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扳倒她?
哼哼……下輩子吧!
幾番思量,她打消了逃跑的念頭,儘管此刻她已是面容銀青、冷汗遍體,卻仍選擇昂首瞪視向對方,嚴酷以回:「為我驗明正身,你憑什麼?」
「憑我的直覺。」他回得斬釘截鐵,視線沒有挪開,「你是個女子。」
「荒謬!」冷斥了聲,她懶得再與之糾纏,旋身欲離去。
「請等一等。」他不放手,抓住她的手臂沒有鬆開,更迫使她轉身面對他。「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難道你如此心狠,當真見死不救?」
「你這個人怎麼有理說不清呀!」再度遭到窮追猛打,柳絹兒不禁有些火大了,斥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留下救人。」
「如果我不依呢?」她冷眼挑釁地瞪著他。
「那麼就休怪左某無禮了。」驀然,他溫和的口吻煞時轉冷,神情與眸光均帶著森然寒意。
尚不及會意過來,又見一股寒氣陡然襲來,眨眼之間,她便被點住了穴道,整個人頓然動彈不得!
「你?!」好個庸醫,居然還會點穴制人?
然而,這出其不意的舉動,還不是最教她感到心驚的,真正令她膽寒的,是他預備實踐方纔所言,打算褪去她的上衣,以證明他那縝密的『直覺』。
這樣放肆而無理的舉措,令她又驚又怒,一雙美眸同時也狠狠瞅向他,怒斥道:「你要做什麼?!」
「倘若你真是男兒身,又何必有此顧忌?」輕輕將她腰間的繫繩扯松,像是考驗一般,他一吋一吋將她微敞的衣襟往兩側挑開,先是左襟、後是右飪,接著是裡頭的白綢單衣,一步一步挑戰她的最後極限。
第1章(2)
就當他逐一褪去她層層外衣,欲進一步進犯,將她身上最後一件兜衣也扯去之際,她窘怒地喊住了他!
「好。」她按捺住火氣,妥協似的允諾,「好吧……我答應幫忙便是。」
虎落平陽被犬欺,她怎麼也想不到,原本打著壞主意的她反落入奸人陷阱,無端端被惡整了一道又一道。
得此重諾,左靖南不敢再造次逾矩,迅速為她將鬆脫的衣裳逐一穿回、繫好,並解開她的穴道,急忙退開身子,躬身作揖,低頭賠罪:「多有得罪。」
而回應他的,是一記火辣辣的熱巴掌!
啪地一聲,被打得橫過臉去的俊容,沒有一絲不快,僅是緩緩轉回臉來,兀自用指背輕輕拈去唇角的血跡。
由於極怒攻心,柳絹兒那一耳刮子自然打得不輕,看著男子狼狽的模樣,她臉上不但毫無一絲憐憫之心,神情更是陰鬱得可以,冷冷丟下了一句。
「你自找的。」
雖身為女子,柳絹兒也知懂信義二字,既然已經答應幫忙,也不好再推托,只是--
「好疼啊……我受不了,受不了了……」
當她被左靖南領到一處廂房門前,房內還不時傳來產婦低低的呻吟,那孱弱的聲音令她喉嚨抽緊了,臉色瞬間蒼白如雪!
冷冷打了一個寒顫,那般痛不欲生的呻吟聲,她曾經是聽過的,當年娘親在生小妹時就是這麼喊的,那樣淒厲、那樣痛楚、那樣死去活來,直到哭喊聲漸漸變緩、變小……最後連一點兒聲息都沒了。
憶起過往,恐懼的陰影也逐漸在她心田擴散,此刻她心跳有若擂鼓、渾身輕顫,拚命地只想往門外逃!
「不不……我不行,我真的不行,我做不到,你另外找人去吧!」她反手推開了他,抽身急退。
「人命關天,刻不容緩!」他身形一閃,猶如一道疾風,攔在她身前,用著一對懇求的眸光看著她,道:「姑娘,人命……是等不得的。」
「可、可是?」她聲音有點發抖,一雙美眸底盛滿了赤裸裸的恐懼,「我雖略懂醫術,但從來就不曾為產婦接生過呀!」
「你別怕。」他安撫著她,勸慰的道:「我就站在帳外,寸步不離,你只須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可以了。」
「我……我還是沒有辦法!」她搖搖頭,眸子有些散渙,神色慘然的說:「我娘……我娘就是難產死的,在我眼前死的……我沒有辦法。」
她永遠記得,那一年家中產業才剛開始,爹爹忙於事業、分身乏術,無暇顧及家中身懷有孕的娘親。一日,爹爹才剛出了遠門,兩位姐姐也都讓奶娘帶去上了私塾,家中徒留即將臨盆的娘親與年僅三歲的她。
豈知,午膳剛過,娘親便捧著肚子喊痛,要她趕緊找人來幫忙,她跑過了一條又一條的長街,終於找來一位好心的大嬸到家中幫忙,可是娘親在房中哭喊了好久好久,始終沒有辦法把妹妹給生出來。
記憶中的她,小小的身子就綣縮在房外一角,看著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不斷從房內送出,令她驚恐莫名,不斷地發抖。
最後,妹妹終於呱呱墜地了。
娘親也死了……
她看著娘親一動也不動躺在床上,面如死灰,好似睡著了一般,無論她怎麼搖她、怎喊她,她卻再也沒有醒過來……
聽完,左靖南緩緩閉上了眼睛,她那瀰漫著恐懼的嗓音,教他不忍猝聽!倍感挫折的淺歎了聲,他揚起眸來凝視著她,給了她一個緩慢而寬容的微笑。
「是我不好,我太過於強求了,對不起。」此刻,她一對眸兒有如銀盤,蒙上一層淡淡淚霧,教他見了著實不忍。「你……可以離開了。」
左靖南最末一句話,彷彿讓柳絹兒從地獄中得到了特赦,當下她想也不想,腳下一旋,像是逃難一般,從他面前匆促地調頭離開。
可走了沒幾步路,她腳下驀地一頓,不禁心忖著,一旦沒了她的輔助,他那樣一個大男人,要怎麼幫一名孕婦接生呢?
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她壓下滿懷的恐懼,硬著頭皮,悄然又踱回廂房門外偷覷,只見他為避男女之嫌,取來一條寬布巾,緊緊蒙住自己雙眼,打算以目不視物,親自為產婦接生。
左靖南先是柔聲安撫了產婦,低聲囑咐她千萬放鬆心緒,讓她安心將一切交予他之後,接著他掀開床帳,預備坐上床沿時,忽然聽見身後揚起一個溫軟的聲音--
「還是讓我來吧……」
手心微微發汗,顫抖抖的揭開產婦沾滿血跡的裙襦,柳絹兒在左靖南的吩咐之下,讓婦人雙腿往外撐開,她則是坐入其間,血淋淋地目睹了胎兒一小節的腳掌已裸露在產道之外。
這時,婦人又開始另一波刺骨鑽心的陣痛--
「啊--好痛,我快死了……我快死了……」婦人聲嘶力竭地喊著,淚溢滿腮。
「大嫂子,心要寬、神要安,你做得很好,持續用力,千萬別忘了呼吸,憋氣,用力--」唯恐柳絹兒無法一人獨立完成整個接生過程,因此左靖南決定仍蒙面親自上陣,讓婦人上半身微靠躺臥在自己身上,一面為產婦調息打氣、一面屏息的問:「姑娘,你可看見胎兒了?」
「看、看見了,可是孩子腳掌先出,怎……怎麼會這樣?」她講得很急,幾近於語無倫次。
「是倒產。」他解釋的道:「產婦孕後肝郁不舒,氣機失暢,而致胎兒不能回轉,最終頭身倒置,形成難產。」
「那……那我們現在……怎、怎麼辦?」她緊張得連氣都透不過來了,勉強克制住聲音裡的顫抖,看向他,等候指令。
「不用擔心,我已經用銀針封住母體幾處重要穴道,只要在產婦意識尚存之時,盡快助她將胎兒產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