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一聲甩門的巨響驚醒了她,臧可嵐受到驚嚇,從床上爬起來,來不及下床披上睡袍到客廳一探究竟,柯紹禹就已捲進燈光暈黃的房間裡。
捻開燈,他寒著一張臉,那雙黑色的眸子迸發著令人畏懼的可怕光芒,直盯著床上胴體半裸、睡眼迷濛的嬌懶女人。
「是你。」他終於現身了。
他的出現讓臧可嵐的心快速跳了幾下,她竟然為他的出現而感到狂喜。她不能有這種情緒,她討厭他。臧可嵐神情冷淡地睨他一眼。
「除了我還有誰會出現在這兒?」她就這麼不想見到他嗎?瞧她那個淡漠的表情,柯紹禹神情更陰鬱了。
「我怎麼知道還有誰擁有這間公寓的鑰匙?」這個問題他心知肚明,怎會倒過來問她?臧可嵐沒好氣地應道,不想理會他,重新躺上床。
「起來,不准睡!」柯紹禹沉聲喝道。
「我想睡覺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他真莫名其妙,怎麼一進門就黑著一張包公臉?臧可嵐懶懶地躺回舒適的軟床上。
「該死的你!我說『不准睡』,你聽見了沒有?」柯紹禹怒氣沖沖地飆到床邊,一把掀開她身卜的絲質被單,粗暴地抓起她的皓腕,把她從床上拉起來。
「柯紹禹,你太過分了,我連睡覺都要經過你批准嗎?」他這是在幹什麼?竟然強制命令她不能躺在床上睡覺。
「我有事情要問你,在事情沒談完前,不准你上床睡覺。」用力一扯,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她被他強勁的力道,半強迫的曲著膝和他面對面,他倆的距離近到幾乎貼在一起。
「我們之間有話可以談嗎?早在離異的那一刻起,就互不相干了。」臧可嵐冷冷地笑著,她和他之間早就不存在任何一絲牽絆了。
「但從你成為我情婦那一刻開始,我們的關係又牽扯不清了。」柯紹禹森冷如冰的眸緊盯著她那臉冷然。他無法接受她這疏離的態度,讓他好憤怒。
「這種關係很快就要結束了。」臧可嵐兀自低語著,今天她和旅行歸來的臧可容聯絡上了,在近日之內,臧可容將會回台灣替她解決所有的麻煩事,待事情一解決,她就再也不要和柯紹禹維持這種沒有愛情的性關係。
「你在說什麼?」柯紹禹聽見她提到「結束」兩個字。
「你到底要談什麼事?」臧可嵐不想回答他的問題。
「你——」她有事瞞著他,柯紹禹犀利地感覺到了。
「我很睏了,請你有事快點說好嗎?」他那審視的目光令她慌亂,臧可嵐推開他,跳下床,拿起睡袍披在身上。
「你該死,竟然跑去拍廣告!」他開門見山的質問她。背對柯紹禹的臧可嵐,聞言身體僵住。「你——從哪裡來的消息?」昨天才剛拍完,廣告都還沒上電視,他怎麼已經知道了?她訝然地旋過身來,一臉驚惶的對上他那臉怒火。
「你都敢不知恥的脫光衣服拍廣告,怎麼還怕讓我知道消息?」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憤怒地對她大吼,一思及她那雪白美麗的胴體將在媒體上出現,他就大為光火。
「我……不知恥?」心中委屈,她一雙眸竄動著怒焰。
「我的用詞再恰當不過了。」言下之意,在他眼中,她就是一個放蕩不羈的女人。
「你這可惡的……怎麼可以這樣侮辱我?」盛怒中揚起手,臧可嵐準備要打他巴掌。
但她的手被柯紹禹抓住了,他用非常可怕的眼神警告著她。
「住手,你膽敢碰我,我一定讓你好看。」
「就算你會毀了我,我也要為自己受的委屈出一口氣。」
「委屈?像你這種生性淫蕩,把男人玩弄於股掌間的女人還懂得什麼叫委屈、什麼叫怨懟嗎?」
「我不是——你、所、指、控、的、那、種、女、人。」她要為自己澄清,面對柯紹禹那臉鄙夷,臧可嵐一顆心感到好難受、好痛苦。
「你不是嗎?」柯紹禹譏誚地笑了一聲。「寬衣解帶拍了裸露的寫真集,又和無數男人傳出緋聞,現在又不知羞恥的只穿一件薄紗拍廣告片,像你這種習慣在男人面前袒胸露肚的女人,就是天生淫蕩,一個讓人厭惡的蕩婦。」
她是蕩婦……一個她曾經深愛過的男人,竟然用如此低級的字眼來形容她。臧可嵐心碎了,隱藏在內心深處一絲僅存的愛戀,在瞬間瓦解了。
「柯、紹、禹,你實在——太過分了。」他如此無情的話,讓臧可嵐氣得全身發顫。他所控訴的字字句句狠狠地刺傷了她的心,她感覺心冷,身體沒了一絲溫度。
「我過分?我可不這麼認為。」忿然地甩開她的手,她白皙細嫩的皓腕被他抓出一個紅色痕跡。「在我眼中,你就是這種女人。」
臧可嵐被柯紹禹重重地甩開,她摔到門板上,纖弱的背用力撞上厚實的門,撞擊令她感到疼痛,悶哼一聲。
「既然你這麼輕視我,為何還要和我在一起?你不怕被我這樣一個厚顏無恥的女人玷污了高貴的名聲嗎?」她神情、語氣皆痛苦的問他。
「我怕啊!萬一被記者逮到,那我辛苦建立起來的社會地位和名聲豈不毀於一旦?」怒氣已凌駕了他,此刻,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傷害她。他衝上前,厚實的手掌用力拍在門板上,把她鎖在他與門之間。
「怕被公開就放了我啊!為何要苦苦逼我住在這裡?」她大叫,如果可以,她想要馬上逃離他這個令人心醉又心碎的枷鎖。
「我不會放開你的!我付了一千萬買你的身體,在你還沒償清債務之前,你的身體屬於我,你只能上我的床,除了我之外,全世界所有男人都休想碰你一根寒毛,你明白了嗎?我絕對不會允許你離開我。」他不會再讓其他男人有機會佔有她,他要把她緊鎖在身邊。
柯紹禹強烈的佔有慾變成可怕的牢籠,捆住了臧可嵐,也鎖住了他自己。
「如果我還清了這筆債,你就會實現諾言,放我走嗎?」為何她會為這個決定感到心痛?臧可嵐咬著粉唇,淒然地望著他盛怒的臉。
「只要拿回一千萬,你在我這兒多留一秒鐘,我都嫌你礙眼。」柯紹禹扯起一抹冷笑,他篤定她絕對拿不出這筆錢。
「好,這可是你說的,請你記住你的話——只要我還清了錢,你就得放我自由,我臧可嵐再也不屬於你,再也不要和你有瓜葛。」這個把她傷得體無完膚的男人,離開後,她再也不要見到他。
她就這麼急著擺脫他?柯紹禹聞言,臉更陰黑了。
「到時我一定會放你走,但現在——你的身體是我的。」兩隻修長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顎,強迫地抬高她的臉。「你是我的情婦,現在我要你脫光衣服到床上去等我。」處於盛怒中,他的慾望也和怒火一樣熾。
「柯紹禹,你以為在你講了那些凌辱我的話之後,我還會和你上床?」他真該死,臧可嵐絕不允許他再碰她一下。
「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得照我的話去做。」他唇角的笑意更深,也更冷了,冷得令人感到快要凍僵。
臧可嵐僵著身體,表情是倔強不甘,但卻沒有勇氣回絕他,因為此刻他的神情森冷得令她害怕。
「馬上上床去等我。」冷冷地撂下話、放開她,他旋開身轉進浴室洗沐。
這一夜,他用張狂的怒氣需索她的每一寸胴體,她無法負荷他如此粗暴的力道,幾度差點開口求饒。
夜幕在激狂的性愛中掀起,在猛烈的肢體行動中結束——當晨曦來臨時,他無情的翻身離開她,沒有多作停留,彷彿這張交戰一整夜的床是瘟區,著好裝,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臧可嵐躺在凌亂的床上,克制了一整夜的眼淚在他用上大門時淌下了蒼白的雙頰,沾濕了枕。躺了一整天,臧可嵐終於恢復了些許力氣,帶著被柯紹禹烙了遍體的紅痕,和一顆冰冷的心離開這張凌亂的床。
彎身拾起地上的衣物,她強撐著無力的身體,進到浴室洗沐一番。身體洗淨了,卻怎麼也洗不去昨晚難堪的感覺,洗不去柯紹禹烙在她身上的味道,洗不去疲憊的神態。
無力地下了樓,從信箱裡取出晚報,步入電梯,她隨手打開報紙。
僅僅一個翻開的動作,她的目光就凝住了,身體也失去了動力。
台北報訊:
「『鴻措集團』總裁柯紹禹先生,於今天早上主動對媒體公佈,他和女友唐薇將於五日晚上在凱悅酒店三樓宴會廳,舉行盛大的訂婚典禮……」
今天一早他才從身邊離開,下午就迫不及待地公佈和唐薇的婚訊。
痛苦不堪的感覺從心底開始向外蔓延,整個人被這種可怕的感覺燒蝕著,她感到全身暈眩無力……
她不愛他的,可是為何一看見這則婚訊,她就好心痛、好心痛?
臧可嵐軟弱的背抵著電梯牆面,沉重地閉上眼,密密的眼睫顫動著,苦澀的淚再也忍不住滑下兩頰。
該死的男人,為何要在她已遺忘他的時候,又再來折磨她?
她要離開他,在最快的時間內離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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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一千萬,你就出賣自己,當那種男人的情婦!」臧可容憤慨的吼聲震動了辦公室門板。
她接到臧可嵐的電話後,即火速趕回台灣,帶著一身怒氣,雙手插腰,質問一臉蒼白的臧可嵐。
她對柯紹禹有著很深的敵意,十年前,臧可嵐被柯紹禹逼著簽下離婚協議書,提著行囊回來投靠她時,她就對柯紹禹這個薄情的男人恨之入骨。
而現在聽到姐姐又投入柯紹禹的懷抱時,她的怒氣更是高張,那熊熊怒焰幾乎燒了這間小辦公室。
「我是逼不得已的。」臧可嵐咬著唇,無力的澄清。「逼不得已?那傢伙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了?還是他強行擄你上他的床?」臧可容無法接受這個理由,如果臧可嵐沒有一絲意願,她不信柯紹禹能得逞。
臧可容一雙噴火似的貓眼,瞪著螓首低垂的臧可嵐,每次遇到困難,她就是這種軟弱畏縮的模樣,完全失去了平日強勢的氣魄。
「唉……」臧可嵐不知該如何回應她,因為自己心裡再明白不過了,她對柯紹禹的心情,竟能甘心受他的凌辱。
「姐,你說話呀!你最好給我一個好理由——」
「可容,現在不要追問我這個問題好嗎?」臧可嵐央求脾氣火爆的妹妹,她現在不想談有關柯紹禹的事,以後更不會再提起他了。
「我不瞭解事情始末,怎麼替你『斬草除根』?」臧可容心裡算計著要找柯紹禹「報仇」,趁月黑風高的晚上,拿布袋套他的頭,然後找幾名拳擊好手狠扁他一頓。
嗯!這是個好主意,臧可容打算找個機會行動。「你只要借我一千萬,所有事情就會迎刃而解。」
「借?你還得了嗎?」儘管憤怒,臧可容在面對臧可嵐那蒼白無助的神情時仍軟化了。「我不需要你還這筆錢,連帶以前你向我周轉的,我都不會計較,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你必須要做到。」拿出一張已經開立好的即期支票,她遞給姐姐。
「什麼條件?」看見這張支票,臧可嵐的心竟然慌了、怯了,猶豫著……把這張支票交給柯紹禹,她就得和他劃清界限了。
「跟我回法國,從此不要再回台灣來了。」只有離開台灣才能徹底斷了他們這份糾葛的感情。
「好,我跟你去。」怕猶豫蔓延,臧可嵐堅定地接過支票,應允了臧可容的要求。
從此,她不再踏上台灣一步,不再見柯紹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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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兩點,臧可嵐匆匆回到柯紹禹的公寓收拾衣物,今天以後,一切都將結束了。提著一隻簡單的行李,臧可嵐把支票放在客廳的茶几上,打開大門就要離去。
柯紹禹就站在門外,臧可嵐嚇了一跳,開門的動作僵住了。
他怎麼會在這個時間進門?臧可嵐驚恐地抬眸看著他那逐漸凝黑的臉龐,他的氣勢令她心惶。
「你要去哪裡?」她要和男人私奔嗎?柯紹禹一雙陰冷的黑瞳緊盯著臧可嵐,嫉妒的怒火從心底竄出來。
「我要——走了!」臧可嵐深吸了一口氣,以平緩內心的惶亂,揮走心中最後一絲眷戀,她理直氣壯的告訴他。
「走?」兩道怒眉高高挑起,眸底的火焰正在狂燃。終於找出他今天心神不定的原因了,原來是她要離開他了,趁他不在家的時候。
「支票我放在桌上,是即期的。」
「支票?」柯紹禹腦海犀利地轉了一圈,黑眸瞟向那張支票,一顆強硬的心竟在此時感到恐慌。
「這是還你的一千萬。」她回身走到茶几前,彎身拿起支票,再轉過身時,他不知何時已站到她身邊。
柯紹禹用力從她手中抽走支票,確確實實的一千萬,當日可領的一張支票。
「這打哪個男人身上挖來的?」他瞪著那張支票,心中的怒火已燃到最旺。她為了離開他,不惜投向別的男人懷裡。
「這你就管不著了,反正我只要還清債務,就可以脫離你這個可惡的男人了。」不想理會他的質問,她扭過身越過他,就要步出大門。「你——休想離開!」柯紹禹一個箭步,在她步出大門前,伸出鐵臂環住她的腰,將她用力勾回來,她的背用力撞上他堅硬的胸膛。
「柯紹禹,你說過只要我把錢還清了,你就會放我走。」他反海了?臧可嵐心底突湧上喜悅,但隨後卻被更大的悲哀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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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小姐,你終於醒來了。」看臧可嵐想要起身,張嫂忙不迭地趨前扶起她。「我在這裡等好久了,柯先生交代我一定要等你醒來才能走。」
臧可嵐從床上坐起身,兩分鐘後,她恢復了所有的意識,記起自己在暈倒之前,被柯紹禹壓在門板上,他粗暴狂怒的對她……
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著,她已換上另一套洋裝,是他幫她穿上的嗎?還是張嫂?
「張嫂,我這衣服是……」張嫂每天下午四點會過來公寓打掃環境,不知她來的時候,是否正撞見柯紹禹對她……
「這是你的衣服啊!」張嫂回道。
「呃……我是說,衣服是你幫我穿上的嗎?」
「唉呀!臧小姐,我看你是睡糊塗了,怎麼會問我這個問題哩?我來的時候,你就穿這樣躺在床上睡覺了。」張嫂擺擺手。
「柯先生呢?」原來在張嫂來之前,他就放過她了。由敞開的房門望出去,她並沒有看見柯紹禹的身影,他離開了嗎?
「柯先生在書房裡。」張嫂雙手忙碌的整理臥房。
「他還在?」臧可嵐心一驚,他還不打算放過她嗎?
「柯先生一直沒外出,他要我守在這裡,等你醒來,得馬上去向他報告。唉呀!我差點給忘了。」張嫂邊說邊飛奔出臥房,衝向書房。
「張嫂——」不要驚動他,要不然她就走不成了。臧可嵐心想,飛快下床想要阻止張嫂,但張嫂已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張嫂從書房出來,她沒有繼續整理工作,直接離開了。
由臥房看出去,臧可嵐看見張嫂離開了,她心驚的把目光瞥向半敞的書房,柯紹禹還不願放過她嗎?他到底存著什麼心?
當書房的門拉開時,臧可嵐驚惶地衝到矮櫃邊,拿起無線話機,打算撥電話向臧可容求救。「別忙了。」還不及撥全號碼,柯紹禹就已進來房間,就站在她的背後,陰沉森冷的嗓音從她頂上撒下。
「啊——」臧可嵐嚇得掉了手上的電話。
「怕我?」柯紹禹陰冷的黑色眸子對上她蒼白的臉。
「你到底想怎樣?為何不肯放我走?」她驚駭的眸子對上他。
「要走隨時都可以,我可沒阻擋你。」柯紹禹雙手一攤,此刻淡漠的態度和先前的憤怒簡直判若兩人。
「那好,我馬上走。」不管他為何原因而轉變態度,臧可嵐快速奔出臥房,她害怕他會在下一秒改變主意。
「等一下!」他的聲音從身後飄來。
臧可嵐腳步隨即定住,身體僵著。難道他又要強迫她……「在走之前,請接受我的邀請——這個星期六晚上七點,我和我未婚妻唐薇竭誠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宴。」他看著僵住的背說著,聲音是冷硬的。
臧可嵐的身子抖動了一下,肚子突然抽痛一下。「如果那天晚上我沒有約會的話,我會去。」她用最後的一絲力氣回道。
之後,在他沉默的注視下,她踏出了臥房,彎身提起放置在客廳門口的小行李袋,走出了他的公寓,走出了他的生命,走出這段荒唐的愛戀,走出這道纏了她十年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