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足受創的蒼月,劍勢依然凌厲非常,因此縱使以寡敵眾,仍然氣勢逼人。
「真不愧是組織裡最頂尖的高手,赤足走過地獄烈焰,依然如此驍勇善戰。」
許多地獄門的殺手感歎於蒼月的英勇,又甚或自知不敵,紛紛退了開去。
蒼月且戰且走,自知連連激戰已耗盡她的氣力,便朝著樹林的方法跑去。
藉著樹海的地形,她沿途甩掉不少追殺她的殺手,越走越深入陰暗詭譎的密林之中。
正當傷痕纍纍的蒼月,甩掉所有的殺手,坐下來休息之時,突然一道箭雨迅如閃電地向她襲來。
匆忙中,蒼月向右一滾,才躲過了那陣箭雨,立刻又有一大片金針朝她射來。
她狼狽地躲過一連串的攻擊,卻始終感覺不到那人位在何方。
他那宛若鬼魅的輕功,無聲無息地出沒在鬼影幢幢的黑森林中,更顯得詭異可怕。
就這樣,蒼月不時地躲避無聲無息射來的暗器,有時密如驟雨的利箭難以閃避,因而中了些許箭傷,幸而蒼月始終未被傷及要害。
數個時辰之後,林中深處驀然傳來一陣柔嫩的嗓音:
「氣死我了,怎麼射都會失手。哼!不玩了,殺人一點都不好玩。」
想不到對方竟像孩童般的稚氣。
過了半晌,那道嗓音接著說道:
「不行,我要是這樣一走了之,讓這件事傳了出去,一定會被修羅恥笑的。
哼!我才不讓那個可惡的娘娘腔,看我的笑話。說什麼也得殺了這個女人滅口不可。」
照她慣用暗器,又行蹤飄忽的特性來判斷,蒼月推測,她極可能是奪魄十二使中的幽冥使。
陷入沉思之際,一道森寒的劍氣狠狠地刺向蒼月,她一時閃避不及,被傷及右臂。
右手的傷勢令她更難招架對方精妙的劍法,幽冥使又一劍劃傷她的左腿。那招招致命的劍法,逼得蒼月節節敗退。
幸而危急之際,寒星和熙真及時趕到。
寒星一見蒼月陷入險境,立刻拔劍相助。星月雙絕一聯手,幽冥使隨即落居敗勢。
「可惡,你們兩人聯手打我一個,簡直是欺負人嘛!哼!本姑娘不跟你們玩了。」
雙方激戰數回合,稚氣未脫的幽冥使見無法取勝,便懊惱地施展卓絕的輕功,消失在濃密的林蔭問。
蒼月手中的月魂劍一落地,纖柔的身子便宛若風中柳絮般,飄然倒下。
「你不要緊吧?」
熙真和寒星同時焦急地趨近相扶,兩人異口同聲地擔憂著蒼月的傷勢。
蒼月倒進了熙真的懷中,卻倔強地別過臉去。她不想讓他看到此刻自己狼狽的模樣。
「你還在怨我嗎?」
熙真沙啞的嗓音,透著心疼的顫抖。
「你為什麼要來?」蒼月虛弱地問。
「當然是為你而來。」
他心疼地望著全身血跡斑斑的蒼月,扶著她躺下,開始檢視她身上的傷口,逐一地上藥。
直到兩人看見她腳底近乎焦黑潰爛的肌膚,皆震驚得倒抽了一口氣。
強烈的怒意令寒星握緊雙拳,而心疼得彷彿在淌血的熙真,則小心翼翼地為她敷上天香玉露。
瞬間,一股清涼的感覺慢慢地緩和灼熱的劇痛。
見蒼月緊皺的眉心略微舒展開來,熙真這才放下一顆忐忑的心。
熙真愛憐地輕撫蒼月凌亂的髮絲,細心地以衣袖拭去她額上的汗珠,那體貼的舉動,令蒼月脆弱多情的芳心,再度悸動起來。
「如此美麗的雙手,不該沾染上鮮血。」寒星憐惜地凝望著蒼月纖柔的玉手。
「我殺人無數,早已擺脫不掉一身的血債了。」蒼月苦笑。
「不,你殺的都是該死的貪官污吏,宵小惡人。我不會讓你這雙美麗的手,染上無辜的鮮血。該下地獄的罪孽,由我一個人承擔便夠了。」
寒星那望著蒼月的眼神,有著深深的憐憫與哀傷。
「難道你……是為了我,才接下那些暗殺任務?」
蒼月這才驚覺,當初寒星之所以搶著要執行某些任務的理由。
原來他一直在默默地守護著她,甚至不惜為她背負殺害忠良的罪孽,只為了不讓她美麗的手染上血腥。
寒星苦笑地說:「我接任務其實是為了自己。人活在世上,不是常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嗎?」
望著熙真對蒼月所做的那些親密舉動,他黯然一笑,轉身欲走。
「救蒼月的任務已完成,該是我功成身退的時候了。」
蒼月焦急地起身,問道:「慢著!你為了救我,不惜和幽冥使交手。若是組織發現你形同背叛的行為,豈不危險?」
「和你這個已經叛門,又四處受人追殺的人在一起,會更安全嗎?」
寒星優美的薄唇微揚,魅笑著。
「別替我擔心,就算組織想對我不利,只怕也沒人有資格當我的對手。」
「寒星!多謝。」
蒼月心中多少的感激與感動,盡付一言中。
寒星朝著熙真兩人揮揮手,隨即瀟灑地離開。
蒼月與熙真神情複雜地目送著寒星離去。
熙真輕撫蒼月的秀髮,柔聲說道:
「經過長久的激鬥,你也累了,我在這兒守著你,你睡會兒吧!」
一陣冷風吹來,熙真隨即解下外衣,披在蒼月身上。
而疲累至極的蒼月,望著熙真溫柔的俊顏,意識逐漸模糊起來。
她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睛。片刻後,卻又星眸半啟地囈語:
「我怕……如果這是一場夢……而我一醒來,卻見不到你呢?」
他心疼地將蒼月擁進懷中,情難自禁地親吻她秀長的發、光潔的額。
「別擔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永遠不離不棄。」
她受盡委屈,飽受折磨,都是為了他。這番情義,就算他粉身碎骨,也難以回報。
熙真靜靜地抱著蒼月,呵護著她入眠,過了數個時辰,一陣風吹草動驚醒了蒼月。
「有人正朝著此地而來,說不定是組織派來的殺手。此處不宜久留,快走吧!」
蒼月掙扎著要起身,熙真連忙—把將蒼月攬入懷中,不讓她受創的雙腿負重。
「不行,你的腳傷勢過重,不能再勉強行走。由我來背你吧!」
他背起蒼月,迅速地離開。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熙真一路背著蒼月逃亡,蒼月不忍見熙真如此勞累,便道:「放我下來吧!」
「不成,你的腳傷太重,勉強行走只會加重傷勢,我不能再讓你為我受苦。為了養傷,今後就由我來當你的雙腿吧!」
蒼月的美眸水靈靈地泛著淚光,她深受感動地問道:
「如果我永遠都站不起來呢?」
「那我便永遠做你的雙腿,你要到哪兒,我便陪你往哪兒去。」
溫熱的淚珠滑落玉頰,蒼月緊緊地抱著熙真,滿懷感動。
而眼見天色已黑,卻找不到可以落腳的地方,熙真十分憂慮。
他一介匹夫即使在荒郊野外,枕臂而眠也沒什麼大不了,但他捨不得受傷的蒼月連個好好休息的地方都沒有。
正自煩惱間,忽見遠方有一座古寺,熙真立刻背著蒼月朝古寺邁進。
至少今晚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能讓蒼月舒服地睡上一覺就行了。
他只要靜靜地守在她的身邊,便是他最大的滿足。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熙真憐惜地望著酣睡中的蒼月,怕她醒來會餓著,便虛掩上寺門,到附近摘些青菜野果。
好不容易找到一些野果,他採了一些回去,正好發現有一道黑影閃進了古寺。
大驚失色的熙真,立刻火速地衝進了寺中,卻遲了一步。
只見一名獰笑的殺手,正高舉長劍,一劍貫穿蒼月那病弱的嬌軀……
「不!」他滿身冷汗地自惡夢中驚醒。
「原來只是一場夢。」
熙真焦急地望向一旁熟睡的蒼月,直到看見她寧靜的睡顏,才鬆了一口氣。
他情不自禁地輕撫她的發,湊近汲取她發間的清香。
他溫熱的呼吸,輕吐在蒼月的臉上,她幽然地睜開星眸,便對上他的眼眸。
蒼月再也無法抑制深藏的情感,她主動獻上紅唇,輕輕吸吮他柔軟誘人的薄唇。
熙真低吟一聲,情難自禁地回吻,激情的舌長驅直入,火熱地撩撥她誘人的丁香,纏綿地勾纏、嬉戲著。
雙手愛撫著她柔順的髮絲,悱惻的吻,自她甜美的菱瓣,緩緩地延燒到小巧的鼻、清靈的眼,還有白玉般的小耳……一發不可收拾的燎原情火,在兩人心中熊熊地燃燒著。
嚶嚀一聲,蒼月的雙手貼上了他健壯的胸;熙真的熱吻轉眼間已滑落到蒼月的香頸,順勢而下,覆上那誘人的雪丘。
他的大手輕輕解下肚兜的紅繩,卻在最後關頭,喚回僅存的一點理智。
「不!我不能這麼做。」熙真頹然地放開懷中的佳人,他不能在傷重之時,要了她。
「就算你心裡仍對舒夢涵念念不忘,也不要緊,我只要一個回憶就夠了。」
蒼月早就明白了,在她出現以前,熙真的心,早給了另一個不懂得珍惜他的姑娘。
蒼月幽怨的眸中,閃爍著動人的淚光。在淚珠沿頰化作一閃而逝的流星之際,熙真竟有種衝動,想吻去她臉上的淚痕。
她的淚滴彷彿老天給他的懲罰一般,滾燙地滴在他的心上,灼痛他的、心。
「傻姑娘,我一直對夢涵百般的呵護,也許是因為她有時像個需要人照顧的妹子。
我也明白,有時我忙於照顧病患,以及夢涵的任性,令你受了不少的委屈。
對不起,是我不好,不懂得該怎麼做,才能令你開心,不受半點委屈……」
「不要緊,我不在意。」
像是要回應他的深情,蒼月輕吻他含笑的眼、誘人的眉、挺直的鼻、優美的薄唇……一路將熱情延燒到理智崩潰的邊緣……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這一路,他們為了躲過地獄門的追殺,隱居在荒郊野外,偏遠的古廟中。
但過不了多久,他們所帶的乾糧已耗盡,就連附近的野菜瓜果,也幾乎被他們吃完了,熙真決定進城去補充些食物用品。
原本熙真打算要獨自進城,但一思及那夜的惡夢,實在放心不下將蒼月一人留下。兩人只好喬裝打扮後,由熙真背著蒼月進城。
他們進了城鎮,看見城牆的告示牌上,張貼了官府懸賞緝拿熙真和蒼月的畫像,他們默不作聲地離開大街,找了一間客棧飽餐一頓之後,兩人各自進房,招來店小二準備熱水沐浴,洗掉一身的疲憊。
片刻後,熙真前往蒼月的房中探視她。
一推開門,見到出水芙蓉般嬌艷絕美的蒼月,雖未施脂粉,卻依舊清麗動人,熙真愣了一愣。
「傷口好些了嗎?我來幫你上藥。」
熙真深情的目光緊瞅著她,蒼月俏臉微紅地點了點頭,任由他溫柔的大手撩起她的衣袖,為她敷藥。
蒼月黛眉微蹙地說:「有件事,我覺得十分怪異。」
「你是指我們兩人同時被官府懸賞緝拿之事?」
「沒錯!雖說我曾是金陵城官府想緝拿的地獄門殺手,但像你這般德術兼備的大夫,怎麼可能被宮府懸賞捉拿?」
「也許是因為我跟你在一起,所以官府將我當成了潛逃的共犯。」熙真苦笑道。
「就算是這樣,你不覺得那數百兩黃金的賞金,實在太多了嗎?難道有什麼原因,令他們非抓到我們不可?
更何況,我們兩人的行蹤,從未被官府之人發現,他們怎麼可能知道我們是一起逃亡的?」
「你說得沒錯,不但地獄門想追殺我們,就連官府也願出大筆的賞金來緝捕我們,這般的巧合,難道是因為官府和地獄門之間有某種聯繫?」
「你是指地獄門和朝廷有所勾結?」
「只是懷疑,尚不能確定。」
「對不住!熙真,也許真的是我連累了你也說不定。」
「永遠不要對我說抱歉。我自認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俯仰無愧,唯獨虧欠於你,竟讓你獨自一人,為我受了那麼多的苦楚與委屈。」
熙真愛憐地將蒼月擁進懷中,綿密的吻印上了她美麗的發、白皙的額。
此刻他是真真實實地明白自己懷中抱著的蒼月,才是他最心愛的女人,沒有任何一點的疑惑。
是堅強又溫柔的蒼月,給了他勇氣,讓他終於瞭解自己真正的感情。
也許早在第一眼見到她憔悴的病容那一刻,她就深深地吸引著他。
兩人朝夕相處,他更是不由自主地將自己的感情,一點一滴地投入而不自知。
「只要有你相伴,我不怕苦。」蒼月依偎在他的懷中,心中充滿著濃濃的幸福。
熙真溫柔的大手輕撫她秀麗的發,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似的。接著,他自懷中取出一把造形古樸,卻十分典雅的金步瑤,在蒼月發上挽了一個髻。
「這支金簪是我娘的遺物,當年她交給我時,曾交代我以後要轉送給未來的媳婦兒。每回我見到它,都好像看見我娘,所以一直很小心地珍藏著。
那天我見你去藥材行替我買藥材,一回慈濟堂頭上便少了的紫玉簪,心裡一直很在意這件事。
雖然金步瑤不如紫玉簪那麼名貴,但對我來說,它卻是最珍貴的東西。如今,我終於替這支金步瑤找到最適合它的主人了。」
蒼月靈燦的眸與他深情的目光緊緊糾纏,纖手輕撫頭上的金步瑤,她晶瑩的美眸緩緩蒙上一層薄霧。
熙真竟將母親的遺物送給了她?她簡直不敢相信!這表示他真心真意地接受她了?
她情不自禁地撲進了熙真的懷裡,感動的淚水撲簌簌地滑落,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熙真緊緊地摟著蒼月,任她盡情宣洩。
正當兩人沉浸在柔情蜜意時,房外隱約傳來官兵搜房的聲響。
眼看著官兵就要搜到他們的廂房,偏偏沐浴後的兩人已來不及喬裝,熙真連忙背起蒼月,自窗外匆匆逃離。
待官兵一腳踹開房門時,只見兩道人影瞬間消失在窗口。
「有兩個人從窗口跑了。快追!」
為了躲避官兵的追捕,兩人倉促地逃入了小巷中,待官兵遠去之後,熙真突然想起一件事。
「糟了,我將一件重要的東西遺落在客棧裡了。」
剛才見蒼月體貼地以衣袖為他擦拭額間的汗水,他正想拿出那條一直妥善保存著的月牙色帕子,為蒼月擦汗,手伸進懷裡掏了掏,卻摸不著那條帕子,這才想起,一定是他方才沐浴之後,忘了將帕子帶在身上。
「是什麼重要的東西?」蒼月好奇地問。
「一樣非常珍貴的東西,趁著官兵們走遠了。我先將你藏在安全的地方,再回頭去客棧找找。」
「別去,現在不管是黑白兩道,到處都有人想捉拿我們,方纔我們在客棧的行蹤又已經暴露了,我伯你去了會有危險。」
他愛憐地捧起蒼月那清靈絕美的臉蛋,情難自禁地偷了個香,然後焦急地背起她,便竄進暗巷深處。
「娘子放心,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群官兵絕對料想不到,我們會再度冒險回去客棧。
而且我只是去取回一樣重要的東西,很快就會回到你身邊,你別為我操心。」
「可是……」
熙真將蒼月安置在一間廢棄倉庫裡,他剛才親眼見到那群官兵搜過這裡,至少短時間之內,不會再回來這裡搜查,應該還算安全。
「我去去就來。」
熙真匆忙地想奪門而出,卻被蒼月叫住。
「等等。你剛剛……叫我什麼?」
他疑惑地停下腳步,一回頭,看見她眼眶中的淚水,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熙真俊美的臉上漾著促狹的笑意,趨近她道:
「娘子,你還不明白嗎?先前我將家傳的金步瑤,當作定情之物送給你,就表示從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娘子了。難道你現在想反悔?」
望著她深情的淚水,汩汩地落下,仿似天上的星鑽一般晶瑩、珍貴,他愛憐地將她擁入懷中,柔聲地調侃道:
「敢情娘子是對我這個夫婿不滿,現在就哭著想反悔了嗎?
這可不成,你既然戴上了我的定情物,就非要當我的夫人不可。這可是怎麼賴也賴不掉的!」
這話逗笑了蒼月,她笑中帶淚地嬌聲抗議:
「討厭,都這個時候了,還這樣調戲人家。」
見她露出平時難以一見的嬌嗔,熙真感覺自己體內好像有一把火熊熊地燃燒了起來,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身心,對她的渴望。
「娘子,這段日子,讓你跟著我受苦了。等到我們逃到安全的地方,我一定會請八人大轎,風風光光地迎娶你進門,再也不讓你受任何委屈。
到時候,咱們再把子棋、伯寧和小雪接回來一起住。對了,你喜歡在北方過著自由自在的遊牧生活?還是想在南方種田,過著平凡的莊稼生活?」
熙真原本狡黠的目光,瞬間變得柔情萬千。
「只要能與你白首偕老,到哪兒都一樣開心、幸福。」
輕輕地將她抱在懷裡,汲取她身上的芳香片刻,他才依依不捨地放開她。
「時候不早了,我得快去快回。可是……我實在不放心將你一個人丟在這兒。」
他想取回那樣珍貴的東西,卻又放心不下腳傷未癒的她。
「你放心,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你要小心一點,快去快回。」
她的那番話,給了他無比的力量與勇氣,他轉身離去。
蒼月目送著熙真走遠,感覺沒有他,時間彷彿特別漫長。
心中的不安,時時刻刻地加深,直到熙真終於平安地回到她的身邊。
看著他氣喘如牛的模樣,她拉起袖子再度替他擦汗,卻注意到他懷裡露出一角的月牙色帕子。
她好奇地取出一看,這才詫異地發覺,眼前這條染了血跡的帕子,十分眼熟。
「這就是你冒著生命危險去尋回的珍貴物品?」
熙真含笑地點了點頭,深邃的眸中漾滿柔情。
這不是當初,他從金鳴府的人手中救下她時,她用來替他包紮傷口的那條帕子嗎?想不到過了那麼久,他依然小心翼翼地將它保存在身邊。
即使那令人沭目驚心的血跡,仍殘留在帕子上,他仍然愛護如昔。
他為什麼要把這條已被血漬弄污的帕子視如珍寶,甚至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回客棧取回它?
止不住內心裡波濤洶湧的思緒,她淚眼迷濛地問:
「為什麼?」
朝著她俏皮地眨了眨眼,他促狹地說:
「因為這是娘子送給我的定情物啊!」
說這條染有血跡的帕子,是蒼月送給他的定情物也不為過。因為他是在得到這條帕子之後,才驚覺自己對她的感情。
蒼月看著那條月牙色的帕子,既感動又欣慰,心細如髮又溫柔體貼的熙真,不但在她受傷病重之時,細心地照料她,更將她身邊最微不足道的一樣東西,視如珍寶地珍藏著。這份深情與執著,令她動容。
熙真心疼她的眼淚,愛憐地將她摟進懷中。兩人就這樣沉浸在兩情相悅的喜悅中,緊緊地擁抱著彼此。
時間無聲地消逝,直到兩人恢復理智,戀戀不捨地離開彼此溫暖的懷抱,這才意識到此地不宜久留,便匆忙地經由無人的小巷離城。
出了城,又走了好一段路之後,眼見天色漸暗,他們竟不知該往何處去。
這時,黃昏的霞光下,忽然走來一名相貌十分清秀、面如冠玉的男子,他十分客氣地朝著熙真一揖,問道:
「可否向二位問個路?」
「兄台想往何處去?」
「請問黃泉地府該怎麼走?請二位指點迷津,在下好送二位一程。」
面如冠玉的男子笑容可掬地用極溫和的語氣詢問著,但蒼月兩人一聽,臉色霎時大變。
她神情凝重地要求熙真放她下來,熙真怕她的腳傷加劇,不肯答應。
「與我們兩人的性命相比,我所受的那一點腳傷根本就不算什麼。他極有可能是十二使之一,我若不全力以赴,只怕毫無勝算。」
「真不愧曾是地獄門最頂尖的殺手,好眼力。」他依然笑得一臉無害的樣子。
蒼月警戒地望著眼前絲毫不露半點殺氣的俊美男子,心知此刻碰上的強敵,只怕更勝以往。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月魂劍,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吵雜的聲響。
「那兩個重金懸賞的嫌犯,就是往這個方向逃走的,大夥兒快追。」
一大隊的官兵自後方而來。
糟了!前有強敵,後有追兵,這下就算她全力一搏,四面受敵,也絕無獲勝的希望。
神秘男子一揚手中鐵扇,姿勢優雅地朝著自己插了揚,含笑的眼神瞬間一變,鐵扇朝著蒼月凌厲地射去,蒼月冷靜地接下他狠辣的攻勢。
可惜傷勢未癒的她不是他的對手,鐵扇將她震退了十數步,直到熙真伸手攬住她的纖腰,她才停了下來。
是錯覺嗎?方纔她隱約覺得熙真的雙手傳來一股暖流,鎮定了她體內紊亂的真氣,並助她將那把威力萬鈞的鐵扇震了回去。
此時,男子接回鐵扇,立刻使出更加驚人的掌力,重重地擊向蒼月。
熙真心知對方的武功在蒼月之上,此掌必定積蘊對方全部的內力,若是蒼月硬接,只怕會筋脈盡毀而亡。
他一手輕輕地將蒼月推開,硬是擋下對方那足以震碎大石的一掌。
然而兩人雙掌相接之時,一掌未盡,另一波掌力又如排山倒海般地襲來。
柳熙真足足接下了那氣蓋山河的三掌,兩人才勢均力敵地各退了三步,紛紛嘔出一口鮮血。
蒼月則是對眼前的景象大為震驚,直到現在,她才發現,熙真不但武藝高強,遠在她之上,甚至連內力也比她深厚得多。
就是因為他的武功已達出神入化之境,所以在她面前能輕易地隱瞞自己真正的實力。
無怪乎當初組織派出一大批頂級殺手,前去暗殺與當年那件宮廷秘案有關之人,卻只有柳忠全一家逃過這一劫。
原來就是因為有這麼一位絕頂的高手相護,所以組織才功敗垂成。
這麼說來,那夜嚇退朱姬,救了她的絕頂高手,是熙真?
熙真和那名男子交手沒多久,後方的追兵已趕到。
不斷湧來的士兵,已令兩人難以應付,更不用說那名武功絕頂的神秘男子。
蒼月和熙真且戰且逃,竟逃到一處偏僻的崖邊。
眼見熙真與對方的武功在伯仲之間,勉強打下去,也只有兩敗俱傷的下場。
而且兩人身上又受了不少的刀傷,腳傷未癒,卻過度消耗真氣的蒼月,體力也已達極限了。
神秘男子手中的鐵扇攻勢十分凌厲,當他看出熙真的武功遠在蒼月之上,立刻將攻擊的目標轉向蒼月。
氣力將竭的蒼月已無力接下那雷霆萬鈞的一擊,熙真抱著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心,奮力一躍,挺身護在她的身前,替她擋下那招攻擊,兩人雙雙跌落崖下。
墜崖的那一剎那,兩人緊緊相擁,心中皆抱持著同樣的決心——
只願今生能相守至死。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小姐,小姐,不好了,聽說那個陰狠的慶綾王爺,又暗地裡參了咱們丞相大人一狀,要是大人再想不到法子應付,只怕連官位也沒了。」
「唉!朝廷中,誰人不知慶綾王朱天兆的狼子野心?只怕唯有皇上被蒙在鼓裡罷了!以前群臣不敢得罪慶綾王,但至少還有一個御史大夫敢直言進諫。想不到如此清廉又忠心為國的御史大夫,居然遇刺身亡。御史一死,再也無人能阻止慶綾王那囂張的氣焰,爹爹變得更孤立無援了。」
蒼月自昏迷中恢復意識的剎那,便聽到這對主僕的對話。
對了,御史大夫就是組織命令寒星所殺,難道說……地獄門真與慶綾王有所勾結?
她張開雙眼,四處張望,只知此刻身在陌生的廂房中,卻找不到熙真的身影,不由得焦急地呼喚著心愛的人。
「小姐,房裡的姑娘好像醒了。」婢女聽見房內傳來微弱的呼喊聲。
「快隨我進房瞧瞧。」
蒼月一見衣著華麗,看似十分嬌貴的美麗姑娘進房,立刻焦急地問:
「請問姑娘是否見過一名傷痕纍纍,卻長得十分清俊的書生?他此刻是否安全?」
「你放心,他的傷勢雖然比你嚴重了一些,但目前已無生命危險。我發現你們時,你們雖然已經昏迷,但仍緊緊地抱在一起,我想,你們應該是對恩愛的夫妻吧?」
蒼月聞言,嬌顏立時染上一抹紅霞,不知該怎麼回答,心中又十分牽掛熙真的安危,便道:
「他此刻人在何處?我可以見他一面嗎?」
「小姐,早知他們夫妻如此恩愛,就該照我的意思,將他們安置在同一個房中不就好了?這樣他們天天都可以你儂我儂地望來望去,不是挺有意思的嗎?」
婢女這番俏皮的話,聽進蒼月耳中,更覺困窘。
「巧兒,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現在居然連客人的玩笑都敢開了。」
「我的好小姐,請你再原諒我一次吧!奴婢下次不敢了。」
氣質尊貴的千金女沒好氣地瞪了巧兒一眼,隨即柔聲道:
「巧兒老是愛亂說話,你別將那些話放在心上。你現在的情況不宜起身探望他,過兩天,等你身子好些,我再安排你們同住一房可好?」
蒼月對眼前美麗又溫柔的姑娘十分有好感,她紅著臉蛋,微微頷首,問道:
「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嗎?請問恩人的大名?這兒又是何處?」
活潑好動的巧兒,搶著回答:
「我家最溫柔美麗的小姐,就是當今丞相唯一的掌上明珠,姓東方,閨名靖月。這裡當然就是丞相府囉!」
東方靖月白了巧兒一眼,示意她該住口了。
「救命之恩倒是不敢當,舉手之勞而已。倒是姑娘芳名為何?又為何與夫婿雙雙跌落湖中?」
「我姓柳,名戀真,因與夫婿之戀不見容於親族,只得私奔,想不到逃至山中,因天黑路滑,一失足竟雙雙墜崖。」
靖月和巧兒兩人一聽,對於兩人堅定不移的愛情,十分感動。
「原來如此。戀真姑娘的身子仍十分虛弱,我們就不打擾你了,你安心的休養吧!」
體貼的靖月步出廂房,轉身才見巧兒仍站在原地,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得浙瀝嘩啦。
「好感人的故事哦!嗚嗚嗚……」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一段時日後,熙真與蒼月的傷勢已好了許多,蒼月便將那日所聞,私下告訴熙真。
「看來慶綾王果真與地獄門有所關連,那麼慶綾王之所以重金懸賞我們,其企圖也就不言而喻了。你是地獄門的叛徒,而我則掌握了當年那件宮廷秘案的重要證據,只要我們還活著一天,慶綾王和地獄門都不得安寧。」熙真已對一切瞭然於心。
「你到底掌握了什麼樣的秘密,令慶綾王和地獄門非置你於死地不可?」
柳熙真拿出一張發黃的紙,遞給蒼月。
她一展閱,立即發現這是慶綾王聯合地獄門,暗中勾結異族的書信。
「原來這就是地獄門和慶綾王,急著要殺我們滅口的秘密。只是,我們要怎麼將證據拿給皇上定奪呢?」
「不如我們請東方姑娘將此證物轉呈丞相。只有忠心為國、剛正不阿的丞相,敢和慶綾王作對,揭發此事。」
熙真和蒼月相視而笑。
一旦地獄門和慶綾王勾結外族之事被揭發,受到國法的制裁,他們便不必再四處逃亡,可以回金陵,接回子棋、伯寧、小雪三個孩子,過著幸福平靜的生活。
「看你們笑得這麼開心,是不是有什麼喜事?」剛到廂房的東方靖月,見蒼月兩人恩愛地相視而笑,好奇地問。
經過一段日子,他們已相處得十分融洽。尤其是靖月和蒼月,早成為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甚至以姊妹相稱。
「有樣東西,我們希望妹子能轉交丞相大人。」蒼月將那張謀反的書信遞給靖月。
東方靖月接過一看,慧黠地笑著。
「原來慶綾王這麼急著想緝拿你們,就是為了這紙足以揭發他勾結外族的證據。」
「原來靖月妹子早知道我們倆的真實身份?」蒼月大為詫異地問。
「真抱歉,我們是迫於無奈,才不得不向你隱瞞真實的身份。」熙真歉然解釋。
「兩位切莫自責。懸賞月姊及姊夫兩人的畫像貼滿京城,靖月當然不難認出兩位的真實身份。只是我亦明白那狡猾的慶綾王,必然會用些顛倒是非的卑鄙手段,迫害忠良,所以才沒有直接點破你們的身份。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更堅信自己的看法是對的,你們絕非慶綾王所說那般萬惡不赦的罪犯。這封慶綾王謀反的證據,我一定會親手交到爹爹手中,讓那個野心勃勃的朱天兆自食惡果。你們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吧!」
尾聲
東方靖月將證據交給丞相,呈報聖上。
聖上得知天朝連年征戰皆失利,皆是因為慶綾王暗中勾結外族,洩露軍情,慶綾王隨即被打入天牢待斬,地獄門主則成了朝廷懸賞緝拿的重犯。
至於熙真和蒼月,自然是回到兩人結緣,進而相知相惜的金陵城。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爹爹!」
三個孩子遠遠地見到熙真歸來,立即異口同聲地開心大叫,跑過去緊緊地抱住久未見面的父親。
隨即,三個孩子機靈的大眼流轉,將注意力轉移到蒼月身上。
「娘!」
小雪首先衝著蒼月,甜甜地叫了聲娘,接著好奇地問:
「你什麼時候才會變胖?你可不可以快點變胖啊?」
「小雪,你為什麼這麼希望娘變胖?現在這樣不好嗎?」熙真哭笑不得地問。
「因為楊婆婆說,如果爹帶娘回來以後,娘變胖了,就表示我很快就會有弟弟或妹妹了。誰叫哥哥們老是欺負我,所以小雪希望娘快點變胖,我好想要個妹妹陪我玩。」
熙真深情地望了俏臉緋紅的蒼月一眼,隨即對笑得一臉天真的小雪說道:
「小雪真的這麼希望有個妹妹?」
「對啊!」小雪可愛的臉龐漾著天真爛漫的笑顏。
「那爹爹會努力讓娘變胖,好快點添個妹妹陪你。」
蒼月一見熙真那有點邪惡的笑容,真是羞窘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小雪和子棋、伯寧則是快樂地歡呼著,他們快要多個妹妹了。
熙真抱起蒼月進屋,蒼月羞赧地抗議:
「人家的腿傷早痊癒了,不用你抱了啦!而且,你這麼早抱我進屋做什麼?」
他壞壞地魅笑著,輕聲在她耳邊說道:
「奉女之命,趕快把你弄胖啊!」
【全書完】
編註:欲知《絕代情郎系列》其他精采情事,請繼續鎖定貪歡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