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等蝶兒吸夠了這些年讓自己魂牽夢繫的香氣以後,緊黏在對方胸前的頭顱終於肯抬起,不過並不是打算離開,而是她想到既然已經找到了恩人,該好好看著他、將他的長相牢牢記在心裡才行。
「恩人,我──哇,你長得真好看!」她才想開口表達感激之情,就被恩公的俊美容顏給分了神。細長劍眉斜入髮鬢,雙眼似冷泉、深幽而清明,挺鼻下的兩片嘴唇就像她最喜歡的花,色澤淡淡粉粉的,散發出誘惑人的氣味,讓人看了就想咬下去、細細品嚐它的味道……啊!不行不行,要克制一點才行,如果自己太衝動,會嚇壞恩人的!
「哥,從我這裡的角度看過去……那個丫頭方才舉起袖子,擦的是眼淚還是口水啊?」蘇義虛心求問。他家的少爺承襲了母親的貌美、長得是比一般人俊,很容易讓姑娘著迷心動沒錯,但他從來沒看過哪家的姑娘看少爺會看到流口水啊!這實在讓人覺得有點害怕。
蘇義的聲音讓蝶兒身下的「肉墊」,發覺到旁邊還有其他的人。男子抬眼見是府裡的兩位管事,有些不悅地蹙眉,無聲地譴責他們居然眼睜睜看著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丫頭、莫名其妙地壓住自己的主子。
「哎!這不是少爺嗎?」蘇起立刻會意,踩了蘇義一腳就換上笑臉向前。「怎麼這麼不小心跌倒了,還和個丫鬟纏得像麻花似的?」
他一邊開口陪笑,一邊和蘇義站在左右兩頭,同時使力,將蝶兒用力從少爺身上給「拔」了起來。
「恩人!等等!我還有話想和恩人說呢!」蝶兒出聲抗議,很努力的想掙脫、卻怎麼也甩不開蘇起兩兄弟的鐵腕。
「這是新買進的丫鬟?」胸前的負擔一移開,嚴子晟這才緩緩地起身,既然是剛買進府的丫頭,年紀又輕,真計較就顯得自己小氣了。
「哇!恩人不虧是恩人,不但人長得比花兒還美,連聲音都這麼好聽,就像天上的仙樂一樣……」
嚴子晟的嗓音算不上低沉,也並非特別清雅,和一般男子的嗓音並無差別,但蝶兒這麼一稱讚,連嚴子晟都忍不住轉頭多看了她幾眼。
才幾歲的丫頭,什麼都不學就學會了油嘴滑舌?嚴子晟微微皺眉,伸手拍掉衣服上的灰塵,雖是尋常簡單的動作,但看在蝶兒眼中卻是另外一幅景象──在她眼中,穿著一襲金絲繡邊紅袍、容貌俊秀雅致的嚴子晟,就像是傳說中、偶爾會從天上下凡來眷顧百花的花神,一舉一動都充滿了優雅、充滿了風情。
「欸,剛進府的鄉下丫頭,沒見過什麼世面。」蘇起當然看出少爺的不開心,立刻將蝶兒往蘇義身後推去,就算她是凌總管安排的內應,要是惹少爺生氣那就糟糕了。「不過讓她送個東西,居然迷路跑到花園來了,少爺您別生氣,我會好好管教她的。」
「算了。」嚴子晟不再多看他們一眼,轉身就打算離去。
「恩人!你別走啊!」眼看他轉頭就要離開,蝶兒急得放聲大叫。
嚴子晟停下腳步,俊雅的臉龐上閃過一絲困惑。「小丫頭,妳嘴裡一直喊著『恩人』、『恩人』的,在叫誰?」
「你!就是你,我的恩人是你,你就是我蝶兒的恩人!」蝶兒很開心,繞口令似地嚷著,一雙眼亮晶晶地閃著光,隨時準備迎接恩人眼中的「恍然大悟」。
「妳我既不相識,我又如何是妳的恩人?」嚴子晟好笑地搖搖頭,不再多說什麼,踩著優雅的腳步離開了。
「不!你就是我的恩人!我不可能弄錯的!你的聲音、你身上的香氣、還有你護住我的溫暖,我絕對不會弄錯的!」蝶兒見他否認,急得開始解釋。「大概四、五年前,那一夜狂風暴雨,你救了我,是你救了我!恩人,現在我來了,我來報恩了!」
離去的身影再次停住,當蝶兒以為他終於想起往事、要和自己相認的時候,她卻看到回過頭的嚴子晟面無表情,因為神情清淡,連帶使他那張俊美無比的臉龐,充滿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妳認錯人了。」說完後,嚴子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說不認識我,說我認錯人了……」總是笑意盈盈的小臉瞬間失去了顏色,小嘴張張合合,全部是難以置信的低喃。「他不記得了……是他救了我……但是他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黑溜溜的雙眼眨了眨,一顆顆豆大的淚珠,不受控制地從眼眶裡開始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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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麼說來,少爺真是妳的救命恩人?」
將哭得亂七八糟的蝶兒帶回管事住的西院,蘇起、蘇義兩兄弟好不容易才哄得她止住眼淚,將事情說了一遍。
雖然蝶兒將往事說得七七八八、許多地方也是含含糊糊,但既是四、五年前的往事,當時的蝶兒也不過是個孩子,記不清楚細節也是理所當然。
「哥,但不對啊!」蘇義聽完後,將蘇起拉到一邊小聲問道:「四、五年前蝶兒是個女娃兒,少爺那時候才幾歲?連鬍子都還沒開始長,不也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咱們兄弟在嚴府做事快十年了吧!最清楚老夫人將少爺護得像寶似的,吃的、穿的、就連師傅都是直接請進嚴府,少爺哪有機會在什麼暴風雨夜,從萬惡不赦的惡人手中救她一命?」
但聽蝶兒說得這麼激動,剛才在少爺面前確實也是一副想掏心掏肺、以身相許的崇拜模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蘇起點點頭,算是同意弟弟提出的疑問,這丫頭口中的少爺,簡直比衙門裡補頭還正義、比書裡描述的俠客還要神勇,簡直是會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啊!但厲害是厲害……卻怎麼都不像是他家少爺啊!
「不急,我自有主張。」蘇起搓了搓下巴,暫時藏起心中的疑惑,換了張笑臉重新回到蝶兒的面前。「少爺救妳、是妳的恩人這件事,凌總管想必也知情對吧?所以他才會讓妳簽下賣身契,讓妳進嚴府來找少爺報恩?」
蝶兒想進嚴府報恩的故事雖然充滿疑點,但現下最重要的,是得弄清楚她和凌總管的關係才是。
「凌總管?啊!你說的是那個白頭髮、白鬍子的老爺爺嗎?」蝶兒用力點頭。「對啊!我是和那個老爺爺交換了條件,我幫他的忙,他就幫我進嚴府報恩。」
「他老人家要妳幫什麼忙?」蘇起雙眼一亮。
「就是──」正想開口,蝶兒卻突然伸手摀住自己的嘴巴,用力搖了搖頭,有些不高興的瞪著蘇起。
「怎麼了?妳說出來或許我也可以幫忙。」蘇起繼續綻放充滿誠意的笑痕。
蝶兒依舊搖頭,伸出手先指指天空、然後又指著自己。
「什麼意思?要我們猜謎嗎?」蘇義也一頭霧水。
見他們錯愕的模樣,蝶兒翻了一記白眼,放下手說道:「我和老爺爺約好了,我們之間的約定誰都不可以說,如果違背了誓言,天上會降下雷把我劈死的。」
可惡,看起來是個傻丫頭,沒想到還真不好騙!
蘇起在心中低咒,將現有的訊息湊在一起、開始在腦中分析:凌總管一定和他們一樣聽過什麼暴風雨救人的故事,這古古怪怪的故事連他們兄弟都不信,更別說是總管那個老狐狸了。但他最後還是讓蝶兒進了嚴府,難道真如這丫頭所說,是兩人交換好了條件?但這個年紀輕、又迷迷糊糊的丫頭能幫他做什麼?他實在想不出來,又或者,凌總管有什麼把柄被這丫頭逮著了,所以只得接受她的脅迫?
「哥,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雖說一開始是盤算要將凌總管的人拉攏到自己這邊,但……這丫頭雖然模樣不差,但行為舉止就是怪怪的,真能讓少爺動心、收成侍妾嗎?
「我們就暫時當作不知道這件事。」蘇起想了想,心中有了決定,他湊到蘇義的耳邊小聲說道:「她既是凌總管費心安排進來的人,我也不好將她趕出嚴府,我們只需暗中觀察,看他們究竟在搞什麼鬼。」
「哥,我知道該怎麼做。」蘇義領悟地點點頭。
「蝶兒,雖說妳的原意是想進府找少爺報恩,但怎麼說妳也是簽了賣身契讓嚴府買進的奴婢,這點我沒說錯吧?」蘇起將目標轉向蝶兒,雖說她事事透著神秘,但既然要在嚴府留下,規矩就得說清楚。
「對。」蝶兒想起老爺爺確實和自己說過,普通人是沒法子隨便進出嚴府的,如果她想進嚴府找人報恩,就得在那張白紙上簽名字蓋手印,成為嚴府的奴婢。
「很好。」蘇起滿意地點頭,繼續說道:「雖說我明白妳想報恩的念頭,但妳可不能成天將『恩人』這兩個字擺在嘴裡,這樣不僅少爺覺得煩,我也會覺得困擾的。」
「為什麼?」蝶兒不明白地反問。
「在嚴府,主僕之間的分際是非常嚴格的,舉個例來說,如果主子沒吩咐,咱們做下人的甚至不能主動開口,更別提妳剛才居然對少爺動手動腳,要是讓其他人瞧見報上老夫人那裡,到時候誰也保不住妳。妳還想繼續留在這裡是吧?」蘇起知道她性子過於單純,乾脆直接將話挑明來說。「我瞧妳這模樣不像是存有什麼惡念,但妳既然想留在嚴府報恩,就得聽我的,我怎麼說、妳怎麼做,這樣才不會給妳的恩人惹麻煩。」
「嗯。」只要和恩人有關的事情,蝶兒都很認真的點頭。
「很好。」蝶兒難得的乖巧讓蘇起十分滿意,也讓他願意破例傳授更多。「總之,妳乖乖地留在我身邊做事,別出亂子,我會多找些機會讓妳接近少爺,一定讓妳有機會報恩的。」
「真的?謝謝你!你真是好人!」蝶兒重新綻開一朵甜美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對了,你們對我這麼好,聽完我的故事還肯幫我,但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呢!」
蘇起忍住想扁人的衝動,深吸一口氣後,緩緩露出一抹斯文又親切的笑。「我是蘇起,他是蘇義,我們兩兄弟是嚴府的管事,以後妳喊我們一聲『蘇管事』就好了。日後丫頭妳要是真能飛黃騰達,可別忘了我們兄弟今日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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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嚴府第五天起,蝶兒正式加入嚴府奴婢工作的行列。
在蘇起的特別安排下,蝶兒並不需要和其他的丫頭一樣從廚房開始,反而穿上和進府一年以上的丫鬟相同、嚴府特製的綠衫白裙,做著專門在嚴府奉茶、送膳的工作。
嚴府多院、多房,多樓台,光是記熟路徑就得花好一番功夫,但幸好丫鬟們都是三、兩個一起行動,蘇起特別把蝶兒和入府一年以上的丫鬟排在一起,就是為了解決這個難題。雖然有幫手,但蝶兒還是花了點時間才勉強記住正房南院住的是嚴老夫人,而她藏在心裡心心唸唸的嚴子晟,則是住在東院。
嚴府雖大,但需要服侍的主子卻不多,已故的嚴老爺一共有一妻三妾,一子二女,在他過身後,嚴老夫人安排兩位小妾再嫁,同時還奉送了一大筆銀兩,至於親生女和其中一名小妾所生的女兒,她也分別在兩人十六、七歲的時候安排好親事,讓她們風風光光的出嫁。也就是說,在嚴府裡奴僕們唯一需要服侍的,就是嚴老夫人還有少爺嚴子晟了。
「咦?蘇管事,你不是說嚴老爺子一共有三個小妾嗎?你剛才說兩個小妾改嫁了,那還有一個呢?」蝶兒好奇地問。
每天晚上,她都會抽些時間到西院,聽蘇起、蘇義兩位管事說說嚴府的事跡。一來是想多瞭解恩人嚴子晟,二來,他們兩人算是自己進嚴府後最熟悉的人,所以她很自然地來這裡打聽消息。
「噓!」蘇起臉色一變,十分機警地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後才小聲說道:「蝶兒,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的禁忌,嚴府的禁忌──就是絕對不能提起少爺的生母四姨太這個人。」
「為什麼?」蝶兒奇怪地問。她也是到現在才知道原來嚴老夫人和恩人並不是真正的母子,原來他的母親是四姨太嗎?
「咳……這個嘛!」蘇起有些猶豫,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他感覺到蝶兒和一般姑娘有些不同,好聽點是單純如白紙,難聽點,就是完全不知世事,總之就是很容易闖禍的個性。
「告訴我嘛!只要是子晟少爺的事情,我統統都想知道。」蝶兒以一種可憐兮兮的聲音懇求,還不忘舉手發誓道:「不然我發個誓,絕對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不然就天打雷劈!」
不會吧!只是聽個過去的八卦,有需要發到這麼狠的毒誓嗎?一旁的蘇義有些傻眼,但既然這個實心眼的丫頭連毒誓都發了,不告訴她實在說不過去。
「當年老爺去世後不久,四姨太就和府裡的長工跑啦!」蘇起壓低聲音,說出嚴府最大的禁忌。
「跑了?去哪啦?」蝶兒一知半解。
「這種事要我怎麼和妳這種小丫頭解釋呢?」蘇起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想了好半天才說道:「簡單來說,就是她喜歡上了別人,所以老爺一死,她就和那個人趁夜裡逃走,再也不回來了。」
「她……她為什麼會喜歡上別人呢?」蝶兒完全無法理解。
「四姨太原來只是嚴府的奴婢,和那名長工……原本就是認識的,聽說他們是青梅竹馬,後來四姨太被老爺納為妾,兩人才被拆散的。」蘇起有些遺憾地開口。正因為這件事,嚴府從此不和奴僕簽終生契或長約,而這些內幕,也是凌總管某年喝醉酒無意中吐露的。
「這麼說,他年紀輕輕的……就沒有娘親了。」聽到這裡,蝶兒哀傷的低語,為年幼時的嚴子晟感到悲傷。
「這妳可錯了,老夫人雖然無子,但她對少爺可是一心一意,完全把他當成嚴府的接班人那樣認真的栽培。」蘇起忍不住為老夫人辯解。「嚴老夫人很了不起,當年老爺突然撒手離去,四姨太又和人跑了,她一個婦道人家卻完全沒有退縮,一肩扛起嚴府大大小小的事情。」
「那,我們今晚和妳說的這些,妳可一句也別說出去。」蘇義再次提醒。「要是讓人知道我們兄弟告訴妳這些話,我們得一起捲鋪蓋走路了。」
「嗯,謝謝兩位管事,蝶兒知道,絕對不會說出去的。」她露出保證的甜美笑容,對兩兄弟拱拱手,說道:「夜深了,我先回去了。」
「早點睡,要是被我發現妳工作的時候偷懶,可要受罰的。」蘇起不忘擺起管事的權威。
「是,蘇管事。」蝶兒笑著揮揮手,轉身離開了。
一直到蝶兒纖細的身影完全消失後,蘇義才抽回視線說道:「每天入夜後,她都會把一包東西交給凌總管。」
「知道是什麼東西嗎?」蘇起追問。雖然感覺得出蝶兒是個單純善良的丫頭,但始終好奇她和凌總管之間到底有什麼秘密,所以才會派人暗中監視他們。
「不知道,但我知道總管很寶貝那個東西。」蘇義說出自己暗中調查的結果。「他每天一早就會將那包東西送回家,完全不假他人之手,所以沒機會知道那是什麼。」
「是嗎?」蘇起瞇起眼沉思。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竟讓凌總管寶貝成這樣?金銀珠寶?不可能!那究竟是什麼?
「哥,接下來要怎麼做?」蘇義請示。
「繼續派人盯著,總有一天得弄清楚凌總管的秘密!」蘇起雙眼綻放出堅決的光暈。一個把一輩子都賣給嚴府的忠心總管,居然在快要辭工的時候帶進了一個奇怪的丫頭,而且兩個人還偷偷摸摸在進行著某件事?不行!身為嚴府最出色的管事、未來的總管候選人,他一定得弄清楚這個秘密不可!
「但我瞧蝶兒不像是壞人。」雖然相處只有幾天,但蘇義還是滿欣賞這個小丫頭的,雖然對很多事情有點狀況外,但當她毫無心機地衝著人一笑的時候,那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如果……如果查出來她和凌總管隱藏的秘密,蝶兒會不會有事?」
打小他就崇拜哥哥,但自己有時候也會害怕他的某些手段。
「查出他們的秘密再說,到時候我自然知道該怎麼做。」蘇起瞥了蘇義一眼,當然明白他方纔所說的話隱藏的含意。什麼都還沒弄清楚就想為小丫頭求情?嘖!一個大男人心怎麼可以這麼軟?看來,有能力成為未來嚴府總管的,只有他蘇起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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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才剛睡醒,蝶兒就接到了一份大差事。
「咦?要我送早膳給老夫人?」蝶兒有點錯愕。再怎麼說自己只是新丫頭,雖說受了蘇起特別照顧直接升級為資深丫鬟,但她始終也只是跟在其他丫鬟的後面幫忙端東西,連老夫人的房間都沒正式進去過,更別提送早膳了。
「如意今天身子不舒服、下不了床,我們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其他人。」另外一名資深丫鬟寶兒解釋道:「不會有事的,老夫人向來不記奴僕的臉,只是把早膳端進房間放在桌上,就這麼簡單而已。」
「不用做其他的事情?」聽起來並不難。
「是啊!就是這麼簡單。」寶兒笑了笑,意有所指地開口:「放心吧!妳既是蘇管事特別照應的丫鬟,我們怎麼敢把困難的差事給妳做呢?」
「是嗎?」蝶兒深吸一口氣,決定接下這份工作。
嚴老夫人,將嚴子晟撫養長大的人,到底是一位怎麼樣的夫人呢?
「好,那我們快去廚房拿早膳吧!」寶兒見蝶兒點頭應好,心裡也鬆了口氣,拉著她往廚房的方向快速跑去。
一盅熱粥、幾樣素菜、素果,還有一壺剛沏好的熱茶,就是嚴老夫人每天早上固定的早膳,蝶兒小心翼翼地端著餐盤,跟著另外兩名丫鬟來到了嚴府的南院。
寶兒先向前一步、在房間門上敲了幾下,輕聲細語地開口道:「老夫人,為您送早膳來了。」
「進來。」房內應了一聲,跟著一名中年婦人從裡面打開門,她是長年服侍在老夫人身邊的奴僕,她朝寶兒等人頷首,示意她們將早膳端進去。
一踏入房間,蝶兒就聞到空氣中一股濃得散不開的味道,那是檀香、熏香、還有許許多多中藥融合在一起的氣味,還有一股她說不上來、但卻讓人覺得有點不舒服的味道。
蝶兒不知道那是什麼,卻也不敢多問,只是按照寶兒先前的吩咐,將手上的餐盤端到前方的圓桌上。將餐盤上的早膳放置妥當後,她也立刻退到後面,就連方才臨時起意、想偷看一眼的念頭也打消了,絲毫不敢有多餘的動作。
「好,妳們可以下去了,一個時辰後再來收拾吧!」中年婦人說道。
「是。」寶兒等人應了一聲,規規矩矩地退出去了。
一直等到踏出了南院,方才房間裡那種緊繃的壓力才真正消失,蝶兒深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心情放鬆了許多。
「怎麼樣,第一次進老夫人的房間,是不是很緊張?」寶兒笑著問。老夫人果然是全嚴府最威嚴的主人,連蝶兒這種平日少根筋的丫鬟,剛才在房間裡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是啊!嚇死我了,我剛才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呢!」蝶兒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下次我還是不去了,太可怕了!」
「可怕?妳在說什麼啊?老夫人雖然嚴厲了點,但她可是大好人,不但時常拿銀兩賑災,還會捐銀子給窮苦的人家呢!」正當寶兒想開始宣揚老夫人偉大事跡的時候,她突然發現蝶兒早已經分神,注意力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喂!蝶兒,我正在和妳說話呢!」寶兒不太高興地瞪了她一眼。
「是他!我聞到他的香味了!」蝶兒開心地喃喃自語,在涼風吹起的瞬間,風兒將他特殊的香氣溫柔地送了過來。
「誰來了?」寶兒奇怪地看著蝶兒,發現她一雙黑瞳閃耀著喜悅的光,變得比星辰還要亮。這丫頭到底看到誰了,變得這麼興奮?
她順著蝶兒的目光望去,看了老半天卻什麼人也沒看到,正打算放棄離開的時候,卻看到遠方的小徑上,緩緩地出現了一抹紅色的身影。
隨著那紅色的身影越來越接近,蝶兒一顆心開始撲通撲通劇烈的跳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