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水漣坐在廂房後院的涼亭內,望著銀月直發呆。
真是失策,那天怎麼沒問他家住何方、以何營生呢?
不不不,這樣太不矜持了,好歹她還是個未出閣的閨女兒,這樣問話豈不太大膽。可是……可是……
都已經過了四十八個時辰了,還不見他上門來喝茶談心,真教人寂寞呀!
練水漣心下大感煩悶,正準備起身回房,忽然見到牆外黑影一閃,分明是有賊子入侵。
「什麼人?!」她嬌叱一聲,縱身向來人踢去。
來人料不到剛進門就被人發現,心裡大驚,連忙出拳想制服練水漣。
「啪啪啪」,兩人在空中迅速對拆三招,接著落下地來。
「好大膽的狗賊,竟敢夜間我練家——咦!」她瞠大眼。
「怎麼又是你(你)?!」兩人同時驚愕地喊道。
眼前這賊子不是別人,正是四十八個時辰前才見過的毛天霸!
「我怎麼這麼倒霉啊!每次碰見你就遇到他,遇到他又碰見你,連逃個獄、隨便翻座牆也能翻進你家來!」毛天霸忿忿不平地嚷道。
「有沒有搞錯!是我邀你翻牆進來的嗎?」練水漣的聲音也大起來。「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洛陽城這麼大你也能遇到我。」
「我可不是自願的,若不是那該死的衛紫沂追著我不放,我才不會跳進你家!!啊我跟你廢話這麼多幹嘛,我要走先了。」
毛天霸說完便要往前院沖,不料卻被練水漣一把揪住領子。
「你說什麼?衛紫沂他……」練水漣真是又驚又喜。「他……來了麼?」
「放開我啦!他就快追來——不要動!」毛天霸話還沒說完,突然抽出匕首反身抵住練水漣的頸子。「再過來我就殺了她!」
「你煩不煩,又來這招?」
練水漣皺起眉頭,正準備抬起腳蹬下去的時候,眼角忽然瞄到一紫色身影,她立刻機警地止住腳,再慢慢地放下去。
「毛天霸,你還真死性不改。」
衛紫沂頎長的身影穩穩立在牆上,微風揚起他柔軟的黑髮與衣角,姿態有說不出的瀟灑。
見毛天霸身前那熟悉的臉孔,他不禁一愕。「練姑娘,怎麼又是你?」
「衛公子,救命啊!」練水漣故作驚慌地喊道。
這次,她可不能再讓他跑了。
「毛天霸,快放開練姑娘,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衛紫沂沉聲說道。
「你癡人說夢啊!她現在可是我的護身符,我怎麼可能放了她。」
「你想怎麼樣?」
「當然是讓我全身而退啦!不准再追著我!」
「不可能的。」衛紫沂冷冷一哂。「你偷走皇城秘寶『琥珀青龍』,不交出來的話,你哪裡也不能去!」
「哦,難道你連這位姑娘的性命也不顧了麼?」
毛天霸故意將匕首在她頸項間作勢摩擦著。「你如果妄動,我可不敢保證自己的手會怎麼樣唷!」
「你!」衛紫沂怒道,但顧及練水漣,只得咬牙忍耐。「我今天可以放了你,但你絕對逃不掉的。」「哼哼,隨你說,反正我現在要走啦!後會有期。」毛天霸將練水漣往前一推,連忙竄上圍牆離去。
練水漣一個踉蹌,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可眼前突然出現一堵寬闊的胸膛,讓她毫無顧忌地往前衝入。
衛紫沂飛身落下,一把抱住練水漣,可過度劇烈的撞擊讓他差點口吐鮮血。他連吸好幾口氣,才壓住被撞亂的氣息。
奇怪?這個毛天霸武功何時這麼高強了,不過隨手一推,竟讓他差點接不住?!
才在驚疑不定間,懷中香軟的身子已開始不安分地扭動起來。
「衛公子——」練水漣嬌聲開口。「你別抱奴家抱得這麼緊,奴家心口不舒服呢!」
「抱歉,在下唐突了。」
雖說現下民風開放、不拘泥於男女之別,但兩人畢竟都是好人家出身,一些陳規舊習還是得遵守的。
衛紫沂思及此,不禁有些臉紅,正欲伸手放開練水漣,才發現袖口被她頭上的小簪子纏住了。
「哎喲!好疼。」
這會兒可是真的,衛紫沂粗魯地差點將她的頭皮扯下來。
「衛公子,你輕一些,別弄得奴家這麼疼。」
她努力將淚水逼上眼眶,好讓自己看起來楚楚可憐一些。
他手忙腳亂地撥弄著小簪子。「練姑娘,你忍忍。」
不料屋內突然傳來數聲驚叫,房門「啪喳」一聲被猛力撞開。
「什麼?!你們在幹啥!」
一群人從屋中擠了出來,帶頭的正是練老爺。
「啊?!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女在草叢裡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是啊,衛公子,你喜歡大姐可以先同我們說一聲嘛,怎麼這般猴急呢?」練小三嘲諷地笑著。
「男生愛女生,嗯。」阿遲一臉作嘔的樣子。
「這……諸位誤會了。」衛紫沂慌忙解釋:「衛某只是為了追捕賊人毛天霸,才不慎誤闖貴府,並非與令璦……」
「賊人?賊人在哪兒,我怎沒看見?」練小三四處張望。
「這……」嬌軀仍然在懷,陣陣幽香直撲鼻間,衛紫沂不禁大感尷尬。
他一向不善言詞,現下又被抓個正著,一時之間竟不知怎麼辯白。
「呵呵,別說這麼多了,我瞭解、我們都瞭解。」練老爺大感慰懷,很是諒解地笑著。「來來來,到正廳裡去坐著,我們來談談……」
衛紫沂覺得很莫名其妙,真的非常莫名其妙。
他仔細回想起兩個時辰前的事,卻仍不知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他只記得自己被迎入一個花廳之中,然後四周響起一片嗡嗡之聲,惟一聽見的一句話是:
「公子故鄉何處?以何業維生?」
他是隸屬朝廷的捕頭,也是聖上御賜的從四品殿前侍衛軍,爹兄皆是文進士出身,此刻正在朝為官。
而他本身雖以武舉入仕,卻不願領兵打仗,因此身入公門,也算為百姓謀些福利。
等他說完,四周又響起一片嗡嗡之聲。他正感到頭昏腦脹之際,耳旁突然傳來嬌柔柔的低語:
「你想要找到毛天霸,順利取回琥珀青龍,就必須帶著我大姐同行。」
說話的似乎是練家三小姐,抑或是二小姐?他也不大清楚,因為兩人長得是一模一樣,但若是平常他可以藉著細微的觀察判別出來,可那時的他眼前一片混亂、腦子也一片混亂,等他清醒過來,已經帶著這個小姑娘在路上了。
「衛公子,你怎麼啦?」練水漣在他眼前晃著五指。
「練姑娘,你還是回家去吧!」衛紫沂歎著氣。「據我的估計,毛天霸應該往南方逃去了,這賊子詭計多端,你跟著我不安全的。」
「不行!若不是我,你早就完成任務拿回琥珀青龍了,我怎能棄你而去呢!」練水漣雖然心儀於他,但可沒昏了頭腦。
她沒想到毛天霸那賊子才從牢房逃出,一轉身又到皇城偷寶去,看來那傢伙還真不是個普通的採花賊,偷東西竟敢偷到皇帝頭上去!
而若非是她,衛紫沂說不定早就完成任務,回皇宮覆命去。說來說去,都是她害了他,這教她怎麼能心安呢!
「這是衛某的職責所在,理當盡力而為。可姑娘千金玉體,萬不可與衛某一起涉險啊!」他意圖想脫身。
「我知道你擔心我,」她既窩心又甜蜜地說:「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而且我早也有遠行的準備了。」
「衛某不是那個意思……」「因為你是個麻煩」這幾個字,他卻不好意思說出口。
「公子——」她柔聲說道:「不用擔心,我已經在毛賊身上放了我們練家的家傳秘香『蝴蝶靈』,只要他走過的方圓十里內,我都可以聞到那味道。」
「當真?!」衛紫沂挑起一道眉,有些不能置信。「世上竟有如此奇香?」
「當然!」練水漣忽爾一笑,接著柔情似水地說:
「你別怕啊!我說了會幫你就一定幫到底,若真有什麼萬一,我負責便是,絕不教你傷到一毫一髮的。」
她拿什麼來負責啊?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兒家,又如何保護他不受損傷?
衛紫沂在心底暗歎,可看她說得真切,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他一向獨來獨往慣了,早就習慣孤身行走、以冷面具示人,可碰上這麼個朝氣蓬勃的一家人,竟教他如湯圓般被捏扁搓圓。
若家中老父知道他這個叛逆兒竟然那麼簡單就被這種奇怪家族搞定的話,怕不在府中氣得跳腳!
「練姑娘,衛某也不怕說老實話,你這個樣子……會讓在下很為難。」支支吾吾地,衛紫沂還是說出了口。
練水漣怔了下,抬起一雙杏眼迷濛地望著他。「公子,你——」
「沒錯!」就說出口吧!他是個不羈的男人,帶著一個姑娘追捕人犯,會帶來很多麻煩。「其實衛某……」
「我能理解的。」練水漣感動地連連點頭。「你放心,我自有分寸,等我一下唷!」
她叮囑著,背起手中的包袱。
「我很快回來。」說完便匆匆忙忙往大樹後方跑去。
衛紫沂望著她靈巧的沒入樹後,心裡浮出疑雲朵朵。這怪姑娘真的理解嗎?看她奇異的舉止,不知又想做啥了?!
才在驚疑不定間,練水漣已迅速套上絳色胡服,滿頭鳥絲也用一頂同色帽遮蓋起來。
「好看嗎?」她跳出來,在他面前輕飄飄地轉了兩圈。
好看是好看,這姑娘生得原本就是絕色,可他不知她這樣做有何用意?
「我知道你一定是怕我過於艷光照人,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與是非,可你別怕,我換成這樣是不是好多了?」
看她一臉喜悅,像個討賞的孩子般,衛紫沂頓時怔在原地,拒絕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公子,我們走吧!」她仰起小鼻頭嗅嗅嗅。「嗯?『蝴蝶靈』的味道還沒散,我們快追。」
她喜孜孜地拖住衛紫沂的手臂,哼著小調兒往前奔去。
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即使身旁跟著個心儀的男子,可要她這種飛揚跳脫的性子整天裝作嬌嬌柔柔,那實在太痛苦啦!
尤其她是孫猴子的毛投胎天生就是個闖禍精,即使收回九成的功力,所經之處仍是雞飛狗跳、災禍橫生。
像今兒個一早,兩人走至洛水北邊的北市時,便見兩個無賴正在欺負一個賣菜的老婆婆。
練水漣看了心頭頓時冒上火氣,她袖子一卷,也不管衛紫沂正在身旁,便衝上前去理論。
「前面那兩個無恥的混蛋,還不馬上給我住手!」她氣勢洶洶地叉住纖腰、水眸圓睜,看來還滿像一回事兒的。
其中一個無賴聽到她的叫罵聲,懶懶地回過頭來。「喂,兄弟,有個漂亮的小姑娘在跟我說話呢。」
「哦,我看看。」另一個無賴轉過身,看清練水漣的面容後,立刻涎起笑臉:「小姑娘,找咱兄弟有啥事啊?」
「沒,本姑娘今兒個心情不爽利,想找你們晦氣。」
無賴一愣,他們在當地作威作福慣了,哪個人敢這樣同他們說話?但眼前可是個絕色麗人,就算不滿也沒當場發作。
「姑娘,若你覺得無聊,咱兄弟可以陪陪你。」其中一人賊兮兮地說道。
「憑你們?!」
練水漣將他們從腳底板看到頭頂,再從頭頂看回腳底板。
「哇哈哈,本姑娘什麼男人都看過了,就是沒看過像你們這樣寡廉鮮恥的人。」
「瓜蓮先吃?」無賴笑得淫穢。「咱兄弟沒這麼風雅,又是瓜又是蓮的,不如跟咱倆來玩些好玩的吧!」
說完,伸手就來拉練水漣的衣袖。
練水漣冷哼一聲,身子略側,出手便使出她的得意功夫「黃鶯亂啼」,一腳將無賴踢翻。
無賴一個踉蹌,翻身撲倒了老婆婆的菜攤,接著出現了像是噩夢中才會有的情節——
菜攤上的芥菜高高飛起,直落在路邊一隻才配完種的豬公頭上;豬公一聲尖叫,拔腿飛奔起來,撞翻整籠的小母雞;小母雞咯咯叫著,四處飛竄,濺得滿天滿地都是濕軟的雞屎……
「我的九次郎跑了,前面那個,快幫我抓住它啊!」同豬公長得一模一樣的豬販大叫。
「啊!我的翠花、桃紅、水仙兒全飛啦!」雞販抱著頭狂呼。「還有小荷……」
「喂,站住!你的雞屎滴進我的豆腐腦兒裡啦!我還怎麼賣啊?」
原本平靜的街市頓時混亂起來,豬公還沒停止奔跑,小母雞也還慌慌張張地向外逃去。
而造成災難根源的練大小姐此時正打得興起,全然沒注意到一個熱鬧、平和的市集已被她弄得大亂。
衛紫沂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造成這麼大的混亂。
為避免災情繼續擴大下去,他只得出手點倒兩個無賴,拉著練水漣的手飛也似的離開。
兩人一前一後,在設計如象棋盤般方正的街道上跑著,微風吹起練水漣的髮梢,那甜美的臉上此刻正帶著笑。
呵!和心上人一起攜手同奔,這種感覺不是人人都可以有的哩!若非她習得「凌波亂步」,有著一身好武藝,哪能跟得上衛紫沂這等輕功絕頂的高手呢!
可是——
「衛、衛公子……呼呼呼,可以停下來了麼……」
連續跑半個時辰都快斷氣啦!即使身旁的男人她再怎麼喜歡、再怎麼愛,也該有個限度吧!
話才剛出口,衛紫沂猛然停下來,練水漣止步不及,一頭撞了上去。
「喲!好痛!」她揉揉小巧的鼻子。「衛公子,你怎麼了?」
「練姑娘,你還是回去吧。」衛紫沂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咦,為什麼?」一聽到衛紫沂又要趕她走,練水漣的小臉垮了下來。
「你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這樣跟著我,人家會說閒話的。」
雖然有部分是為他自己,但衛紫沂說得可是真心誠意。
「我不怕人家說閒話!」練水漣急道。
「可是衛某很在意。」衛紫沂不得不說出心底話。
他自投身公門以來,屢破奇案,靠的是續密的腦子和細微的觀察力。這幾天隨著練水漣在洛陽城內東奔西走,當然不是信她那什麼家傳秘香,而是毛天霸所留下的蛛絲馬跡。
他判斷毛天霸偷走秘寶琥珀青龍,又想利用它海撈一筆,鐵定不會在京城附近脫手,而是往南方尋找當地的巨富大賈。他既要南下,就沒理由身邊還帶著個姑娘,況且還是個頗為「麻煩」的姑娘。
看到他鬱悶的臉,練水漣忽有所頓悟,不知哪來的情緒,鼻頭突然酸澀起來。
「我知道,你是怕我給你添麻煩。」她低下頭說,眼裡慢慢浮出淚光。「是我自已不好,行事莽撞,你討厭我也是應該的。」
「衛某並不討厭你。」衛紫沂肅然說道。「只是衛某身負重任,這件事情不是鬧著玩兒的。」
「我也不是鬧著玩兒。」練水漣大聲說道:「我是真心想幫忙你,無論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我……」
練水漣扁起小嘴,忽然覺得一陣委屈,淚水忍不住湧出眼眶。
她平時雖然粗枝大葉,可仍是有女孩兒家纖細的心思。她何嘗不知,衛紫沂其實並不情願帶著她。
這三天來,他一句話也沒主動同她說過,總是擺出一副淡漠而生疏的姿態,像是要她自己意會、知難而退。
可是她……她就是喜歡他,好想待在他身邊,難道這樣也錯了嗎?
「如果你討厭我、要趕我走,那我就走好了。」
她背起包袱,用袖子擦乾頰上的淚水,那模樣看起來既可憐又無助,衛紫沂心裡不禁一軟。
他向來對女人的眼淚沒辦法,不是屈服、也不是妥協,可看到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卻讓他感到於心不忍。
他討厭自己奪走這女孩總是帶在身邊的快活。
「讓我再說一次,我並不討厭你。」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錯亂了,在理智還沒回來之前,衛紫沂已伸出食指,拭乾她頰上的淚痕。
「不討厭我為什麼要趕我走?」她眼淚又撲簌簌地流下來,兩頰如紅霞灼燒。
「因為你走過的地方通常會發生小災小難,這對我辦案有很大的影響。」他老實說道。
「我會安分守己的,我發誓!」她急急地說,小臉上滿是盼望。「只要你帶著我,我保證會乖、會好好聽話的。」
「這……」他仍在猶豫。
「讓我跟著你嘛!我不怕別人的閒言閒語,只要抓到毛天霸、取回琥珀青龍,我一定會乖乖回洛陽,跟爹爹解釋那晚的事情。」
練水漣的話讓他回想起那群練家人——過分活潑的練老爺,受氣包似的俊俏男孩,還有那看起來心機甚重的練三小姐。
「你想要找到毛天霸,順利取回琥珀青龍,就必須帶著我大姐同行。」
那句若有所指的話,讓他興起一向不多的好奇心。
他看向一旁殷殷期盼的練水漣,實在不大相信這麻煩精能幫到他什麼,不過既然她的妹子都這麼說了,或許她真有他看不到的才能吧。
「好,但你要答應我不再惹麻煩。」在後悔來襲之前,他已將話說出口。
「啊?」
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練水漣不敢置信,但在看到他有點無奈又沉重的表情後,她知道自己沒聽錯話。
「真的嗎?你答應帶我走了!」她輕快地轉著圈子,開始哼著不成曲調的歌兒。「我答應你,絕不再惹麻煩!」
見她快樂的樣子,衛紫沂一向緊抿的嘴角也不禁微微拉開。
「哼哼哼,啦啦啦……」她蹦蹦跳跳地,又恢復成原來的練水漣。「對了,你可以再答應我一件事麼?」
衛紫沂挑起一道眉。「願聞其詳。」
她的眼睛靈活地轉了轉。「不要再自稱『衛某』啊『在下』的,那樣聽起來好生疏。還有,別再叫我練姑娘,我想你叫我的名字。」
衛紫沂微微啟唇,像是想拒絕,可想了想又閉上嘴。
既然他都決定帶她走了,這小小的稱謂問題,就算了吧。
「好吧!水……水漣……」他叫得極不習慣。
「我在這兒呢。」練水漣笑瞇了眼,像是十七年來從沒這麼快活過。
眼前突然飛來一顆插滿羽毛的毽子球,站在不遠處的小胖子喊道:
「姐姐,請幫我接住球兒。」
「那有什麼問題!」
練水漣心情暢快,飛腳便使出「黃鶯怪啼」朝毽子球使勁踢去!
只聽見「砰」地一聲,毽子球猛然爆開,霎時羽毛、碎片滿天飛舞,而後全落在衛紫沂的臉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