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蓉愕然瞪視著申玉烙無禮又無情的驅趕,他像趕一隻蒼蠅一樣的不屑,她無法接受自己會落到這樣狼狽的下場。
這對向來是眾星拱月的她而言是一項奇恥大辱,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樣對待男性心目中的女王!
「不,該走的是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嗜血的殺機在她眼中流露,她認定這一切全都得怪凌霜,是她毀了一切,她要負責。「要走的是你這個殺人兇手!」
凌霜彷彿遭到雷擊,腦中一片空白,驚愕地忘了言語;而在同時,沈月蓉則被申玉烙不客氣的推到起居室去。
「我從來不篤信『不打女人』那一套。」他的語調是冷冽的冷酷,連同她帶來的那兩大袋東西一併丟到她腳下。
言下之意是,她再不識相走人,他會將她打出門。
「你為了她要打我,」沈月蓉不敢署信地瞪著他冷峻的臉。「你為了那個殺人兇手要打我!」
她話說完的同時,一聲巴掌亦響了起來,她恐懼地捂著左臉頰,終於相信他不是虛言恫嚇。
其他男人或許將她當成寶貝捧在手心,任她驕蠻撒潑也沒人會說上一句,但是她在申玉烙眼中什麼都不是,就連最起碼的女性尊重他都不當一回事。
很顯然地,沈月蓉壓根忘了「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這古老祖先的至理名言。
此時她眼中的申玉烙哪還是個白馬王子,早成了猙獰的惡魔了,她該識相點快跑的。但是說什麼她都不甘心,她哪一點輸給那個賤女人了?
「我說錯了嗎?凌霜本來就是個殺人兇手,要不是她,奉芸菲也不會死於非命,全是她找奉芸菲出來,三更半夜在外遊蕩才會出事的。」這回她聰明的離他遠遠的,並且隨時準備拔腿就跑。「千錯萬錯全是她的錯——」她還未說得盡興,便讓申玉烙臉上乍現的殺意給嚇得奪門而出了。
申玉烙忍下將她捉回來痛打一頓的慾望轉身走回廚房,看見凌霜臉上的青白,他擔心的皺起劍眉。
「霜兒?」他撫上她冰冷的臉頰喚著。「你別嚇我。我的膽子很小的,已經讓你嚇了兩次了,再也經不起驚嚇的。」眼神所流露出的柔情與擔心正是他內心的真意,但他仍是毫無所覺。
冷峻又古怪的申玉烙竟會說笑逗人開心,實在是令人有點毛骨悚然。
只是,凌霜沒讓他給逗笑也沒嚇得哭出來,而是眼神呆滯地看向他。
「她說是我害死菲兒的。」
「她胡說的,那女人瘋了你別聽她胡言亂語。」他是個大笨蛋!
申玉烙在心中斥責自己,一開始沒理那女人更沒讓她進來就沒事了,霜兒也不會遭受波及,該死,他真該死!
在將她抱上床的路上他沒停止對自己的責難,也沒中止對她說話,但她空洞的眼神讓他心緒悸亂,他必須點住她的睡穴才能強迫她休息。
不過,她睡得並不安穩,像是窗外的風雨一樣狂亂,囈語不斷。
「不!不要……菲兒快跑!」
「霜兒,你醒醒……」申玉烙想叫醒她,邊制止她揮舞的雙手以免她傷了自己。
對於他的叫喊她彷彿沒聽到,仍是一個勁地搖頭哭喊著:「走開,她是無辜的,你不能咬她……」她片斷的話語,令申玉烙恍然明白她失去的記憶正慢慢回復,但是以這樣痛苦的方式記起來對她太殘忍了,他寧可她永遠記不起來,也不要讓她再受這種折磨。
「霜兒,你醒醒,快點醒來!」這回他用力搖著她的肩膀企圖喚醒她。「你再不睜開眼睛我就咬你!」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威脅生效,凌霜驀然睜開濕濡的雙眼,迷濛的眼對上他焦慮的眸,淚水汩汩地又流了下來。
「真的是我的錯!」她哽咽地開口,代表著她記憶的恢復。
看見她哭得梨花帶淚的面容,申玉烙忽然感到心臟彷彿讓人緊緊揪住的難受,這種感覺對他而言是陌生的。不及細想,他爬上了床輕輕將她擁進懷中,很自然地對她吐露出溫柔的話語。
「噓,這是天意,不是任何人的錯。」天鵝絨般低柔的嗓音相當具有安撫作用。
他懷中人兒的哭泣慢慢地轉為斷斷續續的抽噎聲。
「若不是自己對銀星的執著,便不會為兩人惹來殺機;又假若那天我沒找菲兒出門,菲兒也不會出事,更不會白白失去一條性命。」
他沒開口打擾,只是靜靜地摟著她讓她宣洩。
「沈月蓉說得對,我是殺人兇手,是我害死菲兒的!」
「胡說!」將她推開一點讓她可以看清楚他的不悅,「這種話我不愛聽,不准你再說,再讓我聽見絕不輕饒。」
他認真的威脅反倒勾出她的笑意,她破涕為笑,淺笑道:「你真是霸道的不講理。不愛聽就別聽!怎能不准人家說?」
「不准就是不准。」傲慢之中有著一絲的溫情。他的視線突然瞄到她唇瓣上仍殘留著痕跡,是她在晚餐時所咬出的成果。「還有以後也不准再這麼做。」修長的指頭輕輕撫上她形狀優美的唇瓣,沿著那性感的唇形緩緩描繪著。
「不、不准什麼?」
凌霜大氣不敢喘一下,全身上下的知覺在這一刻彷彿全集中在她的嘴唇上,身體清楚的感受到他手指傳來的溫熱,每一根神經更是敏感的知道他手指的存在。
申玉烙嘴角露出一抹邪笑,慢慢靠近她,近到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方道:「不准——這樣。」他白森漂亮的牙齒輕輕嚼咬著她豐腴的下唇,進而輾轉吸吮。
凌霜驚喘出聲,卻恰恰讓他乘虛而入,吻住她微微張開的檀口。
申玉烙有力的大手穩穩的托住她的螓首,並加深兩人之間的吻,他靈活如蛟龍的舌頑皮的挑逗她的丁香舌與之糾纏嬉戲。凌霜腦子裡發出轟隆一聲思緒完全停擺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癱軟在他懷中,雙臂攀附上他的頸項像沉溺在大海之中,緊緊捉住他這塊浮木。
他的吻是炙熱的,細細密密地沿著她漂亮的脖子吻了下來,她胸襟的鈕扣不知在何時已經解開。
申玉烙抬頭半撐起身子,邪魅的笑容在他唇畔泛起,粗啞的嗓子再度引起她一陣陣輕顫。
「你真是個熱情的小丫頭,如此的敏感。」他挑逗地以食指沿著脖子緩緩地撫了下來,停在她小巧可愛的肚臍眼上兜圈子。
尖銳的抽氣聲再度響了起來,她困難地道:「而你,你是個邪惡的惡魔。」
老天,那個沙啞的聲音是她所發出來的嗎?
他輕聲笑了出來,毫無預兆地低下頭野蠻地咬掉她睡衣上剩下的扣子。
「不會太快了嗎?」凌霜緊張的睜大眼睛看著他問著慾望的眼,心中相當明白接下來兩人會發展到什麼地步。
「不。」簡短吐出一個字,英俊的臉上是強自壓抑想要她的渴望與痛苦。
他想要她,全身四肢百骸都在吶喊著要她的慾望,所有的細胞全都渴望能立刻擁有她。
「我要你。」他明白地宣稱,「你不會曉得我有多麼渴望得到你,不過,若是你還沒準備好我會停手,不會勉強你。」即使這會要了他的命。
雖然想得到她的慾望是這般強烈,但是,他不斷在心中告訴自己要放慢速度,他不想嚇到不諳人事的她,別說是傷害,就連半點驚嚇他都不要加諸在她身上。
但是該死的,她看來是這麼的秀色可餐,他真的想要她。
申玉烙坦白不諱的宣言讓凌霜一顆芳心若擂鼓,心律更加不整,面頰更是羞澀地泛起片片紅雲。她波光瀲灑的大眼定定看著面前的男子,他整齊的髮束已然散了開來,這樣的他看起來狂狷不羈,狂野如猛獸,有別於平日充滿著魅惑的致命吸引力,沒有人抗拒得了性感如神祇的他。
就在凌霜腦袋瓜子混亂思索之際,申玉烙再也抑制不住,低吼一聲,狠狠的吻住她紅艷的唇瓣。
「不管你的腦袋在想什麼都給我丟開,現在你只能想我、看我、感覺我,聽到沒!」
在他隱忍著克制痛苦之時,這小妮子竟然還有那份閒情逸致、胡思亂想老半天!
他非得吻得她天昏地暗,讓她忘了今夕是何夕。
他的狂野與霸道惹得她發噱,就算想阻止他甜蜜的掠奪她也無力了,何況她並不想。朦朧之中,她彷彿看到他的眼眸轉變為璀璨的金黃色澤……
呵,她真的是暈了。
***
早晨的陽光穿透雕花的窗欞輕巧的落在黑色波斯地毯上,窗外啾啾的鳥聲正訴說著今日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大雨肆虐過的土地雖然是滿目瘡痍,但是昨夜豐沛的雨水卻也帶走了不屬於大地的髒亂,空氣之中亦有著不同於以往的清新與潔淨。
這將是個美好的一天。
不過,這些訊息卻引不起站在鏡子前張望的人的注意,她的心思全放在鏡子裡的自己身上。
凌霜絕對不是自戀,也無特殊癖好在鏡前照個老半天,她只是想知道在經過昨夜之後自己有沒有改變。
她怕別人會在她身上看出她已非完壁之身,但是她左看右看,上瞧下瞧,瞄來瞄去還是一個樣;除了白淨的肌膚上留下幾個紅點般的吻痕,以及身體有些微的不適外,她倒看不出自己和平常有何不同。
對鏡中人扮了個鬼臉,恥笑自己的無聊後,鬆懈的芳心隨即轉至製造了昨夜那場雲雨的人身上。
很難形容此刻她心中的感受,更想像不到自己會和申玉烙發展到這樣的關係;她不是後悔和他發生關係,相反地,甚至於還有點傻氣的欣喜對象是他。
她也知道經過昨夜之後一切都將不一樣,她知道她是喜歡他的,但是他呢?他又是如何看待她?
心中的不安與喜悅漲得滿滿的,她想找個人談話聊天,但是菲兒已經走了,她心中縱有再多的話、再多的事也無法與菲兒分享了。
「在想什麼?」
申玉烙慵懶的嗓音在她背後響起,凌霜倏地抬起頭看向鏡子,他對著鏡子正衝著她笑,他眼底轉深的光芒讓她想起自己幾近赤裸的身軀。
她驚呼出聲,雙手只來得及摀住滾燙的臉蛋,不敢看向鏡子也不敢轉身面對他。她鴕鳥般的心態惹得他朗聲大笑,起身走向前將她往自己懷中拉,兩具軀體之間毫無空隙。
呀,他……他比自己還要暴露!
這份認知讓她手足無措的羞赧了雙頰。
而他還似不滿意她臉上紅雲的深度,性感的唇抵在她耳旁輕聲呢喃,「我喜歡你身上溫暖的味道。」
他挑逗地對著她敏感的耳垂吹了口氣,「我喜歡你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每一寸肌膚,你呢?你喜不喜歡?」
「喜歡……什麼?」她芳心亂竄無法思考,全身更是虛軟無力,若不是腰際那只霸氣的手臂她早滑到地板上去了。
「喜歡我,喜歡我的身體,喜歡我的一切。」低沉充滿磁性的嗓子帶著魔力,他蠱惑地又說:「看著我,告訴我。」
凌霜依言睜開了眼眸。
「你專注的眼神,我就當作是喜歡。」他並未讓她有開口的機會便一把抱起她,大步走往浴室。凌霜臉蛋紅得不能再紅了,她尷尬地看著他放水,倒泡泡乳,再抱起她放到蓮蓬頭下,她從頭到腳全濕了。
她有種想哭的衝動,從來不曾有人這般溫柔體貼的對待她,他細心呵護她的舉止,就好似她是個得之不易的寶貝一樣萬般疼惜、憐愛。
她的心無可救藥地深陷了。
關門聲響起,他出去了。當她以為如此時,他卻悄悄的摟住她曼妙的身段,令她嚇得失聲尖叫,直到他吻住她的嘴連她的叫聲一併吻了進去。
他每一次的接觸她都感到愈來愈加燥熱、狂炙,她的理智、她的魂魄每每逐漸被消融、吞噬,最後她總是讓他挑弄得渾身虛軟無力、氣喘吁吁的掛在他壯碩的身上,久久難以平復。
每一回都是這樣,這一次也不例外。
「嚇壞你了。」他壞壞的取笑。
凌霜嗔怒睨了他一眼,嬌蠻地將他推了開來。
「你要洗澡得等我洗好再進來。」
他不贊同地搖頭晃腦,煞有其事的說:「不合乎經濟效益,一起洗才能省錢省水又省時。」
看著水柱沿著她頭頂滑落她白皙的頸項,往下滴在她腳邊泛起串串漣漪,他竟然嫉妒那滴水可以這麼親密的膜拜她細嫩的肌膚。
「我們要洗鴛鴦浴!」他霸氣宣示,墨黑的瞳眸因慾望而變得深邃……
***
待凌霜清醒下樓時已是下午了。
「餓了?」申玉烙神清氣爽地笑問著。
她靦腆點了下頭,有些嫉妒他的好精神與好體力。
「你睡晚了,想吃什麼?」
他的話遭到她一記白眼,也不想想她會睡晚是誰害的。
他咧嘴一笑,對她的白眼視而不見,在走過她身畔時深吸了口她獨特的幽香,她的身上有大自然的味道混和著迷途香,讓他著迷不已。
「好香。」他愛死她身上的幽香。
凌霜聞言馬上閃了開來,粉頰上是一片嫣紅。申玉烙見狀,唇畔的笑意揚得更高了。
「在吃你之前我會先餵飽你的。」
凌霜怒瞪著他的笑臉對他沒轍,只好忿忿地跺了跺腳,閃進廚房找東西以祭自己的五臟廟。
望著她的背影,申玉烙對她的眷戀強烈到連他自己都感到訝異。
這份強烈的眷戀來得極快,令他措手不及也有些微的困惑,這是以往從沒有過的。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又該以哪一種態度對待她,但是他知道,他再也無法若無其事的將她交給長老們了。
對她特殊的情感是愛嗎?他不知道,關於這個領域他一直都是空白的,也許,是因為禁慾了七百年才會產生這種奇怪的情愫吧。
在他心底深處有著一絲絲的恐懼,他怕自己會太在乎她、太眷戀她,更怕自己就此深陷不可自拔。不過,他隨即搖頭甩掉這個荒謬的念頭,幾千年來他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見過,區區一個特殊的情懷能令他困擾?不,以前不曾,未來亦不會。
望著凌霜忙碌的身影他綻開笑容,告訴自己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下,沒什麼好擔心的。
「喂,你要不要吃?」她問,奇異地看著他臉上古怪的笑意。
申玉烙搖頭,他挑了個位子坐下,就在她對面看她吃飯。
凌霜試圖漠視他灼熱的視線認真地吃飯,但是在他熱切的注視下真的很難,為免最後落得消化不良的下場,她無奈的開口道:「你沒別的事好做嗎?」
「例如?」申玉烙手掌撐著下巴,挑眉詢問。
連一頓飯都不讓她好好的吃,可惡的傢伙!
她歎著氣認命地舉例,「看電視、看報紙、雜誌,或是和朋友聊天打屁,再不然出門逛街也行。」就是不要坐在我面前盯著我瞧。
「看那些無聊的東西還不如看你來得養眼,與其和朋友聊天我寧可和你做些有趣之事,還有我從不逛街。」
「你的人生真無趣。」她朝天花板翻著眼珠子下結論。
「想不想解救我?」他說得嬉皮笑臉。
又白了他一眼,她相信一定有很多女人等著他說這句話解救他。想著,她怎麼也止不住心底直竄上來的酸澀之感。
「既然你很閒,那麼,說說你要如何對付那頭殺人野獸。」
「為何你認為我會對付它?」他可不記得自己曾對她說過些什麼。
「你不會嗎?」她不答反問,其實也用不著他回答,他一連串的行為早說明了他獵豹的意圖。「不管你會不會對付它,我是一定非得找到它不可。」
「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倏地,嚴厲的黑瞳對上她勢在必行的眼眸,誰也不讓誰。
「我一定要為菲兒報仇!」
「你去只是白白浪費一條性命,送上門給它當點心。」
「我還是要去。」
「你知道它藏匿在哪裡?要如何捉住它?接下來呢,你要用什麼樣的武器殺死它?」
「我會想到辦法的。」她氣憤地扔下吃不到一半的午餐不理他。
就算不肯幫她,他也毋需說得這般冷酷。
「該死,告訴我你不會傻得去送命。」他在廚房與起居室之間捉住她,怒氣騰騰地吼著。
方才兩人和諧愉快的氣氛不復存在,只剩暗潮洶湧的怒濤流竄在兩人之間。
「你不幫我就算了,但是你無權過問我的行為。」她昂起頭回瞪他,但在心底可怕死了,她都快忘了他瞪人的時候有多恐怖。
「我不會讓你有時間動那個腦筋。」說罷,他輕而易舉地將她扛上肩頭登上二樓。
「放我下來!野蠻人,聽到沒!」她尖叫著,當然是沒啥作用。
「非得將你累到下不了床,沒空想些有的沒的。」
他的意圖引起肩上的她更大的反抗與捶打,但是結果可想而知。
激情過後,申玉烙的企圖得逞了而且還獲得相當大的滿足,但是卻也不是全部。
「別以為你用這種手段我就會屈服。」凌霜微喘著氣,悶悶說道。她背對著他不想理他,心中還氣著他的惡劣與鴨霸。
凌霜半趴的身子露出無瑕的背脊與雪白的藕臂,剛才平復的慾火又令申玉烙蠢蠢欲動,他似乎要不夠她。
「相信我,它不是你能應付的。」
「你這是性別歧視。」
申玉烙瞪著她的後腦勺直想將她丟到水池裡讓她清醒些,攸關性命之事,關那性別歧視什麼鳥事!
「從今天起不准你下樓來,除非你答應我不亂來。」他動氣地命令,說罷即拂袖而去,不看她一眼。
關門聲響起,凌霜眼眶的淚水也滴了下來,她不甘心地將頭蒙在枕頭裡嗚咽低泣。
為何落淚她也不甚瞭解,只曉得心被揪得好痛好痛。
***
夜晚,荒郊僻野的山區顯得陰森詭異,四周除了樹林之外還是樹林,一座連著一座的山似乎永遠沒有盡頭。一般人是不會靠近這裡一步的,就算是白天也無人敢接近,因為在白日它看起來還是一樣的恐怖、陰森森。
但是,在這茂密的林子中竟矗立著一棟三層樓的黑色建築,這黑色物體在幽暗的森林裡備覺詭譎陰森。
實在很難想像要有多大的膽量才有勇氣住在這裡,除了巫婆外恐怕沒有人會想在這裡待上一分鐘;而屋子的主人也確實比巫婆邪惡不止百倍,猶如惡魔。
大步走進建築物的高瘦男子臉上是明顯的憎恨與殺意,他若不是惡魔,又怎會在他身上做出如此殘酷無情之事!
是他自私的慾望讓他陷在水深火熱的痛苦深淵之中;是他毀了他的前途、他的人生!
忿恨讓男子的雙眼佈滿血絲,緊握成拳的雙手暴起青筋。他不會放過他的,有朝一日,他會將他所造成的痛苦以千倍奉還給他。
而當男子看到他今生最痛惡深絕的仇人——一個清瘦、瘦骨嶙峋的白髮老人時,他方纔的激動瞬間收斂藏於心底,沒讓波動的心思洩漏半分。
他在等待,等待一個最恰當的時機復仇,那時機就快來了。
「你回來晚了。」白髮老人並未回過頭,他早已自監視器中得知來者何人,而就算不看監視器他也知道,因為會出現在這裡的就只有自己和他兩人而已。
「路上遇了點麻煩,已經解決了。」奉詳岳說起謊來臉不紅、心不喘。
「躺下來,我幫你做個檢查。」
「是的,教授。」奉詳岳依言合作地坐上掃瞄台,眼角瞄到另一間實驗室,眼底瞬間閃過一抹厭惡。
實驗室裡頭放置了許多大小不一的籠子,籠子裡有著各種奇形怪狀的野獸,這是一群不正常的動物,有的是兩種不同類的動物所結合的,有的是三種甚至是多種,就像是神話中的四不像,全是實驗後的結果,而他也正是一個不正常的產物!
教授——打從他認識他以來便這麼叫他了,只知道教授是生物學與遺傳學的雙料博士,其他的一切均是個謎,他的名字、年齡不詳,他的來歷更是一個謎,惟一確定的是教授終生醉心於研究,幾近走火入魔的地步。
是的,沒有走火入魔,又怎會有這麼瘋狂的念頭與舉動。
二十歲那年認識教授起,就已是他奉詳岳陷入萬劫不復的開始。
「很好,一切都沒問題。」教授那張風乾橘子皮的老臉上,皺紋因笑意而顯得更深了。他滿意的點頭,「細胞核相當穩定。」
「但是時間又加長了。」
「這次是多久?」教授眼底閃過一抹精光。他雖然年紀很大但是雙眼仍炯炯有神,比任何一個年輕小伙子還來得神采奕奕,年老的皮相卻擁有一雙不相稱的眼神,看起來就像千年老妖般的恐怖。「兩個小時又二十三分。」奉詳岳說得漫不經心,實則密切注意著他。
「多了十五分鐘,可能是細胞當時正巧產生變化,我再幫你仔細查查。」
死老頭還不肯說實話!
奉詳岳忿忿地在心中咒罵。他是教授的嘍、傭人以及白老鼠,但他可也是醫學系的高材生,再加上這十年跟在他身邊耳濡目染之下以及自修,他不會不明白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十年前的貪婪現在要付出代價了。以他體內細胞變化的速度,再過不久他將不再是這個皮相,而是真真正正成為一頭野獸。
一頭毫無人性只知殺戮的野獸!
但是,現下有一個機會,一個挽救的機會,一個可能解脫的機會。
「教授,我是你第一個進行實驗的對象,是不是?」奉詳岳突然問道。
「沒錯,你問這個做什麼?」
奉詳岳看了他一眼才道:「這次我下山遇上一個很有趣的事。」而當教授知道後將會更有趣。
「說來聽聽。」教授並不十分在意他口中之事,仍是專注於手上的事,隨口問著。
「不是只有我這一隻野獸。」他嘴角噙著詭譎的笑,投下震撼的炸彈。
果真,老人佝僂的背脊微微一僵,奉詳岳滿意地繼續說
「我遇上了另一隻和我一樣可以變身的豹子。」
「什麼!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教授瘦骨如柴的手有力的捉住他的手臂,神情相當的激動。
「我遇上了一隻可以自由變身的豹子。」他緩緩、清晰的說。
教授激動地雙眼圓瞠,喊道:「這怎麼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事!」
他致力於這項研究已經三十年了,他可以相當肯定當今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或是研究機構所研究的內容是與自己相類似的;而就算有類似成果也不可能比他快,他研究了三十年不是假的。
「是我親眼所見的。」奉詳岳滿意的看到他眼底的驚愕。
「他人呢?在哪裡?立刻帶他來見我。」教授愕然之中又帶著興奮。
「我會想辦法將他帶來。」非帶來不可,他還得靠此人救命呢。
「好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他要看看他所創造出的野獸與別人造就的野獸有什麼不同。教授興奮地摩拳擦掌,他還要看看哪一頭的實力堅強,只有最好的那一個才能留下;若是奉詳岳所言屬實,那麼誰勝誰負已經很明顯了。
可以自由變身這一直是他所努力的最終目標,雖然讓別人捷足先登了,但是沒關係,這點小問題他可以很容易更正。
他今生最大的心願便是有朝一日可以創造出不同的、比現今人類更優秀的人種,擁有人類的智慧以及動物強韌的生命力的人種,這將是史無前例的創舉,連那些複製人也比不上。
三十年來實驗了數百次,終於在今年得以開花結果,將奉詳岳的基因改變成功,只要讓他的腦波加點刺激他就能變身為野獸。惟一美中不足的是,當他變為野獸之際將會失去人性且毫無理智可言,與他原先所訂的目標有些微的差距,而更大的敗筆是奉詳岳變身的時間愈來愈長,這個問題將會導致最後的實驗失敗。
他努力了三十年,怎能眼睜睜看著他的心血結晶毀於一旦?他一直在思索著哪裡出了問題,卻始終查無所獲。而奉詳岳今日所帶來的消息,不啻是老天爺送給他的最佳禮物。
一個可以自由任意變身的野獸!
只要他能找出它獨特的基因以及特別的因素,他將名垂千古,萬古流芳無人能及,這廂老頭教授做著他名垂千古的美夢,奉詳岳可也沒閒著。
除了想辦法捉著他的救命仙丹保住自己一命外,心中還思忖著一個更大的陰謀——如何將教授研究了三十年的心血結晶拿到手。不能怪他無恥的想將別人研究的心血據為己有,是老頭對他不仁在先,就別怪他不義!
於是,兩人心思迥異,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