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輕柔優雅的聲音客氣的詢問服務台的接待人員,希望能見尹御廷一面。
「請問您有預約嗎?」接待人員在上次尹御廷下令審查之後,換了一位服務態度頗佳的小姐。
婦人緩緩的搖了搖頭道:「沒有。」
「對不起,那您現在可能無法見到總裁,因為他現在正在進行一個很重要的會議。不如您留下聯絡方式,我請尹先生的秘書與您聯絡,再預約個時間好嗎?」接待小姐客氣的建議。
婦人沉思了會兒,搖頭道:「不用了,謝謝你。」
雖然她的唇畔溢著淺笑,但卻仍難掩臉上悵然的神情。
轉身欲離去,見一個紮著兩條長辮的女孩踏進了海地士大樓,婦人的眼光猛然亮了起來。
「總裁夫人?」婦人喚她。
藍尹妍微微蹙眉。她知道有人在叫她,但她不喜歡這個稱呼,聽起來好像當場老了十歲似的。
轉身面向婦人,藍尹妍第一眼便被這個婦人的高雅氣質所吸引,連帶說話的語氣都放柔了。「您是在叫我嗎?」
婦人點點頭。雖然只在宴會上看過她一次,但她是不可能記錯的,因為她是御廷的媳婦兒啊!
「你是御廷的妻子吧!」
怔怔的看著她,藍尹妍在心裡猜測著她的身份。
「呃……我是。」
上下打量著她,婦人眼睛濕潤潤的,一臉的欣慰。
「不知道你現在有沒有空,可以陪我喝杯茶嗎?」
坐在海地士大樓一樓專供員工休憩的園藝咖啡座裡,藍尹妍悄悄的打量著面前的婦人。不知怎麼的,這名婦人令她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婦人的淺笑始終掛在臉上,她緩緩的自我介紹:「我是尹沐風的妻子,也就是御廷的母親——彭若芸。」
怪不得她覺得她這麼眼熟,原來那日在宴會上有過驚鴻一瞥啊!藍尹妍心中暗想。
「您……是來找御廷的吧。」藍尹妍試探性的道。
彭若芸的眼中有著孤寂,卻帶著更多的欣慰。
「嗯,不過他現在好像沒空吧。其實……只要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也就夠了。」
「您很久沒見他了吧。」藍尹妍抿了抿唇,考慮了會兒,終究是將話說出了口。
「嗯,從他十二歲之後,到現在已經有十七年了吧。」彭若芸眉間的輕愁更加深了。
「這麼多年來,您從來沒想過要找他嗎?」藍尹妍的眉間皺起了小小的「川」字。
眼神縹緲的遠望,彭若芸苦笑道:「他失蹤的時候,我正重病在床,陷入昏迷。等我清醒後,發現他已消失在尹家時,我瘋狂的尋找他,最後得到的答案竟是御廷因為車禍已然往生去了。過去的每一天裡,我都活在自責中,直到那天在宴會中見到了御廷。」
「您第一眼就認出他來了?」藍尹妍側頭看著她問。
搖搖頭,彭若芸說:「一開始只是猜測,後來聽到他跟沐風的對話,我就知道了。這麼多年來,沐風只要一提到御廷的事,不是發脾氣,就是說些漏洞百出的理由來搪塞我。直到那天見到御廷後,我以死相逼,他才對我招出,是他這個作父親的,親自把御廷趕出家門的。」
語畢,彭若芸眼眶裡的淚水已打了好幾個圈圈,臉上溢滿了自責與心疼。
「我知道像我這樣的母親是沒有資格見他的,只是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好不好。」彭若芸的眼中充滿了期盼。
沉吟了會兒,藍尹妍開了口:「您很愛他吧?」
輕笑染上了彭若芸的唇角。
「他是我的親生兒子啊!我怎麼可能會不愛他呢。」
藍尹妍想起了那日尹御廷曾說過,其實他很害怕,害怕他的母親也怕他這個兒子。沉思了會兒,她說道:「我來安排您跟御廷見一面吧。」
訝異的看著她,彭若芸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願意幫我?」
點了一下頭,藍尹妍道:「我想……御廷應該也很想見您吧。」
激動的握住了她的手,彭若芸的淚水滑出眼眶。
「謝謝!真的謝謝你。」
海地士大樓的對街有一家叫作「戀秋」的餐廳,高雅幽靜,小木屏區隔了每桌的座客,提供了適當的私密性卻又不顯狹隘。
「簡璦」和尹御廷約在「戀秋」的門口見面,不愛遲到的尹御廷果然準時出現。
「你今天早上到哪去了?不來辦公室找我也不通知我一聲。」環著她的腰,尹御廷在她的耳際輕啄了下,柔聲的問。
假意委屈的嘟嘟嘴,藍尹妍答:「你在開會,怕打擾到你嘛!」
淺笑一下,他開口問:「為什麼約我在這裡見面?」
神秘的笑笑,藍尹妍回答:「想讓你兒一個人。」
眉頭微蹙,尹御廷覺得自己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藍尹妍領著尹御廷來到座位前,只見彭若芸在位子上不安的緊握著水杯。
乍見彭若芸,尹御廷高大的身子明顯的僵硬起來,他怔怔的看著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一隻粉嫩的小手自動自發的滑進了他粗糙的大掌裡,溫柔的握住了他。緩緩的低下頭,尹御廷看了看握住自己的手,再看看頭有些微低、臉色粉潤的「簡璦」嘴角勾出了一抹柔柔的笑意。
緊握她的手,尹御廷溫緩的喚著彭若芸:「媽!」
聽到自己日思夜盼的話,彭若芸的眼淚不自覺的滑了下來,嘴角的微笑洩漏了心中的欣喜。這樣的幸福,就算要再煎熬個十七年才能得到,她也願意。
看著他們母子相見,藍尹妍也感動得紅了眼眶,心中卻有著不容忽視的酸楚靜靜的淌泌而出——
坐在陽台的太空吊椅上,藍尹妍抱著藍色精繡的法式抱枕,呆呆的看著天空,連面前站了個人都毫無知覺。
在她面前罰站了五分鐘的尹御廷瞇起了眼,決定給她一個教訓。她竟然敢無視於他的存在!
咦?腰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蠕動耶!
「啊!」她突然尖叫出聲,纖細的腰肢不斷的扭動著。「啊!不要啦!好癢啦,尹御廷,你……別鬧了,求……求求你別鬧了,啊……」
呵著她的癢,尹御廷的嘴角微勾。
「看你還敢不敢無視我的存在。」
「不敢了!不敢了啦!你不要弄了!」藍尹妍尖叫的喊著。
停了手,臂膀滑過她的纖腰,尹御廷鳩佔鵲巢的窩上了她的座椅,再將她輕抱在懷裡。「在想什麼?那麼出神。」搖搖頭,藍尹妍的笑裡有著些許的遺憾。
「很難說清楚。」
下午見到御廷他們母子團聚,她很為御廷高興,可心裡卻也有著些微酸楚。她從小就沒見過父母,現在又因為靈魂出竅而與自己的親人見面不相識,萬般的無奈在心中翻騰,令她一時情緒低落。
「要不要試試?」尹御廷把玩著她睡衣下擺的垂飾問。
搖搖頭,藍尹妍拒絕了他的提議。
這種事讓她怎麼說呢?有誰會相信她的靈魂其實並不屬於這個身體呢,
溫柔的在她頰邊一吻,尹御廷沒有再逼問她。
「不管怎麼樣,我都在你身邊。」
將頭輕靠在他的頸窩,藍尹妍靜靜的聽著他的心跳,心情緩緩的平靜了起來。
大掌撫上她的髮絲,尹御廷沉吟了會兒,開口:「謝謝你!」
「謝我什麼?」藍尹妍像只被安撫的貓,慵懶的賴在他懷裡,連動一動腦子都懶。
寵溺的笑了笑,尹御廷回答:「安排我們母子倆相見。」
「這種事是我應該做的,你是我親愛的老公嘛,」藍尹妍的笑容裡帶著點孩子氣。
「還不算喔。」尹御廷的唇畔挑起了一抹邪魅的勾人微笑,電得她有點招架不住。
「為什麼,」滿腦子充斥著他的笑容,她呆呆的問。
沒有回答她的話,尹御廷以食指勾起了她的下顎,在她還處於驚愕狀態的時候,她的唇已然充斥了他的味道。
緩緩的拉開兩唇間的距離,尹御廷宣示性的說道:「你的唇,我的。」
接著,執起她的柔荑輕輕一吻,他再度說道:「你的手,我的。」
唇再貼向她的心口處,緩緩開口:「你的心,我的。」
尹御廷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暈紅的雙頰,嘴邊滑上一抹狡猾的笑容。
「你的靈魂,我的。」
被他大膽的行徑羞得滿臉通紅的藍尹妍抿了抿唇,努力的收起羞怯的模樣,裝出一臉的不滿。
「ㄏㄡ!我什麼都要是你的,那你呢?」
等到獵物跳入陷阱的尹御廷立刻露出了正中下懷的微笑,說道:「我的全部都是你的,不信,我可以證明給你看。」
語畢,唇又再度貼上了她的。
今晚,他的老婆大人就是他所捕獲的獵物了呵!
清晨的陽光穿透窗簾的縫隙,流洩了一床的淡金色光沙。
翻個身,藍尹妍懶懶的掀起被單蒙住了頭,順手滑到了旁邊空蕩的床位。
咦!昨天晚上不是有個熱燙的胸膛在這裡的嗎!結實光滑的,躺起來很舒服呢,睜開迷濛的睡眼,藍尹妍發現床上只剩她一人,昨夜那個溫柔的熱火情人早已下床,西裝筆挺的在一旁打著領帶。
側過頭,尹御廷柔聲的道:「早安。」
明知他唇邊溫柔的笑容並不帶有別的意涵,但那張邪氣勾人的薄唇就是令藍尹翻覺得這笑另有深意,她不自覺的紅了臉,連單薄的身子也染上了些許的淡紅。
看穿她腦袋裡的想法,尹御廷溫柔的笑容遽然一變為魅惑而邪佞。他無聲無息的靠向她,兩人的鼻尖只有一公分的間隙,氣息相混。
藍尹妍的臉燒得火紅,正想別過頭去,卻被他吻個正著。
「今天別到公司來找我了,好好在家休息,晚上等我回來一塊吃飯。」結束了這一記深吻,尹御廷臉不紅、氣不喘的對著肺活量顯然輸他一大截的藍尹毅說。
再次親吻了一下她的鼻尖,他輕撫著她光滑柔細的臉頰。
「還有,我堅持在我肖像的旁邊要加上由堇花。」
瞪大了眼看著他,藍尹妍猛然想起什麼似的望向她平常擺畫的地方。那本來被她用紅布罩起的尹御廷畫像已被掀開,自己的簽名和這幅畫作的主題——myprince還在畫紙左下角向她迎面微笑。那是她昨天早上才完成的啊!
該死的!他怎麼可以這樣偷看別人的東西啊,超丟臉的。
看著她羞得想找地洞鑽的表情,尹御廷壞壞的笑了。
「別忘了,我要白堇花喔!」
微嘟起嘴,藍尹妍白了他一眼。
「為什麼?」
將她環在懷裡,他輕輕的在她的頰上啄了一下。
「因為少了白堇花的王子就不是王子了。」
這可是他甜言蜜語的最大限度了。
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藍尹妍日身給了他一個短吻,臉紅的道:「知道了。」
再在她的頰上輕啄了一下,尹御廷有些眷戀不捨的鬆開了手,出門去了。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藍尹妍甜蜜的笑了,心裡暖暖的,正似窗外的天氣。
「你先到法國來一趟吧。」尹御廷正在辦公室裡的密室中與宙斯透過衛星連線通話,電視牆上的宙斯對尹御廷道。
「可是台灣這裡的情勢還不明朗,現在到法國去,我怕會有變數。」尹御廷回答。
「就是要讓那兒有變數。他們連動都不動,你一直膠在那兒也不是辦法,不如找個借口離開一陣子,讓他們先行動,我們再一網打盡。」宙斯道。
「我明白了。」尹御廷點頭。
「至於到法國來的理由……」
「帶簡璦去度蜜月。」尹御廷接口。
「阿御,你是認真的?」宙斯在他眼底看見了蟄伏的深情。
「我把我眼睛的事告訴她了。」尹御廷沒有正面回答。
「那還真要恭喜你了。」宙斯呵呵的笑道。
「托你的福,算來你還是我的超級大媒人呢!」尹御廷輕笑。
輕歎了一口氣,宙斯緩道:「阿御,你們三個人中,我最擔心的就是你。既然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可得要緊緊的抓住。」
尹御廷淺笑著點頭,心下領受了宙斯真誠的祝福。對他來說,宙斯不只亦師亦友,更是重要的兄長,遠勝尹傲良。
「我下個禮拜就帶簡璦到法國去。」尹御廷以這句話為兩人的晤談畫下句點。
「這裡就是聖母院啊!」沒有察覺「簡璦」的外貌已引起一陣小小的騷動,藍尹妍看著眼前的建築,還無法適應她現在正站在赫赫有名的巴黎聖母院前。
「別只顧著張嘴垂涎,小心等一下鳥屎從天降。」推著她往前走,尹御廷好笑的嘲笑她誇張的表情,對旁人投射過來的傾慕眼光視若無睹,包括一群火辣美艷的金髮美女。
「什麼嘛!巴黎耶,又不是常常能來的地方。」藍尹妍抱怨的喃語。這可是她第一次出國耶!
「哇!好暗喔!跟我之前想像的完全不一樣。」藍尹妍倚著尹御廷道。聖母院的內部陰暗微涼,與外頭的陽光普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當然了,否則怎麼顯得出彩繪玻璃的美感。」尹御廷牽著她的手入座,雙手交握成拳。
「要幹麼?」藍尹妍怔怔的看著他。
「禱告嘍,入境隨俗嘛。」說著他便閉上了雙眼,將已合拳的手置於額前,認真的禱告了起來。
看著他虔誠的樣子,藍尹妍也有樣學樣的禱告了起有來——希望這一刻的幸福能永久。
「瞧你認真的模樣,許了什麼願?」尹御廷笑問。
「不告訴你。」藍尹妍故作神秘的回答。要是讓他知道自己祈求的是什麼事,他的屁股又要翹得半天高了。
「不用說,一定是祈求一輩子跟我在一起對吧。」尹御廷眉峰一挑,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臭美!誰要一輩子跟你在一起啊。」藍尹妍別過頭去,鼻間還冒出了聲不屑的冷哼,但誠實的耳根早已背叛她的紅了起來。許了那樣的願,跟他話裡的意思也差不了多少了。
「不用否認了,你騙不了我的。」尹御廷輕笑道。
「哼!」藍尹妍朝他皺了皺鼻。
輕執起她的手,尹御廷輕柔的在上面印上了他的吻。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王子對白堇花的承諾。」
不意他竟做出如此的承諾,藍尹妍羞得滿臉通紅。
「討厭!」
「你親愛的老公不是gay好嗎?沒事幹麼去討『焰』,焰可凶暴得緊,又不能親親、摟摟、抱抱,還不如跟你討個吻來得實際。」尹御廷故意曲解她的話,親暱的摟住她的腰,做勢要吻她。
躲開他蠢蠢欲動的唇,藍尹妍白他一眼。
「這裡是聖母院耶!莊重一點好不好?」
「我是很莊重啊。」尹御廷言詞鑿鑿的道。「我可是抱著很莊重的心情,打算以吻為誓耶!」
「沒正經!」朝他扮個鬼臉,藍尹妍逃出了他的懷抱。「我要去爬鐘樓了,懶得理你。」
奧林帕斯咖啡館——
笑吟吟的端出兩杯咖啡,老闆將摩卡其諾放在藍尹妍的面前道:「苦澀又甜美的摩卡其諾,正好符合戀愛的感覺。」
「好好喝喔!」藍尹妍一臉幸福道。「咦?為什麼御廷的那麼小杯啊,」
「像這種陰沉的男人,喝的自然就是『教父』嘍。」老闆回答。
「教父?」藍尹妍好奇。
「就是doubleespresso。」尹御廷言簡意賅的回答。
「這種咖啡是用雙倍的新鮮南義式咖啡豆研磨,卻只有這麼小小一杯,因此水量、濃度……等等皆須適度調配,否則結果可就很悲慘嘍。」老闆補充道。
「那不就要很有品味的人來喝才能嘗出箇中滋味?」藍尹妍瞪大眼道。像她這種嘴笨的人來喝,大概會讓老闆大歎烏龜吃大麥。
「沒錯!所以我死都不會弄給北唐焰那死小子喝。」老闆連罵人時,瞼上都還帶著溫柔的笑容,看來就算是那個被他罵的人,也很難對他生氣呢。
此時,店門被推開,進門的是一身西裝革履的宙斯。
老闆朝藍尹妍笑了一下,便回到了吧檯,熟練的調製一杯康寶藍給坐在吧檯前的宙斯。
輕啜了一口咖啡後,宙斯以一種特殊的手勢輕叩吧檯兩下,引起了尹御廷的注意。
「你坐會兒,我過去一下。」尹御廷在她耳畔輕語。
藍尹妍點點頭,目送尹御廷走到宙斯身邊坐定。
善體人意的老闆端出了親手做的提拉米蘇,坐到了藍尹妍的身邊道:「嘗嘗看吧。」
「謝謝。」藍尹妍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你有沒有玩過咖啡占卜?」老闆的笑容仿若春天的徐風,令人覺得舒服。
藍尹妍搖搖頭。她對這些東西並沒有特別的研究。
「滿好玩的喔,想不想學?」老闆問她。
「你願意教我嗎?」藍於鄧興奮的問。
老闆唇邊的笑意更為擴張。
「咖啡喝完後,杯底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余液,所謂的咖啡占卜就是靠這些沉澱的形狀來預測你今天的運勢。
「如果是滿月形的話,代表你今天無論做什麼,只要懷著自信、堅強的心,應該都會有好結果;半月形則代表你今天平穩無事,要多配合周邊的人、事、物,不要過於堅持自我主張;三日月形的話,可能會有些不順達喔!放鬆身體、早點回家休息是個不錯的主意;若是新月形的,今天恐怕無法順心,性急有損,不妨多點耐心。」
藍尹妍努力的聽著,隨即便開始研究自己杯底的圖形。
「那我這種呢!」
老闆看了看她杯底的形狀——滿月形,但缺了一小角,卻又不是半月形。
高深莫測的笑了一笑,老闆回答:「其他類型的圖形代表的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有可能是憂,也有可能是喜。」
藍尹妍點頭表示瞭解。
「你心裡是不是對某件事有著不解或惶恐呢?」老闆揚起了眉問。
藍尹妍訝異的看著老闆。她的確是對她靈魂出竅的狀況感到不解與惶恐!
「不要小看你身體發出來的氣,它會透露出你最近的身心狀況喔!」朝她俏皮的一眨眼,老闆繼續說道:「上帝的安排有其道理,不要猜疑、害怕,順其自然就好。時間到了,她自然會讓你知道為什麼。」
疑惑的看著他,藍尹妍猜測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我知不知道什麼並不重要,只要你自己知道就好。」老闆淺笑回答。「記住一件事——勇氣克服困難,幸福要自己去追尋。咖啡占卜只能預測你的運勢,卻不能決定你的快樂傷悲。」
現在提點她到此就好了,希望這些話對她將來會有些作用。老闆心裡想著。
一周後,台灣台北——
倒了一杯香檳給藍尹妍,尹御廷陪她坐在陽台上看星星。
「喜歡我們的蜜月旅行嗎?」
接過香檳啜了一口,藍尹妍點點頭,望向星星的眼有點迷濛。
「嗯,喜歡!浪漫得令我不敢置信,得小心翼翼的把這幸福捧在手裡,以免一個失手,它便會從我指尖滑落,摔成碎片。」
別有深意的看著她,尹御廷並沒有接話,直覺她心中一直有個心結解不開,卻又從來不肯提起。
「御廷,如果有一天我失蹤了,你會怎麼辦呢?」藍尹妍問。最近她老覺得心神不寧,這樣安穩的幸福令她感到不安,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的感覺。
輕握住她的手,尹御廷認真的回答:「就算把全世界翻過來,我也會找到你的。」
「如果那時你認不出我呢?」藍尹妍的蛾眉輕蹙著。這個身體,連她也沒有把握她能用多久。
「我一定會認出你的,因為對王子而言,你這朵白堇花是獨一無二的。」尹御廷很有耐性的回答她的問題。
他的本性也許帶著些許的戲謔,但長久以來的壓抑使他成為一個不習慣甜言蜜語的人。面對這個小妻子,只要能夠拭去她眉間的憂鬱,他願意做一點改變。
迷惑的看著他,藍尹妍緩緩的問道:「我可以相信你吧?」
「只要你願意,你就能。」尹御廷微笑著答。
凝視著他一會兒,藍尹妍淺淺的笑了。
「我相信你!」
牽起她的手,尹御廷帶著她到琴房。
讓她坐到舒服的緞布沙發上,尹御廷就了演奏位置坐下。
深情的琴聲迴盪在琴房裡,他的長指溫柔的滑過鍵盤,緩緩的訴說著他的情意,低沉的琴聲透著感動人心的魔力,一遍又一遍的奏著。
沉醉在琴韻中的藍尹妍,無意間竟發現自己的眼淚不知何時已經滑到了下頷。
「你會後悔的,我並不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個樣子,你會後悔的……」
藍尹妍哭得難過。若是見過真正的她,他會後悔的。她沒有簡璦傾國傾城的美貌,也沒有簡璦傲人的家世,他真的會後悔的。
輕柔的為她拭去眼淚,尹御廷道:「這是我二十九年來第一次為一個人彈琴,而這首曲子也只送給你,只專屬於你——『今生今世』,代表著今生今世,我絕不後悔。」
「就算我不再擁有現在的美貌?」
「你的性子、你的靈魂才是我臣服的原因,而不是你的容貌。」他已經看過太多蛇蠍美人的惡毒手段,美貌並不是他真正想追求的,若她的性格還是他第一次見到的那樣,他是怎樣都不會動心的。
緊緊的抱住他,藍尹妍心知她早已比自己想像的陷得更深,現在她只能希望老天既然給了她這個際遇,也能給她一個好的結局。
密閉的房間裡,煙霧裊裊自桌上的煙卷飄出。
修長白淨的兩指夾起了原本擺在煙灰缸上的煙,撣了撣了煙頭上的煙蒂,那人以煙就口,吸了口後,緩緩吐出,優雅得一如上流人士。
「看來尹御廷對簡璦的重視,已經超過我一開始所預測的。」薄紅的唇畔露出了一抹冷冷的淺笑。「真是個不簡單的女人啊!小璦,那個男人的懷抱真的那麼溫暖嗎?」
用桌上的復古電話撥了號,那人對著電話另一頭的人說道:「準備行動!我要活口!」
心情雀躍的進入珠寶店,藍尹妍的唇邊有著幸福的笑意。
兩個禮拜前,御廷的一個大客戶在閒聊中提及他正在重新裝潢房子,但對於主臥室的設計卻怎麼樣都不滿意,她便毛遂自薦,為他畫了一張設計圖,沒想到大受青睞,也為自己賺進了第一筆私房錢。
她決定用這筆私房錢買一樣東西送給尹御廷。
服務員客氣的將她所訂購的項鏈取出來給她過目。
項鏈是由白金製成,一共兩片二片上面所刻的圖案是法國作家聖艾修伯裡的世界名著——小王子的樣子,至於另一片上面所刻的,當然不是玫瑰花嘍,而是白堇花,是她照著御廷送給她的項鏈畫的,然後再請珠寶店幫她刻在「狗牌」上,而且背後還另外刻了字呢。
滿意的點點頭,藍尹妍開心的付了錢,將項鏈放進自己的口袋中。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尹御廷的表情了。
愉快的踏出珠寶店,她隨意攔下了一輛計程車,滿心只想早點見到尹御廷,完全沒發現自己正一步步踏入別人所設下的陷阱中——
聽著會計師的簡報,尹御廷冷然的表情下藏著令人氣悶的心慌。
不知怎麼的,今天他總是莫名的感到煩躁,一顆心像懸著什麼事似的難以平靜。這種事鮮少發生在他的身上。
萱萱不知道來了沒?今早要出門時,她才跟他約好要一塊吃午餐,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真不知道她又在打什麼主意了。
想到簡璦,尹御廷的嘴角不自禁的染上一抹笑意。
她好像真的很喜歡「萱萱」這個名字,在他們兩人獨處時,她總愛他這麼叫她,尤其是在纏綿的時候。難道她都不會覺得不是滋味嗎?真不明白為什麼,不過是個小說裡的虛構人物罷了,她何必這麼認真?
內線的電話突然在此時響了起來,尹御廷的眉宇緊蹙。會議時不接電話是他的原則,籐井茗子不會不知道的。
整個會議室的人都把眼光集中在他身上,顯然沒有人敢打破這個規矩,逕自拿起電話。
電話不停的響著,直到超過二十聲後,尹御廷才將它接了起來。
「籐井小姐,我想你得有個好理由,讓我中斷會議來接電話。」
「對不起,尹先生,但是尹氏企業的尹傲良先生打電話來說有重要的事要找您,是有關於總裁夫人的。」籐井茗子的聲音清晰的傳了過來。
眉頭深鎖,尹御廷心中警鈐大作,嚴峻的語氣足以讓空氣結凍。
「接進來。」
「老弟,好久不見了。」尹傲良輕鬆的語氣從電話的那一頭傳過來。
「用不著敘舊了,有話直說。」尹御廷沒心情跟他耗。
尹傲良呵呵笑道:「年輕人耐性這麼差,火氣這麼大,對身體不好喔!」
「簡璦怎麼了?」尹御廷不打算讓他嘻皮笑臉下去。
「沒怎麼樣啊,只不過是讓我請來作個客而已。」尹傲良無關痛癢的道。
尹御廷眼中射出冷酷的殺意,語氣冰冷,會議室裡的空氣最起碼下降了五度。
「你把她怎麼了?」
「放心!有她大哥在,我能對她怎麼樣?只要你在指定的時間裡到我指定的地點,我保證她絕對不會有事的。」尹傲良笑道。
「我要跟她說話。」尹御廷要求。
「你的親親老公要跟你說話呢!」尹傲良在電話的另一頭道。「怎麼?不要?沒話跟他說嗎?是不是他不能滿足你啊?我可以代勞喔!」
「下流!」電話那邊傳來簡璦的聲音,尹御廷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喔!媽的,」尹傲良憤怒的聲音傳來,隨即便是一聲響亮的巴掌聲,想必是簡璦用行動抗議了他的無禮。
「尹傲良,你幹什麼?」尹御廷的語氣中夾帶三尺冰寒。
「我暫時是不會幹什麼,但你若晚了,別怪我對她不客氣。」尹傲良的冷哼令尹御廷的拳握緊了。
「時間、地點呢?」強忍著怒氣,尹御廷問。
說了時間、地點,尹傲良撂下話:「記住,你一個人來,否則後果你自己負責。還有,你的大舅子也在這兒,若是你找警察來的話,我想你的岳父、岳母這輩子都不會跟你善罷甘休的。」
冷冷的掛上電話,尹御廷寒若嚴霜的臉上看不見多餘的情緒。
只是,深邃的眼神裡,微微透出了令人不寒而慄的殺意。