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玉烙告訴自己不要理她,待她肚子餓得受不了自然會棄械投降,並要自己不可以太在乎她。但是入夜後,他的雙腳卻自動的往樓上移動,他告訴自己只是盡地主之誼,不放心地上樓看她而已。但卻發現她竟坐在窗台上睡著了,窗戶甚至沒關,冬夜的冷風呼呼的吹進屋子裡,造成一室的冰冷,而她是最怕冷的。
該死,她就不會學著照顧自己!
申玉烙的臉色難看到極點,眉頭更是糾結的嚇人。
申玉烙抱起凌霜發冷的身軀,她很自然的便往他溫暖的臂彎裡靠了進去,臉頰像小貓咪般磨蹭著他的胸膛,還發出滿足的咕嚕咕嚕聲。見狀,他溫柔的眼神軟化了他面孔上剛毅的線條,目光柔得幾欲要漾出水,心中縱有再多的責難與怒意也在這一刻全化為烏有了。
「可惡的傢伙,沒良心的壞蛋……欺凌弱小、仗勢欺人……」
懷中傳來她喃喃的咕噥聲,惹得他勾起唇角,想必她口中的傢伙、壞蛋正是他自己。
縱使百般不願,他還是決定明天她一醒來便告訴她他不再阻止她復仇了,他發覺他受不了她不理他,她不和他說話令他渾身怪異、不舒服,他真的在乎她。
而在乎的程度超過他所以為的多太多。他輕聲一歎,輕柔的將凌霜放在床上,然後在她身邊躺了下來,看著她安祥的睡容久久移不開目光。
怕冷的凌霜直往他懷裡鑽,她是暖和了,但可苦了他被撩起的騷亂;離她一寸她便又往他那鑽進兩寸,一試再試結果都一樣。末了,他想到了個方法,於是轉身一變,一頭黑得發亮的豹子瞬即躺在她身邊,畢竟還有什麼比得上動物身上的毛皮暖和?
凌霜本能的馬上鑽了進去,心滿意足的喟然一歎,對像個火爐的申玉烙是抱得緊緊的,深怕他會跑掉。
他好笑又無奈的思忖,應該將她這個模樣拍照存證,否則,她睡醒後可又有話說了。
翌日一早,凌霜一清醒過來,立即將已恢復成人形的他直接踹下床。
「你你……該死的你,你何時上來的!」凌霜又氣又羞,連話都說不完整。
「是你硬抱著我取暖的。」他也不急著站起來,慵懶地坐在地上伸懶腰。
凌霜瞪著憊懶卻性感十足的他不文雅地嚥了嚥口水。真是不公平,怎麼會有人連剛睡醒都是那麼該死的充滿魅力?他的黑色絲質襯衫上有兩個扣子沒扣上,此刻正因他的伸展而露出結實的胸肌,看起來好誘人……見鬼了!她竟然垂涎的盯著他瞧,像個急色鬼般就差沒流口水。
「你胡說八道,我才不會抱著你不放。」她臉上的紅暈不知是羞赧或是生氣所致,「就算會也不會是你。」
她才不會死抱著只會欺負她的人,她衝著他扮鬼臉,卻發現他神情變了。
「那麼是何人?」他半瞇著眼瞅著她,不是很高興的問著。
「當然是銀星。」
昨晚她睡得不可思議的好,因為她感到好暖和,就像是抱著一個大火爐一樣的溫暖,還軟綿綿的舒服到極點了。是誰說夢醒了留下的總是遺憾?雖然是夢,但是她可不覺得有啥不好,在現實中她不可能擁有銀星,不過起碼她在夢中得以一償宿願。
但是,昨晚真實的不像是做夢。
「你什麼時候上我床的?有沒有看到銀星?」她不死心問著,沒瞧見他莫測高深的表情,滿腦子只想弄清楚昨夜是夢還是其實的。「喂,你倒是說話呀,別像個木頭人盯著人家瞧。」
「為什麼這麼在意它?」墨黑的眼直直望著她。
「我喜歡它,看它順眼呀,還要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凌霜不假思索地回答卻讓申玉烙心頭猛地一震,眼裡儘是複雜的神情。「你到底說不說呀!」她跪坐在床上嗔怒道。
申玉烙專注、炙熱的目光讓她的心怦怦地跳個不停,再讓他這麼瞧下去,她一定會心臟病突發。
似乎過了一世紀之久,申玉烙才極緩極慢、清楚的開口,「我就是它。」
「啥?」凌霜有聽沒有懂直瞪著他。
「我就是銀星,銀星就是我。」說完,申玉烙立即在她眼前變身,讓自己毫無退路。
他是豁出去了,為了讓她死心,更為了斷絕自己所有的念頭與希望。
明知道沒有未來可言的事不能再繼續下去,得趁自己還未深陷之前趕緊懸崖勒馬,以免一錯再錯。所以他讓她看清楚真相,斷了所有的奢望。
凌霜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變身,化為一頭幾乎與黑色地毯融為一體的黑豹,久久無法回過神。
而就在她怔忡之際,申玉烙已然恢復人身,眼底是一片漠然,心底更有著失落般的空洞……不,他不承認,充其量只是有點失望罷了。這樣的結果他早預料到了,何來失落呢!他嘲諷的勾起嘴角,嘲笑自己。
想是這樣想,他身上卻充斥著騙不了人的落寞與寂寥。
「哎呀,快點變回去!」就在申玉烙面無表情地往外走去之時,凌霜突然驚呼出聲,「我還沒真正抱過它,你快點變回去。」
有生以來申玉烙頭一次感到愕然、不知如何反應,只能呆滯地立在原地,任由她對他的身體上下其手。
「你不害怕?!」過了好久,他聲音粗嘎的開口詢問。
凌霜白了他一眼,急切要求道:「快點變回去,我要看銀星。」
看她霸道的嬌蠻樣,申玉烙只有莫可奈何的先滿足她的要求,否則兩人很難對話。
再次變身為豹,凌霜的反應又讓他心頭狠狠地撞了一下,她居然興高采烈地一把抱住他。
「哇,太神奇了!」她開心地又笑又跳。「真厲害,你怎麼做的?啊,我還沒抱夠……」
「回答我的問題後,你要抱多久都行。」回復成人的他堅持,心臟也跟著緊張地加速跳動,這實在是太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凌霜只得嘟著嘴,不情不願的點頭,「要問什麼快點問啦。」
「你不怕我?為什麼?」他又問了一次。她應該要害怕的,他是頭野獸且這非尋常之事,會害怕是理所當然。
「你會咬我嗎?」
他搖頭,這是絕對不可能會發生的。
「你會為害其他人、為害社會嗎?」
他仍是毫無遲疑的搖頭。
「這不就對了。」凌霜看向他的目光裡寫著「你是白癡」。「問完了嗎?現在換我問,你就是銀星還不告訴我,害得我四處找不到,還找錯只,你存心整我是不是!」
面對她凶巴巴的指控,申玉烙不怒反笑,嘴角無法抑制地愈來愈往上揚,他該生氣、他該凶她、更該罵她的,但是他現在只想摟住她狠狠的給她一個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覺心底的泡泡直冒了上來,而他之所以心花怒放只因她那不可思議的反應。
此時,他才發覺自己是如此在乎她的答案,在她沒反應的時候他的心臟幾乎是停擺的。原先他的用意是要斷了彼此剛萌芽的情愫,豈料事後的變化令他對她的情感竟是不減反增。
就在她歡喜的抱住他之際,他已經決定不放開她的手了。往後漫漫歲月,他將伴她度過每一個晨昏,或許,在他為救她而讓她擁有他的血之時,兩人的命運便已交錯得密不可分了。
「申玉烙,你到底要不要回答我!」怎麼搞的,他今天就只會發呆是不是?
就算發呆也不要直瞪著她,看得她心兒愈跳愈不規則,倘若待會兒她休克昏倒,罪魁禍首一定是他。
「你要我回答什麼我全照辦。」雙臂悄悄的圈上她纖細的腰肢,將她緩緩圈向他。
凌霜愕然注視著他性感的笑臉。該死的,他做啥笑得這麼好看,害她心律不整還想一口吃了他,她相信現在自己的臉一定紅得比猴子屁股還紅。
「不准你笑!」她白嫩的小手伸上前遮住他形狀優美的唇瓣,卻讓他給吻個正著,她腦子轟地一聲完全停擺。
「還有呢?還不准我什麼?」低沉而充滿磁性的嗓音令她體內升起陣陣戰慄。
看到他又露出那種邪氣的笑容,她全身就無法克制的發燙又無力,腦子更是不能正常運作。
「你是不是對我施了法術,否則為什麼我全身不對勁?」她氣息微喘,心兒跳得比鼓聲大。
「不,施法的是你,是你這個小妖精對我施下一層又一層的魔法讓我無法離開你,只想將你栓在身旁永遠不放你走。」
他性感的唇抵著她的手心說話,引得凌霜手掌泛起一陣陣酥麻並延伸到四肢百骸。
「我還想吃下你那紅艷欲滴的小嘴,還有這裡和這裡……」他每說一處便在那兒烙下一個吻,最後流連在她甜蜜芳香的檀口。
***
「申玉烙,我想到一個點子,很好玩的點子!」凌霜自二樓跑了下來,氣喘吁吁地衝進申玉烙懷中,笑得傻乎乎的。
他伸手為她拂去頰邊散開的髮絲,好整以暇地等著她繼續說,眼裡的寵溺是如此明顯。
「我告訴你,有空你變成銀星的模樣讓我帶上街散步,那情景肯定很霹靂、超炫的。」
她說得興奮,但他可聽得不以為然。
「你想引起騷動?」他可不敢想像以黑豹的模樣走在街上會發生什麼事。
「都有人帶狼上街,為什麼我就不能帶你去?」凌霜氣嘟嘟地瞪著他。
「是很霹靂沒錯,但是我會被捉進動物園,你想要以後到動物園找我?」申玉烙輕鬆的便將她堵得死死的。
不過,凌霜沒那麼容易就打退堂鼓,她神采奕奕地又說:「不然,你教我,教我如何也能變成豹子。」
申玉烙聞言不禁失笑搖頭,「這是自然的本能,無法教你。」就算想教,她也還沒那份能力可變幻。
這回凌霜可不悅的噘起小嘴,「什麼都不行,又不准我回公司上班,你是想悶壞我是不是,」
抱著她坐在自己大腿上,申玉烙輕聲軟語誘哄著,贏快了,別急,等事情告一段落後你想如何便如何,我絕無半句推辭。」
「還要多久?」她佯裝出怨婦貌企圖引得他內疚,「別忘了你答應我要讓我報仇的。」
「你也別忘了,是你說它在暗我們在明,因而要按兵不動等候的。」
他是答應她讓她報仇,不過兩人得分工合作,她出點子由他行動,且不能衝動行事。
「可是,人家怎麼知道要等這麼久。都快一個月了,那頭畜生卻還沒啥動靜。」等得她心浮氣躁。「真沒耐性。」申玉烙親暱的將鼻尖抵著她的,取笑道。
「乾脆我出去引誘它出來。」她天真的建議果然引來他橫眉怒目的瞪視。
「你答應過我什麼事?」
「哎呀,有你在我怕什麼,那個敗類根本不是你的對手。」她愈想愈發覺得可行,與其等得人都快發霉變植物,還不如主動出擊。
現在,只要設法讓這個頑固的人點頭就行了。
「莫非你沒信心?」
想用激將法!申玉烙睨了她一眼,輕哼道:「不行。」
可惡,每次都用短字箴言隨便打發她。凌霜氣地擺出茶壺樣,凶道:「喂,我這是幫你耶,像那種敗類早日將它解決,世上就少一個禍害,我是在幫你清理門戶呀!」
申玉烙失笑道:「你武俠劇和小說看太多了。」
「人都快發霉了,你還要我做什麼!」她白了他一眼,圓圓的眼骨碌碌地轉了轉,心忖,既然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於是,凌霜千橋百媚地窩進他懷裡撒嬌,細語呢喃地開口:「好啦,讓我帶你上街啦,一次就好了啦,好不好?」
她的手在幹嗎!
抵在他胸前的小手正不安分地亂動著,他敢發誓這個女人正企圖挑逗他。
申玉烙深吸一口氣,咬牙道:「你要我像籠子裡的動物讓人觀賞?」
他的話讓凌霜腦子自動地閃出一幕畫面,是他被關在鐵籠子裡的模樣。下意識的咬住下唇,她討厭發生那樣子的事。
「當我沒說過吧。」她沒精神地歎道。想到不知還得再等多久她就更無力了,也罷,總比去動物園看他來得好。
見到她這副沒精打彩的模樣,申玉烙反倒不忍心了。最後,棄械投降的還是申玉烙,為了討佳人歡心,只有委屈自己讓她給帶上街去了。
於是,當天下午在市區的綠園道旁,可以看到一名綁著兩條辮子的女子開心的帶著一隻美麗、但有點無奈的龐然大物——她正在溜豹!
當時,凌霜怎麼也想不到此舉會為兩人招來禍事。
***
在兩人出去散步的當天半夜,警察突然找上門。
「怎麼回事,好吵喔!」凌霜睡眼惺忪,步履不穩地踱至樓下,小手揉著幾乎睜不開的眼睛走到申玉烙身旁問著。
「怎麼醒了?」他皺起眉頭看到她單薄的衣物,輕輕地將她摟了過來給她溫暖。
「你不在,好冷。」她咕噥說著,繼而輕聲一歎,偎得更近。「他們是幹嗎的?」
「只是來問些事,你先上樓去睡覺。」他溫柔的誘哄著。
「不要,很冷。」她已經養成習慣,沒抱著他她睡不著。
而等在一旁的警員也不贊同的開口:「我們必須問她一些事。請兩位都留下。」
凌霜這才稍稍清醒了些,狐疑地看了申玉烙一眼,放在腰際的大手握了一下似在告訴她沒事,她抬起頭回以一記甜美的笑容要他放心。
「有什麼事是我可以幫上忙的嗎?」凌霜挨著申玉烙身旁以便汲取他溫暖的體溫。
嗯,好暖和,好想睡。她強忍住想打呵欠的慾望。
「我想請問凌小姐,昨天下午你人在哪?」
「在美術館附近散步。」美術館前即是綠園道,兩旁林立了不少小巧可愛的餐館。
「只有你自己一人?」
「還有他。」凌霜再也忍不住地打了個呵欠。
申玉烙接著回答:「沒錯,我們兩人一直逛到晚間六點左右才在附近用餐,我還可以告訴你餐廳的名字,你們可以去問看看便知道我們有無說謊。」
「發生了什麼事嗎?」有什麼天大之事要在這種時候來吵人!
「我們接獲密報,說你們這裡藏有危險物品。」
「危險物品?是什麼東西?」她在這兒住了一個多月怎麼沒見過?
莫非是申玉烙藏的?她懷疑的瞥了他一眼。他藏了什麼東西?女人?!
沒讓她多想,警員便公佈答案了。「有人看到凌小姐傍晚時帶著一隻具有危險性的動物在市區內晃。」
「啥!」這下子凌霜可全醒了,瞌睡蟲霎時跑得一乾二淨。
要命,怎麼會有人看到呢?她著急的在心中思忖,就是怕讓人看到引起恐慌,她才會淨挑僻靜的小路走呀。
凌霜緊張的看向申玉烙,無言問著該怎麼辦?而他卻是眼眸含笑不置一詞,分明是在取笑她下午不經大腦思考的行徑,為自己惹來麻煩事了。
可惡的傢伙!她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才道:「你們可以搜查屋裡,找找看有無可疑的動物。」找得到才怪!
「我們會的。」
於是,五、六名警員便四處搜索,連天花板都不放過。
有沒有搞錯!那麼大的一隻豹子放在天花板上怕不塌了。凌霜翻了個白眼,決定不理那一票人,舒服的靠著身旁的大暖爐打起盹來。
「其實,本來我們是不想來的,但是因為上頭的壓力,所以不得不打擾兩位,真是對不起了。」始終坐在兩人對面看著他們的小警員笑說。
「無妨。」申玉烙連抬下眼都懶,只是無奈又好笑的看著懷中的人兒竟然開始發出小小的鼾聲了。
小警員嘿嘿地乾笑了兩聲,沉默了半晌,他忍不住又開口了。
「呃,告訴你,最誇張的是有人還說凌小姐是只豹——」他接下來的話在申玉烙凌厲的瞪視下無寂而終,也就在此時,搜查的同仁陸續回來。
申玉烙挑起眉端,等著領頭的隊長開口說明結果。
「我們的遺憾卻是你的幸運,雖然沒找到任何可疑物品,但是為了安全起見,請兩位跟我們到警局一趟。」
「是為了給某人一個交代吧!」申玉烙哼道。「你們要搜查我的屋子,我沒跟你們拿搜索票便讓你們搜了,現在找不到你們要的東西就要我們過府拜訪,這至少要給個理由吧!」
其實跟他們回去也無妨,只是,他討厭與自己無關緊要之人就這麼大剌剌的闖了進來。
豹子是相當厭惡自己的地盤遭到他人入侵的一種生物,為了維護自己的地盤,它會毫不猶豫的露出尖牙、伸出利爪和敵人廝殺一番。
縱使他已經修煉兩千年了,但是潛藏在心底深處的野性仍是存在的。
「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請你諒解。」
申玉烙聞言,嗤之以鼻,「我們必須加件衣物。」
說罷,不待他們回答他便抱起睡得像豬的凌霜上樓換衣。以申玉烙的身手,他是可以輕而易舉的帶著凌霜落跑,但是他沒有,因為想到以後得和他們周旋的麻煩便作罷。反正只是去坐坐罷了。不過,當這些混蛋傢伙竟然想以電磁來測試霜兒,想知道霜兒會不會在電力的衝擊之下現出原形,令他再也忍不住、火冒三丈的砸了那間偵訊室,破壞力之強差點讓警局調動武裝部隊。
就在這千鈞一髮危急之際,一通電話解救了大家的小命,接著,滿臉肅殺之氣的申玉烙與一臉疲憊的凌霜,在眾人的歡送中坐上一輛加長型凱迪拉克轎車離去。
***
「對不起,我又惹禍了。」在黑色大轎車中,凌霜內疚地低頭懺悔。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擁著她肩膀的手是溫暖的,與他臉上未褪盡的殺意截然不同。
凌霜不客氣地以手肘頂了他腰際一記,提醒他,「你是共犯也有罪。」
黑眸裡的笑意將最後一抹餘怒趕得無影無蹤,申玉烙笑道:「我這不是在贖罪了。」
「哪有?」凌霜不解,眼底儘是一片迷惘。
「帶著你亡命天涯,開始過著有一餐沒一頓的落魄生活,這不正好叫做罪有應得?」
凌霜不客氣地給他一記白眼,「這也叫落魄?!」她的目光朝豪華轎車內轉了轉,眸中儘是調侃。亡命之徒還有豪華轎車可坐呢!
「老實說,我們要去哪裡?」
「載你去賣。」他低頭俯在她耳畔說道。
他嬉皮笑臉的不正經樣氣得凌霜直想伸手將之抹掉,不過她沒機會出手,因為申玉烙早先一步吻住她問題不斷的櫻唇,再一次將她吻得暈頭轉向、神志不清。
「咳!我這個主人是不反對兩位待在這兒,不過可別說我待客不周。」
直到這調侃的悶笑聲傳來凌霜才乍然驟醒,待看見車門不知何時已打了開來,還有人站在那兒衝著她笑,驚呼聲隨即自她口中冒了出來,羞得她將面孔埋進申玉烙的胸膛前。
「你還是一樣的令人討厭,陶紹謙。」申玉烙朝始終笑意不斷的男子瞥了一眼,並將鴕鳥凌霜給抱了出來。
「彼此彼此。」陶紹謙仍是不以為忤,笑得開懷。
「你們兩個要吵儘管去一旁吵個痛快,走,我帶你去休息。」
陶紹謙的新婚妻子周穎華手才剛伸出來,連凌霜的衣角都還未碰上便讓申玉烙給睨了一眼,並將凌霜摟得更緊。
周穎華見狀,噗喘一聲笑了出來,看向好友申玉烙的眼神裡佈滿了曖昧。
「瞧,我都忘了你這頭頑劣的豹子有多霸道兼鴨霸了。」
她的話引來凌霜驚愕的目光,結巴的開口:「她知道!她也是嗎?」
凌霜說著令人不解又摸不著頭緒的話,大概只有她自己懂吧。但是,申玉烙的回答同樣令人一頭霧水。
「她不是,另一個也不是。」
「但是他們……」
「沒錯,他們十分瞭解。」
對於他的來歷陶氏夫妻可是知之甚詳,而且拜他們所賜,他才會落得今日這步田地,流落異鄉。不過,遇上霜兒則是這場災難中惟一美好之事。
申玉烙嘴裡回答,腳下也沒閒著,帶著凌霜如老馬識途的走進鏤花大門,壓根不管背後的男女主人。
「老婆,這是我們家吧?」陶紹謙故意放大音量對著申玉烙的背影喊,當然,他不期望會得到任何回應。
「別鬧了。」周穎華睨了他一眼警告道。「人家可是幫了我們許多許多大忙耶!」
若非申玉烙他們的幫助,她和紹謙便不會有今日。一年半之前她在台灣而他遠在法國,兩人的生活圈子無一處有交集,根本是天差地別,別說兩人不會相識、不會結婚,只怕連性命還在不在都不曉得。
「就是為了報恩我才出手相助,否則,這麼高傲的傢伙我連理會都懶得理。」摟住嬌妻腰際的大手是與語調不同的溫柔。
他可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只是與申玉烙那傢伙作對成習慣了,一時之間還真改不過來。再說,雖然他對自己有恩但是偶爾讓他報點老鼠怨不為過吧?想當初他們四人故意阻擾自己與穎華之事,至今想起他還是忍不住想找他們打上一架。
申玉烙他們是故意引起他對穎華的誤會,為的只是想看自己狼狽難堪的樣子,實在是一群無法無天的傢伙。
而這次會湊巧救了申玉烙還得感謝壽喜福那三個老傢伙,是他們通知他到警局領人的,但是話也沒說明白,待他去到那兒才知道是申玉烙惹上麻煩了,還差點將警察局給搗毀,難怪老傢伙們要他快去。
「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和他們計較,否則有你受的。」周穎華說著經驗之談。
「我已經有了覺悟,在那傢伙走之前我肯定會不得安寧。」
陶紹謙誓死如歸的神情惹得她咯咯笑了出聲,嬌俏的面貌讓他情難抑制的吻上她紅艷的小嘴,也不管大廳裡有不少大燈泡。
「你們兩人要親熱請找個人少的地方,我們這兒可是保守的國家,不比你們開放的法國。」
原來申玉烙也是健忘一族之人,五分鐘前,他和凌霜在眾人面前吻得渾然忘我之事怕是早忘了一乾二淨。
陶紹謙無奈的對著妻子翻白眼,並以口形說著:你看吧!
而周穎華也以口形告訴他:沒關係,看我的。
「有什麼話等睡飽之後再說。」周穎華笑吟吟的告訴申玉烙兩人,並且吩咐管家道:「理查,請你帶申先生到琥珀居休息。」
「霜兒呢?」
「你放心,她就住在我隔壁的綠竹居而且由我親自照料,行了吧。」
琥珀居與綠竹居分別位於陶宅東西兩翼,是距離最遙遠的兩間廂房。周穎華是料準了申玉烙那強烈的獨佔欲絕對受不了與情人分隔兩處,因而故意使壞刁難。
這也不能怪她,偶爾也得幫幫她親愛的老公,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自然得站在老公這邊一下嘛。
反正申玉烙不會讓她的奸計得逞的,鬧他一鬧也好。
果然,申玉烙開口說道:「她住我隔壁就行了。」
「這可不行,你前後左右的房間都還沒整理,髒得很,怎麼可以讓她住呢!」
「那就和我同住。」想必綠竹居的前後左右也是一樣的沒整理,所以他也懶得問了,直接說明。不過反對的倒不是周穎華,而是他懷中的佳人,凌霜雙眼瞪著他,面孔上是害羞的紅暈。
「這怎麼可以!」在申玉烙家只有兩人在沒辦法,但是這兒是別人家且還有一大堆人,和他同住一室她的名聲豈不完了?再說,這還是他朋友家耶!
她可不想讓他朋友看不起他。
「就是呀!」周穎華開心的點頭如搗蒜,在一旁吆喝。「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黃花閨女,怎麼可以和你這隻大野狼同處一室。」
「老婆,你說錯了,他是只大黑豹。」
「哎呀,反正就是不行。」
申玉烙根本不理會男女主人,而是低下頭專注的看著凌霜。
「為什麼反對?我並不在意那些繁文縟節,你也毋需在意。」既然已經決定在兩人的人生路上要攜手同行,那麼那些顧慮全是多餘的。
不過,凌霜可不這麼認為,「但是你的朋友在意,我們不能不顧慮到主人的感受。」
「用不著管他們,他們是故意的?」陶紹謙那個臭小子和他作對就算了,竟然連穎華都整他,準是被那個臭小子帶壞的。
「既然是故意的,我們更得聽。來者是客,而我們現在是客人。」她試著讓他講理點。
但他還是一樣的「番」,眉頭打著結,「不要理他們。」
「不行!」這回她非堅持到底。
看到她眼底的堅持,他只得誘哄道:「夜裡會很冷的哦。」
凌霜聞言習慣性的咬住下唇思考著,真是可惡,竟然用這一招。
「沒關係,我會向他們多要一條被子。」
「你確定?」
她遲疑地點頭,申玉烙定定看著她後才吐出話語,「隨你。」說完便跟著管家離去。
見到這樣的情況,周穎華著實嚇了一跳,自認識出申玉烙以來從沒一次捉弄他成功的,這次居然得逞,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待一行人安頓好躺進溫暖的被窩裡,天色已經微亮了,但是疲倦令大家幾乎是頭沾到枕頭便昏睡了。於是很快地,整個陶宅便安靜得連半點聲音都沒有。然而過了半個小時,一個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悄悄響起,西翼的房間有一道門開了個小縫,在探頭探腦確定無人後便像個賊一樣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
一分鐘後,另一道門也開了,這回是兩個人。
「你看,我就說有問題。」看著朝東翼而去的背影,周穎華得意洋洋。
「是,老婆英明!但是你冷落我太久了,不准再管他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