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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戀吾妻 第四章 作者:方子衿
    中午時分,百貨公司的義大利餐廳中,陽光由窗外灑人。餐廳的牆上掛著許多胡桃鉗的娃娃,燈光美,氣氛佳,加上可口的佳餚,這兒實在是一個令人覺得極舒服的用餐環境。

    丁小雨坐在位子上,無聊地看著週遭用餐的人,一邊還不忘盯著餐廳門口。

    好不容易,她等待的人終於進來,坐了下來。

    「喂,你們這家餐廳的椅子不好坐,不符合人體功學啦!」丁小雨開口便道。

    「好啦,會改進的,等賺了錢。」明知丁小雨是故意找碴,馬麗還是正經的回答她。

    服務生送上麵包及醋沙拉後,她們開始用餐。

    「這裡中午的客人也滿多的。」丁小雨想說的是,為什麼這麼多人中午就愛吃這些東西?

    「逛街逛累的,洽談公事的,相約午餐的,很多啊!」

    「你常在這裡吃?」

    「不一定,看有沒有飯局。」

    「你老公怎麼沒有來這裡陪你吃飯?」

    敦敏?她倒沒想過這件事,也許這是個好主意。

    「是你沒約他,還是他沒有自己提?」丁小雨雖然吃飯時很專心,可是她是嘴腦並用的人,她必須利用有限的時間去瞭解所有她想知道的訊息。

    「我沒想過這事兒。」馬麗仍是低頭吃著醋沙拉。

    「喂,這東西不太好吃耶!」

    看著於小雨的五官全皺在一起,馬麗忍不住笑了出來。「剛吃時我也覺得不怎麼好吃,但吃了一、兩次之後,覺得味道還滿好的。」

    「就像你和John之間?」

    馬麗愣了下,小雨永遠有辦法在出其不意時將一顆深具震撼力的炸彈丟下來。

    「我問到令你困擾的問題嗎?」丁小雨平靜的望向馬麗。她平時雖是個急驚風,卻也自認心思縝密。

    馬麗無心地撥弄盤中剩下的沙拉,「我也不知道。」其實她根本知道小雨說的是什麼,只是她還沒有面對問題的心理準備,她只覺得自己心裡的感受就像沙拉的滋味,酸酸的。

    「他回來有跟你說什麼嗎?」

    馬麗搖頭,「他的態度很平常,什麼也沒說。白天在家整理他的東西,晚上等我下班、吃飯,看不出有何異樣。」

    「你會擔心嗎?」丁小雨可不想因為自己的一番話而引起馬麗的家庭風波,她覺得自己有探究事實的義務,更有保護馬麗免於恐懼的責任。

    「我不知道該不該擔心。」馬麗抬頭看著窗台上擺放的制服娃娃兵,「他要我相信他,我也希望如此,可是我覺得自己的生活沒有重心。」

    「重心?」丁小雨微愕。

    馬麗的生活沒有重心?那自己呢?每天吃喝玩睡,高興時就去找馬麗及鄭明琳吃飯,或者到公司找丈夫佳平耍賴聊天,窮極無聊時就在家裡放蕭邦的音樂給寶寶作胎教,或者大聲唸書,強迫腹中胎兒接受紀德和以撒辛格的摧殘。

    「你的生活沒有重心?」丁小雨又問了一次。

    馬麗笑了笑,「以前我只是唸書、工作,沒去想很多,現在他回來了,才覺得之前掛念他的心思太多,好像沒有屬於自己的生活目標。」這件事在別人的眼中也許沒什麼,但在她心中可是件不得了的大發現,她有些不知所措。

    「那你希望把重心放在哪裡?生孩子嗎?」聽馬麗這麼說,丁小雨突然覺得自己有著明確的生活目標。

    「我目前還不想生孩子,只是想多培養些興趣而已。」馬麗的話雖說得平淡,卻有一絲渴望。

    「這簡單,你只是要找出屬於自己的生命意義嘛!」馬麗認真的點頭。

    雖然她位居副總的職位,可是平常的生活也沒太多消遣;對她而言,唸書、工作及家人幾乎佔據了自己的所有時間,哪有想那麼多?

    「記得嗎?在日本時,我們常去郊外野餐、散步、去書店耗一下午、去看電影、看表演的。你也許可以再這麼做,試著從其中發現另一種生活樂趣。」丁小雨提醒她。

    原來這就是尋找生命意義的方法?這麼簡單。馬麗眼睛為之一亮。「可是以前都是我跟著你去,或是敦敏陪著我……」想到這裡,她又有些躊躇不前。

    「所以你要學著自己去。」

    「自己去?」自己去看電影、看表演?若是逛書店、散步,一個人倒還好,可是……

    「現在很多人都自己一個人,有什麼稀奇?」她還不是常常自己一個人到處亂逛,只是太晚回去會挨老公罵而已。

    「你確定如果我凡事訓練自己獨立,就可以找到生命的意義?」馬麗問得相當認真。

    「當然啦!」至少John如果真的做了對不起馬麗的事時,她還不至於完全失去生活重心。丁小雨在心裡偷偷加上這一句。老天爺,原諒她的烏鴉嘴吧!

    「那你想我該怎麼做?」也許平時在人前,馬麗必須表現出女強人的樣子,但在丁小雨面前,她只是她的學妹,態度完全可以安然自在。

    「不怎麼做,把在日本的那一套搬回來就好了。」丁小雨說得滿不在乎,她的心思如今全放在面前的主菜——那道可口的蜜汁雞排上。

    感染了丁小雨的樂觀,馬麗覺得自己也變得自信起來,相對的胃口也變好了。她想著,其實自己很懷念那段唸書的時光,有時逛逛書店、看看棒球、甚至讀書、寫詩、聽音樂、種花……,原來這種愜意的生活方式如此踏實自在,頓時她覺得心情愉快了起來。

    ※※※

    薛敦敏坐在起居室內,心中很是納悶。

    這些天馬麗都很晚回來,起初兩天他也不在意,只當她和朋友出門,但豈知連續一星期,她天天依舊晚歸。即使心裡急死了,他卻又不願問她,只因他不想讓她覺得被限制住。

    但他忍不住了,他一定要問她到哪兒去了。

    馬麗今天七點就離開公司,到現在十一點了,還不知道要回來,連一句交代的話也沒有。要不是他才剛到公司上班,根本不敢提早開溜,否則一定到她公司堵她,看她去哪兒!

    月上柳梢頭,窗外校影橫斜,有車子轉入車道停在門口,薛敦敏望向窗外,馬麗回來了!

    落地的古董鐘指著十一點十分。他隱忍著自己心中的不悅。

    馬麗心情愉快的上了二樓,卻沒想到會看見薛敦敏的一張臭臉。

    她渾然不覺有何不對勁,只當是他少爺脾氣發作,別理他一陣子自然就會好了。她正要推開房門時,薛敦敏開口了。

    「你到哪兒去了?」

    傻瓜都聽得出這麼陰沉的聲音表示有人生氣了。

    馬麗停住腳步,回頭望他,「我剛剛才回來,你怎麼了?」

    「我問你到哪裡去了?」他的聲音直接透著怒氣。

    奇怪了,薛敦敏一個禮拜來從不吭聲,今天不同於尋常,難不成是吃錯藥了,脾氣這麼大。

    她走近他,在他身邊坐下,「你怎麼了,生這麼大的氣?今天在公司不愉快?」她體貼地問。

    怎麼會愉快?白天,他擔心她一整天,還要忍受魔鬼大哥的無情鞭笞,回家以後沒人輕聲細語的安慰已經讓他夠嘔的,沒想到她竟一周遲歸,他可快氣瘋了!

    看著他臉色愈來愈難看,她不禁按住他的手。「你怎麼不高興了?告訴我嘛!」她像一個溫柔的小妻子,欲安慰丈夫的不悅,卻沒想到自己正是禍因。

    他反抓住她的手,「你這幾天到哪兒去了?」

    他口氣中的蠻橫令她有些怦然心動。「我只不過出去走走嘛!」她不明白這有啥好氣?

    「出去走走?你知不知道這麼晚了,家人會擔心啊!連個電話也沒有,你到底和誰出去了?」

    馬麗從來也沒見薛敦敏大聲說話過,有些嚇到了。他平日是一個謙謙君子,溫文有禮,怎麼今天這樣反常?

    「我自己出去!」她也開始有些慍火上來。

    「你自己?你自己能去哪裡?」他根本不相信她會單獨出門,騙鬼!

    「我有自己的生活!」

    他更生氣的拉起她的手腕,「你的生活必須包括我!」他口氣中的蠻橫不容忽視。「你說,你到底鬼混到什麼地方去了?我問了你公司的人,又問了丁小雨,根本沒人知道你去哪裡了!你今天一定要交代清楚!」

    她想甩開他的手,卻被他拖近了幾分。「你這麼無禮,我才不告訴你,你不可以未經同意就干涉我的生活!」她眼眶中開始有了水氣。

    「誰說我不可以干涉你的生活?沒有人有資格,只有我有,你弄清楚!」怒氣中的薛敦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惡狀有多嚇人。「你今天非告訴我你去哪兒不可!」

    「你太無禮,我不想和你繼續這個話題。」馬麗掙脫他,轉身跑進房問。她怕這麼大聲吵下去,全家人都要起來了。

    薛敦敏瞪著她的背影。她竟敢丟下他?她今天真的太反常了,完全不是平常柔順的馬麗。莫名的醋意升上心頭,他愈想愈生氣……

    薛敦敏跟進房間,卻見馬麗換上睡衣準備要睡覺了。「你今天不洗澡?」他疑惑的問。因為馬麗習慣在睡前及外出回來後沖澡。現在她沒沖澡就要睡了?

    「我在外面洗過了!」她悶著聲音回答,拉起被子。

    她居然在外面洗過了?這是什麼意思?他的理智被怒火壓下,衝到床邊阻止她躺下。

    「請你好好解釋這句話的意思!」他的臉色難看至極。

    馬麗沒理他,逕自躲進棉被中。明知她的話引起他的誤會,只消解釋就好了,但見他莫名其妙的生氣,她就偏不理他!

    發現馬麗真的不理他,薛敦敏也翻入被窩中,逼她面對自己。「你到底到哪去了?為什麼在外邊洗過澡才回來?」

    「我說過了,我不想回答你。」

    抑止不住的怒氣,使他粗魯地吻她,脫下她的衣服,嘴咬著她柔細的肌膚,雙手所到之處,盡留下了痕跡……

    一陣激情之後,薛敦敏躺著,沒有一絲睡意。他不敢看自己懷中蜷縮著的馬麗,方纔的舉動讓他萬分內疚,他覺得自己好像強暴了她。

    躺了許久,他試圖拉進兩人的距離,卻不料一顆顆水珠浸濕他的胸膛;他低下頭,發現馬麗正無聲的落淚。

    「別哭了。」面對佳人的淚水,他也不禁心軟。「都是我不好,你別再哭了。」他拍著她的背,像在哄孩子般。

    他愈說,她的淚水愈是氾濫。

    「我不是故意對你凶,我擔心你這麼晚沒回來……」

    她沒說話,只是一逕的搖頭。

    他吻去她的淚水,抬起她的臉,「以後無論去哪裡,請都讓我知道,好嗎?你沒回來我好擔心,而且又沒人知道你去哪裡,我真怕你出事。」他解釋著。

    「我去俱樂部游泳。」

    她的聲音很小,像蚊吟般,不仔細聽便會聽不到,但他聽見了。

    難怪她會洗好澡回來,薛敦敏不禁責怪自己的莽撞。

    「去游泳怎麼不先說一聲,我可以陪你去。」

    「我想自己去。」馬麗說謊,其實她多希望薛敦敏能陪她。

    「你知道嗎?我一個晚上在家裡胡思亂想,生怕你出了意外,怎麼也沒想到你是去游泳。」

    他讓她枕著他的手臂,另一隻手在她的酥胸游移,「你怎麼突然想自己去游泳?」

    「突然想運動就去了。」總不能說是自己因為他而沒安全感,因此急於建立自己的生活重心。

    「家裡不是有游泳池,你在家裡游就好了。」他其實想說的是——我不想讓別人見到你姣好的身材。

    「我忘了。」

    「忘了家裡有游泳池?」他在她耳邊廝磨,說話的聲音像在挑逗她,也像似安慰她。

    「嗯。」她沉浸在他細細的吻中,開始意亂情迷;平時她是冷靜自持的,但只要遇見薛敦敏,一切就完全不按常理了。

    「從明天開始回家來游,我陪你。」

    她根本搞不清楚他說了些什麼,就一古腦兒的全部同意了。

    他此時已氣消,明知此刻她可能沒有認真的聽他說話,但就忍不住逗她。「明晚陪我裸游。」

    在他的溫柔耳語下,馬麗也糊塗的答應了。

    他不禁得意了起來。也許今天他的小妻子有些不對勁,但是明天,明天他一定會讓她服貼柔順,誰教她同意和他一起裸泳!

    ※※※

    一整天,薛敦敏都是心情愉悅的,當然這種氣氛也直接地感染了他週遭的所有人。

    從早上一進公司薛敦誠便看著他弟弟笑個不停,笑得他心裡好生嫉妒;現在竟然還在唱歌,已經唱了半個小時五音不全的歌了,他也沒聽懂薛敦敏究竟在唱些什麼,只依稀可辨識幾個音符殘破不全地掛在他嘴上。

    薛敦誠忍不住了,難道劍橋大學畢業的人都是這種白癡樣嗎?為了挽救這所古老學府的名譽,他上前一掌劈向弟弟。「喂,當我秘書這麼得意啊?還可以一邊唱歌?」語氣中滿是不屑。

    薛敦敏揚起一抹陽光般的笑容。「大哥,別這樣。工作嘛!就是要做得快樂,何必整天一張苦瓜臉。這對大家都沒有什麼好處的。像我,多健康!」他比比自己笑道,一副演說家的姿態。「每天快快樂樂的來上班,平平安安的回家,生活有目標,工作才有衝勁,這才是為人主管的好表率!」

    瞧他說得志得意滿的,薛敦誠直覺這弟弟今天八成吃錯藥了。「當我秘書可不是一件好差事,你不累嗎?」他斜睨薛敦敏一眼。

    「我是優秀的青年才俊,是菁英主義下的優秀實踐者,也是詩人靈感之鄉的古老學府所培育出來,上承牛津、下啟哈佛的天才,你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工作,我才不會把它放在眼裡。」薛敦敏合起一份評估報告。「像這些根本不需要我全部的精神,我只消大筆一揮三兩下,就可以做得完美無缺。」

    薛敦誠見他如此,忍不住挫挫他的銳氣。「那很好,薛秘書。這邊還有一些有關下半年度預算的執行報告,請再做一次評估分析,今天下班前給我。」他帶著不懷好意的笑。

    薛敦敏一聽,這還得了,他今晚和馬麗可是有一個浪漫的約會;把這做完,那還約什麼會?他立刻求饒:「大哥,饒了我吧!」

    薛敦誠一挑眉,「咦?你不是菁英主義下的優秀實踐者嗎?這種小事應該是難不倒你的。」

    明知大哥在挖苦他,但此刻薛敦敏也顧不得尊嚴。「大哥,您知道我如何也比不過您的金頭腦。」他討好似的奉上茶水。

    「來,喝一杯茶!這些工作還是只有大哥您處理才能游刃有餘,我哪能和您比!?」

    薛敦敏笑得像個小人。開玩笑,此時若不巴結大哥,那晚上還有什麼幸福可言?

    薛敦誠哼了一聲,「說吧!你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又是傻笑,又是唱歌的,難不成我給你的工作壓力真的大到讓你癡傻了?」薛敦誠很擔心,當他秘書的壽命大概都不超過一年,這雖非他所願,可是工作量大,壓力沉重也是無可厚非的,做為一個企業的高級領導人,他只有承擔,但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弟弟是個承受不了壓力的人。

    「這……真是不好意思說。」他笑得靦腆,「大哥,你今晚可有約會?」

    這突如其來的問話,讓薛敦誠愣了一下,他隨即正色的說:「為什麼這麼問?」

    「就是……我和馬麗今晚有個小小的約會。」他還刻意比了個小手勢。「約會地點就在家裡,請你別太早回來當電燈泡。」他又再狡詐的一笑,「當然,最好把爺爺也帶走!」

    原來他高興了半天,就只為了和他老婆約會,薛敦誠哈哈大笑。

    薛敦敏不悅地看著他。「有什麼好笑的?和我老婆約會有什麼不對嗎?」

    「我還以為你之前休假的那兩個禮拜,你們小倆口天天在約會呢!原來你們那時候是在辦家家酒?」

    「大哥!」薛敦敏露出警告的眼神。

    「好好好。」薛敦誠忍住笑意,他已想好今晚要去哪裡了。「我今晚不回家,把家裡留給你們兩個,要好好努力啊!」他拍拍薛敦敏的肩膀,促狹地看著他。「可別做白工啊!」

    還沒弄清大哥的意思,薛敦敏大叫:「大哥,你今晚不回家要去哪裡?」沒想到才出國幾年,薛敦誠竟然也會夜不歸營了。

    「去找我的小冤家。」

    薛敦敏看著大哥瀟灑的走出辦公室,不覺有些納悶。小冤家,這肯定是女的,怎麼都沒有聽馬麗提起?他的博愛意識又再度地抬起頭來,不管是不是做白工,他也要弄清那個小冤家是誰,說不定……

    他嘿嘿地笑了好幾聲,然後拿起電話打給馬麗。

    ※※※

    馬麗正皺著眉頭看上個月的各部門業績報告,比起去年同期衰退了一些,約莫差了八百多萬元才能平衡往年標準。

    台幣貶值、股市狂跌、美元持續升值……種種原因在馬麗腦海中閃過,這些不傷和氣說辭她老早就想好,只怕沒人可以想得比她更多了,但終歸一個原因便是——客人不上門。

    買氣差,客人不上門,所以業績滑落,所以大家都會被叮得滿頭包。她不想叮人,卻又免不了被叮的命運。

    當上半年的整個業績報告一旦上呈到「虹雲」的首腦——薛容若的面前,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會被罵得體無完膚,更別說「大老闆」——薛敦誠出巡來訪時,東挑西挑,連日籍主管都被罵得招架不住,頻頻呼救。

    現在可好了,她老公偏偏是大老闆的機要秘書。別的不說,光是公事上的大小事都得由他老兄先過濾,然而現階段景氣低迷,連連赤字的成績,實在今她覺得好生不自在。只因她可不想讓敦敏以為她在日本這麼多年只會唸書、花錢,而不懂得替公司賺錢。

    「紅花」集團距離目前的百貨業龍頭尚有段距離沒錯,但並非遙不可及,假以時日,她有信心一定可以榮登首執牛耳的領導地位。

    電話響起,馬麗拿接起話筒,原來是敦敏打來的。

    (你今天下午好嗎?我的小馬麗。)薛敦敏語帶挑逗地問,反正辦公室內現在沒有別的人在,他不必怕丟臉。

    「你今天下午沒事做嗎?」讓對手的期待落空,再予以壓制,這是她商場的慣用伎倆。她故意裝出冷漠。

    他好像沒有感受到她的冷漠一般。(我今天有一大堆的事要做,還有一個會要開呢!然後啊,還要整理出會議紀錄來,除此之外,還有好幾個分析圖表要做,你說我忙不忙?)

    他是在邀功嗎?馬麗覺得好笑,語氣也柔和了起來。「那不是很忙碌嗎?怎麼還有空打電話來?」

    (就是因為忙,不能自己過去,所以只好藉著電話來告訴你,我好想你!)他衷心地說。

    「不正經。」電話這頭傳來一陣輕笑。

    薛敦敏知道,馬麗不像她口中說的那麼不在意。

    「突然打來有事嗎?」

    (沒事也可以打電話給你吧!還是貴公司禁止閒雜人等打電話進來?)

    「公司哪有什麼限制!只是我們每天見面,還需要這樣通電話嗎?」她不解。

    (這你就不懂了。)他像個詩人要朗誦自己作品般的說道:(夫妻之間除了每天的見面,總還要有些情感的調劑、潤滑,才能更加顯得相知相惜。你想,我以前是不是常打電話給你!)

    說起這個電話費,薛敦敏還真的是電信局的大戶、金主。他曾在英國二個月打了二萬多元的電話費,只為了要彌補她丈夫不在身邊的寂寞。所以說起熱線交流,他們夫妻倆還真可稱得上是楷模。

    「相知一定要藉著通電話嗎?」

    (當然是不一定啦,可是我只不過想告訴你別忘了我們今晚的約會。)他提醒她。

    「約會?」她早忘了。

    (你忘了對不對?)他語帶不悅地質問。

    她只好陪笑道:「對不起,我真的忘了,不過好在我今晚沒約人,所以現在知道應該不算太遲吧!」

    (是不算太遲,可是就少了心理準備和事前準備。)

    感覺他有些火了,她趕忙說:「我會做好心理準備及營造出燈光美、氣氛佳的環境來迎接你,別生氣,請問我們今晚的約會主題是什麼?」哪有人長這麼大了,還像個小孩一樣,為了一點小事就要風雲變色的,馬麗心裡直犯嘀咕。

    (你說要陪我游泳的。)他沉聲道。

    「游泳?」就為了這事?真是受不了!家裡就有游泳池,難道還怕游不到嗎?她假裝想了起來,「我想起來了,昨天我答應你今天要陪你游泳的,對不對?你看,我可沒忘,我本來還想在下班時去買件新泳衣的。」

    她當真想起來了嗎?看她說得這麼輕鬆,她當真記起今晚要陪他裸泳的事?真是令人好生期待。等等,她說什麼?要去買件新泳衣?這小妮子,都要裸泳了,還管什麼新不新的泳衣?他笑出聲來。

    「你沒生氣了?」馬麗期待地問。

    (我本來就沒生氣。)

    聽見他說沒生氣,她也放心了不少,「我想再買件新泳衣,你可以給些意見嗎?」

    (那當然是愈性感愈好。)說著說著,他便開始想入非非起來。「那種泳衣穿起來令人覺得賞心悅目,多棒啊!」他開始期待夜色早些來臨了。

    「你真的這麼想嗎?」她懷疑。「如果我穿上這種泳衣在游泳池畔走來走去;或者是在水裡游泳,你真的覺得好嗎?」

    「當然好啊!」不過只能在只有我一個人在的時候。後面這句話他放在心中,沒有說出口。

    馬麗心想,敦敏果然是快被工作壓力給逼瘋了。她以前和敦敏一起游泳時,他不但檢查她的泳帽、蛙鏡,還要求她泳衣的樣式不可過於暴露,前胸不能太低,最好再加件小裙子,連大腿都一併蓋住。

    他現在居然要她去買件愈性感愈好的泳衣?這跟過去的他可有著天壤之別。「你今天還好吧!」她開始擔心起來。

    (我當然沒事,你忘了,我可是薛敦敏,無論何時都會守護在你身邊的薛敦敏。我滿心期待今晚和美麗的小姐能有個難忘的約會,相信我,絕對會讓你永生難忘的。)

    馬麗開始覺得不確定,她已經分辨不出到底哪些是他的玩笑話,哪些才是他的真心話。

    聽她在話筒的另一端都不出聲,他還以為她睡著了,(下了班去買件性感的泳衣,今晚別加班,在家等我!)

    她只好答好,不然能說什麼?他都吩咐得如此清楚了。「那爺爺和大哥呢?」開玩笑,她可還沒開放到穿著性感泳衣在許多人面前表演,尤其是在長輩的跟前。

    薛敦敏輕鬆的答道:(放心,爺爺今晚有個飯局,不會太早回來,大哥說他要去找他的小冤家。)

    想到這件事,薛敦敏很快又問:(小馬麗,誰是大哥的小冤家?)他剛回國,對公司的人事都還沒有全盤熟悉,他不知道大哥何時竟然有了個冤家。

    「應該是鄭經理吧!」馬麗回道。

    (哪一個鄭經理?)

    「就是鄭明琳,鄭經理。」

    (喔!是她!)他根本沒兒過她的長相,只是想起那天馬麗曾說過這個人而已。(她怎麼會是大哥的冤家?)

    「因為他們常常為了一些公事在會議中吵架,常常鬧得不可開交,有時候還會為了公司的廣告形象而意見不合,所以鄭經理都說大哥是她的冤家。」

    聽完馬麗的解釋,薛敦敏才發覺這幾年自己不在國內,原來還發生了這麼多事。大哥的喜怒哀樂一向只針對自家人才會表現出來的,敢情這個鄭明琳居然有這麼大的魅力?他開始對她有些期待。

    (這麼說來,小馬麗,我們是不是就快有大嫂了?)

    「早就跟你說過了,別亂點鴛鴦譜,鄭經理會不高興的。」

    (那好吧!我期待我們倆的浪漫之夜總可以吧!)他似有不甘地說著。(你可別讓我失望!)

    「知道了,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掛上電話後,她才想到,難道自己真要去買一件性感泳衣?好吧!反正自己在百貨公司上班,肥水不落外人田,就當是增加業績吧!

    ※※※

    下班後,馬麗自己一個人在泳裝部門四處閒逛,看了好幾件泳衣都不是很滿意,只好再重新翻尋。

    好不容易在一家美國廠牌泳衣的專櫃中,找到一件完全符合敦敏要求的性感泳衣。這件泳衣的布料剪裁得很精簡。所有該露的、不該露的全部都給露了出來,她遲疑著自己是否真的要買。

    在專櫃小姐的萬般鼓勵下,她走進更衣室換上這襲眩人的泳裝。

    呼!馬麗真不敢直視鏡中的自己。

    任何一個男人看見女人穿這件泳衣後,都不會把心思放在游泳上的。她想換下這泳衣,卻又眷戀,若穿這件泳衣給敦敏看,不知道他會有什麼反應?

    下一個念頭立刻點醒她:買呀!穿這樣的泳衣是他要求的,他既然想看自己這樣穿,沒什麼不能買的,別不好意思了,就買吧!

    兩種思緒在心中激盪,她愈來愈覺得忐忑不安。

    「小姐,這件可以嗎?」專櫃小姐在更衣室外問著。

    馬麗一時慌了主意,趕忙答道:「可以。我很喜歡。」她手忙腳亂的把泳衣換了下來,穿上自己的衣服,走出更衣室。

    「就這件吧!」她拿出卡來結帳,問也不問價格。反正一分錢一分貨,品質好的話,價格不重要。

    專櫃小姐倒是陪笑的道:「這件很不錯,穿上後一定能把你的優點都展現出來。」

    馬麗害羞的點點頭,拿了東西後快步離開。

    事實上這件泳衣光是拿起來看就夠令人臉紅心跳的,若真要穿在身上,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這個勇氣。

    如果敦敏下午沒打那通電話來就好了,她也不可能真的衝動地跑去買了一件性感泳衣。想到此,她後悔地漲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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