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煞對著深陷催眠狀態的展令揚重複暗示著:「你是Max和我的忠實手下,你不認識伊籐忍、雷君凡、安凱臣、南宮烈、向以農和曲希瑞,他們六個是敵人,是想對Max和我不利的敵人,所以也是你的敵人。」
「不是……」
「是!」
「不是……忍和君凡他們是朋友……不是敵人……」
「不對,他們是敵人,你不認識他們,他們是敵人!」
「不……」
邪煞雙眸逸洩令人不寒而顫的森冷恨意,又在展令揚的身上紮了一針。
然後,他又不厭其煩地做強烈的深度催眠。
「伊籐忍、雷君凡、安凱臣、南宮烈、向以農和曲希瑞是敵人,陌生的敵人,不是你的朋友!」
「不是……是朋友……」
「是敵人!」
「不……」
如此強迫中獎的深度催眠暗示、抗拒、加強劑量……重複的動作徹夜持續進行著,直至曙光乍現才宣告終止——「伊籐忍、雷君凡、安凱臣、南宮烈、向以農和曲希瑞是你的什麼人?」
「……敵人……」
「沒錯,是你的敵人!」邪煞冷漠的唇瓣這才勾勒出滿意的勝利笑意。
始終在一旁冷眼旁觀的Max無聲無息的靠近,輕輕托起展令揚缺乏血色的臉,語氣複雜的問道:「為什麼替我擋槍?」
展令揚淺淺淡笑:「別問我理所當然的事……」
接著,展令揚便沉沉昏睡。
折騰了一夜,肩膀又負傷,他是該累了,很累很累。
邪煞把展令揚抱回房間,小心翼翼地將他置於床上,十分溫柔的替他蓋上羽被,輕輕地撥了撥他額前的頭髮,斜坐在床沿靜靜地深凝著展令揚俊逸的睡顏,許久都不曾有進一步的動靜。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邪煞漸漸地有了下一步動作。
他若有所思的輕執起展令揚略嫌冰涼的手,內心十分激盪澎湃的沉吟:「別走……留在這裡就好,令揚……」
昨夜的事件,加深了他對這個不可思議的俊美少年強烈的執著。
他已經決定把這個少年佔為己有,不論用任何手段!
邪煞又靜靜端詳他半晌,才悄聲帶上門離去。
Max斜靠在門外的迴廊上等他,因此邪煞一走出門便和Max打了照面。
「令揚的情況如何?」
「沒事了。」邪煞和Max並肩斜倚在牆邊。
「好個意志力超強的頑強小鬼呢!」
「說的是。這小鬼絕對是我所見過的人之中,意志力最強、最難被催眠暗示成功的可怕傢伙。」邪煞打心坎裡為展令揚的堅強意志力折服。
正因為難於馴服,所以愈想要、愈志在必得!
「現在呢?」Max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展令揚為他挨槍的那一幕,以及展令揚那一句:別問我理所當然的事!
「沒問題了。」
「那就殺了那六個礙眼的小鬼。」Max下定決心。
當獵物只有一個,覬覦者卻超過一個時,得到獵物最穩當的方法就是殺光其它的覬覦者。
「就這麼辦。」邪煞眸底迸逸的殺氣和Max一樣濃烈。
今晨的陽光看起來分外燦爛耀眼。
※※※
在相同的光子擁抱下,東邦五人和伊籐忍之間的氣氛卻陷入冰河時期。
「殺了我!你一直想殺了我的不是嗎?快殺了我!」
安凱臣不停地挑釁冷著一張夜叉臉的伊籐忍。
若不是雷君凡點了他的穴令他動彈不得,他早就自己動手斃了自己了,才不會像現在這樣費盡唇舌的挑釁伊籐忍。
「我不會殺你的。讓你活著比殺了你更能令你痛不欲生、令我痛快寫意,我為什麼要殺你?」伊籐忍的聲音充斥露骨的深沉恨意。
其實他的本意絕非如此,他是真的想把安凱臣大卸八塊。
可是,令揚的話像咒語般深深的鐫鏤在他的腦海、心坎,令他無法下手。
所以他只能如此。
「殺了我!」安凱臣也明白伊籐忍真正的心態,但還是不死心的挑釁。
因為他知道其它四個同伴更不可能達成他的心願。
「別孬種了好不好?」南宮烈忍無可忍的岔道:「現在不是討論殺不殺、死不死的時候,無論如何,我只想把令揚搶回來,聽到沒?」
南宮烈一番話讓原本沉浸在沮喪頹廢中的大伙,一個個重新振作起來。
向以農激動地吼嚷:「烈說的對!與其在這兒自責沮喪,不如快點想辦法把令揚搶回來,然後再想法子把令揚變回原來的樣子。」
「不!得先讓令揚恢復正常才行,否則我們絕對無法在不傷令揚一分一毫的情況下將他搶回來。」雷君凡指出真正的關鍵所在。
安凱臣也不再顧著自責,氣勢駭人的表態:「希瑞,你說該怎麼辦?怎樣才能解開令揚身上的深度催眠暗示?只要你開口,我什麼都干!」
「這話輪不到你來說!「伊籐忍倨傲冷然地道。
曲希瑞在眾人望穿秋水下沉重的表示:「替令揚施以深度催眠暗示的人絕對是邪煞那個傢伙,而且他還是個國際級、萬中選一的職業級催眠高手,想破解他所下的催眠暗示只怕沒那麼容易——」
「你是說——」
「先聽我說完。」曲希瑞先發制人的制止騷動繼續說:「不過情況並不是完全對我們不利的。」
「快說下去!」
「邪煞之所以要隨身攜帶藥劑隨時給令揚注射,而且令揚在那麼強烈的深度催眠暗示下,居然在受到槍傷的瞬間還能恢復短暫的意識,導致引發劇烈的頭痛,這些都顯示令揚的意志力堅強得過人,連邪煞本身似乎也沒想到令揚在那種情況下居然還能短暫的回復意識——」
「邪煞那傢伙的確大大的錯愕一番,Max那傢伙也是,我看得很清楚。」向以農強烈肯定曲希瑞的說法。
「你的意思是:我們還是有勝算,就是令揚過人的超強意志力!?」安凱臣喜出望外的急著確認。
「對。」
「不對,恐怕沒那麼樂觀!」南宮烈否定曲希瑞的論調。
「說說看。」
「我們會發現這一點,邪煞和Max一樣會發現這一點,所以他們一定會先下手為強,只怕會對令揚施以更強烈的深度催眠暗示,徹底摧毀令揚的心防和意志力。」
南宮烈的一席話極具說服力,說得大伙無言以對。
雷君凡蹙緊眉頭咬咬下唇才硬擠出話來:「這麼一來只剩下最爛卻是唯一的方法……再結令揚一槍,或者開車撞他,反正就是再讓他受一次嚴重的身體衝擊——」
確實是最爛,但也是唯一的方法。問題是——誰去做這件事?
「我做!」伊籐忍斬釘截鐵一個字一個字清楚的道:「我得不到的東西,我就要毀了它,別人休想要!」
這話是針對Max和邪煞說的,但未嘗不是對東邦五人的宣告。
四周頓時又靜寂無聲。
忽地,東邦五人腕上的手錶型通訊器幾乎同時出現訊息。
這是——伊籐忍的手機稍後也急促作響,是「藍影」的手下打來的緊急電話:(老大,剛剛收到令揚不知從那裡傳來的訊息——)
「快傳到我的手機來,立刻!」伊籐忍幾乎是用吼的。
結果,東邦五人和伊籐忍收到的是相同的訊息:別耽心,我沒事,我會再和你們聯絡。切記:別再來找我了。
令揚六個人心情都一樣的激動、波濤洶湧,以致於剎那間都說不出話來。
少頃,六個人才稍事平靜,重新面對問題討論起來。
「真的是令揚傳給我們的嗎?」
「如果是,為什麼令揚會這麼說?難道令揚已經不打算回來了?」
「不是的,令揚是怕我們又去涉險。他不是說會再和我們聯絡嗎?」
「如果這份訊息根本不是出自令楊之手,而是Max和邪煞設下的陷阱呢?」
「極有可能!他們都能讓令揚忘了我們,想套到令揚和我們連繫的方式就更不是難事。」
「那——」
在六人心中重燃的希望火花又逐漸轉趨暗淡,再一次陷入充滿不安與不確定的漩渦之中。
今晨的朝陽和往昔一樣的燦爛,但對他們六個人而言,卻顯得格外刺眼。
※※※
Max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的辦公室遭人入侵,旋即帶著槍跳下床。
在迴廊轉彎時和一樣聞訊趕至的邪煞相遇,兩個人便一齊行動,火速趕往辦公室殲滅入侵者。
重重踹開門後,映入眼簾的卻出乎Max和邪煞的意料。
「嗨!你們這兩隻睡蟲終於醒啦?果然是上了年紀的老頭子,體力終究是沒辦法和年輕可愛的我相比。」展令揚坐在計算機主機前,以一○一號笑容取笑一臉錯愕狐疑的Max和邪煞。
「令揚!?」這是怎麼回事!?
「還沒睡飽嗎?所以說老頭子就是老頭子,還死不服老,唉唉唉——」
眼看展令揚的反應幾乎和未被催眠暗示前一模一樣,Max和邪煞不禁面面相覷,提高警覺。
邪煞不動聲色地欺近展令揚,神情比要將人生吞活剝的惡鬼更令人生懼,力道適中的托高展令揚的下巴。
「幹嘛?愛上我了不成?」展令揚不改愛捉弄人的本性,但也沒有抗拒邪煞的奇怪舉止,滿不在乎的隨他去,雙眸儘是促狹的笑意。
邪煞幾乎是死瞪住他令人迷惑的臉,企圖從中找出端倪。
「頭還痛不痛?」他輕摸展令揚的額頭,凌厲的視線未曾放過展令揚任何細微的表情與動作。
「不痛了。」展令揚依然是一副隨時都想使壞的神態。
「肩膀呢?」邪煞的戒心一點也不鬆懈。
「馬馬虎虎。怎麼?這麼關心我,真的愛上我啦?不要吧!我可沒那種興趣。」展令揚誇張的促狹。
邪煞終於確信深度催眠暗示徹底成功了。
他旋即和Max交換眼色,再一次注視展令揚的眼神已放柔許多,表情也跟著輕鬆許多。
「誰愛上你了?臭美!」一直像冰塊一樣冷冷冰冰的邪煞難得會和人開玩笑。
「你這個小鬼覺不睡,跑到我的辦公室來幹嘛?」Max已經走過來,狀甚親暱的俯身從身後圈抱住展令揚的胸頸,一派大哥哥的口吻問道。
展令揚並未抗拒,反而樂得往Max懷裡倒躺撒懶:「當然是辦正經事囉!我又不像某兩個老頭子,成天只會吃、喝、拉、撒、睡,什麼正經事都幹不來。」他這個人似乎一天不損人就會覺得生活無趣。
「誰是老頭子?誰又成天不干正經事?」Max就是忍不住和他抬槓。
「我又沒指名道姓,大叔何必自己對號入座?」展令揚極其無辜的用鼻子笑他。
「你這小子——」
「Max,你瞧!」邪煞滿眼激賞的示意Max注意屏幕畫面的內容。
Max定睛一看,雙眼旋即發亮,注意力愈來愈集中。
「令揚,這是——」
老天!這正是他和邪煞這半年來積極策劃、汲汲於付諸行動的計劃呢!
這小子居然——「我把「狂影」目前的優劣勢都分析過了。以狂影目前的情況而言,全力去取得莫斯科一帶的地盤助益最大,你們以為如何?」展令揚就算談再正經八百的事,也是吊兒啷當的調調。
Max顯得非常亢奮激動:「就是這樣沒錯。我和Brian(邪煞的名字)確實正準備積極奪取莫斯科一帶的地盤,不過——」
「不過另一個國際恐怖組織也和我們一樣覬覦莫斯科一帶的勢力。」邪煞指出他和Max的顧忌。
「你是說「哈雷」?以狂影和哈雷目前的實力和條件看來,我們狂影比較佔優勢哦!」展令揚篤定的道。
「這麼篤定?」邪煞和Max都被他的自信挑起濃厚的興趣。
「當然,因為哈雷表面上看起來雖然實力雄厚,事實上根本就是外強中乾,內部派系之間的爭權奪利鬧得正熾,如此一來實力必定大大削弱,哪!這些就是證據。」展令揚隨手遞給他們一疊文件。
Max和邪煞愈看愈是對展令揚驚人的才能讚賞不已——好個天才小鬼!居然點破了他們半年來未曾注意到的盲點,讓他們轉眼就取得最有力的優勢。
「如果兩位老人家同意我的看法,那咱們就開始討論奪取莫斯科的大計囉!」
展令揚無論身在何處都是使喚人的天才。
Max和邪煞一下子就熱中地投入,三個人很快便熱絡的商討起來。
對Max和邪煞而言,展令揚就像一塊意外獲得的瑰寶,舉世無雙,令他們欣喜若狂、愛不釋手。
經過一整天的討論,計劃幾乎以光速推進發展,讓Max和邪煞愈干愈來勁。
「好了,今天就到此為止,該去吃飯休息了。」Max和邪煞對展令揚喚道,卻未獲任何響應。
「令揚?」兩人定神一瞧,才發覺展令揚已經倚在沙發上睡著。
兩個大人不禁相視莞爾,眼中流洩著毫不掩飾的寵愛。
邪煞走過去坐在展令揚身邊,輕輕喚醒他:「令揚,醒醒,先吃飯再睡。」
「別吵!」展令揚索性賴在邪煞懷裡繼續睡。
邪煞沒轍的輕吐一口氣,寵愛的調整了坐姿好讓懷裡的賴皮鬼睡得更舒服。
連邪煞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他明明最排斥和別人有肢體接觸,可是這小子無論怎麼黏他、賴他他都不會反感,更不覺得討厭排斥,反而很喜歡這小子對他撒賴地予取予求。
不過無論日子過得如何順心愉快,邪煞都不會忘記最重要的事。他取出隨身攜帶的針筒和藥劑,低聲對展令揚道:「不管你想睡或先吃飯都行,但針一定得打。」
「那就快一點。」展令揚倒是很配合。
對於他的溫馴合作,Max和邪煞自是最開心的。
當藥效發作,展令揚沉沉睡去後,Max和邪煞不約而同的想起相同的要事——「對付那六個小鬼的事怎麼辦?」邪煞不會忘記眼前的幸福是有潛在阻礙者的,只有徹底拔除才能確保永遠的歡樂。
這一點Max自然也銘記於心。
「先把莫斯科的事搞定再回頭來對付那六個小鬼吧!」
「我也正有此意。」邪煞微揚嘴角。
對他們兩人而言,和展令揚一起搞莫斯科佔領計劃的吸引力遠勝於去對付那六個小鬼。
反正那六個小鬼遲早都會死在他們手上,而他們和令揚明天就要離開這裡,暫時不會回來了,所以他們根本不怕那六個小鬼找上門來。
像現在這樣的日子實在太令人欣喜滿意了,所以那些煩人的事就暫且擱下,不必急著破壞眼前的幸福。
※※※
失去展令揚的日子,對東邦五個同伴而言是無味且缺乏生氣的。
他們五個人雖然還是天天在一起朝夕相處,彼此間的感情依舊如昔,可是卻少了最重要的感覺。五個人誰也說不上來那份感覺究竟是什麼,但就是覺得像是失去了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般,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無法串起令揚在時那份難以言喻的感覺。
坐在桌邊心不在焉地把玩著撲克牌的南宮烈,淡淡地道:「不知道為什麼,最近我總是不斷想起認識令揚前的生活。那時的我日子天天都一成不變,週遭都是一些志不同、道不合、話不投機的泛泛之交,無論和多少朋友同學一起嬉鬧,心裡就是會有種空虛無力的孤獨感,無論如何也無法消去。很可笑吧?」
曲希瑞也有感而發的道:「一點也不可笑,因為我也是這樣。在認識令揚以前,我週遭的人都把我當成頭號麻煩人物,一提到我就頭痛,誰也不想和我扯上關係。我也不屑於和那些不瞭解真正的我的所謂同學朋友虛以委蛇。那時的我寧願當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獨行俠,也不願因怕被孤立而失去自己真正的心。」
「我最近也老是想起認識令揚以前的自己。我的情況和烈及希瑞差不多,總是和週遭的人格格不入。
也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裡,就是無法和週遭的人打成一片,無論如何讓步妥協,就是無法結交到讓自己真正感到值得、可以信賴、可以交心、可以禍福與共的知己好友。
唯有和凱臣在一起時還能有一些短暫的歡樂,其它的時間,陪我渡過的幾乎都是難以抹滅的空虛、落寞和孤獨感。」向以農也真情流露地一抒這些日子來擱在心頭、將自己壓得喘不過氣來的鬱悶。」
安凱臣亦忍不住的頻頻重歎:「我的情況也相去無幾。從小到大我就對人不感興趣,總覺得和人交往好累,一下子要去猜對方真正的心思、忽會兒又得擔心會不會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地開罪人,令人不悅而不自知。
就算不去管這些,只管自己付出多少真心也處處是問題。因為無法確知自己付出的對象是不是真的會完全接受自己,和自己一樣重視彼此的友誼,或者人家根本只是對自己敷衍了事,一切都是自己在一頭熱。
太多的不確定性讓我對與人交往完全提不起興致。所以除了自小認識的以農外,我幾乎不與人交往,而把所有的時間投注在機械、武器的研究發明上。
直到遇見令揚,我的生活才有了劇烈的轉變。」
雷君凡苦澀的乾笑兩聲,才輕歎道:「看來我們的情況都相去不遠。我在認識令揚以前生活也是單調乏味的。
親戚長輩只是一心一意期望我會為成為集團接班人而努力不懈。同輩的同儕不是想對我攀親帶故就是想利用我,否則就是嫉妒我、排擠我。
不知道我的家世背景的人,則總是說我很難懂、不知道在想什麼、感覺很難親近、太過聰明了,似乎不用做什麼努力就能得別人想要的東西、根本就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再不然就是說在我身邊永遠只能當我的陪襯。
所以我對什麼友情根本不曾期待過。我寧願一個人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去勉強自己配合別人的步調。
直到遇見令揚才赫然發現:原來我也是可以有朋友的,只要找到志趣相投的知己,友情實在是很奇妙誘人的東西。」
一時之間,五個好同伴不禁相視而笑,腦海中勾勒的都是同一幀幸福快樂的景象。那是他們六個人在一起嬉鬧胡搞闖禍的狂放青春。
南宮烈想著想著不由得瞇起雙眼淺笑:「認識令揚,接著又認識大家,然後又進一步的一齊住進異人館來,一起生活、一起讀書、一起歡鬧……什麼時候都可以毫無顧忌的暢所欲言,每天每天的日子都是那麼極意快活,每天睡前、醒來想的都是數不盡的期待和驚喜,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回想過去的種種不快,因為每天都是那麼充實亮麗。直到……」
說到這兒,五個人的神情都再度暗淡下來。
「我終於可以理解伊籐忍之所以會那麼痛恨我們五個人的原因了。」雷君凡長慨一聲:「那傢伙在遇到令揚之前,一定也像我們一樣一直是孤獨一個人,直到遇見令揚才不再孤單。
可是後來令揚卻又認識了我們。對那傢伙而言,我們正是搶走他唯一且重要的知己的入侵者,難怪他會恨透我們。就像我現在恨不得殺了Max和邪煞那兩個傢伙一樣!」
「我也可以瞭解Max和邪煞為什麼會對令揚那麼執著,那絕不只是對才能和實力的欣賞而已。
令揚有一份很奇特的魅力,特別是對曾經孤獨、寂寞過的人而言,那更是一種致命的吸引力。所以凡是曾受過傷、孤獨寂寞過的人,都很容易被令揚吸引、很想把他佔為己有。因為和令揚在一起時,那些悲傷孤寂都會消失不見。
我們、伊籐忍、Max、邪煞,以及過去我們所遇過的許許多多人,一定都和我們有著一樣的想法,所以才會和我們一樣對令揚如此執著。」
向以農一席話正好道盡同伴們共同的心聲。
「現在,我只想盡快把令揚搶回來!」安凱臣握緊雙拳激憤地道。
「我想伊籐忍一定也和我們一樣的想奪回令揚。」曲希瑞一語雙關的說。
伊籐忍的確想搶回令揚。
從Max和邪煞手上搶回,從東邦五個人身邊奪回!
他最大的願望是和令揚兩個人再回到從前,回到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歡樂時光中。
但眼前他最想做的事是——宰了Max和邪煞,把令揚帶回自己的世界來!
※※※
離紐約最近的公海上——一艘氣派豪華的私人郵輪正徜佯在波光粼粼的大海上,船艙裡熱鬧非凡。
因為今天歐洲最有名的兩個國際恐怖組織「狂影」和「哈雷」的領導級人物全齊聚一堂,將為雙方在莫斯科勢力的爭奪戰做最關鍵性與決定性的全面性談判。
「狂影」的首領Max、副首領「邪煞」和展令揚趁著正式談判前的閒暇,待在豪華的私人船艙裡品酒閒聊。
「沒想到哈雷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整合完成,而且有空降部隊相助,一下子人才輩出起來,整個組織的實力轉眼就追上我們。」Max輕歎一聲。
「沒錯!哈雷實在太幸運了,否則莫斯科早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邪煞也有所感。
「是我不好,我錯估了哈雷的整合能力,所以才——」
展令揚話還沒說完,Max和邪煞就爭著表態:「不關你的事,你已經做得很好,完全無懈可擊。哈雷能及時得到貴人相助是他們的運氣,根本就不是身為外人的我們所能控制,不許自扛責任!」
「況且,我們目前還是佔優勢的,因為哈雷沒有你!」Max和邪煞又不約而同地道。
見展令揚不說話,Max和邪煞又搶著說:「其實我們現在只是必須比原訂計劃多花上一些時間罷了,但莫斯科的地盤最後還是會落入我們手中的。相信我們,也相信你自己。」
兩人齊向他敬酒。
展令揚很有默契的舉杯響應。
當狂影和哈雷的領導級人物分別坐上談判桌後,雙方的談判也隨之正式展開。
哈雷的首領先發制人地說:「在正式進入談判之前,請容我先實現一個私人承諾。」
在Max和邪煞不反對之下,哈雷的首領便對身後六個空降奇兵道:「好了,我們之間的契約結束了。我會遵守我的承諾放人,直升機在那邊,你們可以走了。」
「夠乾脆!」哈雷首領身後六個年輕人就是讓哈雷以最短的時間重新整合、追上狂影的生力軍、大功臣。
Max和邪煞一知道哈雷的生力軍竟是傭兵部隊,而且契約又在談判前的此刻到期,皆心中大喜,深信贏定了。
沒想到事情卻往他們始料未及的方向發展——「令揚,咱們走吧!」六個哈雷生力軍竟異口同聲的道。
「嗯!是該走了。」展令揚一個翻身,趁Max和邪煞尚處於錯愕狀態時,加入了哈雷六個生力軍的行列。
當六個哈雷生力軍一齊撕下假面具時,Max和邪煞更加震愕——居然是那六個該死的小鬼!?
待他們回神,七個年輕人早已如脫兔般奔向哈雷首領為他們準備好的直升機。
Max和邪煞立刻氣急敗壞地追上去。
「回來,令揚,否則我就開槍!」邪煞的氣勢尤其駭人,殺氣沖天。
展令揚七個人卻依然故我的上了直升機。
「你什麼時候恢復記憶的?」邪煞霎時頓悟,臉色丕變的吼嚷:「從那次槍傷後,你就不曾受到催眠暗示控制了是不是?」
展令揚這才回眸對他淺笑,算是默認他的推論。
「再見了,邪老兄、Max大叔。這些日子很有意思,咱們後會有期了。」
眼看直升機已經起飛,追到船攔邊的邪煞高舉手上的槍,瞄準直升機威脅道:「回來,令揚,否則我就開槍!回來!」
然而,展令揚響應他的卻是令他百看不厭的一○一號笑容和瀟灑的揮別。
「回來——」邪煞就是不肯死心。
Max終於上前制止情緒失控的邪煞:「好了,Brian,別這樣,來日方長。」
邪煞才想反駁,Max便又搶白道:「我曾經失去令揚,但這回我又得到了令揚,現在只是又暫時失去。我深信不久的將來,我一定會再得到他,我有這個自信。」
Max絕不是會輕易死心的男人,這回輸了,下次他就會再想辦法贏回來!
邪煞一直是個和Max旗鼓相當的強勢男人,因此也很快冷靜下來,重燃鬥志地微揚唇角道:「說的是。來日方長!」
※※※
當直升機將七個凱旋而歸的年輕人載回美國海岸後,七個人便在沙灘上大演久別重逢的戲碼。
但在東邦五人和伊籐忍還沒來得及開口時,展令揚已先行背對他們,凝視著無垠的大海難得認真地道:「在慶功之前先揍我吧!」雖然是受到催眠暗示之故,但他曾忘記他們、把他們當成敵人、對他們兵刃相向卻是抹不去的事實,所以他無法當做沒有這回事的輕易原諒自己。
東邦其它五個夥伴和伊籐忍完全明白他的心思,更明白他不是個會輕易被說服的人,於是便聯合起來,冷不防地用力將他推進海裡去。
「這樣你滿意了吧?」
展令揚在海中靜待了數秒,才緩緩起身,沒轍又心慰的再一次旋身面對六個知己,展露他的招牌笑容。
六個人一見他那熟悉的神態,便知已雨過天青,於是不約而同地合力把他拉上岸。
之後,伊籐忍便默默的獨自離去。不過,展令揚卻上前纏住他道:「忍,別走得那麼急,留下來多陪我一下囉!」
「放手,反正又不差我一個。」伊籐忍才不屑和那五個傢伙同席而坐。
這陣子和他們破例合作地為哈雷效命,全是為了搶回令揚,現在既已奪回令揚,他就沒理由再繼續忍受那五個奪走令揚的該死傢伙。
展令揚卻賴皮到底的更用力抓緊伊籐忍道:「小忍忍,你是不肯原諒我才故意說這種話來氣我嗎?」
「我才不是!」這小子想哪兒去了!?他明知道就算天塌下來他也不可能生他的氣。
「那就是要留下來囉?」展令揚一副正中下懷的表情,賊兮兮地朝他猛笑。
伊籐忍沒轍,只好順了展令揚的意,再一次破例任他把自己拉回去和東邦其它五個討人厭的傢伙同樂。
氣氛在展令揚的帶領下一下子便熱絡起來,開始手舞足蹈地滔滔不絕——「我們剛開始還不敢確信那訊息是真是假,直到第二份訊息傳來,而且是一份十分完整又有趣的計劃書之後,我們才敢確信真的是來自你的訊息。」向以農哇啦個不停。
曲希瑞不讓向以農專美於前的搶著說:「你這小子居然會想到「以夷制夷」的妙招來,真有你的!」
「是啊!自己繼續假裝受控於催眠暗示撤除Max和邪煞的防心,然後又用莫斯科的事來引開他們對我們的注意力。另一方面又要我們六個易容去向哈雷首領毛遂自薦,並且要以最短的時間把哈雷的實力一口氣提升到和狂影勢均力敵的程度,好讓哈雷能對狂影產生牽制作用。」
「我看狂影未來的日子裡都得為了爭得莫斯科的最後勝利,和哈雷纏鬥好一陣子,不會再有多餘的閒暇來打我們的主意了。」
「不過Max和邪煞似乎都不是那麼容易死心的傢伙,如果他們又來搶令揚怎麼辦?」南宮烈突然一本正經的問。
「那我們就再通力合作一次,務必把令揚再搶回來!」伊籐忍居然會和他最討厭的五個傢伙英雄所見略同,這令伊籐忍十分不悅。
伊籐忍立刻重申立場:「我可把話說在前頭,我一點也不想和你們合作,這回要不是因為要奪回令揚,我才不屑和你們一齊為哈雷那群笨蛋效力,我可是情非得已,聽見沒?」
「彼此彼此。」東邦五個同伴不甘示弱的回敬他。
展令揚始終在一旁負責笑,順便享受夥伴們提供給他的免費娛樂。
而東邦五人和伊籐忍雙方都心知肚明——像這樣暫時拋下彼此成見齊聚一堂的時光不會再有第二次,今天的聚首,只是一連串的特殊事件下所激盪出來的意外小插曲。
過了今天,他們依然是勢不兩立的兩方,不會再有任何交集——除了令揚!
不過今天在這件沙灘上共同譜下的歡樂確也是千真萬確,所以雙方都很珍惜,因為這次的聚首正是他們奪回展令揚的最真實證明。
最重要的是:他們都一樣珍惜展令揚的笑容,所以都不願去破壞眼前這份短暫的夢幻。
然而,對展令揚而言,卻希望他們七個人共同嬉鬧的畫面,能在將來的某一天化成最美的永恆,而不是像現在的曇花一現。
不過,此時此刻,這樣就足夠了!
※※※
是夜,邪煞靜靜倚在床前,掬起第一次為展令揚做深度催眠暗示時,從展令揚胸前取下的項鏈,上面鐫刻著:讓青春烈火燃燒永恆,讓生命閃電劃過天邊;
向浩瀚星空許下諾言,讓年輕的心永不改變!
讓青春烈火燃燒永恆,讓生命閃電劃過天邊;
用所有熱情換回時間,讓年輕的夢沒有終點!——
摘錄自歌手張雨生之同名歌曲:烈火青春看著想著,邪煞不禁望向滿天的繁星暗忖:這就是你所希望的青春嗎?令揚!
適巧劃過星空的流星,彷彿在響應他的話般格外璀璨耀眼。
邪煞眼底的笑意又加深了幾分。
確實,來日方長!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