛自隱身處走了出來,只見他們人手一台錄音機、照相機或攝影機,各式監控器材應有盡有,保證讓那些因「出公差」而不在家的夥伴也欣賞得到精采節目。
「哼!要不是我聰明地特別交代威廉到樓頂站崗,再讓史賓大力地廣播通知各位,你們哪裡會有幸看見如此世紀奇景。」查爾驕傲的尾巴翹得老高。
可這回並沒換來噓聲,不是大黟兒懶得給,而是人都走光了。
「一群忘恩負義的傢伙……」查爾又替自己斟了杯熱茶,緩緩畢起右手啜飲,行為舉止完全符合中世紀貴族的風貌。「那個誰誰誰,去叫廚房弄份十全大補餐,送上去給那兩隻運動過量的貓吃。」
「一份夠嗎?」女傭偏著頭,疑惑地發問。他們的運動量那麼大,熱量消耗得也快,只送一份似乎稍嫌不足。
「我的意思是說,『現在』先弄一份,之後則視情況決定是否繼續。」
事實證明,廚房後來至少送了十份大補餐進去,因為接下來的日子,那一對喜愛「運動」的情侶,幾乎都在王臥室那扇桃花心木門後度過。
大約,有一星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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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淫。」擦拭著愛槍,順便品嚐眼前的精美點心,不請自來的客人囂張地蹺著腳讓人伺候。
那小子會不會太享受了些,竟然搞出如此奢華的基地,晚點他一定要通知美國中情局,告訴他們找這位仁兄辦事的佣金可以減半,別浪費國家公帑。
「沒錯沒錯。」一旁的查爾努力又真誠地附和。
真是貼切的形容詞,他深表同感。
「沒節操。」端起頂級藍山咖啡啜飲了口。
若說查爾像中世紀貴族,此刻的安列德便是只午後躲在樹蔭下休息的雄獅。
慵懶,但危險依舊。
「沒錯沒錯。」努力點頭點頭再點頭,他很怕現在不多點幾次,晚點他的腦袋就要和頸子道再見了。
自某人大清早的突襲拜訪後,偌大的古堡倏地安靜得嚇人,原本團結一致要清除入侵者的眾人,在見到那把與傳奇畫上等號的銀槍後,紛紛打了退堂鼓,縮回窩裡各自孵各自的烏龜蛋。
實在是太丟柯洛裡的面子了!查爾無奈地想。
「不知節制。」處理完槍械,安列德無聊地拿起-旁的德文報紙翻閱。
哎呀,等會兒乾脆找幾個人來開賭好了。
「沒錯沒錯。」哇嗚!某人的聲音好像又涼上了幾分。
嗚嗚,羅浮三寶他只監賞過兩寶,維納斯的黃金比例尚未親手驗證過,他不要含恨而終啦!嗚……
「還有其他形容詞嗎?說來聽聽無妨。」
「沒錯沒錯……咦?」客人的聲音怎地突然變調了?
慢半拍的查爾猛地抬起頭,這才發現是種馬先生大駕光臨。
原本安列德在拉斯維加靳混膩後,打算先回法國休息休息,沒想到卻接到老師的電話,詢問雷傑人在哪裡,想想反正他也沒啥要緊的事,便挑了班飛機到科隆,再換陸路到資料中據說是小傢伙平日最愛停留的城堡突擊檢查,果然就逮著窩在這兒糜爛的兩人。
「這麼久沒出房門,你的狼腿沒軟掉可真令人好生佩服。」安列德懶懶地指控他的放縱。
「年輕就是本錢,很遺憾讓你失望了。」面對他的愛人,他的精力是無窮的。
「讓我更失望的是,貝亞娜竟然肯這樣乖乖陪你玩,她以前從沒這麼聽話過,真是叫我既傷心又難過。」唉,墮落啊!
「你是想激發我身為男人的佔有慾嗎?」說得就像他們以前是對情侶似的,被月榛聽見肯定是手術刀伺候。
「也的確是許久沒運動了。」安列德危險地笑笑,「晚點我們就去後頭活動活動筋骨吧!」
「多謝前輩抬愛,晚輩最近比較忙,改天吧!」雷傑直接灌完剛送上的咖啡,「你要過夜嗎?我請人幫你收拾一間客房。」而且是離主臥室最遠的一間。
或許地窖會更好。
「不急。我先四處晃晃,晚點再決定要不要留下來用晚餐。」
「我爸叫你來的?」
「他急著找你。堡裡有電話,自己去向他解釋一下。」安列德揮揮手同意他離席,自己卻依舊倒在原地不動。
飛了十幾個小時,他要好好休息一會兒,等等才有力氣興風作浪。
「早上有哪位抵抗得比較賣力的,回頭記得告訴我,我替他加薪。」雷傑悶聲說道。
「我看到時你直接送口棺材還實際點。」安列德好心地提議。
雷傑爆笑出聲,「我會牢記你的建議的。」
回到臥房,迎接他的是道背倚床頭的熟悉身影。
那種慵懶風情和安列德簡直如出一轍,果然是處在一起久了,不僅性格相投,連行為舉止都被同化得差不多,簡直就像對兄妹似的。
呿,老婆是他的,以後記得要她離別的男人遠點。
「那傢伙說了什麼?」打了個呵欠,卓月榛問道。
這種日子真是愜意得叫人不願清醒啊!
「不過就是提醒我們早點回去而已。」走近銅柱大床,攬過剛醒不久的女人,他低頭就想來記熱吻,只是對方顯然興致缺缺。
「我們混得是夠久了。」推開一臉慾求不滿的男人,她逕自翻身下床,走進浴室。「安列德人現在在哪兒?」
「不清楚。只說要四處晃晃,可能到後頭尋樂子去了。」
「願上帝保佑你手下。」
「也只能願上帝保佑了。」
片刻後,浴室裡不再傳出水聲,卓月榛的聲音再度飄出。
「款,你們德國人的種族歧視很嚴重嗎?」
「北德可能比較明顯。」雷傑的聲音流露出淡淡無奈,「南德倒是還好,如果你願意陪那些瘋子一起灌啤酒狂歡的話。」
「我本來計畫若是種族歧視太嚴重……算了,現在說這些都還嫌太早。」洗淨泡沫,她套上浴袍走出大得驚人的浴室,坐在梳妝台前吹頭髮。
雷傑很自然地瘧至她身後,接過她手上的工作,溫柔地幫愛人吹乾長及腰下的黑髮。
「難得有客人來,今天就下去用頓像樣一點的晚餐吧!」
「我們倆要混多久,關死人頭什麼事?叫廚房隨便弄份餐點打發他就好。」她皺了皺鼻子,難得流露出小女兒嬌態。
「這話可要請你自己去和他說,我還想留條小命,多吸幾口新鮮空氣。」
「哼,沒種。」卓月榛不悅地甩甩頭。
「竟然說我沒種?看來這幾天我的表現不太理想,晚上……」他曖昧的大掌沿著她美麗的頸項來回輕撫。
「想都別想。今天我要補眠,你敢壓上來,我就把你從窗戶扔出去。」
「你確定有力氣可行?」彎下身,他誘惑地吸了下她小巧的耳垂。
「當然……有。」
她反手拽住他的手腕,使力將他壓上鏡面。
「聽好,小鬼,別太小看女人了。」她的唇笑得邪惡,「特別是在你身邊的女人。」
「……是的,女王大人。」他毫無異議地任她擺佈。
「乖孩子。」
而堡主自始至終末出面替住戶美言的結果,又是什麼樣子呢?
答案是,當雷傑和卓月榛兩人告別城堡,準備南下至拜恩邦時,除了想跑也跑不得、欲哭無淚到門口送人的管家,巨大的堡內幾乎已杳無人跡。
這全要歸功於已自行離開的安列德。
閒得發慌的他,藉口要驗收柯洛裡保全的品質,每天都使出不同的花招來「測試」堡裡眾人的反應。
所以在經歷一星期雞飛狗跳的日子,再加上明白頭兒和Adam的關係後,堡裡的住戶全部收拾細軟逃難……呃,休假去也。
Adam嫉惡如仇是有名的,在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幹過什麼傷天書理到會惹Adam生氣的事前,當然是先溜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