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一個整治的對象,鎮日對著嘴上娘子長娘子短的厚顏男子,沙琳娜驀然驚悟到自己被設計了。
都怪她不服輸的剛烈個性,一見到有人敢頂撞就不免要出手整治一番,讓所有人都怕她是她橫行海上的不二法則,因此她不設防的照本宣科,當洛陽別館是她的清風島,一切以她為主。
現在想來實在太不智了,居然輕易地照著他安排的腳本走,不自覺地落入他畫好的大餅中,一張口就成了他的腹中食,困死在自己的驕傲裡。
她幹麼那麼多事地插手人家的家務事,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把自己賣了。
姑娘家愛慕東方無我非一朝一夕的事,一路由長安至洛陽她就親眼目睹他對女孩子的影響力,多少大戶人家想將閨女許配於他,即使委身為妾也無妨,只要他輕輕地點個頭,就有享不盡的美人在懷。
真不知自己心頭在不舒服個什麼勁,東方家家大業大,娶個三妻四妾是他有本事,設個小後宮與皇上媲美也是他的財力厚,她何必像飲了一缸醋般滿身酸,對個無舉足輕重的下人出手。
唉!這些時日以來她越來越不像自己了,少了昔日的衝勁,多了一份多愁善感,再繼續無所事事下去,她恐怕會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我憎恨的一刀了結殘生。
好懷念海的味道,小海、小浪、小潮該長大了些吧?此刻的她好想由絕天崖往下一縱,享受溫暖海水包圍的沁骨滋味,優遊在碧海藍天下與群魚嬉鬧,光著裸身浮潛在近灘的珊瑚礁。
魚離水太久活不長,海養大的她也同樣地出現不適應的症狀,老想著偷懶不做任何事,慵慵懶懶地坐看日出日落,日復一日地依戀起這個她本該深惡痛絕的人。
完了,完了,她似乎有些懂了自己變懶的原因,都是他的縱容慣的壞習性。
「煩呀!哪裡有海,我要聞聞海水的氣味。」不然她準會發瘋地愛上該死的東方無我。
「島主。」驟然的一聲男音在她身後響起。
沙琳娜招招手要王丑走到面前。「你查到了沒?那兩個蠢東西死到哪去了?」
「前兩天有人見過他們在城裡閒逛,聽說和一位滿臉落腮鬍的跛漢同行。」沒餓死就是。
又是同行,沒點新鮮詞好用了嗎?「叫什麼名字,住哪?」
「好像叫蕭三月,住在洛陽城外的十里坡,是名醫者。」卻醫不好自己的腳。
「跛腳怪醫蕭三月,只醫畜生不醫人。」涼涼的風吹來個殺風景的人。
「東方無賴,沒人要殺你嗎?齋舍的殺手全死光了呀!」日子太無聊,手腳都鈍了。
他輕笑地撩起她的髮絲一嗅。「也許我的命不值錢,沒必要浪費人力在我身上。」
「嗟!你在騙小孩子嗎?編點高明的說詞來說服我,哼!」就會玩她的頭髮,怎麼都不膩。
奇怪的男人,自從那日在大廳一吻之後,他不再起邪念地輕薄她的唇,反而動不動就撫撫她的發,繞個兩下卷在手指上摩挲著。
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舉止怪異地讓她反覆猜想他的動機,她的烏絲很平凡,人皆有之,她就聞不出有何異味。
因為如此,她不得不常常思索著無法解開的謎題,老是認為他在進行某些針對她的「陰謀」,時時提著心猜測他下一步要作何打算。
可是她始終看不透他的用意,變得好像自己在自尋煩惱,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他真的很怪,怪到她把他放在心裡割捨不下,一睜眼沒瞧見他的笑臉就渾身不對勁,懶洋洋地沒興趣聽小果子大罵他冷血、沒人性,只會奴役別人的手下。
對了,差點忘了小果子被他分派到離她最遠的客房,想見她一面得通過重重關卡——他的允許。
「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嗎?」他故意扯開話題,宮闈中爭權奪利之事不必扯上她。
她不快地戳起他的胸膛。「你給我老實點,我可不想陪你死得不明不白。」
找人的事有王丑,反正那兩個沙家呆瓜一時半刻還死不了,不急著見他們的蠢相。
「這件事我會處理,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嗎?」他一提,她馬上聯想到受騙一事。
「東方無賴,你好陰險。」徹頭徹尾的小人,城府深沉。
無賴?他幾時改的名怎不先通知他一聲。「小琳兒,我什麼都沒做呀!」
「叫琳兒已經很讓人受不了,別再加個小字。」就是沒做才可惡,她一時糊塗自掘牆角。
「我好像也不叫無賴,你不是一樣喚得順口。」沒人喜歡老被心上人叫無賴。
「大丈夫不計較這點小事,難道你的心胸和女人家同樣狹隘?」沙琳娜反將他一軍。
他無言以對,被她狡捨地堵住他的下文,總不好自承像個姑娘家心胸狹窄。
一旁的王丑忍不住輕咳,掩飾他出口的笑聲,島主的理直氣壯叫人無從反駁,她已先承認了心胸不夠寬大,所以她可以斤斤計較,別人不行,這是女人的權利。
除非東方莊主願竟承認自己是個娘兒們。
「王丑,你認為我說的不對嗎?」別以為她聽不出他在笑。
「不,島主說的很對,大丈夫不該拘泥於小事,要有海一般遼闊的胸襟。」諸如東方莊主對她的寬容。
她滿意的點點頭,「不愧是我的人,深得我意。」
又來了。「是你的手下,你才是我的人。」看來,他也要把王丑調遠些。
吐蕃吧!順便欣賞塞外風光。
「東方無……無所謂,你不要一直強調這件事成不成?他是我最信任的手下。」不能任由他再驅趕自己「惟一」有用的手下。
夜舂和小果子的存在是為了服侍她,一遇上事只有等死的份,她從沒指望他們有神勇救主的一日。
東方無我微露苦笑地再次玩起她的發。「叫聲無我很困難嗎?」
「不。」一點都不困難。
「為何你從不喚我的名字?」從她眼中他看到一絲惡意的作弄。
「因為……痛苦。」她咯咯笑得很愉快,樂見他臉色變得難看。
「琳兒——」
「沒辦法,有話直說是我惡劣的性格之一,有勞閣下多包容了!」她得意地揚高兩道神采飛揚的笑眉。
淘氣。「住得還習慣吧?又有幾人慘遭你的鞭吻了?」
這幾日已有多名下人要求離去,大概難忍她狂妄、放肆的舉動,如驚弓之鳥紛紛捲起羽毛以求自保,惶恐成為第二個文娟娟。
看來他得加薪餉好留住人,不然得再向外召募人手,偌大的洛陽別館不能缺乏照料。
「顧左右而言他是沒用的,我要知道是誰想殺你。」她不是只求溫飽的市井小民。
他微帶促狹的眼光一睨。「莫非你愛上我了,擔心做了寡婦?」
「去照照洛河的水,瞧清楚自己的嘴臉,是誰拖我下水的?」愛字有幾劃她沒算過,他死了她絕對不會去哭墳。
當初她在樑上待得好似神仙,偏他心腸惡毒地拆了人家茶棚,手一托將她送至七把刀劍面前,逼得她不抽鞭應敵都不行。
人是傷在她手中,如今不死也成廢人成不了氣候,但是他們背後的組織豈會作罷,怎麼可能吃了暗虧默不作聲不予計較,就此不再提起。
何況還有幕後主使者,如芒刺在背,她就不相信他睡得安穩,那群人一計不著定有下計。
坐以待斃未免失了海上兒女的豪氣,掠奪者向來主動攻擊,以最有利的形勢以逸待勞,雙手一張等著獵物乖乖入網,絕不給予逃脫的機會。
不當無知人是她的原則,凡事要在她的掌控中,清清楚楚的不帶一絲煙霧。
她是烈火,戰無不克的女海盜沙琳娜,她要真相。
「我會保護你的安危,相信外頭的豺狼傷不了你。」他們暫時不會行動。
「別當我是沒見過世面的小村姑,輕與重我分得很清楚。」外頭的豺狼傷不了她,那裡面的惡虎呢?
難道等它噬了人再做防備?!
他真不希望她的聰明才智用在此時。「我是為了你好,有些事你不知道反而輕鬆。」
「讓我自己做判斷,沒人可以決定我該怎麼做。」她絕不做最後一個得知實情的人。
「這……」他看了一眼在場的王丑,朝廷機密不好洩露給「外人」知曉。
沒有島主的命令,心裡有數的王丑仍站得挺直,視而不見他眼底的難處。
「你在顧忌什麼?王丑可不是碎嘴的人,有時候我還以為他是啞巴呢!」話不多卻忠心。
王醜臉上一訕,笑得不明顯。
「事關重大,多一張嘴就多一分危機,這件事不能冒險。」東方無我堅持不許第三者在場。
嫌他愛擺譜的沙琳娜揚手要王丑下去,查查沙家廢物跟著姓蕭的怪人住在何處,有空去送禮感謝人家的善行義風,收留這兩個不事生產的包袱。
「好了,我洗耳恭聽,你最好不要給我長話短說,一五一十的交代分明。」腳一蹬,她坐上低廊的欄杆。
「你……」他的俊容頓時龜裂成無可奈何的苦笑。「該從何說起呢!」
舉凡天子之家不免有皇位之爭導致手足相殘,當年太宗皇帝於玄武門之變誅殺太子李建成及其兄弟而登上帝位,雖有貞觀之治的美名流傳後世,但是弒親之舉仍為世人所詬病。
後有武後蠱惑高宗,開廢後殺子之惡例,使得大唐宮闈蒙上一層血腥味,皇室宗子個個勾心鬥角,意欲剷除絆腳石好得天下,坐擁至高無上的權力。
歷經中宗和睿宗傳至李隆基,當今太子李瑛生怕地位動搖,為了鞏固未來的帝業正在拉攏人心。
「王皇后的身子不甚康健,夏貴妃和武惠妃一向交惡,兩人之中有一位將來可能會承繼後位……」
而他又和李亨有不錯的交情時有往來,看在夏貴妃及太子眼中無疑是一種威脅,若是不能為己所用即是敵人。
先下手為強是宮中最常用的手段之一,警告他不得干涉宮廷之事,否則性命堪憂。
「他們的地位顯赫極不易對付,政局的黑暗比起你的海上掠奪更為狠厲十分,為達目的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即使是父母兄弟都可以犧牲。」
哼!人性。「聽說你和皇帝私交深厚,叫他去管管那些污垢穢土。」
「琳兒,你不會認為我比聖上權力大吧?」雖然輩份上算是長了一輩。
她奸佞的一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再裝就顯得無病呻吟。」
詠風月不談政事,說長道短不雲皇室秘辛,掩耳盜鈐,欲蓋彌彰。
「你哦!非把我剝得一絲不掛嗎?」他已經狼狽不堪了,快招架不了她凌厲的「逼供」。
「嗟!赤條條的男人我又不是沒看過,誰有精神剝光你……」嚇!好大的一張冷顏。
「你看過男人的身體?」他的眼眸深不可測,跳動著絲絲怒火。
沙琳娜不自覺地向後傾。「你忘了我是幹哪一行的,滿船的海……男人,你總不能要他們臭味熏天地待在船上一整個月吧!」
一船的海盜只有她一名女子,大伙活動的空間就那麼大,要說她沒瞧過男子的裸身肯定沒人相信,那群手下根本不當她是女人看,大大方方的就在她面前寬衣解帶,在甲板上浮起身來。
尤其人搶了貨以後,身上難免會留下打鬥時沾到的血污,不清洗乾淨難道要帶回清風島嚇壞一干婦孺嗎?
「而你看了?」他冷氣森森的逼問。
「我……我怎麼可能看不見,除非瞎子才眼前一片黑茫茫上幹麼,連她家老頭子都不管了,他多什麼事。
東方無我一手托著她的後腦,一手扶著她微顫的細腰朝她的臉噴氣。「琳兒,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妒火中燒?」
「妒火……中燒?」她有一絲不安,他……他想幹什麼?
「男人的嫉妒,你只能屬於我。」包括她的眼、她的唇、她的心,他手所及的每一寸肌膚。
好令人驚心動魄的眼神,瞧得她心口好難受,像是一股陌生的氣流要破胸而出。「無我……」
他勾起笑意貼近她微啟的朱唇,「你終於肯喚我的名字了,琳兒娘子。」
充滿濃情的薄唇覆上她微顫無語的紅艷唇瓣,天地在一瞬間倒轉,激起無數燦爛的火花,久久不散地綻放出七彩光芒。
在這一刻,口沫相濡,她很難不交心,剛烈的旋焰化為柔軟的水,兩腳虛軟的依偎在他有力的臂膀中。
說不出的情意在兩人四周流竄,有如不甘寂寞的風吹皺一池春水。
漣漪在她心中一波波地擴散。
***
「孝昌公主和我的……未婚妻?!」
抽動的浮筋隱隱泛紫,顯示東方無我正處於盛怒狀態下,一上一下的凝結血脈在耳後跳躍,自若的神色有了一絲不耐煩。
好事總是多磨,就在他好不容易撥開重重迷霧,伸手可觸摸她那顆防守甚嚴的紅心,一道急雷竟硬生生的劈下,分開即將成形的同心結。
不知是該怪自己太出色還是愛點鴛鴦譜的多事者,一個琳兒娘子就已經令他焦頭爛額、費盡心思了,現在再來兩個癡纏不已的麻煩,他的日子還能太平嗎?
東方無我此刻冷眼橫視大廳中正舌槍唇劍,互不退讓地爭奪他「妻位」的女子。
此情此景若發生在別人身上,也許他會一笑置之地不當一回事,袖手旁觀一出啼笑姻緣。
但是事關於己就笑不出來了,越看他居峰堆成衡山高,百轉千折撫不平,平靜的心湖掀起軒然大波,不斷地冒出加溫的水泡,形成詭譎無邊的暗潮,幾時要翻天覆地不得而知,欲將存心干擾寧和的侵入者卷溺深潭底,從此風平浪靜。
「左擁嬌媚公主,右抱艷麗佳人,閣下的福份厚澤綿長,真叫人羨慕。」瞇起笑眼,不見酸色的沙琳娜說得好不開心。
在別人眼中或許是艷福不淺,在她看來卻是飛來橫禍,最難消受美人恩。
所謂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真應了這句天災難防,人的一生不可能太順遂,海面上風起帆揚頓生波濤,不淹死幾個倒霉鬼似乎是蒼天無眼。
有權有勢還有財富,這樣的人不受點風風雨雨的考驗,怎麼對得起成千上萬的小老百姓,佛悟道前尚且行千里,何況他只是凡夫俗子呢!
不可否認,她有種幸災樂禍的心態,等著看他如何擺脫妖魔的糾纏。
側頭一視,笑無真意的東方無我勾繞著她的發。「我有琳兒愛妻於願已足,夫妻該禍福與共。」
「你……你別想要我也沾得一身濕,自己的劫難自己渡。」眼一沉,她背脊發寒的打算退回內堂。
「原來你也知道是劫難呀!再顯烈火的神威給她們瞧瞧,你不是最擅長整得人死去活來?」笑得冷肅,他一掌鉗制她後退的腰肢。
該死,海盜遇到山賊了,時不我予。「適可而止,你想逼我翻臉是不是?」
同樣的事可一不可二,她才不願表現得像個妒婦,見了意有所圖的女人就張牙舞爪,讓惡形惡狀無所遁形,牙尖嘴利地替他排除活該承受的罪孽。
雖然心底有點在意他,但是自己的仗還是得自己打,她的才智和霸氣是用在乘風破浪的劫掠上,而非拿來爭風吃醋,壓制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嬌女。
「變個夜叉臉吧!我一向欣賞烈火的智慧。」狂肆的一笑,他加重手腕的力量,不容她隔山觀虎鬥。
「東方無我,你太可恨了。」她揚高的激昂情緒波及廳內對峙的兩人。
他故意用一里以內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的聲調道:「什麼,你要把她們全殺了?不好吧!殺人是要償命……喔,你才是我惟一的妻子,她們全是冒牌貨呀!啊!你說什麼……有了一個月的身孕……」
旁人聽不見的悶哼聲出自高談闊論的東方無我口中,腹上一記烈火掌震得他心肺移位,急忙暗提內息才勉強順了氣,但是唇色已明顯浮出青紫,可見內傷不輕。
「謀殺親夫用不著下這麼重的手吧!」氣息不穩的他苦中作樂地不露出痛苦之色。
沙琳娜勾唇冷笑,殘酷地說:「你不曉得夜叉專門奪魂嗎?要你的命有何難?」
沒等兩人開始「廝殺」,高昂的尖銳女聲響起,激動中猶帶不可置信的憤怒。
「沙琳娜,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守信用——」
***
該來的總會來,不管情勢如何演變,命運的輪盤不忘擺眾人一道,叫人無從反應地措手不及,硬是接下上天的戲弄。
想要的飲恨咬牙得不到,無意的插柳成蔭反開了一樹的花,說來巧合卻帶著一絲不尋常,到底是誰打翻人間譜,引得一陣錯縱複雜。
「我好像聽見有人在指責我,是誰活得不耐煩,想要我動手剝下一層皮?」
身子一瑟的沙秋柔頓時少了股盛氣凌人的氣勢,眼中明顯的懼意讓她微顫了一下,原先的高傲像是洩了氣,好像一隻突然掉光毛的七彩羽雀不見光彩。
她是怕沙家的當家主事沙琳娜,若是有爹娘在場她才敢大聲說話,一旦兩人面對面時,膽大包天的氣焰立即萎縮,不仔細瞧還看不見她原來有顆膽在。
「怎麼不說話了,好歹你是沙老頭的女兒,該有的氣勢哪去了?」還是不長進,盡會挑著燈照自己的醜態。
「我……呃,你……你不是去找大小蠢蛋……沙婉兒和沙放歌……」她沒事出現在這裡幹什麼,根本是壞她好事。
「他們在洛陽呀!不然你以為我閒得發慌沒事走這一趟。」沙琳娜的表情有些不屑,不是很高興遇見姓沙的。
「找到人了嗎?島上不可一日無主,事情一辦完就趕緊回去。」她找回一絲聲音,急切地催趕。
沙秋柔對她是又畏又恨,畏她的殘忍,恨她的卓越,輕而易舉地得到清風島的一切,包括男人的服從和爹的偏心。
打小她就活在沙琳娜的陰影下,無論怎麼努力都爭不過她的烈焰之輝,屈服在小小角落看她意氣風發,不可一世。
說穿了她是在嫉妒,嫉妒無法擁有唾手可得的財富和權力,眼睜睜地看著旁人在她面前瓜分,而她僅能得到別人挑剩的次級品,理不直氣不壯地像個沒用的寄生蟲受人歧視,永遠也抬不起頭來。
只要有烈火在,其他沙家人都是微弱的星光,存在與否並不重要,死了也不會有人會記得曾有這一號人物,死去的那些沙家兒女就是這樣消失在眾人的記憶中。
可她不想被遺忘,渴望所有人都記住她,所以她非成為東方無我的妻子不可。
借由他,人人都得對她卑躬屈膝,恭恭敬敬地喚一聲夫人,權和利一把抓,看誰還敢說她是沒用的沙家廢物,只會像乞丐一樣的伸手。
「回不回去是我的事,幾時輪到你開口。」敢趕我,也不想你是什麼身份。
向來輕狂的沙琳娜壓根不把手足之情放在眼裡,何況她倆本來就不親,若不是因為同父異母的關係,她早已一腳踢開她。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不怕有人乘機奪位?」沙秋柔吶吶說,眼中閃著陰狠的冷光。
「誰敢?」
一句話堵住她的怨恨,清風島的海盜的確沒有一個人敢挑戰烈火,一是因為她的領導能力無人能及,每回一出海總是在最小的傷害中獲利最豐,二是她的彎刀使得出神入化,全船的海盜齊上也敵不過她高超的武藝,只有敗陣的份。
既然有英明、果決的領袖,又有利可圖,安於現狀的海盜們不曾起反叛之心,用搶來的財富大吃大喝、玩女人,日子過得痛快極了,誰會想去取而代之,即使有,恐怕其他海盜都會不服。
「你是哪來的賤婦別擋路,東方無我是我的。」囂張跋扈的李珞仰起下顎鄙睨。
始終站在沙琳娜身後的東方無我由背後托著她,指頭一使勁警告她休想打歪念頭。
她為何要站在這裡讓人頤指氣使。「包回去呀!殘羹剩菜我嫌餿。」
啊!他居然掐她,這筆帳先行記下。
「你在說什麼?你曉不曉得我是誰?」紫色的眼眸?她是人是妖?心中一駭的李珞不敢直視她的眼,怕被攝魂奪魄。
「是誰重要嗎?你要的是東方無我又不是沒沒無聞的我,放心好了,我不會和你搶他。」因為沒必要。
腰際一緊,他下著不快的警告。
「琳兒娘子,我的身、我的心都已屬於你,我們倆從今生到來世都糾纏不清了。」他在心裡埋怨她的不合作。
若不謹慎地盯著她,不消半刻就被她賣了。
「琳兒娘子?!」
「她不配!」
沙秋柔的錯愕,李珞的怒吼,兩人的眼中同時迸射出不相信。
「我家娘子生性害羞,都快當娘的人還使小孩子性子。」你給我安份些。他的表情如此道。
你去死吧!東方賊頭。她眼神一冷地橫睇。
「當娘?!」
兩聲飽含受傷的屈辱女音突地大喊,一致看向她仍然平坦的小腹。
沙琳娜紫眸一淡地使了一記回馬槍。「你們可別上了他的當,他是不知該娶你們哪一個為正妻而苦惱,故意拿我來試探你們的反應。」
「琳兒——」她這招使得狠,他示弱的一求。
沒人可以擺她。「我真的是無關緊要的粗鄙野婦,你們大可各使神通去討他歡心,恕我不奉陪。」
漂亮的一旋身,紅色火焰倏地離開他的掌握,嘴角勾起得意的笑朝他一挑眼,落落大方地將他推向兩女,長髮一甩揚長而去。
有人該犧牲,但絕不會是她,因為她是沙琳娜,海盜首領。
一個……愛上東方無我的烈火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